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新帝的意思。”曼春姑姑的聲音十分清晰，“公主可以為了一個男人放棄皇位，棄古月於不顧，但陛下不可以。”

    “我不在乎這天下在誰手上，羲和要做的事我也不會插手，但是，”清羽話鋒一轉，眼神有些犀利，“依賢不能死，至少不能這樣死，你懂我的意思吧。”

    曼春有些發抖，“奴婢明白。”

    “那就好。”清羽抱著白小七站了起來，走到她麵前，“這種事，我不希望有第二次。”

    門被打開，清羽踏出寢殿，一陣夾雜著泥土的芳草味席卷而來。

    雨還在下，遮住了原本該出現的月亮。

    清羽抱著白小七坐在宮門口看雨，一邊給他順毛一邊道，“這人間與咱們仙界就是不同，咱們仙界什麽時候下過雨啊。”

    一陣腳步聲傳來，清羽也不回頭，想必是避雨的侍衛宮女之類吧。

    那人明黃色的衣擺沾了些水，看樣子是冒雨過來的。

    清羽的後背靠在身後的石柱上，她身形瘦弱，加上天色又黑，若不仔細辨認還真瞧不出那有人，靖無珩繞了幾步路，看著她幹淨的側臉覺得有些麵熟。

    “誰在那，還不快來拜見陛下。”尖細嗓子的太監看出了靖無珩的意圖，討好似得開口。

    清羽歪了歪頭，看了看四周並無別人，“再叫我嗎？”

    “是清羽嗎？”靖無珩這才辨認出來，這不正是當初差點成為自己七嫂的慕容清羽嗎？

    “原來是陛下啊，陛下怎麽這個時候來了。”清羽摸著白小七的毛，語氣中絲毫沒有對靖無珩的尊重，並不是她囂張，隻是她如今擔著古月公主的名頭，何必做出一副低小的模樣，更何況，麵對這個為了子嗣把依賢害慘了的人，她本就沒什麽好臉色。

    “皇後她雨夜總是睡不安穩，朕過來陪她。”

    “是這樣嗎？”

    清羽對上靖無珩半真半假的目光，他這皇位做的很是不安穩，聽陌陌說，已經有許久未曾見過靖無珩，那如今靖無珩的出現到底是因為擔心依賢還是為了借此來拉攏討好回京的清漠。

    “一別數年，朕聽聞你和楚相如今兩情相悅，也是緣分，七哥的事都過去這麽久了，你也不要過於難過，不知準備何時成婚，朕定當賞賜你一份厚禮。”

    清羽嘴角微微一動，靖無玦如今成了她的妹夫，最近又當了爹，正是春風得意，人生頗為圓滿，她對靖無玦本就不上心，有什麽好難過的。

    “隻要兩心相知，成婚與否並不重要，若生了異心，縱然成了婚也是綁不住的。”

    清羽施施然行了一禮，“天色已晚，陛下請。”

    靖無珩深吸了一口氣，清羽這話說的很是輕巧，但卻似乎意有所指，果然是慕容家的人，深藏不露。

    “外邊涼，你也早些歇息吧！”靖無珩看了她一眼，抬腳向內殿走去。

    一連幾日，清羽都對楚沐笙避而不見。

    這日一下了朝，楚沐笙這尊大佛隨著靖無珩一路來到了鳳藻宮，清羽正在和依賢一起用膳，靖無珩也不讓人通報，直接就進來了，這可真的是避無可避，就這麽撞上了。

    “父皇~”靖君陌滿臉喜色的跑向靖無珩。

    “陌陌乖。”靖無珩抱起靖君陌，“陌陌有沒有想父皇啊！”

    “有啊！”

    “陛下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依賢站起身想要行禮卻被靖無珩示意免禮。

    “沒什麽，就是和楚相論事覺得有些餓了，想著皇後這裏的膳食最合胃口，便過來了。”

    “既如此，那便一同用膳吧，曼春。”依賢示意曼春添兩幅餐具。

    好容易落座之後，清羽一直低頭扒拉飯，連客套話都不願意說。

    “清羽啊，皇後這些年也沒個親人在身邊，你這次入宮朕原想多留你住些日子，隻是楚相來向朕要人了，朕又不能不給，這樣吧，朕準你隨時入宮陪伴皇後，今日就先隨楚相回去。”靖無珩看了一眼在扒拉飯的清羽，又看了一眼臉色稍微好了一點的楚沐笙，不似方才上朝時耷拉個臉，頗為瘮人。

    “姨娘別走，父皇你別讓姨娘走，我要姨娘陪我玩。”陌陌拉了拉靖無珩的袖子小聲的抗議。

    “陌陌。”靖無珩出聲製止她，語氣沒有責怪的意味但對小孩子來說已經算是重話，靖君陌有些委屈的噘著嘴。

    楚沐笙給清羽夾了一箸菜，清羽看了一眼又夾到了麵前的小盤裏，這意思很明顯，她不想吃。

    依賢斜睨了楚沐笙一眼，似乎有怪罪的意思，伸手盛了一碗湯給清羽，“你早上素來胃口不佳，我特意讓人給你熬的湯，看看合不合胃口。”

    清羽接過湯碗，一勺又一勺，依賢看她這副樣子也鬆了口氣，把她方才夾到小盤裏的菜往她麵前推了推，“別辜負人家給你的心意。”

    聽了這話，清羽這才夾起菜放入口中。

    “母後，什麽叫心意啊？”陌陌抬頭看著依賢。

    “小孩子家，別管這麽多，快吃飯。”依賢有些語塞，這可如何解釋。

    清羽接過乳母喂食陌陌的碗，喂她吃了幾口飯，陌陌又繼續道，“姨娘，這個人為什麽總盯著陌陌看，他是也想要姨娘喂他嗎？”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楚沐笙，楚沐笙也不移開目光，還是一直盯著清羽瞧，清羽麵上有些掛不住，狠狠的回瞪了他一眼，楚沐笙看著，卻是一笑，清羽趕緊把頭扭開。

    “乳娘，陌陌吃好了，帶她去玩吧。”依賢生怕靖君陌在說出什麽話來。

    清羽為楚沐笙夾了一箸菜，那顏色很是鮮豔，全都是辣椒，“吃完了就回去吧。”

    依賢和靖無珩看著那一箸辣椒就覺得頭上冒汗，但看著楚沐笙麵不改色的吃下去還能保持優雅，心裏也稍稍疏鬆了些。

    馬車上。

    清羽坐的離楚沐笙特別遠，麵色一直十分不悅，手一直在摩挲著那個意義重大的鐲子，心裏想的全都是靖天佑的那塊玉，他是楚沐笙的孩子嗎？如果不是楚家人，那又有誰會知道這養玉的秘術。

    “主子，咱們去哪？”趕車的侍衛詢問。

    楚沐笙的目光自從見到清羽之後就再也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一顆心都放在清羽身上，可是清羽一直在出神，完全沒有看他一眼。

    “羽兒，你想去哪？”楚沐笙開口詢問。

    清羽終於回頭看他，隻是目光十分冷漠，冷的不近人情，隻是說出話來卻是酸得很，“沒有你的地方。”

    “你心裏若無我，何處不是清淨之地。”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來，想要觸碰她的手，清羽也不躲開，隻是被他這話噎得無言以對，麵上一陣紅一陣白，看上去頗是惱怒。

    楚沐笙看著她這模樣實在是忍俊不禁，滿眼柔情地望著她，曾經的她總是拒人於千裏之外，小小年紀背負著不該有的仇恨，人前乖巧人後狠厲，她一直想要傾覆國家，改寫整個天下，也能讓半個帝都的人陪葬，是個縱然有欲，也不許自己有情的人，如今會怒會笑，再不似從前喜怒不形於色隱忍的讓人心疼，他倒是愛極了她這副模樣。

    兩人沉默了許久，清羽一言不發任由他抓著自己的手。

    馬車有些顛簸，清羽有些沒坐穩，卻被楚沐笙趁機一把帶到了懷中，狹小的空間，曖昧的姿勢，楚沐笙的呼吸明顯變得有些迫切，自從嚐過她的滋味之後便再也無法節製，總想要靠近，舍不得讓她離開片刻。

    細細摩挲著她手腕上的鐲子，突然換上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你都要了我楚家的信物了，不許你反悔，如今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你若不要我，便沒人敢要我了。”

    “楚相大人天姿國色，怎會無人青睞，你不是在府裏就養了一個乖巧可人的帳中人嗎，又何必來纏著我。”清羽一想起那天的事就有些氣，竟然說她不乖巧，她什麽時候乖巧過嗎，她可不認為自己是什麽好人…

    楚沐笙微揚下巴，“你這是在誇我？不過話雖是如此，但這世上又有哪個敢與你血鳶門主搶人的呢，你若一動怒，怕又是死傷無數，這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如今把你收了，也算是行善積德。”

    “行善積德？！”清羽一挑眉。

    “自然，你收了我，也算是造福蒼生。”楚沐笙的話音剛落，外麵便已經響起了嗤笑聲，這馬車隔音本就不好，何況楚沐笙的侍衛都是練過武的，耳力自然比尋常人好些，這些話怕是早就落入了他們的耳中。

    清羽被楚沐笙氣的簡直要七竅生煙，但掙又掙不開，隻能忍耐著。

    楚沐笙有意戲弄她，“我懷裏有一樣東西，你拿出來看看。”

    清羽眉心微動，“你自己沒手嗎？”

    楚沐笙攬在她腰間的手又緊了緊，似乎是在告訴她，自己的兩隻手都沒空。

    清羽雖然現在正在和他生氣，但看楚沐笙這樣子似乎是有意戲弄她，外麵還有人在，若是她不順從，保不齊他又說出什麽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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