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一天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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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可有勞你們了。”

    宋佚雙手接過,隻見寒光凜凜,內中透出一股若有若無的青氣,握在手中輕重適宜,堅韌又靈動,比花枝不知順手了多少倍,不禁大為欣喜,笑道:“有它在手,再來三個高戰也不怕!”

    聽這話,葉銘和駱臻不由得對視一眼,目光又回到宋佚身上。

    葉銘道:“你白天打高戰的事,我跟駱臻說了,他怎麽都不信,你居然能把高戰……”

    “這個啊……”

    收起劍,宋佚看看葉銘,又看看駱臻,兩位年輕人都盯著自己,臉上又是疑惑,又是擔憂。說實話,這個問題要是換別人問,宋佚多半要編瞎話糊弄過去了,什麽高戰放水、沒有認真一類,可葉銘當時親眼看見了,騙不過他去,更重要的是……

    宋佚已聽腦子裏的聲音說過很多次,由於天資差,又沒師父照應,自己這五年在月泉宗挺不得誌的,除開小師兄,也就葉銘和駱臻真心把自己當朋友了。小師兄事情比較多,也不能時時刻刻守在身邊,遇到他不在的時候,有人欺負自己,往往靠葉銘和駱臻給出頭;有學不懂的東西,他們也樂於再給自己講講,甚至陪自己練兩把。

    對這樣真誠的朋友,宋佚不想隱瞞,但他也不認為現在就和盤托出是最好的方式,畢竟,連他自己都有許多“為什麽”沒能得到解答。

    “其實我也不清楚,這次受傷過後……好像有點兒變了。”宋佚摸摸胸口,傷口這兩天好得更快了,從外表上看幾乎已痊愈。

    葉銘和駱臻盯著他的手,臉上擔憂的神情更加明顯,好像生怕他手一摸,傷口又稀裏嘩啦迸出血來。

    他邊斟酌說辭,邊慢慢地道:“你們知道我不懶的,入門五年,沒一天不是勤修苦練,隻不過……本以為這輩子大概都要比別人慢三步,誰知這次受傷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鬼門關走了一趟的緣故,腦子竟也變得格外清晰,攢了五年的功夫好像一下子靈光起來了,當真想不明白。”

    “你是說……你傷了起來後,突然就開竅了?”駱臻把手一拍,道:“好事呀,以前也聽說過這樣的例子,經曆生死考驗,人生就會有所不同,比方大病一場後性情大變的。何況我們一直覺著你人極好,老天卻讓你那麽廢,簡直瞎了眼!那高戰才練多久?滿打滿算不過三年,你入門都五年了,按正常進度,就該把他揍趴下才對。”

    “看來是因禍得福了,萬幸,萬幸。”駱臻也笑起來,發自內心的替他高興。

    看兩位友人這般反應,宋佚微感慚愧,又有絲絲感動。

    葉銘笑道:“說真的,一直以來我們最羨慕你的一點,就是你居然能入杜師父門下……天哪,杜師父這麽多年收過幾個徒弟?你那兩位師兄都不是普通人,可跟你師父相比,還差著老遠呢。我是沒福分親自拜見他老人家,可光聽門裏各種傳言就……嘖嘖,宋佚啊,你終於開竅了,千萬保持住,絕對不能砸了杜師父的金字招牌啊。”

    “你們倒想得開……”

    宋佚有點兒哭笑不得,他本以為這個理由比較扯談,不容易說服他倆,還得找點兒別的打掩護,正絞盡腦汁的想呢,沒想到他們壓根不反駁,就這麽接受了也不知是全心信任朋友,還是自己過去真給了他們什麽發達的希望。

    或許真是師父太厲害的緣故,才給了他們自己也會是潛力股的幻想吧。

    看來,自己這位無緣的師父是個非凡角色,回頭得跟小師兄打聽更多師父的事情才行。

    “……其實我這也隻是猜測。”

    宋佚感覺氣氛差不多了,揉揉額角,皺起眉頭,把話題往自己想知道的地方帶:“我找不出別的理由,隻能往這次受傷上推斷,而且有得必有失,像我知道這次受傷有蹊蹺,但又怎麽都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

    “對,我到底怎麽受傷的,現在腦子裏隻有個模模糊糊的印象,具體情形從醒來後就不記得了。”

    “你倒下去時撞到頭的緣故吧。”駱臻歎口氣,聲音低沉:“當時那一下……我們還以為你給他殺了,要不是白師兄及時趕到……”

    “對,這個我記得,我記得是小師兄趕來救了我,但當天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為什麽會受重傷?你們都在場,跟我說說。”

    聽他發問,葉銘和駱臻整理下思緒,將當日之事和盤托出。

    大約半月前,葉銘和駱臻相約前往後山,去拿師父們需要的藥材。月泉宗後山地域廣闊,連綿好幾座山頭,人跡稀少,當中開辟有田園,花圃等,種植所需瓜果、藥草,還構築了圍欄,圈養些家畜、走獸等等,以滿足上下所需。

    出門後不久,兩人遇到宋佚,看他無事,便將他也叫上了。三人說說笑笑,一路行進到後山深處,突然聽見前方有人爭吵,還提到了幾位師父的名字。

    葉銘素來行事縝密,心眼兒也多,一聽這話,當下就拉兩人躲到一旁,悄悄觀察,發現爭吵的兩人都罩著鬥篷,以黑布蒙麵,顯然是故意隱瞞身份。

    三人腳趾頭都不敢亂動,屏著呼吸往下聽,隻聽其中一人的意思是:如今門內變亂在即,掌門不理事,一切事務交由長老們裁奪,天璣長老已穩操勝券,應該早日行動,握住大局。

    另一人則說:門裏的水深得很,天璣長老不要以為自己拉攏了天樞、天璿、天權這幾位長老,就一定能登上掌門之位,玉衡、開陽和搖光三位長老多半有後手。

    聽這話,之前那人便怒了,說難道我們還怕誰不成?你淨幫外人說話,莫不是起了二心?要我看來,一切都早已準備妥當,那件東西不過無稽之談,壓根不用費工夫在那個杜逸樓身上……

    剛說到這裏,宋佚忍不住倒吸口涼氣,驚動了正在交談的兩人!

    “啊?是我的緣故?”宋佚一怔:“我出聲給他們發現了?”

    “是的。”駱臻點頭:“不過也難怪你會激動,畢竟提到了你師父……”

    “師父?”宋佚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杜師父?杜逸樓?杜……哦,原來師父的名字叫杜逸樓,他們提到的杜逸樓,就是師父。

    “對,你不會連尊師大名都忘了吧。”葉銘白他一眼,接著道:“既然給發現了,我們隻得出來,那兩人修為顯然都在我們之上,打是打不過的,跑也跑不了。看到我們,那兩人都吃了一驚,當先那人,就那個信心滿滿能搞事的那個牢牢盯著你,突然笑了,說‘主動送上門來,正好,懶得再麻煩’,話音剛落,他身子微微一動我連他怎麽抬手的都沒看清隻見一道白森森的真氣好似閃電,瞬間從你胸口透體而過,將你紮了個對穿!”

    “哦……”

    宋佚打個寒顫,葉銘說得簡潔,那種電光火石驚心動魄的味道還是很足的,原來自己這麽傷的,倒也在情理當中偷窺反派密謀又被發現,哪有不受教訓的,全須全尾走脫的古往今來能有幾個?

    自己沒死算是命大,感謝小師兄。

    “那一下實在太快了。”駱臻搖頭道:“我們完全沒空反應,不,應該說壓根沒想到他會一句話不說直接出手,畢竟是同門之間,何必呢。”

    你這是不了解敵我鬥爭的殘酷啊,年輕人。

    宋佚心裏嘀咕,想象當時的情景那兩人既然說到了爭掌門之位,那就是你死我活的鬥爭,一派上了天,另一派肯定就要跌到穀底,隻有徹底咬死對手,讓他們沒有翻身的機會,才能確保自己這方的安全。

    “所以後來我和葉銘又想了想,特別他動手前那句話……越想越不對勁,感覺他不是因為我們偷聽下殺手,而是他本來就衝著你去的。你在那裏露麵純屬巧合,但你既然出現了,那就殺,因為你是目標。”

    衝著我來?

    宋佚摸摸下巴,思緒漸漸清晰,按自己的身份和修為來說,肯定不值得人出手。要爭掌門的人,是不可能跟一個下院三等弟子有什麽利益糾葛的。那麽,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師父?

    他們的確提到了“杜逸樓”這個名字,殺自己也好,有什麽別的陰謀也好,真正目的或許是衝著師父去的。

    想通這一層,宋佚覺得心裏又有了幾分把握,問:“然後呢?”

    “然後你倒下了,我們亂了。”

    葉銘連連搖頭:“你躺在地上,胸口開了一個洞,血流不止,駱臻蹲下去看你的傷,我擋在你們前麵,想跟他們理論,又知道理論不會有用,他們比我們厲害太多,山高林密,就算把我們三個一起滅口在那裏也有可能。就在這當口,白師兄趕到了。”

    聽聞小師兄趕來,宋佚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白師兄果然厲害,以前隻聽說他厲害,從未見識過他的真本事,直到那天……”

    駱臻喝一口茶水,滿臉崇拜之色,連聲讚歎:“那身法,那架勢,那真氣的純度和力度……我都沒法形容!總之他一出現,情勢就完全逆轉了。他人尚在半空時,已連發數道真氣,硬生生逼退那倆,待到一落地,更似虎入羊群,身子騰挪,劍光如暴雨,如疾風,如雷霆,整個山林都為之震顫,那倆人連連躲閃,又怎麽躲得開,方圓幾十丈的枝葉給白師兄真氣撼動,凝出一層層的霜花,連天色都陰了幾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