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被這突來的變故驚住了，這個冬夜，有那麽一刻的死寂，因為雪下的太大，以至於大的模糊了雙眼。

    楚王以極其快速的身形猛地拔出了慕容正胸前的劍，血柱瞬間噴湧而出。

    “額…”慕容正吐出一口鮮血，身子不受控製的倒了下去。

    清羽和清漠是訓練有素的殺手，身體往往比思想先行，未曾看得清來人之時便已經出手，一把長劍，一把殘劍，齊齊插入了楚王的胸口。

    “父王。”楚沐笙看到兩把劍的劍身全數沒入了楚禦祁的胸膛，連跑帶爬的撲向楚禦祁。

    楚沐笙緊緊抓住的紫金槍槍頭指向清羽，可是瞬間又放下，他有什麽資格去質問清羽，明明是他的父王動手在先，清羽不過是出於正當防衛罷了，可為何，會是她親手要至父王於死地。

    “丫頭，你果然夠狠。”楚王看著胸前的兩把劍，推開身側幾乎崩潰的楚沐笙，兩隻手緊緊握住那兩把劍。

    楚王的聲音有些痛苦，要知道清羽動手向來簡便，斷不會有一刀不死在補一刀的道理，楚王胸口的血不住的往外淌，縱然他內力深厚，不至於當場斃命，想必也是活不久了。

    楚沐笙想要為他度修為度命，他擋住楚沐笙的手，示意不要讓他白費力氣，楚禦祁看向慶嬿，可是慶嬿卻一直抱著慕容正。

    剛一動氣，卻吐出口黑血來，踉蹌的後退幾步。

    一陣輕靈的踏雪分風的聲音逼近，夜色中掠出一個淺色輕衫的負琴男子，那琴做工精美，琴弦似乎閃爍著藍色的光芒，無形中那股淡淡的鬆油味顯示出了他的身份。

    清羽看到這個熟悉的身影，聞到這個熟悉的味道，心中一動，是涼音，涼音為何回來？何時回來的？她來不及細想，涼音伸出手想要觸碰她，她卻不動聲色的閃開。

    “羲和呢？”清羽道。

    涼音拱了拱手，“郡主無憂。”

    二人就這樣僵持了一會，短暫的寂靜過後，清羽的餘光擦過楚沐笙，轉而走近慕容正，一側的泠絮顯然已經撐不住了，清羽皺皺眉，便要開始為慕容正療傷。

    剛一抬手，卻被慶嬿示意讓她退後。

    慶嬿隻是溫柔的看著慕容正，二人之間似乎再無其他。

    慶嬿略微抬眼，語氣溫柔道，“夫君，你看，孩子們都長這麽大了。”

    慕容正回應道，“是啊，都這麽大了。”

    “可惜，見不到他們娶妻生子了。”

    又是刀劍入肉的聲音，慶嬿已將一把匕首推入了腹腔。

    “母親。”清漠猛地跪在地上。

    清羽的手緊緊握成拳，眼神又冷又悲，似乎在強迫自己不要流出眼淚。

    慕容正拉住她的手，緊緊地攥在手裏，“羽兒，放心不下你啊。”

    “父親既然放不下，就不要走。”清羽眼角濡濕，聲音有些哽咽。

    “生死有命，你向來豁達，怎的如今卻看不透了呢。”慕容正聲音有些虛弱，他轉頭看向楚沐笙，又對清羽輕聲道，“羽兒，你若真的心悅他，便遂了自己的心，什麽家仇國恨，都不是你該擔負的。”

    “血海深仇，安能忘焉。”清羽紅著眼睛咬著牙，說出來的話也是十分冷漠，經此一役，他和楚沐笙如何還能坦誠相待，他們之間隔了慕容家多少條人命，縱然，他們都是死於子書莊主之手，可子書莊主又是她的祖父，她現在很亂，不想去捋這亂成一團麻的關係。

    慕容正看得出清羽的心思，可清羽越是如此，他越是無法放心的下，“漠兒，羽兒，慕容家的這場殺孽已經足夠了，不許向清淵君尋仇，縱然，你們不以他為長輩，也決不能以此為怨念。”

    慕容正向來溫和，縱然明知道慕容家今日的境況全是拜清淵君所賜，可他還是無法看著自己的兒女殺了自己的生身父親，父母親的恩怨他們自然能化解，無須他們小輩插手，若是總是為了報仇而活著，隻能更加痛苦。

    “孩子們，答應我。”

    “是…”

    楚王咳了一咳，“慕容正，你果真是皎皎君子。”

    楚王顫顫巍巍的從懷裏掏出一枚玉佩，正是楚沐笙自幼一直戴在身上的那枚。

    “若卿，等等我，我把你要的東西給你，讓我陪你走。”

    眾人都有些摸不到頭腦，楚王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突然那枚玉佩開始泛光，似乎可以看到中間有一條綠色的小蟲在旋轉，慶嬿也摸出自己的那枚玉佩，與楚王對視一眼，下定了決心成全這對的孩子。

    慶嬿眸中有了些許亮光，道，“羽兒，我相信，他不是楚禦祁，你也不是葉若卿。你們的路，不該如我們一般。”

    兩枚玉佩飛到了空中，綠色越來越亮。

    “母親。”清漠睜大了眼睛。

    “母親。”清羽似乎感應到了什麽，身上血脈湧動，可她卻動彈不得，隻能搖頭，“母親，別。”

    玉佩越來越亮，終於，在最亮眼的時候變成了粉末。

    慶嬿欣慰的看著清羽，猛地吐出一口血，血裏也有一隻小蟲在動，不過幾下便死了，慶嬿竟有一種如釋重負般的解脫感，斷斷續續道，“羽兒，母親把你的時間還給你，應該不算晚。”

    與此同時，楚王也吐了一口鮮血，同樣的，也有一隻小蟲，楚沐笙頓時也噴出一口血，可噴出血之後，頓覺神清氣爽。

    “父王。”楚沐笙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楚王雙目圓睜，戰戰巍巍的一步步走向清羽。

    “丫頭，你母親是世界上最好的母親，她是一個帝王，甘心用江山為交換，就是為了給你一個成全。”

    “丫頭，我把他完完整整的給你了，你可不許不要他，你若不要他，這世上便沒人要他了。”

    慕容正看著清羽一副冷漠的樣子，知道她心裏在為難什麽，知女莫若父，他伸出手，拉住清羽的一片衣角，清羽跪在地上。

    “羽兒，父親隻希望你一生平安喜樂。”

    “父親…不…”清羽的聲音有些哽咽。

    慶嬿看了一眼楚禦祁，想說什麽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一眼之中，似乎已是萬年般。

    初見時，馬蹄聲聲，一眼傾心。

    彈指間，已是十載浮沉。

    而今歸來，棋局仍在，換了執棋人。

    風塵起落，誰人與爭，天下已縱橫。

    “若有來世，若卿，我定不負你。”楚禦祁提著一口氣，靠近葉若卿和慕容正，單膝跪在葉若卿身側。

    慕容正和楚禦祁二人對視一眼，慕容正伸出手，楚王大笑幾聲，緊緊的握住對方的手，慕容正對慶嬿道，“帝王之側，我們兩個陪你一起走。”

    “來世，我不會再輸給你了。”楚禦祁麵帶笑意，長達二十年的恩怨算是化解了。

    “好，來世。”慕容正一貫的儒雅。

    慕容正身側突然泛起了光芒，血色的陣，這是，清羽瞪大了眼睛，這是？！

    慶嬿眼角淚珠滑落，握住楚禦祁的手，三人一笑泯恩仇。

    便如此合上了眼，樣子很是安詳。

    清羽頹廢的跪在地上，“父親。”

    清羽抬眼看向楚王，臉上一副冷靜的模樣，卻是極為瘮人，她剛經曆了這麽一場變故，本想出手讓他遠離自己父母的遺體，卻被楚沐笙遏製住雙手。

    清羽頭上已經青筋暴起，可楚沐笙卻依舊死死壓製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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