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淩晨一點，我準時來到金融大廈1901室開始我第一天的工作。辦公室的門依舊開著，裏麵燈光通明也寒氣滲人。

    我的直接上司也就是麵試我的那個男人並沒有出現，沒有工作交接，沒有客戶資料，也沒有任何同事，我甚至都還不知道我的老板叫什麽名字。

    這棟樓晚上加班工作的公司也有很多，但沒有哪家公司隻有一個人在，而且連工作室名字都沒有一個，隻有一個1901的門牌號。不過仔細想想，到也像是我那個上司老板的作風。

    諾大的房間裏隻有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顯得空蕩蕩的。尤其是還開了這麽低的冷氣，我在那張真皮座椅裏坐下後四處找了一下空調遙控器。然而在觸目可見的地方我並沒有看到類似遙控器的東西，我甚至沒有看到這個房間有裝空調的跡象。

    我正低頭在桌子抽屜裏查找東西的時候，一串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我抬起頭看見一個穿黃裙子長頭發的女人從門邊進來。

    她進來後辦公室的門隨即就關上了，我瞬間心跳漏了半拍。門是自動關上的，那個女人並沒有碰到門。可是據我所知，這個門絕不是自動門，這裏也不會有風，可是那個門就那樣自己關上了。

    我還來不及細想門的事，注意力和視線就被那個女人吸引過去了。她走路的姿勢很奇怪，看上去有說不出的怪異感，有些像長短腿。她高跟鞋敲擊地板發出的聲音一高一低的，在這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的刺耳。

    她終於走到了我的桌子前，這過程我感覺像是走了幾個小時一樣。

    她一屁股坐在我昨天麵試坐的那個位置上，聲音含糊的對我說：

    “你好！”

    這聲音就好像是她喉嚨裏有一大口痰一樣，含糊不清還夾著呼呼的聲音。

    “你好，你就是今天的來訪者吧！”

    我坐正身體，盡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自若。

    這個時候除了客戶應該不會有什麽人來了吧！合同上寫得清清楚楚的，淩晨一點開始谘詢工作。

    “是，我第一次來。”

    她說話的樣子比她走路的姿勢給人的感覺還要怪異，誇張的裂著嘴並且整個嘴唇不停的抖著，似乎她做每一個動作都很吃力的樣子，不太像是正常人。

    第一天上班就遇到這麽棘手的客戶，看來這份高薪也不是那麽容易拿的。我之前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此刻我不禁在心裏暗暗的為自己捏了把汗。

    我頓了頓聲用一副專業的口氣字正腔圓的介紹道：

    “先給你簡單介紹一下我自己吧！我叫張元一，我今天也是第一天上班。在谘詢過程中我會盡我所能去幫助你，解決你的問題。如果你沒有別的疑問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開始了，你先來說說你的問題吧。”

    “我，我覺得我現在的樣子……很醜，很討厭。”

    我努力的集中注意力，以確保自己能聽清楚她說的話，然而她的第一句話卻是說自己的長相。

    我承認她確實不好看，不過我可不能附和她。如果她是因為外表長得醜自卑而產生心理疾病的話，那我就得讓她重新樹立起自信心來。

    “外表並不是最重要的，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故意放慢一些語速好讓自己的聲音能更親和一些。

    “我原來……好看，好多人呼，喜歡我。後來，呼呼摔了。”

    她說每一句話喉嚨裏都伴著呼呼的痰盂聲。

    “摔了？”我抓住這個關鍵原因追問到。

    “你是因為摔傷才變成這樣的？”

    “從4呼1樓掉下來。”

    “從41樓掉下來你還活著？當時下麵有救生氣墊接著你吧！”

    “沒，沒有。”

    她突然搖頭，然後就發生了讓我瞬間崩潰的一幕。她搖晃腦袋的時候左眼整個眼球突然滾到了地板上，我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跟著那顆眼球在地板滾了幾圈後，然後就那樣對視著。

    “臥槽……”

    我脫口而出大喊了一聲。

    我是學心理學專業的，一向心理素質過硬。但是此刻看到這樣的場景，再硬的人也都他媽的嚇尿了吧！

    不過我還是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一臉驚恐的看著那個女人慌忙的彎腰撿起自己的眼球，再動作麻利的塞進眼眶裏。

    她都不吹一下，不怕沾上灰塵嗎？

    “不，不好意思，掉呼出來了……”

    她的聲音帶著歉意，可是她的眼球放反了，布滿細長視神經的那麵被露在外麵對著我。

    “你的眼睛，放反了。”

    我鬼使神差的就說了出來，手心裏也全是汗。

    她急忙伸出手指把放反了的眼球摳了出來再重新塞回去，現在我總算明白過來她為什麽讓我覺得怪異了。她的五官、身體顯然是重新拚湊出來的，完全沒有整體協調性，所以她走路的姿勢和說話的動作才會那麽僵硬。

    活了二十七年了，我一直是個相信科學、反對神鬼論者的現代知識份子。可是我的這些堅定觀念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全部坍塌了。

    “謝謝！”

    如果說她已經死了變成鬼了的話，那她起碼還是一個懂禮貌的鬼，還知道說謝謝。

    “你已經死了！對嗎？”

    我試探著問到，憑我的直覺，她應該是一個比較好交流的鬼。而且我必須弄清楚，我的這個工作到底是什麽性質。

    “臉摔壞了呼腿也斷了，我……唔恨他。唔唔呼……”

    我感覺她是在哭，雖然她隻是發出了一些唔咽的聲音臉上也沒有正常人哭的類似表情，但我似乎就是能感覺得到她的情緒。

    此時我應該說點什麽安慰一下她，但現在我根本沒那個心情去顧及別人的感受，我隻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來這是誰叫你來的？”

    “我，必須來。”

    “為什麽？”

    “我們必須來。”

    “你們？還有誰？”

    “唔呼呼唔……”

    “你們，都是已經死去的人嗎？”

    她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我知道她是怕動作大了自己的眼球再次掉出來。

    之後不管我再問她什麽，她都是唔唔呼呼的輕輕點頭或者搖頭，要不就是抖著嘴唇說一些我完全聽不清的話。

    一個小時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她好像知道似的，自己站起來就走了。快走到門邊的時候那個門又自動打開了，我看見那個女人剛出了門就消失不見了。

    現在我唯一知道的是，這工作是給死人做谘詢的。可是他們要谘詢什麽？我又能做什麽？我不知道！

    唯一知情的人恐怕隻有昨天那個男人了吧！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找他，除了這間辦公室，我別的一無所知。（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