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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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兩天,我獨自回到宇智波老宅,包紮傷口,洗洗澡,吃吃睡睡。雖然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回來,但一切卻都和我離開時一模一樣,地板一塵不染,我隨手扔的苦無竟然還躺在角落裏,仿佛老宅中的時間靜止了,直到我回來才重新開始流動。
作為我的看護員,鳴人每天都會來,給我講村子裏最近發生的事,而卡卡西也會在每天固定的時間過來……順便給我和鳴人帶飯。
等雨停了,我才去山穀裏把昏倒的鼬撿回來。
他現在壯得像牛一樣,肩上的傷口那麽深,血嘩嘩地淌成一片,但還是硬生生地在大雨裏跪了兩天才倒地。
但我把他拖回去的時候,發現這家夥意外的輕,可能多年的叛忍生涯終究留下了痕跡,他的體重遠遠低於大蛇丸當年所說的標準。雖然他的肌肉緊致,充滿爆發力,不過恕我直言,和我相比他就是個白斬雞。
大概這就是法師和戰士的區別?
無論多麽強硬又倔強的人,昏迷時都會顯露出柔軟的本質。
鼬靜靜躺在床上的樣子可比他醒著時可愛多了。
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我給鼬上了藥,包紮好傷口。
汙水與血漬幾乎將他變成了街邊的乞丐,而且在冰冷的雨水泡了太久,他的體溫很低。我不得不找了條溫毛巾給他一點點擦幹淨,又從衣櫃裏刨了一件父親以前穿的浴衣。
他絕對是小爺我兩輩子伺候的第一個人!
在此之前,我還從未給人從裏到外擦身子換衣服。不過倒還挺有趣的,有點像擺弄一個大號的手辦,其實我在一開始脫鼬的衣服時他就有了醒過來的跡象,但被我甩了個幻術上去就變老實了。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我有一下沒一下地給鼬擦頭發,他的頭發很長了,從我指間紛紛滑落,散開在床單上,還帶著一點潮濕的氣息。
其實我們小時候睡的床已經有些顯小,我總覺得鼬這麽大一隻快要把可憐的單人小床壓塌了。
“佐助!我來了。”鳴人的叫聲遠遠地從玄關傳來,接著就是他毛手毛腳拉開門換鞋的聲音。
卡卡西緊隨其後,當然一般情況下他沒有攜帶午飯的話我是不會讓他進門的。
我從二樓走下,鳴人正把帶來的飯菜端端正正地擺在餐桌上,儼然一副家裏主人的樣子。
……所以說這到底是誰家啊?
雖然隨隨便便就拉開門進來是有我默許,但為什麽這種架勢越來越嫻熟了?好像每天在我家吃飯是多麽正常的一件事一樣!
“佐助,你快來,今天的飯團超好吃啊我說!”鳴人看見我,連連衝我招手。
飯菜的香氣飄散在餐廳的每一個角落,哪怕是從窗沿一邊溜進來的清風也吹不走那蒸騰的熱氣。
該說忍者不愧是忍者嗎?竟然能打包過來滿滿一桌子豐盛的菜。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聞了聞,空氣中好像帶著淡淡的酸甜味。
“……而且今天那家的番茄醬也特別新鮮,據說是老板娘新做的呢。”鳴人嘴裏說個不停,好像窗外那隻蹦蹦跳跳的麻雀。他把筷子遞給我,趁我伸手過去的時候抓了一下我的手,驚奇道,“哎?佐助,你今天好像不是那麽涼了!”
那是因為我的手剛泡過溫水,當然還帶著溫度。
不過這種事我怎麽可能說呢,所以很自然地接口道:“嗯,因為身體在好轉。”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我的錯覺,鳴人好像狐疑地掃了我一眼。但當我想要仔細確認的時候,他就已經放開我的手,坐回椅子上去了,一邊還轉頭向在廚房裏裝盤的卡卡西大喊:“卡卡西老師,好了沒有啊?好餓……”
“嗨,嗨,我不是保姆,能別叫了嗎?”卡卡西無奈地回應,他被一隻張牙舞爪的龍蝦難倒了,不管怎麽放,那隻大龍蝦都會從我們家的盤子邊緣多出來一截尾巴。
在我看來這沒什麽大不了的,但卡卡西顯然有點奇怪的強迫症,他已經擺弄了好半天了,勢必要把龍蝦完美地裝進盤子裏。
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買一隻龍蝦,但現在我一點都不想吃那隻龍蝦了……鬼知道卡卡西的髒手在上麵摸了多久!
我默默坐在桌邊,等待開飯。
雖然一切都是日常到令我懷疑人生的景象,但總覺得哪裏奇怪不是嗎?
雖然鳴人還是開朗又陽光的樣子,但還是有哪裏不對勁吧?
我還記得醒後第一次見鳴人的情景,他一言不發,沉默地在我的病床邊坐了很久。而我的判決下來後,鳴人也不管不顧地衝進火影辦公室大鬧了一場,要不是被卡卡西小櫻鹿丸他們聯手攔住,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捅出什麽亂子。
綱手檢查出了我長期飲食不規律,營養不良,有胃病,體虛什麽一大堆,歸根結底就是我身體不太好,再加上查克拉被封,體質就和普通人差不多,這幾年積累的暗傷也全都複發。
看起來很嚴重,但其實不過是忍者的通病。這又沒什麽大不了,偏偏鳴人在意得要命,每天都要盯著我,好像我已經虛弱成了一張白紙,隨時都會氣絕身亡。
我說過了我不是殘廢!
到底要我說幾遍!
但不管我怎麽說,鳴人都自顧自地堅持他的做法,就比如發現我指尖發涼,他就一定要給我喝熱水,讓我加衣服。甚至一開始吃飯的時候,他還想喂我……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克製住自己不要把一桌子菜扣在他的頭上。我不得不在心裏默念一百遍“他是鳴人他不是鼬,不能采取粗暴手段。”
我當場向他展示了運筷如飛的絕技,並用實際行動證明,我真的知道每一道菜都是什麽,也知道我筷子上夾的是什麽。
“我說了,我能看見。”
我用看似平靜實則咬牙切齒的語氣說。
鳴人嘟嘟囔囔了幾句,這才罷休。然後他的態度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就像剛才體溫的事,如果說瞞過了他那我自己都不信,可他卻硬生生給我一種“暫時不和你計較”的感覺。
卡卡西終於把那隻可憐的龍蝦團成一團塞進了盤子裏,端上桌來。
午餐在平淡中開始。
這樣正常的生活竟然給我帶來了強烈的既視感,似乎在什麽都還沒發生的時候,我的每一天就是這樣度過的。
可有些東西終究是變了。
我垂眸吃著木魚飯團,心中無法抑製地升起一股荒誕。
坐在餐桌旁的並不是平靜祥和的一家人,而是一個本該蹲監獄的罪犯,和他的看守者們。更進一步說,是麵臨全忍界通緝的超s級叛忍,被恐怖組織追殺奪取的九尾人柱力,以及……“宇智波斑”的前任好朋友。
我真不知道卡卡西在發現原來宇智波斑是他的另一隻眼時,會有什麽樣的表現。
有一瞬間,我差一點就想告訴卡卡西真相了。可猶豫了一下,我又有什麽立場去插手卡卡西的事呢?而且事情過去了那麽多年,又怎麽能輕易提起。
而現在也不是天下太平,相反,五大國原本的平衡分崩離析,木葉有了我的情報加持,每天除了開會就是開會,他們一麵應對著其他國家的糾纏,一麵還要思考我所說的即將到來的忍界大戰。
鳴人和卡卡西也很忙。作為僅剩的人柱力,其他國家已經忍不住要插手了。很多人都主張把鳴人藏起來,當然最重要的就是先把他和我分離開。
在其他人看來,木葉把九尾人柱力放在一個曉成員身邊——即使那可能要加一個“前任”的限定,簡直就是瘋了。
正是外麵風雨幾乎席卷成了驚濤駭浪,無數事情糾纏在一起理都理不清,所以我每天所感受到的溫馨午餐才顯得格外不真實。
“我說啊,我說啊。”鳴人咬著筷子,聲音有點含糊,“佐助,我們明天去吃一樂拉麵好不好?”
一樂拉麵?
不,那種東西隻有你才喜歡。
我頓了頓,毫不留情地拒絕:“不去。”
“去嘛。”鳴人不依不饒地看著我,堅持道,“你都好久沒吃一樂拉麵了。”
“不。”我吐出一個字,眼睛都不抬地給丸子塗抹番茄醬。
“鳴人……”卡卡西低低叫了一聲,像是告誡。
當然了。
吃什麽一樂拉麵,我最好不要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畢竟我可是大名鼎鼎的宇智波佐助。
“那有什麽?”鳴人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像是小孩子一樣嚷嚷道,“不會有人注意到的。佐助明明已經回到了木葉,憑什麽連家門都不能出?!這不公平!”
我和卡卡西都不約而同地假裝沒有聽見,鳴人憤憤不平了一會兒,目光無意中移到我手中的丸子上,忍不住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佐助?那麽多番茄醬……你不覺得很甜嗎?”
甜?
我的手微微一頓。
一個低沉卻又刻板的聲音恰巧在窗外響起:“卡卡西桑,鳴人君。”
鳴人和卡卡西都循聲望向了窗外。
“火影大人急召,讓二位速去火影辦公室。”似乎真的很急,那名暗部也不顧及我在場,匆匆現身,說完後就又消失了。
氣氛凝重起來,卡卡西和鳴人對視一眼,又猶豫地看著我。
我平靜地把塗滿了番茄醬的丸子扔進碗裏,趕走了磨磨唧唧的鳴人和卡卡西。
其實他們完全不需要為此而感到愧疚。
因為,這可是我一直等待著的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