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萋萋滿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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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初開,世間除了遠古眾神之外再無生靈,風皇仿照眾神之姿摶土造人,每造一人,取一粒沙作計,終而成一碩石,皇羲將其立於西天靈河畔。此石因其始於吸收日月精華,不知過了多少萬年,天際一聲巨響,一石直插雲霄,頂於天洞,似有破天而出之意,眾神放眼望去,不由大驚失色,隻見此石吸收日月精華以後,頭重腳輕,直立不倒,上至天界,下立於忘川河邊,長相奇幻,竟生出兩條神紋,將石隔成三段,縱有吞噬天、地、人三界之意,皇羲和風皇與眾神急施魄靈符,卻不想此時竟有一股神光籠罩著天界之上,另成一界,遠古眾神本就有歸隱之意,便稱此界為三生界,封此石為三生石,賜它法力三生訣,將其三段命名為前世、今生、來世,並在其身添上一筆姻緣線,從今生一直延續到來世。
三生界迎來的第一個的神就是鳶凰,稱九天帝女,她的元神非龍非鳳,而是一種紅色的花,形似羽毛,貌似曼珠卻又是白色的,比曼珠少了幾分妖豔,卻多了幾分冷清,許是風皇和皇羲之女本就不同於尋常,一出生就是神。鳶凰降生那日,三生界開了大片的這樣的花,皇羲給它命名為,血鳶,這片生滿血鳶的地方叫做鳶海。
自從風皇和皇羲身歸混沌之後,天地間妖魔橫生,但鳶凰不理凡塵瑣事,終日在那片血鳶花中獨自修煉,天長日久,天地間也衍生出了一個天地共主——帝桀,人們也漸漸淡忘了這位九天帝女。
直至有一日,三生界燃起熊熊大火,而那著火的地方就是鳶海,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再也沒有人見過這位九天帝女。
冥界。
曼珠坐在忘川河邊,腦海卻又想起了那日在鳶海燃起的熊熊大火,早就聽聞天地共主是一個狠戾的角色,絕情冷血,但是她所看見的不過是一個情傷的男子,白衣金冠的帝桀殺紅了眼,衣服上沾染了血跡,也不知是他的還是別人的,那日漫天的紅蓮業火將所有的東西都燒毀的一幹二淨,整個三生界都是火紅滿天,可始終沒有看見鳶凰涅槃而出,或許,這就是她身為上神的劫難。
“你是誰。”
“我是曼珠。”
“你是冥界的帝姬。”
“是。”
“我用盡了畢生的修為保住了她的元神,如今我要陪她要去凡間走一遭,還請你將我們二人的魂魄帶到往生輪。”
每一次的輪回都是山高水長,看守往生輪的是曼珠的姑姑夢姬,夢姬看多了輪回,看淡了生死,卻不知道,這位九天帝女的輪回也會將自己卷入人間這場紛爭。
夢姬看著站在三生石旁癡癡的注視著一片綠葉的曼珠,那株綠葉叫沙華,是曼珠的戀人,但二人相戀遭到了天罰,花開葉逝,葉生無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永不得相見。
“傻孩子,你還是放不下嗎?”夢姬走到曼珠身邊,輕輕地摸她的頭。
曼珠抬起頭,紮入夢姬的懷中,“姑姑,我放不下,我活了這千萬年,以後也會長長久久的活著,可是沒有了他,我活著又有什麽意義。”
“你們血鳶一脈的名字是不會在三生石上出現的,強求的姻緣是會受到三生訣的懲罰的,連鳶凰都躲不過,何況是你一個小小的帝姬,曼珠,你醒醒吧。”夢姬勸慰著曼珠。
“姑姑,你愛過一個人嗎?你知道這種滋味嗎,我好羨慕鳶凰,至少在人間,她們可以廝守一世。”
夢姬當時隻是歎口氣,她並不知道,此時的曼珠已經打定主意,要去凡間,哪怕有去無回,也不要再受這千年花開,千年葉落之苦。
東漓國。
慕容府。
“恭喜夫人生了一對孿生女兒,這兩位小姐很有夫人您的風采呢,一看就知道是個美人坯子。”穩婆高高興興的稟告著,這誰人不知慕容大人的夫人可是東漓國第一美人,慕容大人也是一表人才,這女兒的樣貌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你說什麽,是女兒,你確定是女兒。”剛生產完的夫人聲音有些顫抖。
穩婆又回稟了一句,“回夫人,是女兒。”穩婆有些奇怪,雖然人們常說母憑子貴,但這慕容大人對夫人的寵愛世人皆知,何況這慕容夫人已經生了兩個兒子了,生個女兒至於這麽激動嗎。
“我乏了,你們退下吧。”葉若卿的眼角滑落了一行眼淚。
葉國公府。
“什麽,真的生了女兒。”葉老夫人幾乎要暈厥過去,都是天意啊,早就注定的,逃不掉,她的若卿注定要遠去古月國接掌王位,從此以後世上再沒有葉若卿,隻有古月女帝。
一側的屏風後走出一個黑衣人,在葉老夫人麵前跪了下去。
慕容府。
一個約莫六七歲的藍衣的孩童和一個約莫三四歲的紅衣孩童守著葉若卿,葉若卿一醒來就看見了他們二人。
“娘親,您醒了。”
“娘親,您痛不痛,悠兒給您擦擦汗。”
這兩人是葉若卿的兩個兒子,慕容清漠和慕容清悠。
葉若卿麵色蒼白,心裏滿懷愧疚,“悠兒真乖,娘沒事。”
“夫人,您看看三小姐和四小姐多像您,就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三姨娘莫欣雅和葉若卿的貼身婢女蘇溪抱著二位小姐湊過來。“夫人,三小姐醒了,四小姐還睡著,我們特意抱過來給您看看,這三小姐的眼睛可真好看,好像天上的星星。”
慕容清漠和慕容清悠看著兩個妹妹,“娘親,她們兩個長得一樣哦!她們叫什麽名字啊?”
葉若卿想了想,看見三小姐背後有一個羽毛的紅色胎記,竟然是血鳶花,“三小姐背後的胎記是羽毛形狀的血鳶花,既然與血鳶花有緣,就取名叫清羽吧,瞻彼洛矣,渭水泱泱,至於四小姐,就叫做清洛吧。”
“漠兒,悠兒,你們是哥哥,以後要好好照顧妹妹知道嗎。”葉若卿看著尚在繈褓中的兩個孩子,有些心酸。
“恩恩,我們一定會的。”兩個稚嫩的孩童的話在旁人看來雖然是玩笑話,但葉若卿此刻不知道,他們用一生在履行著這個承諾。
慕容清悠湊到慕容清羽麵前,“小羽兒,我是你二哥,以後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過了幾日葉若卿恢複的好些了,給慕容清悠縫了一個裝有平安符的香包,“悠兒,你可收好了,別掉了,要不然娘親會傷心的。”
“娘親不要傷心,孩兒定當長長久久的帶著。”慕容清悠回答,然後寶貝的將香包貼身戴了起來。
葉若卿離開慕容清悠的房間後,向著花園而去,她知道這個時候慕容清漠都在花園練劍,一招一式儼然一副武將的樣子,舅甥果然是像的,這樣子有點像她的兄長葉長卿。
“娘親,您什麽時候來的,您看我這劍法怎麽樣,可有長進。”慕容清漠練完劍看見葉若卿一直在看著他,高興地跑過來。
葉若卿拿著手中的繡帕給他擦擦汗,又接過下人手中捧著衣服給他穿上,“漠兒真厲害,可見是真的用功了,娘親很欣慰。漠兒,娘親這些日子對你的關心沒有對悠兒多,你不會怪娘吧。”
“當然不會,漠兒已經長大了,悠兒還小,娘親多疼他也是應該的,何況漠兒比他年長三歲,還比他多得娘親的寵愛三年呢,我不虧。”慕容清漠說的頭頭是道。
葉若卿有些心疼這個大兒子,卻也很是欣慰,看來慕容正對他的教育還是很好的,“漠兒真乖,娘親記得你前些天說想跟著舅父學劍法,既然要拜師學藝就要有一把好劍,你性情敦厚,娘親送你這把仁道之劍,湛盧,這劍穗上的玉墜也是娘親自編織的,漠兒,娘不希望你像你爹那樣追名逐利,娘隻希望你平安的長大就好。”
“娘,漠兒記住了。”慕容清漠看著湛盧高興地點點頭。
別亦苑。
“主子,主上給您的期限已到,您今日務必隨屬下離開。”一個黑衣人跪在地上請求,聲音聽不出情緒。
葉若卿眼角泛出淚意,看了眼身邊躺著的兩個嬰孩,“你知道嗎,我是一個母親,沒有哪個母親會拋下自己的孩子的。”
黑衣人抬頭看了一眼內室,“主子,您不僅是您的孩子的母親,您還是古月國萬千子民的母親啊!主子,您要顧全大局啊!這江山,不可無主啊。”
女子眼角留下了一滴淚,“這殺戮,一旦開始了,便沒有了盡頭。”頓了一下,似是妥協了,閉上眼,“風將軍,去安排吧。”
“是。”黑衣人似鬆了一口氣,退了出去。
女子看了一眼兩個孩子不由得歎了口氣,自己這一去與她們便是再不得相認,忽而,一個孩子哭了起來,似是感應到母親要離開一樣,而另一個還是睡得很平靜。女子咬了咬牙,將自己的貼身玉佩放在哭鬧的孩子身上,在她額間印下一吻,“孩子,不要怪娘狠心,這是娘的責任,如果娘不走,這擔子就會落在你們身上,娘不忍心,娘走後你一定要好好長大,如果可以,就做一個平凡的孩子。”
奉城。
兵臨城下,為首的東漓國太子靖昊蒼,元帥楚禦祁,軍師慕容正,將軍葉長卿,幾個年輕之人意氣風發,勝券在握。
“哈哈哈,老夫縱橫沙場幾十年,沒想到今日栽到你們這些後生手上,老夫不甘心啊,不過還好,有人陪老夫上路,這黃泉路上也不孤獨了。”守城將領在那笑的猖狂,“來人,把她帶上來。”
“老夫活了這麽多年,還頭一次見這麽美貌的女子呢,不愧是東漓國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虛傳。”
女子被帶了上來,城下將士都在感歎這女子的絕美容顏,而此時有三個聲音同時發出。
“夫人。”
“若卿。”
“妹妹。”
紫衣鎧甲的楚元帥手緊握佩劍,指節發白,“你以為用一個女人便可以守住你這城了嗎,你真是太幼稚了。”
“是嗎,楚王你這麽認為並不代表其他人也這樣想,慕容正,這可是你的妻子,葉長卿,這可是你的妹妹啊,你們真的要讓她死在你們麵前嗎?”長劍出鞘,架在了葉若卿的脖間,城下之人更是緊張了。
葉若卿靜靜地看著城下的人,心中暗道,走之前還能再見你一麵亦無憾了。
“夫君,大哥,若卿雖為女子卻也知家為小國為大,能以此身完成我東漓國大業,是我之幸。”
“夫人你別做傻事,為夫會救你的。”慕容正急切的說,又對楚禦祁說道,“楚王,我夫人還在上麵,我要救下她。”
“妹妹,不可胡來,大哥不會讓你有事的。”葉長卿握緊手中長劍,“禦祁,讓我去救回我妹妹。”
楚禦祁無情的回絕,“不可,不過是一個女人,決不能為了一人之命置我萬千東漓國子民於不顧。”
葉若卿的眼淚流了下來,此次一別,怕是再無相見之日。
身後的風將軍卻在此時說了一句,“主子,當斷則斷。”
“夫君,若卿此生已負了太多人,不要再讓我的孩子受到牽連,夫君,照顧好我們的孩子,若卿跟你永別了。”葉若卿突然推開了那將軍,長袖一舞,盡是殺戾之氣。
葉若卿的話讓楚禦祁不由得全身一震,自己這是怎麽了,不過六年的光景自己就這般無情了,以前哪怕是千軍萬馬隻要知道她身處險境自己就會不顧一切的去救她,可現在,自己隻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在自己麵前。
葉長卿紅了眼,“妹妹快停下,妹妹快住手。”說著就要衝過去,卻被楚禦祁攔下,“元帥,你當真不救我妹妹嗎。”
“長卿你冷靜一點,現在已來不及了,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墮鴻的威力,你妹妹的一番心思你可不要辜負了啊。”楚禦祁的手更是緊緊地握住了佩劍,“這次我不能救你了,因為我不可以用東漓國來冒險。”
“夫人。”慕容正剛說出了一句,便被楚禦祁一記手刀打暈了過去。
“殿下,請送軍師回營帳。”楚禦祁的聲音讓人無法抗拒,壓迫感讓人不得不遵從。
靖昊蒼隻能咬牙調轉馬頭,“那一切就托於楚王了。”
葉若卿此舞絕美,隻見紅紗漫天,隱約間似有人影倒下,遙遙看去隻覺得戾氣殺氣令人心驚膽戰,這個舞叫做墮鴻,與驚鴻相似,隻是墮鴻是一種殺傷力極強的術法,隻有女子可學,但很少能有人會練成,此術法殺傷力太大,所及之處,無一活物。
楚禦祁的指結更加發白,指甲嵌入肉中也不知疼痛,還記得葉若卿第一次跳驚鴻還是她那年及笄那年,這一晃已是六年了。
終於,紅紗落下,楚禦祁暴喝一聲,“殺!”眼中卻是有眼淚在打轉,耳邊呼嘯風聲似都化成了當年他的承諾。
“卿卿,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隻要你身處險境,我就算拚了這條命也要護你周全。”
“以後誰敢傷你一分,我必千倍萬倍還之。”
回憶襲來,心痛到不能呼吸,耳邊的呼嘯的風聲停住,城已攻破,楚禦祁急忙翻身下馬向城樓之上而去,步伐卻是踉蹌不已,終於到了城樓之上,可城樓之上早已沒有了身影,屍骨無存。
“若卿,是哥哥來了,若卿。”葉長卿大喊道,卻無人回應。
轉身揪住楚禦祁的衣領,“都是你,是你不救她,你為什麽不救她,你還我妹妹。”
身後的人趕緊來拉開他們。“葉將軍你冷靜點。”
“楚禦祁,楚元帥,沒想到你竟是如此無情之人,我當初真是看錯你了。”葉長卿轉身離開了。
楚禦祁看著這空曠的城樓,突然噴出一口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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