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秀宮。

    “這張氏住在你這裏,你有沒有什麽不習慣？”乾隆問高氏。

    高氏柔柔一笑：“臣妾哪裏有什麽不習慣,其實說起來倒是臣妾不好,臣妾早該好好照顧幾個妹妹。再說張妹妹如今為皇上孕育龍裔,正是需要人好好照顧的時候,怎麽能讓她一個人住在偏殿呢？在我這裏，總算是有個照應。”

    乾隆望著自己的貴妃,見她和順的表情，可眼裏仍有一絲黯然。他不太確定，她是因為有人住進偏殿而難受，還是因為對方懷有身孕而惆悵。乾隆轉念一想，這張常在住進儲秀宮還是高氏的意思,想來這份黯然還是因為後者。

    乾隆的神色落在高氏眼裏，高氏便抓住這個機會。她輕聲說道：“臣妾是個沒福的，一直以來都沒能替皇上生個小阿哥或者小格格。若不是當年臣妾貪涼……”她隻說了一半，就落下淚來。

    乾隆見她如此，心中也不禁有些內疚，這個一直伺候在自己身邊的女人，這個最得自己心意的女人，她到現在也沒能為自己撫養一兒半女。這些都是因為早年宅子裏那些個齷齪事情。

    他忙攬住高氏：“別難過了，這也不怪你，都是那些伺候的人沒伺候的好。”在乾隆看來，高氏並不知道自己是因為那些齷齪事而流產。

    高氏搖了搖頭：“是臣妾沒好好珍惜……”在乾隆麵前，任何妃嬪都應該是‘無知’的樣子。

    乾隆猶豫了一下，還是像過去所有的時候一樣，並未將高氏流產的原因告訴高氏，他拍了拍高氏：“等張常在的孩子落下來，就養在你這吧。”這一句也算是許諾。

    高氏聽到乾隆這麽說，滿眼希冀的望著他：“皇上，真的可以嗎？”她看著乾隆短短一刻，緊接著又低下頭，眼簾微微下垂：“這孩子好歹是張常在十月懷胎下來的，臣妾怎麽能做出奪人子嗣的事情。”

    乾隆攬住高氏的手緊了緊，說道：“張氏身份不夠，養在你這裏，才是正好。”

    高氏將頭輕輕枕在乾隆肩膀上：“全憑皇上安排，臣妾什麽都聽皇上的。”

    大約是出於對高氏的補償，乾隆在後麵的一段時間裏望儲秀宮賞了不少東西。其中有不少都是給阿哥格格用的。

    其中蘊含之意不言而喻。張常在的這個孩子還未落地，就如此受到矚目，叫其他膝下有孩子的妃嬪如何能忍？

    禦花園。

    “姐姐確定？太醫真的這麽說？張常在的孩子很有可能是個男胎？”愉嬪問道。

    嘉妃眨了眨眼睛，睫毛閃了閃：“愉嬪妹妹怎麽這麽問！姐姐剛才不是說了嘛，隻不過是道聽途說而已。連太醫都不知道，姐姐如何能知道？”

    愉嬪大概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便舉起茶杯喝了兩口遮掩了一下：“這張常在真是命好，一生就是個阿哥，比那靜嬪運氣還有要好一些。”

    嘉妃微微搖了搖頭：“能生下來有什麽用，還不是給貴妃娘娘抱走了。要自己能養才是本事！”她眼中閃爍了一下，又說道：“不過這孩子倒是命好，一生下來就養在貴妃身邊，看皇上的意思，指不定連玉蝶都要改了！真真是母以子貴，聽聞皇上對這個孩子也愛重得很呢！如今皇後娘娘膝下猶虛，怕是這個孩子反而要成為阿哥們中身份最高的一個了！”

    愉嬪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附和道：“是啊，確實是有福氣。”

    偏殿角落。

    “嬤嬤饒命，嬤嬤饒命啊！”一個宮女瑟縮的跪在地上，她的聲音很是顫抖，手也抖得不行：“奴婢原為娘娘2效犬馬之勞，隻求娘娘給我一條生路。”

    過來的嬤嬤臉上的表情卻是晦暗不明：“你與宮中侍衛淫|亂，若是宣揚出去，可還有命在？你這條命橫豎是保不住了，倒不如為你家裏人好好打算一番，娘娘說了，保你家人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這個宮女臉色蒼白：“主子厚愛，奴婢……奴婢……”她心中更是害怕，這個嬤嬤如此臉生，也看不出來是哪個宮的心腹。如今抓著她的把柄要她替上麵去殘害龍裔！

    隻見那嬤嬤冷哼了一聲，目光卻是更為和緩，但麵色卻更加陰沉起來：“你若不願意也沒關係，隻是你和紮爾科的事情就不要怪我不替你保住了！到時候你自己要死不說，你那紮爾科也斷沒有命在，還有你家也會因你而蒙羞，從此萬劫不複。”她頓了一下：“我家娘娘最是仁慈不過，你若肯為娘娘出力，娘娘絕不會薄待你那小＂qing　ren＂和你家裏人的！”

    這個宮女臉色越來越蒼白，如今她這條命已經捏在別人手上，哪裏還有其他的選擇。她沉默了一會，才低聲開口說道：“我這條命，給了娘娘也無妨，隻是我有兩個要求，第一、請娘娘把我紮爾科提到皇上身邊伺候，第二、放我家裏人出宮。若是這樣，不勞娘娘動手，奴婢做完事情之後自然去死個幹淨！”

    那嬤嬤用審慎的目光掃視著這個宮女，她看了她一會，才回道：“你家裏的人的時候我就可以做主，叫你走之前見他們離開，至於紮爾科，娘娘也不見得有把握，不過娘娘宅心仁厚，將來也會想辦法的。”這個嬤嬤頓了一下，又說道：“不過，你把你那嘴巴可要閉緊了，不論是你家人還是紮爾科若是知道了這事情一分一毫，就不要怪娘娘心狠！”

    那名宮女慘然一笑：“奴婢連是哪位主子都搞不清楚，如何能夠宣揚了娘娘好事？”她眼中盡是絕望：“娘娘若肯周全奴婢，奴婢也願為娘娘走卒！”

    一個嬤嬤和一個宮女談話，這在紫禁城之中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沒人在乎也沒人注意。但是掩藏在這之後的卻是巨大的風浪。

    自夏雨荷入宮以來，平靜的紫禁城暗流湧動的時間已經夠久了，久到一場可能會顛覆所有人的風波被醞釀成熟。

    而後宮之中平衡也注定將要打破。

    三月底，宮中做主放出去了一批年紀到了的宮人，各宮的娘娘都給了不少賞賜。

    四月初，三名侍衛因為表現突出遷入善撲營。

    五月中旬，張常在在自己房中忽然感到腹痛，緊接著就開始出血，太醫還沒到，她肚裏的孩子就掉了。可惜，是個男胎。張常在逢小產之痛，一時想不開，懸了房梁，沒救回來，人也殤了。

    再之後沒幾天，欽安殿有個宮女和嬤嬤分別暴斃，不過這些事情和張常在流產相比起來，根本連個水花也激記起。

    這些看起來毫無關係的事情，其實卻是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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