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蓉滿含情誼的看著熊雲華說道，“表弟，我是來給爺爺送飯的……這位姑娘是……”發現了熊雲華身邊站著的小夭，林蓉的眼神裏有了深深的戒備。

    “原來如此，這位是我的未婚妻，於小夭，既然容表姐是來給林爺爺送飯的，我們就不打擾容表姐了……”熊雲華突然伸手拉著小夭的手，打算去那邊樹下的椅子上去坐下說話；他當然是故意這樣的，好讓表姐知難而退。

    “哎，表弟……”林蓉不甘心的踏著腳，這個表弟最近老是躲著自己；還有這個表弟未婚妻好討厭的樣子。

    小夭一直以為古人是含蓄的，她一時不防備，居然被熊雲華拉了個正著，這時候小夭不經意從林蓉的眼裏看到了憎恨……

    心裏一陣感歎，“這個熊雲華，就知道給自己拉仇恨……”

    熊雲華此時心裏卻是砰砰的亂跳，他的耳朵都是紅的，第二次牽到心愛女孩子的手，他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和抓住了好機會，別看他斯文，其實遇到了心愛的女孩子，再斯文的男孩子也會化身為狼啊。

    “熊雲華，男女授受不親，你放開我的手……”小夭隻是輕微用力掙紮，她甚至怕自己用大了力氣，把熊雲華給弄傷了。

    熊雲華並沒有鬆開小夭的手，而是牽著她走到石桌石凳旁邊，“小夭，坐這裏……”

    小夭看熊雲華最終還是放開了自己的手，她抱怨道，“枉你還是讀書人，居然這樣壞我名聲……”

    熊雲華白臉微微一紅道，“小夭，四年的思之若狂，我一時間情難自禁，這也是發乎於情，止於禮，你我已經是未婚夫妻，我不會壞你名聲的……我讓娘明天就去你家提親，我們盡快成親吧……”熊雲華打算趁著過年這頓時間把小夭娶進門，明年就可以帶著她一起去長安了。

    小夭搖搖頭，“其實這次我來找你就是說我們的親事，我最近家裏有許多煩心事，最近一兩年沒有時間考慮我自己的親事，你又是今科會元，我不能耽誤了你的年華，所以……”

    熊雲華的臉色從一開始的憧憬，變得慢慢的嚴肅，再變成最後的擔憂“所以，你想怎樣……”

    “你應該聽說過我家裏出了許多事情……”小夭打算直接攤牌，可是卻被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打斷了。

    是一個十六七歲的青衣小廝，他跑到熊雲華身邊恭敬的稟報道，“公子，鍾公子他們幾個過來找您了……說是有急事……”

    “這……小夭……要不……先去我家住幾天吧……我要去見幾個同窗……”熊雲華不得已站起來；為難的看著小夭，一邊是自己的戀人，一邊是自己的同窗兄弟。

    “不用了，我家裏還有事情，你先去忙吧……”小夭毫不留戀的站起來，往書院外麵走去。

    熊雲華心裏深處起了一點點的失落，這種感覺很淡，他此時還想不通是什麽，到了街上還是和小夭南轅北轍去見了自己的同窗。

    小夭再一次來到了熊大夫的藥鋪，此時倒也沒有了其他病人，“熊大夫，我抓藥……”

    熊大夫習慣性的摸著胡子問道，“藥方子呢，是姑娘你啊，我記得了，你剛才就拿了一個好方子，怎麽……雲華沒有給你抓藥嗎？”

    小夭搖搖頭，“沒有，剛才有事情耽誤了……”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的藥方在熊雲華身上。

    “熊大夫，借您紙筆用一下……”小夭從熊大夫那裏借了紙筆，展開紙張，揮毫瀟灑的寫下那張千金藥方……

    “天啦，姑娘真是寫的一手好字啊……”熊大夫沒有想到，居然是一個不起眼的村姑揮毫寫下流暢的千金方，他一時間驚歎不已。

    “這沒什麽，這都是我師父教我的，請大夫抓藥吧……”小夭禮貌而客氣的說道。

    “好……老夫這就去抓藥……”熊大夫趕緊按著方子抓好了四十五副藥。

    最後結算銀錢的時候，熊大夫不好意思的說道，“姑娘，你說過這個方子要送給老夫的……”

    “嗯，好，我說話算話，還望熊大夫不吝把這方子用來救濟世人……我抓的藥多少銀子？”小夭拿出自己裝銀票的荷包，打算付錢。

    “既然姑娘能如此大方的把千金方送給老朽，這一次姑娘抓的藥就不用付銀錢了，就當老朽回饋姑娘字帖的一片心意吧……”熊大夫真誠的說道。

    “也好，我就不客氣了，多謝熊大夫，告辭了……”小夭伸手拿起那一串藥包，利索的離開了熊家藥鋪；對方不要銀錢，小夭也不覺得他吃虧，那方子可是千金不換呢。

    小夭出藥鋪不久就看到了林蓉，她是從熊家藥鋪之外就跟著小夭，已經跟了差不多半條街，此時她突然加快腳步走到了小夭的前麵攔住了小夭的腳步。

    小夭隻是淡淡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林蓉又用嫉妒的眼光打量了小夭一遍，“於小夭姑娘是吧，我有事情想和你談談……”

    “說吧，我聽著呢……”小夭聳聳肩道。

    “這大街上人來人往不方便，去河邊吧……”林蓉用眼神示意著街道後麵的小河邊。

    “好……”小夭手裏提著一大包藥，輕鬆的跟著林蓉走到了河邊；這小河清澈見底，流水很淺，風景還是不錯的，河邊也沒有其他人，和熱鬧的大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於小夭，你不要得意，雲華表弟是不會娶你當正室的……”林蓉語氣生硬的說道。

    “不知林姑娘此話何解？”

    “哼，你就是一個家徒四壁的村姑罷了，雲華表弟明年就是今科狀元，你和他是門不當戶不對……”林蓉的語氣越發不善的說道。

    小夭騰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白嫩的下巴，明亮的眼珠子轉了轉說道，“我和他門不當戶不對，那麽，守著望門寡的林姑娘可是有資格嫁入熊家做正室呢……”論毒舌，小夭也不差。

    林蓉聽見於小夭提到了自己的傷心處，她一氣之下指著小夭怒道，“於小夭，你居然這樣說我，我告訴你，雲華表弟已經喜歡上鍾小姐了，鍾小姐是書香門第，鍾小姐的個哥哥是雲華表弟的同窗，他們二人才是郎才女貌……你，你不過是有幾分姿色農家女罷了，要是表弟心善，最多讓你當個賤妾也是抬舉你了！”

    小夭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既然是這樣，那也與你無關，若是沒有什麽事情，我要告辭了……”這樣沒有營養的談話小夭不想繼續了；她轉身欲走。

    “於小夭，你等一下，明日裏我和你約在這裏河邊見麵，有要事相商，你敢不敢來？”林蓉突然語氣堅定的問道。

    “好，我來，不見不散……”小夭輕蔑的微笑道；林蓉這段位比皇甫玉顏差遠了。

    隨後的林蓉隻有對著小夭的優美背影恨的咬牙切齒。

    小夭很快就到了街上，剛好遇到曾經那個趕車的於大爺趕著空車，就用三十文包下了他的新驢車，去雜貨店購買了許多日用品和菜油，還買了不少的調味品，現在家裏除了主食之外什麽也沒有了，過年還需要許多調料和年貨，買了差不多有半車東西，看到小夭老樣子花錢如流水，楊氏肉疼的上了車，捎帶上吳碧蓮一家愉快的回去了。

    臘月二十二已經沒有農活要做了，老百姓家裏都在準備過年的年貨，楊氏早早的買了一個小豬仔，這隻小豬仔明年這時候就成了大肥豬了，回到家之後楊氏開始做晚飯，中午母女倆在街上的食店裏簡單的吃了一碗麵，此時肚子也餓了。

    小夭趁著楊氏做飯的時候，背起了小背簍去外麵打豬草，這時節有蘿卜葉子還有一些沒有枯萎的野草喂豬正好，小夭正做的歡實……

    “燕子姐姐……”一個姑娘的聲音傳了過來。

    “啊……是春梅啊……”小夭一回頭，發現好像是鄰居吳鐵匠家的大孫女春梅，她看起來很矛盾，臉蛋很稚嫩，十三四歲，單論臉蛋五官算得上是上等長相了，她身材和打扮很成熟，個頭雖小卻很有風情。

    “燕子姐姐是昨天回來的吧，我看見了。”春梅熱情的問道。

    小夭點點頭，“是的，春梅，你也是出來打豬草嗎？”

    “不是，我想和姐姐你說說話……”春梅搖搖頭。

    “好吧，過來坐下說。”小夭從草垛上拉下來兩個稻草團子，放到草地上，自己坐了一邊，給春梅留了一邊。

    春梅稍微帶點拘謹過來輕輕坐下，小夭一下子就聞到了她身上有一點點異味，這個年代的農村人沒有好的沐浴條件，冬天幾乎很少洗澡的，春梅身上的暗紅碎花褂子很舊了，裙子也是布滿了補丁，頭發也是略微有點發黃，還在頭發上幫著一條褪色的發帶。

    小夭心裏一酸，注意到自己的荷包還在身上，裏麵有一把糖果和一朵在縣城挑選的絨花，她把包裏剩下來的全部水果糖都掏了出來，遞給了春梅，把那朵絨花也送給了她。

    這朵絨花不貴，十幾文錢，原來是打算送給妹妹梨花的；小夭一衝動就送給了春梅，梨花以後會呆在自己身邊，可以擁有更好的，小夭也不後悔。

    春梅沒有推辭，羞澀的接過來放到了自己的荷包裏，“謝謝燕子姐姐……”春梅有點感動，她每次看到燕子姐姐回來，都會借口過來找燕子姐姐說說話，她覺得燕子姐姐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不僅長得好看，還會溫柔的傾聽自己的心事，送給自己許多好看的舊衣裳和頭花。

    “不用謝我，你這幾年過得怎樣？還好嗎，你娘還打不打你？”小夭想起她極品的家人。

    春梅咬咬嘴唇說道，“娘有時候還會打我，三年前娘又生了一個弟弟，去年我爹死了，我娘直接改嫁給了我四叔，於大爺還是經常來找我娘……”

    “……”小夭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看著春梅。

    春梅接著傾訴道，“我四叔有時候還是會趁著娘不在家的時候到我床上和我睡覺，去年於大爺來我家的時候撞到我換衣裳，他也和我睡了，他比四叔更讓我舒服，我想嫁給於大爺……”

    “你說什麽，於大爺睡了你……你娘知道嗎？”小夭的腦洞都不夠使了，這簡直是太強大了，非常的強大；這事情也太亂了。

    “我娘知道了，她問於大爺要十兩銀子聘禮……”春梅的臉色居然帶上了微微的紅色，就像談戀愛的女孩子，難道她真的愛上了比自己爹還要大的於大富。

    “於大爺可是快五十歲了啊，你才十四歲，他還有正室夫人蔡奶奶啊。”小夭可不想給於新龍找個十四歲的後娘。

    春梅淡淡的說道，“蔡奶奶已經去世了……”

    “你說什麽……什麽時候？”小夭沒有關注過這個問題，又是吃了一驚，人生真的很無常，才幾年不見，許多人和事物都不在了。

    “也是去年……”

    小夭此時仔細的觀察著春梅的樣子，她伸手拉過春梅的左手，手指把在她的脈絡上麵問道，“春梅，你來月事了嗎？”

    春梅紅著臉道，“嗯，去年來了……”

    “你最近兩個月是不是沒有來了？”

    “燕子姐姐你怎麽知道？”春梅吃驚的問道。

    小夭歎了口氣道，“你肚子裏懷孕了，你知道是誰的孩子嗎？”

    春梅天真的問道，“不知道，是我的孩子嗎？”

    “當然是你的孩子，兩個月前是哪個男人和你睡過？”小夭仔細的問道。

    春梅皺著眉頭想了想，“應該是於大爺和四叔吧，就他們兩個會來我家睡我。”

    小夭擔憂的問道，“你知道懷孕吧，就是大肚婆，你還沒有嫁人啊……”

    春梅點點頭道，“我知道，我就是看著我娘懷我弟弟的，我也要大肚子，生娃娃了嗎？”

    小夭說道，“對的，你應該把這件事情告訴你娘，最好快點把你嫁出去，不然你肚子裏的孩子就沒有爹了……”

    春梅擔憂道，“我害怕我娘打我……”

    “可是這件事情是瞞不住的，你的肚子過兩個月就大起來了，到時候可就瞞不住了，村裏的其他人都會嘲笑你的……”

    “真的嗎？”春梅從來都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娘可是從來都沒有告訴過她。

    “當然，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你最好是把事情告訴你娘，或者告訴於大爺，看他們大人怎麽說……你娘要是想打你，你就把我送你的這朵絨花送你你娘，她應該就不會打你了……”

    “這朵花嗎，好漂亮……”春梅手裏緊緊握住那朵花，眼神裏表現出濃濃的不舍。

    “沒關係，就送給你娘了，你難道想挨打嗎？以後我再送你一朵就是了，現在我身上已經沒有花了，過了年就有了，到時候我再重新送你一朵……”小夭安慰她道。

    “嗯，我今晚就和娘說……”春梅下定了決心。

    小夭點點頭，為春梅感到悲哀，這世間百態真的反差太大了，婦女和兒童永遠都是弱勢群體，甚至這些弱勢群體自己還傷害自家人，小夭隻能做好自己，她沒有普度眾生的情懷，有的人有的事情隻能順手幫一把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