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榮親王府七格格(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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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雪妍沒有回答,臉頰卻是紅了起來,隻蚊子哼似的出聲;“你是不是,經常去那裏?”

    鄭北辰哭笑不得,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際;“你的小腦子裏整天都想得什麽東西?我連門都沒有踏進去,這你也要生氣?”

    葉雪妍知道他從來不會騙自己,心裏隻一甜。鄭北辰翻了個身,將她整個人都摟在了懷裏,道了句;“可真難伺候。”

    葉雪妍也覺得不好意思,隻將小臉埋進了他的懷裏,終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眨眼間,便進了四月。東北天氣苦寒,四月的天氣也是經常下雪,當地都管其稱作桃花雪。

    這一日,葉雪妍穿了件白底香花色旗袍,外麵又罩了件毛茸茸的天鵝絨披肩,耳朵上帶著流蘇般的翡翠寶塔墜子,頸中帶了個珠圈,顆顆都有蓮子大小,越發顯得那一張剔透的麵容更是粉雕玉琢,白的要透明似的。

    鄭北辰穿著便裝,坐在車裏等她,看到她的一瞬間,便是微笑起來,伸出手去。葉雪妍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笑著言道;“你要帶我去哪?”

    鄭北辰隻但笑不語,攬住了她的腰。

    車子一路飛馳,開到了平遙山上,他們下了車,鄭北辰穿了一件黑色的英倫式長披風,黑色的立領也是披風的設計,上下二層,更襯得他身姿頎長,英氣勃勃。葉雪妍身形纖瘦嬌小,被他護在懷裏一起上山的情形,融入了這粉妝銀砌的雪景中,就如同入畫了一般。

    張副官與一眾的侍從隻遠遠的跟著,卻仍然是提高著警惕,不時向著四周望去。

    原來這座山的山腰上有一大片的梅林,此時在山頂望去,一株株的紅梅迎著白雪綻放,就像是塗了胭脂的美人臉,暗香浮動,疏影傾斜。

    葉雪妍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唇角噙著笑意,回頭卻看鄭北辰的眼睛裏滿是陰鬱,正看向著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麽。

    “你怎麽了?”她一怔,唇角的笑意便隱去了。

    鄭北辰聞言,將眼底的陰鬱之色壓下,大手依然攬著她的腰身,另一手卻是像遠方指去;“雪妍,你看,那裏是關外。如今扶桑人便駐紮在那裏。”

    葉雪妍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見那片山河渺遠,從地而起,似與天接,更兼得樹木茂密,一碧萬頃。

    男人的唇角逸出一絲苦笑;“他們攻不下東北,同樣的,鄭家軍也無法打出關外。”

    葉雪妍向來對軍事都不是十分了解,此時卻隻是感覺到從鄭北辰身上所散發出淡淡的無奈,她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握住了他的手。

    他反手將她的柔夷握在了手心,英挺的麵容滿是堅毅之色。

    “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將扶桑人趕出中國。”她抬起臉蛋,眼底卻是堅信不疑的神色,凝視著自己的丈夫。

    他微微一震,垂眸看向她,唇角便慢慢的噙出了一抹笑意來;“那你便好好看著你的丈夫,是怎樣將侵略者趕出去的。”

    她望著眼前令自己無限仰慕的男人,微笑著點了點頭。

    ————-

    到了五月份,東北戰事稍停,內憂卻是又起,奉係軍閥與桂係軍閥為了南召省的歸屬問題竟是同室操戈,征戰不休,西北的百姓們苦不堪言,背井離鄉者數不勝數。扶桑軍趁此節節逼近,竟一路從滇南戰場打了過來,另一路從西北港口城市登陸,自南向北的占領了好幾條鐵路幹線。

    桂係軍閥首領尚子斌暗地居然像扶桑上將田剛次郎靠攏,借著扶桑人的兵力一舉殲滅奉係軍閥主力軍達數萬人之眾。南召省更是由尚子斌與扶桑人共同占領。消息傳來,舉國上下一片嘩然,無不是對桂係軍閥明目張膽的賣國之舉所發出的的激烈聲討。另一方麵,桂係軍閥也不甘示弱,投靠了美利堅帝國,一時間西北的土地上軍閥混戰不休,列強劃地而治,坐收漁翁之利。

    北平,滬城,青島,各地的學生也是開始停課,再次紛紛鬧起了學潮,中華大地上人人自危,民不聊生。

    北平政府內部卻是黨派爭鬥不休,日益激烈,自然是無暇顧及西北,導致國內人民的反對浪潮愈加嚴重,時局動蕩不堪。

    張副官推開書房的門,就見鄭北辰一身戎裝坐在沙發上,一屋子的煙霧繚繞。

    “司令。”他跟隨鄭北辰多年,自是明白他此時在煩憂什麽。

    鄭北辰自煙霧中抬眸看了他一眼,隻點了點頭,示意他坐下。

    “一切都準備好了嗎?”他掐滅了手中的煙卷,聲音裏十分的冷冽。

    “萬事俱備,隻等司令一聲令下,三團與七團的官兵便可即刻奔赴西北。”

    “攘外必先安內,這個道理咱們都懂。可你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年,我都是按兵不動嗎?”鄭北辰扯了扯自己衣襟上的扣子,滿眼的陰鷙。

    “司令無論做什麽,自是有您的道理,屬下不敢妄言。”張副官將頭垂下去,語氣一如既往的恭敬。

    男人淡淡的笑起;“永康,我身邊的人,你是最了解我的。你明白,我一直都在等著一個時機。”

    張副官乍然聽到鄭北辰喚出自己的名字,免不了身子一震,轉念便明白過來,鄭北辰如此稱呼,是要他拋卻下屬的身份,暢所欲言。

    他沉默片刻,言道;“恕永康直言,此時西北雖是烽煙四起,可卻還是不夠亂。並不是您成就大業的最好時機。”

    鄭北辰閉了閉眼眸,頷首;“的確不夠亂。可若等全國各地全陷了進去,這個國家,也就從骨子裏爛透了。即使到時候可以一統全國,也還是對抗不了扶桑和列強。”

    “司令,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張副官一咬牙,眼睛卻似乎有著孤注一擲的偏狂。

    “你說。”他點起一支煙,吸了一口,雙眸炯炯的注視著眼前的男人。

    “屬下得到消息,七格格不日便要回國。”每一個字,都似是從他的嘴裏擠出來一樣。

    鄭北辰良久沒有出聲,待一支煙吸完,方才道了句;“收起你的那些心思,以後不要再提了。”

    張副官點到即止,即使鄭北辰不說,他也是不敢在多說一個字,當下便默不作聲,將頭深深的垂下。

    “我是一個軍人,不是一個政客。”鄭北辰說完這句,起身便離開了書房。

    張副官望著他的背影,隻歎了口氣。

    ——————

    北平。

    “恭迎七格格回府!”車隊剛剛駛到街口的牌坊,就有家仆扯著嗓子高喚起來。從牌坊地下穿過去,就是一排高高的柳樹,拱衛街頭倆扇朱漆大門,卻有倆排配著長槍的官兵,皆是留著長長的辮子,立在那裏。待車隊靠近的瞬間,啪的一個立正,上槍行禮。樓門洞裏懸著精巧的宮燈,裏麵裝著明湘的電燈泡,時值傍晚,雪亮的光芒映著門前一大片的空地,亮堂的如同白晝一般。

    風吹著垂柳,枝葉浮動,可以看著那高牆上圍著密密麻麻的鐵絲,倒栽著鐵刺。

    碩大的門匾上,榮親王府四個大字熠熠生輝。

    車隊卻是一直沒停,直接駛進了院子,直到第二座門樓處方才停了下來。正對著樓門的是一座古香古色的琉璃影壁。各處雕梁畫棟,直逼紫禁城。

    早有管家領著一眾的家仆,每個人卻還都是穿著遜清時代的衣裳,男的全是留著長辮子,女的則是梳著旗頭。

    當坐在轎車中的女子款款從車裏走下的時候,所有的人便都是跪了下去,口中高呼著;“奴才恭迎七格格回府!”

    女子麵色淡淡,眼底蘊著一絲清冽之氣,她對著眼前跪了一地的家仆視而不見,一雙眼瞳卻是看向了無邊的天際,心裏卻隻是默念了一句,遠霆,我回來了。

    翌日,榮親王府的七格格歸國的消息便是傳遍了全國。榮親王曾是遜清世襲的爵位,向來便是身份尊貴,地位顯赫。遜清最後的一代榮親王,一生隻得了六子一女,唯一的女兒更是排行第七,是最小的孩子,從小便是千尊玉貴的養著。更兼得皇帝終身無嗣,太後曾將其接到宮裏一直養到了十歲,讓皇帝認作了養女,更親自下達了懿旨,封其為固倫長公主。

    遜清滅亡後,榮親王一家遷移至海外,這位遜清王朝最後的一位固倫公主,一直都是蒙著一層神秘的麵紗,民間卻仍是親切的稱呼其為七格格。

    更有無數的遜清遺老遺少,因著七格格曾被太後親自封為固倫公主,若論身份,以此為尊,便隱隱都有以其馬首是瞻之意。

    榮親王府豪門世家,到得遜清末年,也不知是積累了多少的珍寶,民間向來有諺;“天庭缺少金銀床,玉皇來請榮親王”的說法,便是指的其富可敵國。

    待榮親王舉家遷徙海外後,大批的財寶便轉移到了國外,因著有雄厚的家底撐腰,榮親王的兒子便開始做起了生意。經過多年的打拚,榮親王這一脈在美利堅可謂是盤根接錯,風光無限。

    所以,此番榮親王府最小最尊貴的七格格歸國,可謂是掀起了軒然大波。

    往來巴結討好之人,數不勝數。坊間也都在紛紛猜測,隻不知道這位七格格好端端的為何無緣無故的便從美利堅回到了烽煙狼藉的國內。

    申報,明報,華報也都是以此內容為新聞,占據了頭版頭條。

    葉雪妍抿了口紅茶,看著報紙上的女子,相片顯是偷拍的,並不是特別清楚,可即使如此,女子骨子裏的那份高貴,仍然是顯而易見的。她的神色間顯得十分清冷,散發著逼人的貴氣。

    葉雪妍眉頭微皺,隻覺得她瞧起來有些眼熟,而自己的記憶中,卻並沒有機會可以見到這位遜清的格格。

    她正在回憶之際,就覺得一雙大手攬住了自己的纖腰,男人的聲音響在耳旁;“在想什麽,都想出神了?”

    葉雪妍唇角噙起了笑意,將手裏的報紙揚起;“你瞧,上麵說七格格回國了。”

    鄭北辰眼眸在那報紙上淡淡的瞟了一眼,道了句;“你也知道七格格?”

    葉雪妍便嗔了他一眼;“我可是在北平長大的,北平的人會有幾個沒聽過七格格的?”

    鄭北辰便笑了笑,將報紙擱下,把她抱在自己的懷裏,一雙烏黑的眸子裏卻是深不見底;“別看報紙了,過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見到她本人。”

    “我怎麽會有機會見到遜清的格格?”葉雪妍仰著小臉,不敢置信的摸樣。遜清滅亡的時日不長,不僅是葉雪妍,幾乎所有人的心裏,對著遜清的皇子與格格從心裏還是極其敬畏的。

    鄭北辰一聲笑道;“傻丫頭,你不要忘了你現在可是東北大帥的司令夫人,她不過是個過氣的格格,這樣淺顯的道理你也不懂?”

    葉雪妍細細一想,倒也覺得鄭北辰說的有道理,便微微一笑。

    鄭北辰解開自己軍裝上的扣子,葉雪妍念著他晚飯吃的少,此時怕是餓了,便溫聲道;“廚房裏還溫著湯,我去給你做碗麵吃好不好?”

    鄭北辰拍了拍她的小臉,眼底滿是溫柔,隻笑著道了句;“好。”

    目送著她的身影離開臥室,鄭北辰麵上的溫柔之色淡去,神色間卻是嚴峻了起來。他挑起桌上的報紙,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待看到報紙上刊登的照片時,他的眉頭更是緊縮,隻將報紙隨手壓下,心頭卻是湧來一陣煩悶。(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