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陳州案(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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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昱派出項福行刺包拯,一去三五天,卻一直沒有傳回行刺成功的消息。非但如此,這幾日還接連有消息從前方傳來,稱包大人繼續率領著開封府的大隊人馬正往陳州趕來。一路上依然是敲鑼打鼓,銅鍘開道,老百姓爭相圍觀,情況跟之前沒有派出項福的時候一般不二。
龐昱這幾日心緒不寧,十分鬱悶,不知道這個項福到底是怎麽回事。究竟是行刺不成死在了外麵,還是因為膽小,幹脆就沒有去行刺直接跑了?
安樂侯心情不好,侯府中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讓龐昱抓住什麽把柄就小命不保。一天得不到項福的消息,龐昱整個人都十分暴躁,沒事就揮著鞭子亂打人,下人們通通苦不堪言。
在人人自危的安樂侯府中,有一個人卻是例外。他一直冷眼旁觀著龐昱的情形,心中不住地盤算著說話的時機。終於在項福走了五天以後,他覺得火候夠了,便主動找到了龐昱。
“劉先生,你要見本侯爺有何事?”龐昱不耐煩地翻著眼睛看著劉璋。
劉璋也不生氣,微微一笑,說道:“學生隻是看到這幾日侯爺心緒不寧,想要替侯爺排遣一二。”
龐昱的眉頭微微一皺,盯著劉璋看了幾眼,眼珠轉了轉,不鹹不淡地道:“先生有話直說。”
劉璋知道龐昱這人氣量狹小,他安排項福去行刺,結果此人卻一去不回,正是丟麵子的事。如果自己真的直話直說,他一生氣,沒準就會當場翻臉。不過劉璋心中有數,不怕龐昱翻臉,打量了對方幾眼,便笑道:“侯爺是不是為了項福行刺一事而心煩?”
劉璋話音未落,龐昱的臉色便猛然一沉。劉璋好像沒看見一樣,又笑道:“其實侯爺完全不必為了一個小小的項福而煩心。在學生看來,他之所以沒有回來,不外乎兩個原因。第一,可能是他行刺不成,被抓或者幹脆被殺了。第二,他膽小如鼠,不敢行刺包拯,自己偷偷跑了。但無論是哪一個原因,侯爺都不必憂心。”
“此話怎講?”龐昱微微皺眉,不悅地瞪了劉璋一眼,冷笑道,“如果他跑了倒還好,萬一被抓或者被殺,包拯豈不是知道項福是受了我的指使。包拯是欽差,到時候他把此事密報給皇上,本侯豈不陷入被動?”
劉璋的臉色絲毫未變,嘴角微勾,笑容反而加深了幾分。他擺了擺手,笑道:“侯爺此言差矣。以包拯的見識,他一定不會將此事聲張出去。”
“哦?”龐昱一挑眉,“此話怎講?”
劉璋道:“包拯此番前來陳州,最重要的任務是查賑。此時他還未到達陳州,連侯爺的麵都沒有見過。如果這時候就傳回密折,將項福的事密報給皇上,豈不顯得他主次不分,辦事不利?再者說,包拯既然敢明目張膽地跟太師和侯爺作對,可見這個人的膽量非比尋常。他想要做的是查賑陳州,在沒有達到目的之前,一定比侯爺你還要害怕節外生枝。因此,項福這個變數,對他來說並不算是大事,他是絕不會聲張的。”
“你的意思是說,包拯害怕因為項福的事情被皇上知曉,反而影響了查賑陳州之事。所以,他會裝作沒發生過一樣,繼續趕往陳州,來跟本侯爺作對,是嗎?”
劉璋端詳著龐昱臉上肅然的神情,輕輕點了點頭,笑道:“所以說,與其擔心這個微不足道的項福,還不如關心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另外一件?”龐昱一怔,“還有何事如此重要?”
劉璋輕輕歎了口氣,臉上雲淡風輕的神情被凝重的神色取代。他盯著龐昱看了一眼,無奈地道:“說起這件事,學生可是為侯爺的處境憂心了很久。”
說罷,卻不繼續,而是似模似樣地喝起了茶。龐昱看他又在賣關子,氣得拍了下桌子,喝道:“先生!有話直說好吧!不要再故弄玄虛了!”
劉璋歎道:“不是學生故弄玄虛,實在是侯爺您之前的做法太不嚴謹,才會落到如今授人以柄的局麵。”
“你指的是什麽?!”
劉璋看著龐昱聲色俱厲的樣子,冷笑道:“我指的是你與陳州那幾大糧商、布商、藥商還有雜貨染料等等相關買賣鋪戶之間的賬目。侯爺覺得,如果包拯來到陳州,當著你的麵,問之前皇上撥來的那些賑災品和賑災糧,您都給弄到哪裏去了。您能說得清嗎?”
龐昱微微一怔,臉色微怒,剛要開口反駁,卻聽劉璋繼續說道:“您說不清,包拯自然會讓您拿出賬本來調查。侯爺,我知道您想說什麽。您想說這些賬本您都找人核查過,可以確保萬無一失。可是侯爺,您請的那些賬房先生都是什麽角色?
用他們來欺騙一般人或許還可以,但包拯身邊那個公孫策,那並不是一般人。說他是經天緯地之才都不過分。當初他一個人在襄陽府衙支撐了整個府衙的運作,襄陽那麽大一個城,每年多少案子,又有多少經濟糾紛?憑他一個人就能把那些經商多年的老商人做出的賬目調查個清清楚楚,您覺得您手裏的那些爛賬,能瞞得過公孫策的眼睛?”
劉璋一番話說罷,龐昱的臉色已經由白變青,又由青變白,最後悶悶地喘了一口粗氣,哼道:“那依先生你的想法,要怎樣才能讓公孫策看不出來。或者,讓包拯沒辦法查我的賬?”
劉璋笑道:“包拯是皇上派來的欽差,他要查侯爺的賬,侯爺如果拒絕,就是違抗皇命。查是一定要查的,為今之計,隻能趁著他們還沒有到達陳州的這段日子,找個高明的賬房先生,做出一份新的賬冊,應付他們。”
“新的賬冊?”龐昱先是皺了皺眉,然後又深深打量了劉璋幾眼,試探著問道,“先生,你可否——”
劉璋猜到了他想要問什麽,搖頭笑道:“學生才疏學淺,對於經商算賬一道,一竅不通。”
“既然如此,讓本侯去哪裏找一個能把賬冊做的天衣無縫的賬房先生來呢?”龐昱怒道,“先生剛才的主意,豈不是廢話一通!”
劉璋哈哈一笑,盯著龐昱道:“如果學生能給侯爺推薦一個這樣有本事的賬房先生,廢話,也就不廢了。”
“哦?先生要推薦何人?隻要你說得出,我一定派人去請!”
劉璋笑著搖了搖頭,“這人,侯爺不一定能請的來啊。”
“笑話!隻要你說出姓名來,還有我龐昱請不來的人?!你看看我這安樂侯府,裏裏外外多少高手,哪一個不是對我龐昱心悅誠服之人。一個小小的賬房先生,有什麽了不起?!”
“這個賬房先生還就是這麽了不起。”劉璋山笑著道,“他的主家不是普通人,而是天下第一富商,白錦堂。”
“白錦堂?”龐昱微微皺眉,“這名字怎麽聽著這麽耳熟?”
劉璋笑道:“在京城開封府告了侯爺一狀的那人,就是白錦堂的弟弟,白玉堂。”
“竟然是他!”龐昱眉頭一皺,臉上浮現出一抹厲色,但沉吟了片刻,又搖了搖頭,“沒關係,不過是一個賬房先生,未必會對主家有多忠心。白錦堂給他多少錢,我加倍給上不就完了?”
“侯爺果真認為,隻要你給了足夠的聘金,這位先生就會棄了白錦堂身邊的賬房職位,來給您做賬?”劉璋笑道,“侯爺知不知道,白錦堂給了他多少聘金?”
龐昱滿不在乎地道:“能有多少,不過幾百兩銀子罷了。”
劉璋笑著伸出了一根手指。
龐昱詫異地挑了挑眉道:“一千兩?”
劉璋搖頭。龐昱驚訝地道:“不是一千兩,難道是一萬兩?什麽賬房先生這麽值錢?”
劉璋笑道:“不是一千兩,也不是一萬兩,而是一成。所有白家的產業,每一年所有的收益,分出一成,專門給這個賬房先生,作為聘金。”
“什麽?!”龐昱猛然一拍桌子,“這白錦堂是瘋了不成,他家富可敵國,這一年的收益的十分之一,怕不是有幾十萬兩還要多嗎?隻是一個賬房先生,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劉璋笑道:“說幾十萬兩,恐怕也是低估。侯爺覺得,以您的財力,如何能把這位賬房先生挖過來呢?”
龐昱眉頭緊鎖,一張寬闊的臉上神情陰鬱,良久,卻又冷笑道:“如此看來,這位先生是真有本事,否則,白錦堂也不會這個冤枉錢。本侯爺看上的人,就一定會弄到手。既然用錢不行,我們就用別的。”
說著,看了劉璋一眼,道:“你可知道,這位先生如今身在何處?”
劉璋笑道:“巧的很。白錦堂為了白玉堂的事情,想必是日夜懸心。知道他這位弟弟趕來陳州,也帶著所有的家人跟著一起來了。想必此時已經到了,而這位賬房先生,恐怕也緊隨其中。”
“他在陳州?”龐昱的臉上露出一抹驚喜,笑道,“好!既然來了,就別想再逃出本侯的手心!”(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