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淩靈聽見了言笙的聲音，用盡全身力氣睜開了眼睛，看著言笙，“言姐姐……”

    “恩，我在這，我在這……”言笙哽咽著泣不成聲。

    “言姐姐，我想……求你一件事……你答應我，好不好？”

    淩靈渾身都在顫抖，她被言笙抓在手心的手也顫抖的讓言笙覺得，像是隨時都要消失了一樣。

    “你說，隻要是你的要求，我都答應！”

    言笙的眼前被淚水打濕，看不清東西。

    她隻看得見，淩靈那一張蒼白的小臉。

    “我哥哥……你不要恨他好不好？哥哥都是因為我，才做出傷害你的事情的……哥哥那麽善良，他傷害了你，他的心裏一定也很難過……”

    淩靈小聲說著，唇角微微勾起。

    淩靈還記得，小時候，哥哥就算是不小心殺死了動物，也會難過很久的。

    更別說是現在去傷害別人了。

    淩靈也終於知道，為什麽哥哥這些日子以來，都是愁眉苦臉的了。

    因為哥哥心裏在愧疚啊。

    他做了傷害言姐姐的事情，心裏一定不舒服。

    可是哥哥做那些事情，都是因為要救她。

    淩靈知道，她這一次，恐怕是挺不過去了。

    不過她不後悔，因為她是替言笙擋槍的。

    她隻是希望，自己替言笙擋了槍，那麽言笙不要恨淩川。

    因為淩靈不知道，如果她沒了，言笙又那麽恨淩川。

    那淩川一個人，要怎麽過下去？

    淩川的心裏一定會很愧疚很愧疚的吧。

    她不忍心啊……

    想著想著，淩靈的眼角，滑下淚來：“言姐姐……就算我求求你好不好？能不能，不要恨哥哥……”

    言笙已經泣不成聲了，她隻有用力的點頭點頭再點頭：“好，好，我答應你！”

    “淩靈，你不要說話了，我們會盡快把你送到醫院的，你放心，我一定會救活你！”米亞的雙手已經被淩靈的血染紅了，隨著淩靈說話的聲音，她胸口的傷好像更大了，血流的也更多了。

    淩靈咳了兩聲，好像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來一樣。

    她的嘴角，淌下點點猩紅。

    她的目光望著車頂，微微渙散：“我還有很多的事情都沒有做呢……我還有好多話沒有跟哥哥說，我想看見哥哥結婚生孩子，我還想聽見孩子叫我姑媽……可是我堅持不下去了……哥哥……哥哥……”

    淩靈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的手，微微抬起，仿佛是想抓住什麽東西。

    可是最後，卻是無力的垂了下來。

    她的眼睛定格在了車頂上麵，帶著無限的幻想，她的臉上，還掛著言笙所熟悉的那抹笑。

    可是她的笑容中，帶著遺憾。

    言笙的眼前都還浮現著不久之前淩靈的音容笑貌。

    淩靈說她想到處去走走。

    她說自己不想再拖累淩川了。

    這下可好啊。

    她真的走了。

    也真的沒有再拖累淩川了。

    “淩靈……”米亞顫抖著聲音，叫了一聲。

    米亞咬著自己的唇，哭不出聲來，隻是默默流著眼淚。

    而言笙。

    她的手裏，還抓著淩靈的手。

    淩靈的手明明還有溫度啊。

    可是為什麽她卻沒了聲音？

    “開快點！”

    言笙發了瘋一樣的對厲梟叫道。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淩靈真的就這樣死了！

    她不信！

    為什麽！

    為什麽淩靈要替她擋這一槍？

    明明該中槍的人是她才對啊？

    可是為什麽是淩靈？

    “淩靈，你不要死，你不要死……”言笙痛苦的哭著。

    車子開到了醫院。

    淩靈被推進了手術室。

    雖然她已經停止了呼吸。

    但是言笙不相信，她會就這麽死了。

    言笙還記得，淩靈問過她。

    她真的有可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麽？

    言笙怎麽回答的？

    言笙發著呆，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

    那時候，她很堅定的點頭。

    會的！

    一定會的。

    淩靈會像正常人一樣的去生活。去過她想要過的生活。

    但是……為什麽幾小時後，淩靈就躺在了冰冷的手術台上，永遠消失了。

    淩川趕到的時候，淩靈的身體已經變得冰冷了。

    淩川幾乎是腿一軟，跪在了淩靈的身前。

    有悲慟的，帶著壓抑的哭聲，從淩川口中傳出來。

    那聲音，仿佛是從胸腔裏麵傳出來的一樣，帶著無盡的痛苦，絕望。

    渲染著周圍的人。

    慕安曉站的離淩川最近。

    也離淩靈最近。

    慕安曉至今都不敢相信，淩靈會就這麽去了。

    她甚至都覺得，也許下一秒，淩靈就會從床上跳起來，笑著說，啊呀，你們都被我耍了。

    可是……

    一秒，兩秒，三秒……

    沒有。

    那個躺著的人，她躺著就躺著，一動也不動。

    慕安曉靠在牆上，看著不遠處散散站著的人。

    已經是晚上了。

    醫院裏也安靜了下來。

    大家就這麽站著。

    盡管這其中有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見淩靈，包括她自己。

    但是大家都替這個女孩感到痛心。

    米亞所說的話，還在她們的耳中徘徊。

    米亞信誓旦旦的保證過，有朝一日一定能夠治好淩靈。

    但是淩靈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淩靈走了，可是她卻永遠的留在了大家的記憶之中。

    大家都會記得，當初有這麽一個女孩。

    雖然嬌弱的像一朵雨中殘朵，可是卻堅強的讓人心疼。

    慕安曉知道，淩靈去世。

    悲痛的不止淩川。

    還有言笙。

    言笙像是渾身都沒有了力氣一樣，她突然抬起頭，滿臉淚痕，從自己的位置慢慢走了過來。

    慕安曉動了動，似乎是想要攔住言笙，但是最終也隻是動了動。

    言笙走到了淩川的身邊。

    她低頭看著淩川，周圍太安靜了。

    安靜的，讓她聽見淩川那哭聲，都覺得巨大無比。

    “淩川，淩靈讓我不要恨你……”言笙輕輕說著，眼中又開始漸漸噙淚，“所以我不會恨你……”

    可是淩靈，你要讓我，怎麽過自己的這一關？

    言笙知道淩川的苦楚，所以她不會去恨淩川。

    可是怎麽辦？

    淩靈要讓她怎麽辦？

    她欠了淩靈一條命啊。

    她這輩子，要怎麽還清？

    淩靈啊淩靈，你給淩川留好了退路。

    可是我又該怎麽來還你？

    淩靈付出的是一條命。

    而言笙那時候，也隻是在床上躺了兩個月而已。

    這份情，她要怎麽去還……

    本來看見淩川，她應該是要憤怒，恨他的。

    可是現在，她卻對淩川充滿了愧疚。

    淩川努力了這麽多年，就是想把淩靈治好。

    可是到頭來，卻因為言笙，斷送了淩靈的生路。

    言笙說完這句話後，便轉身走了。

    天意跟上來，抓住她的手，一步一步朝外麵走去。

    厲梟跟在後麵。

    還有林夕澈，小熊。

    小熊太小了，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有牽著林夕澈的手，不解的看著大家。

    最後留下來的，隻有慕安曉。

    慕安曉陪著淩川。

    淩川現在的心裏，一定很難過很難過。

    淩靈是淩川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不在了，那就相當於將淩川的整個人，都打散了吧。

    慕安曉走過去，蹲在淩川身邊，用自己的方式陪著他。

    “聽言笙說，淩靈最後走的不痛苦。”這是慕安曉問的。

    “隻是她走的時候，還在念叨著你。她希望看到你結婚生子。”這是言笙告訴她的。

    “淩靈雖然死了，可是她還活在你的心裏。”慕安曉說著這話，心口微微發疼。

    淩川眼中的淚好像已經幹了，剩下的，隻有無盡的悲涼。

    “我想單獨跟淩靈待一會兒……”

    一開口，淩川的聲音中滿是滄桑，沙啞。

    慕安曉沒有說話，而是起身，默默離開了。

    那一晚上，淩川是怎麽度過的。

    慕安曉想象不到。

    隻是後來在淩靈的葬禮上再見到的時候，淩川整個人，仿佛都脫了形一樣，瘦的不成樣子。

    他的眼窩深深窩進去了，滿眼的頹廢。

    他的下頷，都長出來青色的胡渣，滿臉蒼白，沒有一點精神。

    慕安曉跟言笙厲梟一起，站在人群中。

    靜靜的看著淩靈下葬。

    “你說淩川還活著嗎？”

    慕安曉開口問了一句。

    良久都得不到回複，就在慕安曉已經放棄了的時候，言笙卻開口了。

    “不知道。”

    或許活著吧。

    可是生不如死。

    或許心死了吧。

    但是淩靈最後的遺言，是想讓他好好活下去。

    所以他不能死。

    可是生不如死的滋味，比死還要難受。

    “我會陪著他的。”慕安曉說。

    就算淩川不需要，她也會陪著他。

    言笙麵無表情：“祝你幸福。”

    “我會幸福的。”隻要能待在自己心愛的人身邊，就算那個人不愛她，她也會覺得心滿意足。

    “走吧。”

    站了好一會兒後，厲梟對言笙說了一句。

    言笙點點頭，眸中升起淡淡冷意。

    她還有事情需要去處理。

    她並不能讓自己長時間的處於悲痛之中。

    去郊外的事情，並沒有多少人知道。

    可是厲以寧卻知道了，並且還找對了地方。

    厲以寧那天，就是為殺言笙而去的。

    隻是最後卻殺錯了人。

    言笙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誰告訴厲以寧地點的！

    言笙他們走後，米亞也跟慕安曉告了別。（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