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婉心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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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來的時候,周遭是一片白色,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是醫院吧,嶽沉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剛一動,身邊立刻站起來一個人,深邃漂亮的眼睛中是更加幽深的擔憂和恐懼,嗓音也嘶啞的厲害,仿佛碎片劃過的唱片。

    “感覺怎麽樣?還疼嗎?”薑向晚麵色冰冷,嘴唇抿的緊緊的。

    嶽沉婉輕輕搖頭,小聲道:“沒事,就是頭有些暈。”完了,這下慘了,薑少爺肯定生氣了,而且氣的不輕。

    薑向晚垂下眼簾,從旁邊桌子上拿了一個保溫瓶,小心的打開,倒出一杯溫熱的棗泥紅豆沙,遞給她:“一個晚上沒吃東西,先吃點東西墊墊胃。”

    嶽沉婉乖乖的接過杯子,小口的喝,又甜又糯,她討好的道:“老公,這裏麵放了蜂蜜,是你熬的吧?味道真好!”

    薑向晚看都不看她,慢悠悠的道:“還記不記得你加入警隊的時候答應過我什麽?”

    “盡量做文職工作或者犯罪心理分析,不許做太過危險的工作,如果傷及自身,就要立刻辭職”嶽沉婉垂頭喪氣的背誦。

    “你遵守了嗎?”

    “沒,沒有!”

    “現在,你要遵守嗎?”

    嶽沉婉霍然抬頭,涎著臉:“不遵守行不行?這次真的不是工作,是個意外了,老公”聲音拖的長長的,有些撒嬌的味道。

    薑向晚抬頭,眼睛幽深的似有流火,流火中還淬著寒冷的冰碴:“意外?為了一個不相幹的男人,你險些把命送掉,你叫著意外?你知不知道,你一臉慘白,渾身是血的躺在那裏,我看到你的時候是什麽心情?我覺得心都要揪起來了?”他咬牙切齒,恨不得把她揍一頓:“你怎麽敢,嶽沉婉,你怎麽敢拿你自己的命去冒險,你若出了意外,我該”餘下的話梗在喉嚨裏,他猝然站起來,轉身走了出去。

    嶽沉婉傻呆呆的看著合攏的門,半晌才沮喪的靠在枕頭上,鬱悶的自言自語:“完了,真是倒黴催的,救了那匹種馬一命,得罪了老公,這下慘了,還有的磨了”

    肩膀受傷的嶽沉婉在病床上躺了半個月,才被允許出院,期間,邱家派人來送了大量的補養品和鮮,對嶽沉婉英勇救人的行為表示了感激,還特意到公安部送了表揚信和錦旗。不過邱少晗的案子調查的並不順利,因為邱家的人在上麵打了招呼,案子以意外傷害了解,嶽沉婉打死的人算是正當防衛,無須負刑事責任。警方也覺得犯不上為了家族爭鬥搭上警力,有那功夫不如調查一下別的案子呢。

    嶽沉婉出院的時候,邱少晗拄著拐杖來看她,神色疲倦,妖媚的丹鳳眼滿是風霜,嶽沉婉沒有問他家裏的事情處理的如何,他也沒有問嶽沉婉什麽,隻是拿了一個文件袋給她,低聲道:“那天去見你,就是想把這個給你看看,這幾天很矛盾,覺得不應該給你的,可是,還是按捺不住,也許,你會怪我多事,可我覺得,你這樣的性格,應該寧願清醒的死,也不想糊塗的活”

    嶽沉婉疑惑的接過文件袋,什麽東西這麽嚴重?都死啊活啊的,打開一看,她愣了一下,半晌才緩過神來,邱少晗已經走了。

    下午,薑向晚來接她出院,神色仍然淡淡的,可見心裏對她受傷這件事還是過不去。

    嶽沉婉隻好嬉皮笑臉插科打諢的逗他開心。

    回到家就接到了王暖暖的電話,聲音很疲倦,說是辭職了,要來帝京散散心。已經在他們家門外了,嶽沉婉嚇了一跳,開門一看,王暖暖果然在門外,拎著一個簡單的旅行袋。

    “怎麽忽然辭職來帝京了?出什麽事了?”已經決定跟韓弋結婚了,卻忽然辭職來帝京了,嶽沉婉本能的明白兩人的婚事肯定不順利了。

    王暖暖倦怠的一笑:“你不讓我進屋,就讓我在門口說?”

    “我著急,忘了,快進來,老公,暖暖來了”

    薑向晚從廚房鑽出來,看見王暖暖楞了一下:“韓弋的電話剛放下,他快急瘋了,說是到處在找你呢!”

    王暖暖冷冷的道:“告訴他我在這裏,不過不想見到他,讓他不要過來,我想靜一靜。”

    得,肯定是兩口子鬧矛盾了,冷戰呢!

    嶽沉婉摸摸鼻子,衝薑向晚使了個眼色,拉著王暖暖進屋,倒了一杯果汁給她:“韓老大怎麽惹著你了?前些日子不是還好好的嗎?”

    王暖暖神色疲憊,靠在沙發上,笑了笑,不過這笑容有幾分淒楚:“他家裏人不同意,他跟家人爭執了一番,他媽找到我們單位去,讓我們領導找我談,我能怎麽辦?隻好辭職了,老實說,阿婉,我厭倦了這種爭執,十年前,她媽跟我說的話還曆曆在目,現在,那一幕又回來了,我還是他們眼中的戲子,配不上她兒子,我在他們家人眼中永遠都是供人取樂的戲子,這樣的委屈我受夠了,就算我再愛他,麵對他家人這樣一次次的羞辱,我覺得自己已經心力交瘁,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我很累”

    嶽沉婉抱住她,拍拍她的背,低聲說:“沒事,暖暖,有我呢,別說了”

    很心疼,王暖暖這樣的女孩,陽光開朗,堅強自立,多難得境遇也從未認輸沮喪過,京劇是她的事業,也是她的愛好,更是她引以為傲的堅持,居然被韓家人這樣貶低、羞辱,驕傲如王暖暖這樣的女子,怎麽能忍受?

    愛情是最經不起損耗的東西,往往一點小小的褶皺就會讓本來琉璃光豔的感情失了原有的顏色,越是用了真心,用了全力,對這份感情的期待越大,往往就會生出不虞之隙、求全之毀來。

    “先睡一覺吧,你看起來很累”嶽沉婉將王暖暖安排在客房,放了新的被褥,讓王暖暖泡了澡,吃了一塊點心,先睡一會。

    傾訴一番後。心情放鬆了一些,王暖暖很快睡了過去。

    等她睡熟後,嶽沉婉輕輕歎了口氣,走了出去。

    薑向晚在客廳沙發上坐著看手機,看到她出來忙直起身子問:“怎麽樣?”

    ‘睡著了,很傷心!”

    “韓老大開車過來了,估計晚上就能到!”

    嶽沉婉鬱悶,隨手拿了個鴨脖子一邊啃一邊道:“本來都好好的,怎麽弄成這樣?韓弋媽媽怎麽這樣?門第相當真的比兒子的幸福重要?”薑向晚伸手把鴨脖子搶過來,淡淡的道:“你傷口剛長好,不能吃辛辣的東西,我給你做了點叉燒味的鴨脖子,你吃那個!”嶽沉婉的眼睛立刻眯成月牙,小狗似的扒著薑向晚的胳膊,討好道:“親愛的,你真是太好了”

    得到的是一記白眼:“你知道我好,就讓我省點心!”

    “臣妾明白,臣妾定當盡心竭力,力求讓陛下您滿意!”嶽沉婉唱大戲似的揮動胳膊,畢恭畢敬、點頭哈腰。

    薑向晚歎了口氣,拉過嶽沉婉狠狠的親了一下,然後起身去廚房端了一大碗叉燒鴨脖子過來,這丫頭平時粗枝大葉,卻偏偏喜歡吃這麽細致的東西,每次盤腿坐在那,邊看電視邊細細的啃,歪著腦袋,吮著手指笑顏如,他心裏就會異常的平靜滿足。

    嶽沉婉啃了滿滿一大碗鴨脖子,心滿意足的拍著肚子躺在沙發上裝太後,門鈴被按響,韓弋麵色蒼白的站在門口。

    “暖暖呢?”

    “屋裏睡著呢,你看起來也很累啊,怎麽著,連夜開車過來的?”從h市到帝京,十三個小時的高速公路,加上之前部隊有演戲任務,他三天隻睡了四個小時,加上王暖暖不辭而別,他時刻忐忑的心情,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韓弋直接到客房看見兀自沉睡的王暖暖,心情一鬆,險些坐在地上。

    薑向晚盛了一碗山藥紅棗湯給韓弋:“先吃點,隻要人在,一切都能解決!”

    “問題是,她想不想留在我身邊?願不願意跟我並肩作戰”韓弋苦笑:“老三,你和阿婉一直都順風順水的,我很羨慕你!”

    薑向晚目光閃爍,精致漂亮的眼睛似一方深潭,晶瑩幽深,似喜似悲。

    王暖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自己被男人堅實的臂膀牢牢的鎖在懷裏,她微微一動,多年養成的警覺讓韓弋立刻就睜開了眼睛。

    王暖暖蹙眉:“你怎麽來了?”

    “遇到這樣的事情怎麽不跟我商量?逃跑能解決什麽問題?嗯?”他的嗓音低沉黯啞,帶著些許疲憊,韓弋是個不善言辭的男人,久居上位,他說話的方式經常是習慣性的嚴厲。

    可王暖暖不吃這套,她睡醒了,掀開被子坐起來,打開床頭燈,昏黃的燈光下,女子穿了件淡薄的紫色碎薄睡裙,雪白的臂膀和修長的腿泛著玉質瑩潤的光澤,眉眼卻冷厲而疲憊,兼具著嫵媚明豔,反襯出一種風霜之下的豪烈之美,讓人心悸!

    “跟你商量?我跟你商量什麽?十年前,因為我要跟你在一起,我父母丟失工作,在帝京的大好前途一朝盡毀,十年後,還是因為同樣的原因,我丟了工作,現在成了無業遊民一個,是,你韓大少養得起我,可我以後怎麽辦?就算我頂住所有壓力跟你結婚了,我永遠也走不進你的家庭,你母親家人這輩子都看不起我,韓弋,你能因為我跟你的家庭斷絕關係?跟你母親斷絕來往?你不能!那我能怎樣?為了跟你的感情,我付出過,連我的家人也在付出,現在連工作也失去了,你還要我怎樣?難道我要連命都丟了才表示我是真的愛你?難道為了愛你我就必須把做人的尊嚴都踩在腳下?”

    韓弋沉默的看著她,不語。

    王暖暖越發傷心,眼圈紅了卻強自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她聲音哽咽,現實的冷酷讓她倍感絕望:“韓弋,愛情不是應該尊素美好的嗎,不是應該輕鬆愉悅的嗎?為什麽我們的愛情一定要這樣?難道我們必須上演梁山伯祝英台或是羅密歐朱麗葉?一次又一次,十年前,我們還小,你父母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是為了我們好,我以為現在我們都已經是成年人了,我們可以比肩而立,可以共同迎接挑戰,可是原來我錯了,我仍然隻是他們眼中供人賞玩的戲子,我自小引以為傲的職業是他們眼中的卑賤,我很累,非常非常累,韓弋,我覺得自己快要走不下去了”她的眼淚流了滿臉,韓弋瞬間覺得心疼極了,他一把將王暖暖擁進懷中,鐵條般的胳膊似乎要將懷中的女孩焊在自己的身體上,火熱的嘴唇緊緊的壓在她的長發上。良久,才低聲道:“我遞交了轉業申請!”

    王暖暖的腦袋轟隆一下,半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話,她用力的推開他,不敢置信:“你說什麽?你要轉業?”

    韓弋目前的軍銜是韓家這一輩中最高的少將,基本這輩子就是職業軍人了,裁軍裁成什麽樣都影響不了他的地位,他才二十七歲,是目前國內軍中最年輕的將軍,文武全才,資曆雄厚,紅色背景,軍中大佬們眼中前途無量的俊才,未來成為核心人物也是有可能的,此時他居然要轉業?王暖暖覺得自己的耳朵是否出現了幻聽,她無法相信從韓弋嘴裏說出的話。

    “我昨天剛遞交了報告給軍長和政委,現在就等著通知了!”

    王暖暖瞬間有些窒息,嗓子裏向堵了厚厚的絮,心裏酸甜苦辣五味俱全,很久之後才喃喃的道:“你瘋了,你一定是瘋了”

    這個男人,一聲不響的放棄了自己如日中天的事業,放棄了家人的期望,放棄了一切,他從不曾為她爭辯什麽,也不曾為她阻擋什麽,她覺得委屈,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安慰,他隻是默默的將自己放在跟她共同麵對的位置,這種無聲的支持,這種敢於放棄一切隻為她的情深不悔,讓王暖暖心裏萬分感動,韓弋如一輪噴薄的紅日,讓她心中累積的冰寒在這一刻慢慢消融了

    千裏之外的韓家此刻已經陷入了巨大的震撼之中,韓弋居然一聲不響的遞交了轉業申請,一般來說,他這樣的軍銜要求轉業可是部隊的頭一份,軍長和政委都傻眼了,最後一致決定將這件事先通知韓家老爺子,韓老爺子雖然已經退了,可地位在那裏擺著,紅色後代,建國後的上將,威望甚重。

    韓老爺子本來一直在戴河休養,聽到這件事立即飛回了韓家,將兒子媳婦召集過來一問事情真相,當即大怒:“你們是不是傻了?為了這麽一點小事惹怒阿弋,這女孩是什麽人有什麽關係,唱戲的,我看唱戲的很好嘛,當年*還不是娶了女演員,男人對女人總要有自己的選擇,他喜歡就好,隻要他管得住女人,你們管那麽多幹什麽?咱們中央還有幾個部長娶了女歌手和女明星的呢,你們都這麽大歲數了,居然如此愚蠢,簡直是愚不可及,阿弋自小就是強脾氣,一條道走到黑,你們這麽對人家姑娘,他當然受不了,現在好了,你們滿意了?你們以為兒子還是小時候,任你們擺布?他已經二十七歲了,已經有自己的主見了,你們不可能左右的了他的!”

    韓弋的母親阮舒雅十分委屈,咬著嘴唇不甘心的道:“那女孩子有什麽好?小小年紀就一身風情,看著就不像個正經人,還是個唱戲的,我喜歡劉部長家的琦琦,那孩子出身好、相貌好、學曆也高”

    老爺子瞪了她一眼:“都好也沒用,你兒子不喜歡,你喜歡有用嗎?”

    “爸,你勸勸他好不好?阿弋自小就最聽你的話了,你說他他一定會聽的”阮舒雅苦苦哀求:“我實在不願意兒子娶個戲子,我那些朋友會笑話死我的”

    韓弋的父親韓平章也道:“爸爸,舒雅也是為了咱們家的門風著想,您也知道,咱們家的媳婦從來都是門當戶對的,咱們家代代都是軍人,妻子都是軍嫂,做軍嫂可不是那麽好當的,要付出比許多女人多的時間精力,這姑娘是個京劇演員,在外麵接觸麵太廣太雜,我們這樣做也是不想阿弋將來受到什麽傷害,您也知道,這種傷害對男人來說是致命的,他現在也許會怨恨我們,可是時間長了,他就會明白,我們是為了他好”

    老爺子沉吟了一下,歎了口氣道:“好吧,我來打電話跟他談,不過如果他堅持認定這個姑娘,你們,也就認了吧!”

    電話接通後,韓弋表示很快會回韓家當麵向老爺子解釋。

    韓弋和王暖暖第二天就回到了韓家,王暖暖看著韓弋堅毅的神情心裏忽然升起無限的勇氣,他們十指緊扣的走進了韓家的將軍樓。

    韓家不僅老爺子和韓平章夫婦在,連一直在外地的韓弋叔叔韓平文、姑姑韓平蓮也在。

    這幾乎是一個三堂會審的局麵。

    王暖暖不免有幾分忐忑,韓弋感覺到了她的不安,忽然停下腳步,轉身將她摟在懷裏,輕輕的在她耳邊道:“別怕,有我!”

    就四個字,簡練幹脆,卻是一個男人對她所有的承諾和保護,王暖暖不知為何有些心酸,那個在大戈壁牽著他的手飛奔的少年終於長大成人,成為她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他沉默寡言卻堅定果決、勇敢執著,她相信前麵有再大的風雨,他都會執著的擋在她的麵前。

    她勾起唇角,甜美的笑了。

    我不怕,我的男孩,有你在,路途再遠再難,人生再多寒冷,我都不怕

    韓老爺子眯著眼睛看著遠處緩緩走來的男女,心裏忽然掠過一對璧人這樣的字眼。

    韓弋高大俊朗,棱角分明,氣質卓烈,王暖暖身材高挑、亭亭玉立,麵目清麗,眼神清明,氣質端莊。兩個人比肩而立,十指緊扣,真是一對十分般配的璧人。

    韓平蓮蹙眉,小聲嘀咕:“這姑娘氣質挺好啊,哪裏是嫂子說的那樣妖妖嬈嬈的?”

    阮舒雅不高興的瞪了小姑子一眼,心裏很不滿。

    韓弋和王暖暖走到眾人跟前,韓弋禮貌的跟所有人打招呼,將王暖暖介紹給眾人,神態自若,倒是幾個長輩,神色間有幾分尷尬。

    阮舒雅不高興的道:“不是讓你自己回來嗎?”

    韓弋讓王暖暖坐下,自己就坐在她身邊,慢條斯理的看著母親,笑道:“她一個人在外麵,我不放心!”

    “王小姐這麽大人了,難道還生活不能自理,要你每天看顧?你可是個軍人,做軍嫂可不是容易的事情,王小姐若真是這麽嬌弱,那咱們家的門她就更不能進了,我這也是為她好!”阮舒雅真是越看王暖暖越不順眼,她是阮家唯一的女兒,上麵四個哥哥,少年時在家就是最得寵的,大了嫁進韓家,丈夫對她尊敬疼愛,順心的日子過的久了,不免養成了跋扈唯我獨尊的個性,容不得別人違逆自己的意思,她對唯一的兒子很看重,不免就多了些獨占的心思,眼瞧著兒子對王暖暖一往情深,心裏有說不出的惱怒,看見王暖暖就像豎起刺的刺蝟似的,尖酸刻薄起來。

    王暖暖沒答話,隻看著韓弋,她才不會那麽愚蠢,當著韓弋的麵跟他媽對著幹呢。

    韓弋淡淡的道:“媽,我很快就不是軍人了,轉業到地方,我就是個普通人,暖暖不用做軍嫂那麽辛苦。”

    “你還真準備轉業?你瘋了”阮舒雅聲音尖銳起來。

    “媽,我不是鬧著玩的!”

    “阿弋,你到底在想什麽?你從小我是怎麽教育你的?你首先是個軍人,國家和人民的安全是你的責任,其次,你是韓家的長子,身為長子,你承擔這家族的希望,你是你們這一輩人的佼佼者,多少人在看著你,你怎麽可以這麽輕率的說出要轉業的話來?”韓平章雙眉緊鎖,神色嚴峻。

    韓弋沒有做聲,鎮定的讓王暖暖坐下,看著父親:“還有什麽?您一次性說出來!”

    “你”兒子挑釁似的目光讓韓平章有些羞惱。他攥緊拳頭,咬牙坐下了。

    韓弋的叔叔韓平文坐過來,他是軍中某部的政委,擅長做思想工作,他神態和藹,聲音溫和:“阿弋啊,你自小就是個懂事的孩子,我和你姑姑教導你的弟弟妹妹們都是以你做範本的,你是我們下一代中最優秀的孩子,年紀輕輕就成了少將,多少人都要仰視你,為了今天的位置,你也一樣付出了很多,為了這麽一件小事,和父母置氣,就要放棄這麽多年來你努力拚搏而來的成就,是不是太兒戲了呢?孩子,叔叔知道,你是個至情至性的孩子,這個女孩子是你的初戀,你喜歡她,愛她,可在叔叔看來,愛一個人,就是要讓她幸福,阿弋,你母親對她成見已深,將來婆媳關係會很難相處,如果你真的為了她放棄了事業,將來你會不會埋怨她?孩子,現實有時候會很冷酷,但正是因為這樣,我們這些長輩才要讓你看清楚這個現實,你跟她在一起,要麽你要為了她放棄一切,她未必能走入咱們的家庭,要麽,她能走近咱們家,可以後的日子就要過的很辛苦,你覺得這樣就是你愛她,對她真的好嗎?”

    韓平文又轉過頭衝王暖暖道:“孩子,也許你會覺得叔叔今天說的話很現實,甚至是殘忍的,對你也是不公平的,可是,如果你回家把這話跟你媽媽說一遍,我想,你母親會讚同我的話,我並非讚同婚姻一定要門當戶對,但是中國自古以來的這種階級觀念由來已久,並非全無道理,相同階級的人會有相同的社會地位,也有相同的追求和理念,同樣的,社交圈子和受到的約束也是相似的,做我們韓家的媳婦,要麵對很多這樣或那樣的問題,你可能要受很多委屈,你是獨生女吧?我相信任何一個母親都不會願意自己捧在手心裏的女兒受這樣的委屈,所以,很抱歉,孩子,我們對你的態度或許很不公平,但站在我們的立場,真的是為了你們好,我不想將來有一日,你和阿弋因為這些更為現實的問題受到傷害!”

    王暖暖安靜的看著他,笑了笑,聲音很平靜:“不瞞您,這些問題,我都想過了,就像您說的,我是家中的獨生女,父母愛如掌珠,從來隻有我給別人委屈的,何曾有人敢讓我委屈,我也想過跟韓弋分手,甚至也這麽做了,但是,他不肯放手,不肯輕言放棄,他追到帝京,做出轉業的決定,他願意放棄一切,隻為給我一個可以實踐的承諾,麵對這樣的男人,我怎麽舍得放手?”她歪著頭,目光清亮,唇角含笑:“我以前看書,有句話說的很好,我唯一的信仰就是能牽著你的手一直走下去,走到盡頭再看到底錯到哪裏。也許您說的都是對的,也許我們最終會在現實中迷失自己,成為怨偶,但起碼,在這一刻,我願意緊緊拉著他的手,哪怕是錯的,哪怕我們未必能走到終點,我不後悔!”

    最後四個字斬釘截鐵,脆生生的砸進每個人心裏,濺出閃爍的火星,讓這個女孩深情的目光如鑽石般閃耀奪目。

    韓弋握著王暖暖的手忽然緊了緊,甚至握的有些疼,這種些微的痛讓韓弋的心裏非常的舒服,舒服的如飲美酒,四肢百骸都有醺然的甜蜜。

    韓平文搭在沙發一側的手指忽然神經性的痙攣了一下,他苦笑了一下,看著王暖暖的目光有些恍惚,多年前,也曾有過這樣一個女孩,深情執著的看著他,向他尋求一個答案,他默然無語,女孩終於轉身離去,那飄搖的水藍色裙裾從此成為他心底深藏的痛,此生,他身居高位,榮華繁囂,可心底無人知曉的位置,始終都是一份曾經滄海的留白。

    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 回顧望舊鄉,長路慢浩浩。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