本來她們兩個是想治完病就回鳳凰樓，等夕敏月好一點再來看看她，沒什麽事情的話，她就要繼續趕路了，隻是夜瑋不讓她們離開，夕敏月也不願意，非讓兩人住幾天，鳳昭陽也是有心想和夕敏月敘敘舊，再加上實在推脫不了，隻好住下。

    兩天以後，賢月閣。

    古香古色，樸素淡雅的寢室內，鳳昭陽正跟夕敏月圍坐在小桌邊敘話，紫璿也不見蹤影，不知道去了哪裏，隻是明天她們就必須要走了。

    夕敏月皺著一張小臉，滿是不舍，“靜寧啊，你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麽這麽快就要走，多住幾天，就當陪陪我啊。”

    鳳昭陽笑道：“姐姐，妹妹已經快十年沒有回家了，歸鄉心切啊，再說了，還有三個來月就是明夕國會晤，想必姐姐一定會回家，我肯定也去，到時候咱們姐倆有的是時間敘舊。”

    夕敏月對於這點倒是挺理解的，八年前她嫁來夜晟，也是好多年沒有回過明夕了，“好吧，這點我倒是挺理解的，我也是好幾年沒回過明夕了，父皇母後兩人遊曆天下，路過夜晟的時候倒是來看過我幾次，但終歸不是心裏的那種感覺。”

    “就是說啊。”她輕笑，“對了，還沒有恭喜姐姐和夜瑋哥哥大婚，雖然有點晚，但還請姐姐不要怪罪妹妹這遲來的賀喜。”

    夕敏月嗔笑一聲：“你啊。”原本喜意的雙眼微微暗淡了一下，隨即恢複如常，但還是被敏銳的她發現了，這幾天她也看出來了，夜瑋內院有好幾個侍妾，想必姐姐心裏也不好受吧。

    忽然，門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這個聲音是…鳳昭陽眸光一閃，問道：“姐姐，夜瑋哥哥對你好嗎？我聽說你這次昏迷，是遭了妾室的陷害。”其實她想問的是，你幸福嗎？反正若果是她，她絕對不會允許夫君納妾。

    聞言，夕敏月微垂下眼瞼，她昏迷的事情在醒來的第二日就查清楚了，自然知道事情原委，不過好在，兒子沒事，“挺好的，雖然他有幾房妾室，對我卻還是不同的，事事依著我，我也沒什麽好抱怨的，好在這次無憂沒事就好。”

    鳳昭陽沒有說話，其實她能看得出來，夜瑋挺在乎毓敏姐姐的，隻是沒有哪個女子會喜歡夫君納妾的吧，在這古代，像父皇那樣的男子實在太少了。

    夕敏月一歎：“對了，你還沒見過無憂吧，就是我兒子。”

    鳳昭陽搖了搖頭，“這幾ri你病著，聽夜瑋哥哥說怕無憂看見你病著擔心，就沒告訴他，把他送到了城郊的別莊，所以我還沒見過呢，剛才夜瑋哥哥派人去接他了呢，說要他回來陪你。”

    “這樣啊，我說這幾天怎麽沒看見他呢。”說到兒子，夕敏月眉間溫暖了許多。

    “無憂這個名字，是姐姐取的嗎？”無憂，沒有煩憂，想必是毓敏姐姐的心願吧。

    夕敏月點頭，“嗯，我取的，希望他能無憂無慮的長大，隻是…嗬，身在王府，身為王子皇孫，我這點願望恐怕難以實現。”

    鳳昭陽是聽說夜瑋還有一個長子的，母親就是側妃鄭氏，那孩子比無憂要大一歲，姐姐這麽說，是在為未來的事情擔憂嗎？就算她沒經曆過這些內宅暗鬥，但還是能了解一些的，“怎麽會實現不了，有姐姐陪著他，想必無憂一定可以快樂的長大。”笑著安慰。

    怎麽可能平安長大，夕敏月苦笑著搖了搖頭，“靜寧你知道嗎，這次這紅顏醉，本來是要下給無憂的，我很慶幸，那日無憂沒有回府，侍女才把平日去給無憂的補品送到我這裏來。”

    “姐姐…”鳳昭陽輕輕喚了一聲，卻不知道怎麽安慰她。

    “無憂四歲的時候，就出過一次事，那次他被人從王府裏綁走，險些被賣到人販子手裏，如果不是有人指使，府裏麵有接應，誰敢在王府裏綁架世子？我不是不懂的，那一次，夜瑋說是巧合，可我卻知道，是側妃鄭氏派人做的，目的就是想讓她兒子做世子，隻是夜瑋卻沒有處置她，沒想到兩年後，又是她，如果這次夜瑋還是沒有處置鄭氏，也許我會帶著無憂離開他。”

    聽了這話，鳳昭陽的眼睛下意識瞥了一眼門口。

    門外，一身墨綠長袍的男人握緊了雙手，原來，那次的事情敏月是知道的，怪不得，從那年起，敏月再也沒親昵的叫過他的名字，是太生氣了嗎…

    鳳昭陽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好在，這次夜瑋哥哥已經處死了鄭氏，姐姐的心結也該解開了吧？”

    夕敏月搖了搖頭，她不知道，就算鄭氏已死，她還是高興不起來，以後還會有很多類似的事情發生，如今，夜瑋的一房侍妾已經懷孕六個月，以後，還會有很多很多的侍妾懷孕生子，她的無憂，恐怕一輩子都要活在世子的爭鬥中了吧，若是將來夜瑋做了皇帝，恐怕，更激烈。

    慢悠悠的吐出這麽一句，“靜寧，你說，像你父皇和我父皇那樣的男子，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已經沒有了？”

    天翎皇獨*睿德皇後，六宮無妃，她的父皇，十五年癡心追妻，甘願守候，被這兩個男人愛著的女人，真讓人羨慕。

    鳳昭陽聽懂了話裏的含義，“姐姐如果不願意讓夜瑋哥哥納妾，為什麽不說出來呢？”

    夕敏月搖頭輕笑，“如果他自己隻願意要我一個，我就是不說，他也不會納妾。”

    鳳昭陽略帶深意的說：“十年前，在天翎，夜瑋哥哥的目光總是圍著姐姐轉，而姐姐，見了夜瑋哥哥就會臉紅，那麽…十年後呢，現在，姐姐還會臉紅嗎？夜瑋哥哥的雙眼，還在姐姐身上嗎？”

    夕敏月沉默了半天，搖了搖頭，她看見夜瑋已經不會臉紅，而夜瑋的眼裏，也不再隻有她了。

    目光瞥了一眼門外，鳳昭陽輕聲道：“人，最經不起的，就是時間。”時間可以抹去一切。

    門外的男子和夕敏月幾乎同一時間抬起了雙眼，時間嗎？

    夕敏月愣了半天，哂笑一聲：“靜寧，我想，我知道該怎麽做了。”確實，人最經不起的就是時間，一直以來，她都沒辦法做個決定，現在，這句話好像打開了她的心結一樣。

    對於父皇母後的愛情，她是羨慕的，當初嫁來夜晟，也是懷著憧憬的心，可漸漸的，這顆砰然跳動的心幾乎已經靜止，回不到最初的感覺，也許，早在夜瑋帶了第一個妾室回來，她就已經死心了吧，既然感覺已經不在，再在一起已經沒有意義了，同樣，也為了無憂的以後。

    鳳昭陽曾經作為現代人，對待感情，一定是獨一無二的，就算不愛，離婚也很正常，如果毓敏姐姐想離開，她是支持的，不相愛的人，勉強在一起，隻會越過越痛苦，毓敏姐姐和夜瑋的感情其實並不是很深刻，但是他們又不是毫無感情，也許隻是時間衝淡了一切，毓敏要是離開的話，也許物極必反，反倒讓夜瑋看清自己的心，或者，夜瑋任由毓敏離開，那樣也隻是證明兩人真的不夠愛，分開了也許是好事。

    “姐姐已經想好了嗎，要離開？”

    夕敏月點了點頭，“對於我們兩個來說，也許分開才是最好的。”他們兩個的感情既然已經到了盡頭，實在沒有必要再在一起，她這王妃之位，就留給那些女人吧。

    “夜瑋哥哥不會同意的，而且，無憂身為四王府的世子，不可能讓你帶走的。”

    夕敏月紅唇微啟：“這也許就是和親公主的優勢了吧，我們兩個人，享有同樣的權利，他可以休妻，我可以休夫，而且，我自願放棄世子之位，夜晟皇隻怕高興的不行，他本來也不願意讓有著明夕血統的無憂做世子。”

    鳳昭陽已經感覺不到門外的氣息，毓敏姐姐都說要休夫了，你竟然還能把持的住，難道，你真的，已經不在乎姐姐了？不會吧，她覺得夜瑋很在意姐姐的樣子啊。

    鳳昭陽輕問：“姐姐不會後悔嗎？”

    夕敏月堅定的搖了搖頭，“其實早在兩年前，我就有過這個念頭。”那次夜瑋的袒護，著實讓她傷透了心。

    “既然姐姐已經決定了，妹妹也不好在說什麽了，隻是姐姐不要後悔才好。”

    夕敏月但笑不語。

    夜瑋一路回到自己的寢殿，將人都趕了出去，砰地一聲關上了門，緊握的雙手才送了開，望著手心滲出的血跡，卻麻木到沒有感覺，敏月，原來你已經不愛我了嗎？剛剛，他真的好想衝進去，可是他不敢，他沒有資格，他明明知道敏月有多麽向往獨一無二，情有獨鍾，可是他還是裝作不知道，侍妾側妃一個個的往府裏納，敏月的心，早就已經傷透了吧。

    人，最經不起的就是時間…嗎？當初，他也是覺得隻要敏月一個人就足夠的，時間一長，男人的劣性子就出來了，時間真的可以衝淡一切的嗎。

    鳳昭陽來到夜瑋所住的寢殿，院子裏一個下人也沒有，來到正屋前，直接推開門進去了。

    夜瑋抬起頭，一看來人是她，默不作聲。

    “我還真以為你一點也不在乎。”看樣子不是啊，沉著臉，在屋子裏頭生悶氣呢。

    夜瑋還是不做聲。

    鳳昭陽一笑：“你是在怪我提醒了毓敏姐姐嗎？”她故意說出人經不起時間的那句話的，因為這兩天的相處下來，她覺得毓敏過的並不快樂，也看出來，毓敏好像已經對夜瑋沒什麽太大的感覺了，既然夜瑋給不了毓敏姐姐獨一無二，姐姐又不喜歡他了，姐姐那般美好的人，自然是要幸福的，有紅線在，給姐姐找個好男人太容易了。

    夜瑋扭過頭，還是不搭理她。

    鳳昭陽見狀，嗬嗬一笑，不管是十年前，還是現在，他一直笑米米的，原來夜瑋也會生氣的，“其實那些話，我也想跟你說的，姐姐早已經有了心結，你又不肯去解開，勉強在一起已經沒意義了。”毓敏姐姐的心結追根究底無非就是那些女人嘛。

    夜瑋回頭瞪她。

    鳳昭陽不在意的笑笑：“我一直相信，你對毓敏姐姐的感情是特殊的，但是時間長了，感情也淡了，你一個個的納妾，姐姐漸漸心灰意冷，這就是症結所在，再加上無憂的事情，每次無憂出事，都是你的侍妾在搞鬼，你又偏袒不言，姐姐隻怕心裏更加埋怨你。”

    夜瑋沉默不說話，上一次，他看在無風的麵子上，確實偏袒了鄭氏，後來也有些小事故，他見無憂沒事也沒有多說什麽。

    “其實你明明知道姐姐的，她的父皇母後彼此間的唯一，她肯定也是向往的，你卻假裝不知道。”

    夜瑋動了動嘴角，卻終於還是沒有說話，是的，他知道，一直都知道。

    鳳昭陽鎮靜的看了他半天，眼光微微閃了閃，笑問：“如果姐姐和鄭側妃同時掉進水裏，危在旦夕，你會先救誰？”

    夜瑋瞪了她一眼，沉聲道：“你不是廢話麽，當然是敏月。”敏月不會鳧水，掉進水裏那還了得。

    終於說話了啊，她輕笑，“那姐姐和你懷孕的那個侍妾同時掉進水裏，危在旦夕，你會先救誰？”

    夜瑋聞言深思，懷孕的侍妾啊，兒子他已經有了，不在乎那一個兩個，可是敏月要是真的出事的話，那他怎麽辦？抬起頭，看向鳳昭陽，“敏月。”

    鳳昭陽唇角微勾，“那無憂和你長子無風同時掉進水裏，危在旦夕，你會先救誰？”

    夜瑋極度不滿，“當然是無憂了，你是不是閑的，問我這麽無聊的問題。”他雖然有兩個兒子，可是無風怎麽能和無憂比，無憂是敏月給他生的孩子啊，

    被吼了，鳳昭陽也完全不在意：“那麽，姐姐和無憂同時掉進水裏，你會先救誰呢？”

    “你到底要做什麽？”

    “別管，問問你的心，回答我就行了。”

    夜瑋屏住呼吸，敏月，無憂，敏月，無憂，“敏月。”

    “為什麽？”在他們古人的眼裏，子嗣不是也很重要嗎。

    “敏月，隻要敏月沒事，其餘的我什麽都不管。”

    鳳昭陽勾起嘴角，白希的手掌一合，啪啪的拍了起來。

    夜瑋微愣：“幹什麽你。”

    鳳昭陽笑著放下手，“夜瑋哥哥，我問你，在你心裏，明明姐姐的不可替代的，為什麽還要納別的女人呢？你並不在意那些女人，不是嗎？”

    他沉聲回答：“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麽？”語氣裏還有著理所當然。

    “誰說，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她真想抽他倆嘴巴，怪不得毓敏姐姐要離開他。

    夜瑋沒好氣的說，“你一個沒長大的孩子，懂什麽啊？”自古以來，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嘛，傳宗接代，為家族開枝散葉。

    鳳昭陽一聳肩，“行，我沒長大，但是毓敏姐姐可是鐵了心要離開你，你也知道吧，姐姐她身份特殊，想離開你輕而易舉。”

    沒想到，毓敏姐姐在夜瑋心裏的位置這麽重要啊，她以為，這麽長時間了也許他們的感情早就淡了，她忽然有點不支持姐姐離開了，隻是如果夜瑋沒法做到獨一無二，隻怕姐姐走定了吧，該怎麽幫幫他們呢？嗯…

    夜瑋咬咬牙，沉聲道：“我是不會讓她離開我的。”

    “那你就要清空你的後院啦，你知道的，姐姐嘴上不說，心裏是很在意很在意的，而且，姐姐也不隻是為了自己，還有無憂呢。”

    “這關無憂什麽事？”

    “虧你還是皇子，你應該更有體會才是，而且，十年前夜海太子遇刺身亡，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就是你和夜浩，夜浩前段時間又殘了，成年的皇子中，就屬你和你親弟弟最大，功勞最高，而你，又有明夕國的支持，怎麽著也比你親弟弟希望大，你想想，無憂未來麵對的，會是什麽？世子之爭，或是皇儲之爭。無憂如果兄弟太多，將來世子之位隻怕不那麽好坐，現在無憂才六歲，就已經有人想要害他了，而且還全是你的女人，毓敏姐姐看得住一時，看不住一世，就算為了無憂平安長大，姐姐可能也會離開你。”

    夜瑋默然不語，看他在思考的樣子，鳳昭陽也不打擾他，直接走人，該說的她已經說了，做不做，隻看他了，毓敏姐姐在他心裏，是那麽的無可取代，想必結果是好的吧，隻是姐姐看樣子好像已經鐵了心不要他的感覺，怎麽辦呢？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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