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龍遠流不相信那個溫柔儒雅的亞獸人老師會與反叛軍有聯係,於是在征求了亞索爾的同意之後,他來到了關押羅塞爾·巴洛的地方。

    這裏是位於軍部管轄的一個莊園,裏麵有十幾幢二層小樓，都是用來關押犯罪待審的亞獸人的。周圍的環境還不錯，亞獸人的日常生活都能夠得到保證,但是不能與外界聯係,不能離開小樓半步。小樓的周圍都有獸人士兵站崗。

    龍遠流將從亞索爾那裏拿來的通行證遞給了門口的衛兵,衛兵登記了他的身份信息以及通行證信息之後，又檢查了他手裏的紙盒,確認沒有可疑物品後打開大門讓龍遠流進入了小樓。

    “你有一個小時的探視時間。”衛兵對龍遠流說完將門再次關閉。

    龍遠流拎著紙盒走進玄關，一樓的麵積並不大,隻有二十平左右,中間隻有一張木質的餐桌和四把椅子。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坐在桌子前的亞獸人見龍遠流進來後起身說道,“過來坐吧！”

    “老師……”龍遠流走上前把紙盒放在桌子上，“這是比爾家的餐廳新出的慕斯蛋糕，是您最喜歡的杏仁口味。”

    羅塞爾·巴洛眼神複雜地看著龍遠流。

    龍遠流注意到，這個向來笑得溫和的亞獸人此時滿臉憔悴，眼神憂鬱，溫柔的笑容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苦楚。

    “老師……您，為什麽要這麽做？”龍遠流還記得就在一個多星期前，他們還在一起探討母星文化，而現在，這個溫柔的亞獸人卻被關在了這裏。

    “是啊，我為什麽要這樣做呢？”羅塞爾歎了一口氣，伸手打開裝蛋糕的盒子，一邊切蛋糕一邊說道。

    “老師，”龍遠流提高了聲音，“勾結反叛軍可是重罪，您應該知道會有什麽懲罰。不管您有沒有泄露我的消息，這都是不允許的，您還是，還是都說了吧！”

    獸人帝國的法律規定，亞獸人犯罪不會判死刑，隻會判□□或者由族裏懲罰。但是犯了重罪的亞獸人，比如說殺了伴侶或者孩子，再比如勾結反叛軍，這樣的亞獸人不論是否有伴侶，都會被判處與找不到伴侶的大齡未婚獸人婚配。如果命好還能得到伴侶的愛護，日後有可能過上好日子，如果命不好隻能淪為生育的工具，未來的生活可想而知。這是每一個亞獸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過慣了好日子的亞獸人很少會犯下重罪。

    但是聽亞索爾說，羅塞爾在看到警方人員出現在他家門口的時候，表現得十分平靜，隻說了一句“走吧”就跟著警察來到了這棟小二樓，除了承認是他把二皇子妃會去參加遊艇抽獎活動的消息告訴了反叛軍之外，其他的話一概不說。由於是亞獸人，警方也無法對他采取更嚴厲的措施，隻好這麽拖著。就在昨天，他提出要求要見龍遠流一麵，警方這才聯係到了亞索爾。

    “老師，隻要您說出原因，法庭會酌情從輕處理的，您也不想和一個不認識的獸人過一輩子吧？”龍遠流焦急道，他隻有一個小時的探視時間，如果羅塞爾再不說，警方就隻能以現有證據起訴他，勾結反叛軍的罪名一旦落實，那麽羅塞爾的人生也就完了。

    “咣當！”羅塞爾手中的餐刀滑落在了桌子上，顯然龍遠流的話對他的影響很大。

    “老師？”龍遠流一見羅塞爾似乎動搖了，於是迫切地說道：“您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什麽？”羅塞爾的眼神有些渙散，愣了好半天，才閉上眼睛苦笑：“因為我恨你啊！”一滴眼淚順著他的臉頰滑落下來。

    龍遠流被羅塞爾的回答嚇了一跳，他仔細回憶了從認識羅塞爾到現在，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他們除了談論過一些曆史問題之外並沒有太多的交集，他根本不記得什麽時候做過讓羅塞爾憎恨的事情。他依然記得就在他陪著安可和欽文去參加抽獎的時候，還上過羅塞爾的課，當時還是羅塞爾告訴他愛神的祝福之旅這個活動的。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離開之後，羅塞爾就把他們要去餐廳抽獎的事情透漏給了反叛軍。

    “為什麽？我做了什麽你要恨我！”龍遠流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原因。

    羅塞爾抹去臉邊的淚痕，撿起掉落在桌上的餐刀繼續切分蛋糕，然後取出兩小塊放在托盤裏，又倒了兩杯咖啡，在龍遠流急得快要拍桌子的時候終於說道：“聽我講個故事吧！”

    溫和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輕柔卻充滿美好回憶的聲音將一個唯美的愛情故事娓娓道來。龍遠流突然想到，他當初就是因為羅塞爾的聲音才喜歡上了那門枯燥的課程。

    故事的開始很美好，一個從小在家族孤兒院長大的亞獸人，在學校認識了一個狼族的優秀獸人，他們相識相戀，美好而甜蜜的愛情收到了無數羨慕的眼神。原本兩人決定等亞獸人成年就結婚，但是獸人卻進入了軍隊上陣參戰，雖然能夠經常聯係，但是星際邊緣戰事不穩，獸人很難有時間回來結婚。終於有一天，獸人告訴亞獸人，他們的軍隊打了一個大勝仗，能夠有很長一段假期，他可以回去和他結婚了。亞獸人當時高興地不知所措，他一個人去采買結婚需要的物品，通知所有的親朋好友，在甜蜜的歡喜中等待著獸人歸來，可是等來的卻是一枚星際獻身獎章。

    “他的戰友告訴我，他犧牲了，犧牲在他們的假期裏，嗬嗬！”羅塞爾雙目無神地盯著桌上的一瓶鮮花，右手機械地用叉子挖著蛋糕往嘴裏塞。

    龍遠流覺得這個故事似曾相識，在聽到羅塞爾最後一句話時，他突然打了個哆嗦，他，好像已經知道了。

    “授予巴洛·多恩烈士稱號，頒發星際獻身紀念獎章。”

    “巴洛·多恩在首都星還有一名未婚伴侶，他們原本要在這次休假結束後結婚的。”

    腦海中突然回蕩著兩句話，記憶的線索在這一刻終於串聯在一起。那個在無人星上被未知異獸攻擊死亡的狼族獸人戰士巴洛·多恩，這個在首都星等待未婚伴侶歸來的亞獸人羅塞爾·巴洛，兩人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哐啷！”龍遠流猛地站起身來，劇烈的動作帶翻了身後的椅子，他嘴唇哆哆嗦嗦地，吭哧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好半天他才喘勻了氣，結巴道：“你，你是，巴洛·多恩的，未婚伴侶？”

    羅塞爾驚訝地看著龍遠流劇烈反應，不解地問：“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我怎麽會知道？我……”龍遠流突然想到了昨天亞索爾他們回來時說到羅塞爾之後的那副糾結的表情，頓時明白了，戰友的未婚伴侶觸犯了法律，他們心裏也一定很難過吧？

    “可是，巴洛他是在無人星被異獸襲擊犧牲的，你，你為什麽要恨我？”龍遠流不解。

    羅塞爾仰起頭，將手臂搭在自己眼睛上，語帶苦楚道：“因為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一句話之後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他繼續道：“他的戰友告訴我是你找出了解藥，救了許多人，可偏偏他沒有等到。那麽多人都被異獸襲擊，為什麽隻有他犧牲了！為什麽！龍遠流，你為什麽要找到那個解藥！為什麽！為什麽不能早一點找到！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他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淒厲，最終整個人都像是崩潰了一樣，將臉埋在雙手中悲痛地大哭起來。

    龍遠流隻得呆呆地注視著這個向來溫文爾雅的亞獸人哭的無比痛心，而他卻無能為力。

    從小樓出來，冬日的陽光照在身上帶著微不可查的溫暖，但是龍遠流心中卻是冰涼一片。在羅塞爾問出無數個為什麽之後，整個人都已經崩潰，再也不能說出一句話來，龍遠流知道了羅塞爾的動機之後就離開了小樓，他覺得羅塞爾從心裏來說是不願意見到他的。

    乘坐莊園的車輛來到大門口，就見亞索爾靠在一輛地麵車旁邊看著他。看見他從車上下來，亞索爾向前走了幾步來到龍遠流麵前。

    “他都告訴你了？”

    “恩！”龍遠流低著頭點了點。

    亞索爾伸手攬過龍遠流的肩膀，把人帶進自己懷裏道：“我問過主審的法官，法官說他的犯罪情節並不嚴重，可能不會被判重罪，你放心吧！”

    龍遠流把臉埋在亞索爾的胸口悶悶道：“可是他還沒有結婚，他很快就要40歲了，按照法律規定，他的家族很快就會給他找伴侶的。他那麽愛他的未婚伴侶，怎麽能夠接受和別人結婚？這樣的法律太不……不……”龍遠流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詞匯。

    “我知道，”亞索爾輕輕拍著龍遠流的後背說道：“法律和人們的觀念一樣，也會有陳舊和不適應時代的一天，我們需要做的就是盡我們最大的努力去完善它。”

    “我們，可以嗎？”龍遠流抬起臉看著亞索爾。

    亞索爾勾著嘴角在龍遠流臉上親了一口道：“可以的，你不是已經改變了許多人的觀念了嗎？”

    龍遠流點點頭，“我隻希望亞獸人能夠有自己做主的時候，不論是在學習、工作還是在婚姻上，都能夠不受束縛。”

    “會有那麽一天的。”

    溫暖的冬日陽光在兩人身上投射出斑斕的絢影，期待新一年的到來。

    ==·皇宮篇·完結==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開啟新副本·軍校篇·也是本文的最後一部分

    其實我在之前就提到過巴洛這個人很重要，不記得了的童鞋請回到第27章看作者有話說，唔，貌似很久遠了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