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啟不覺好笑，想想過去半年似乎自己老被人當凱子宰，難得今天也要宰凱子。

    隻是不知為何，說要宰凱子的王俊峰貌似並不快樂，整個人很是憔悴。

    聽到程啟關心的詢問，王俊峰苦笑，掏出一包廉價的本地香煙，想遞一支給程啟，看程啟搖頭，也不意外，把煙塞自己嘴裏，拿出塑料火機，點上。

    吐個煙圈，王俊峰多希望心頭的鬱悶能隨著煙圈一起，飄啊飄啊就不見了，自己也就解脫了。

    吸著煙，王俊峰將自己的事慢慢說來。

    這些年，說是全國經濟都有了比較大的發展，可那是平均出來的，事實上地區發展很不均衡。而程啟的家鄉，就屬於被平均的地區。

    沒有礦產、沒有優越的地理位置、沒有工廠、沒有資金、沒有政策，怎麽辦？

    托經濟發展的福，東部沿海地區有很多人先富裕了起來。富裕起來的人們需要改善生活，以王俊峰為代表的一群人就瞄準了這些人的菜籃子。

    按王俊峰的說法，現在這全市基本以農業為主，山區就種茶，賣茶葉和茶油，能種水果的種點水果；在平原地區大部分人種菜和開辦養殖場，主要養雞、鴨和豬，基本上都是為大城市裏人們的菜籃子服務了。隻有極少數人還種點糧食。

    剛開始並不如此，隻有少數人嚐試著種菜和養殖，但反應非常好，產銷兩旺。在田裏刨食了一輩子的人們，終於也成捆成捆地往家裏拿票子了。

    看到有前途，有不少人開始進入這一行業。有第一等的聰明人，成立飼料公司或是化肥公司，一頭聯係農戶，一頭聯係大城市的商家。

    農戶和這些公司簽約後，農戶可以賒賬從這些公司買到種子和化肥，也必須在這些公司買種子和化肥，種出來的菜可以農戶自銷，也可以由這些公司幫忙銷售。對於養殖場來說，賒賬購買的就是種苗和飼料，產品就是雞、鴨和豬，其它都一樣。

    這大大降低了農戶進入這一行業的門檻，激發了大家的熱情，於是紛紛擴產，而原來觀望的，也飛快參與進來，最後就是全市大發展菜籃子產業。

    一時間到處都是蔬菜大棚，到處都是養殖場。大貨車在道路上沒完沒了地忙碌著，一車車的蔬菜、活雞、活鴨和活豬等農產品源源不斷地進入大城市。

    可惜好日子總是那麽的短暫，這沒幾年，也許是因為競爭激烈，也許是因為城裏人日子也不好了，吃不了那麽多，也許因為不知道的什麽原因，這農產品的價格直線下降。

    要命的是，這飼料和化肥的價格卻是連年上漲，農戶們隻有小心再小心才能賺到辛苦錢，一個不小心就會賠本。最嚴重的是，就算是以賠大本的價格，這農產品也未必能銷售得出去。

    農產品和工廠的貨物不一樣，時間限製的很緊，像青菜，幾天沒賣出去，就爛地裏了，全年的人工打了水漂還是輕的，那種子錢、化肥錢、種苗錢和飼料錢等等，可是要付賬的！

    因為賒欠了飼料公司或是化肥公司的錢，這農戶要麽掏腰包還錢，要麽就繼續種植下去，直到還清為止。而不管農戶是賺是賠，反正這飼料公司和化肥公司是包賺不賠的。

    王俊峰這次養了2萬多隻雞，本來是掐好了日子衝著春節旺季來的，10天前就達到了每隻3斤左右的出欄標準。可誰知道，這天殺的竟然價格暴跌！

    雖然在大城市裏這雞的價格要差不多每斤20元，可在養殖場這裏，出欄價現在是每斤3元。而按照王俊峰的計算，就算把人工當0計算，光是種苗錢和飼料錢，這成本就不低於每斤5元，正常的出欄價格本應在7元左右。

    如果按這個價格賣，王俊峰養的這一批雞就要虧損12萬元以上。他當然舍不得，抱著僥幸的心理，他繼續飼養。

    這雞大了，繼續飼養其實並不劃算，吃得多長得少，為了服侍好這些大爺雞，人也很辛苦。王俊峰這也是沒辦法，想搏一把。可惜這10天過去了，飼料吃了無數，雞差不多又長大了1斤，可這價格並沒有好轉。

    現在要虧17萬了。

    如果隻是這一次也就算了，做生意總是有賺有虧，也不算什麽。可這已經是今年的第二次了，上次就虧了10萬。這次再虧，王俊峰承受不住：辛苦一年，不光是沒掙到錢，反而要欠一屁股債。

    據王俊峰所知，全市至少有上百家養雞場，像自己這樣陷入困境的，至少有四、五十家。

    那些種菜的也類似，比如成本要每斤0.15元的大白菜，最後每斤0.02元都沒人要，白白爛在地裏。農戶的辛苦，種子錢、化肥錢還有農藥錢，全都付之東流。

    有人勸王俊峰不要再養了，可是能不養嗎？退出就要還錢，哪裏有錢還？倒是繼續養雞下去，還有翻身的指望。

    說不盡的心酸，王俊峰深吸一口煙，仰天緩緩吐出煙圈。

    以程啟的智商，也是一聽就明白，很明顯，現在是賣飼料的掙錢，賣雞的也掙錢，唯獨養雞的不掙錢。

    一個產業，頭和尾都掙得盆滿缽滿，而中間的承擔了全部風險，卻顆粒無收，甚至虧本。

    這種情況是否符合這個原理，那個主義的，又或者擁有什麽特色，程啟一概不清楚，但他認為這種情況不合理。

    不過這不是他關注的重點，他注意到，現在這附近有幾十萬隻大肥雞亟待出欄。

    這事兒鬧得，這裏的肥雞沒人要，程啟在雅典娜位麵的整訓部隊和供銷社可正缺這些油水來著！

    程啟右手一把搭住王俊峰肩膀，微笑著說道：“巧了，我正好需要買大量的農產品，尤其是肉類的。這樣吧，我也不坑你，每斤7元，你的雞我包圓了。你再幫我找找，無論是蔬菜、大米、小麥、雞、鴨、豬還是牛，能找到的，按正常的價格，我全要。怎麽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