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扮豬吃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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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競軒忽然輕輕歎了一口氣,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算了,以後再說吧,晚了,我先送你回去。”
蔣競軒要回去的時候,就在我快要關上門的時候又轉過身來狠狠地抱了我一把,然後若無其事地鬆開我,一言不發特別酷地走了。
我的心,隨著他這樣的異常反應,有點沉甸甸起來。
其實就在剛剛,他黑著臉和李凡凡對話的時候,我注意到他的臉上一閃而過的躲閃,我就知道,他和李凡凡之間,未必就是普通同事那麽簡單。
可是他不說,我也不會問。
我喜歡逃避的性格,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反正我就那樣吧,可能是擔心他說了,有些東西是我接受不了的,我們就必須散了。
後來我才知道,我未必就真的是喜歡逃避,我隻不過是在當時,對他的占有欲淩駕在我的較真上麵,僅此而已。
接下來的兩天,蔣競軒沒找我,我估計他春節應該挺多應酬的,也沒有打擾他。
手機安靜了兩天之後終於接到李姐的電話。
事實證明,我對於色彩搭配有著一種說不清楚的天賦,又或者是她的客戶太粗心大意,確認過後,她對我的信賴多了一些,樣衣一過來,就直接打給我了。
我拿到了樣衣之後,年初五從肯德基下班之後就直接趕去東亮製衣廠。
為了避免遇到陳天明尷尬,過去的時候我提前打給了吳慧慧,確定他去了上海還沒回,我才敢雄赳赳地殺過去的。
可能是還在春節期間,回去的時候廠裏麵沒幾個人,我從走廊走到黃春蓮的辦公室的時候也避免了很多的尷尬,黃春蓮拿到了樣衣之後,上下看了幾下,直接打電話叫個師傅過來拿走了。
閑聊間,她問起了我最近的現狀。
哪怕她以前曾經為了錢差點將我引入歧途,但是毫無疑問,在那段風雨飄搖的日子裏麵,她也作為一個反麵教材,給了我很多警醒。
所以我絞著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聊著。
唯一想不到的是,聊了一會兒,居然見到了好幾個月不見的陳棟。
他戴著眼鏡,手裏提著好幾個打包盒,笑意吟吟地走了過來,可能是心情不錯,一下子沒見到我,一走進來,就很開心地說:“春蓮,你猜猜我今天給你帶了什麽好吃的?”
沒錯,我沒聽錯他沒說錯,他喊黃春蓮為春蓮,還是特別親昵的語氣。
話音剛落,似乎是看到了我,他頓在那裏,過了半響,把那些打包盒放在黃春蓮的辦公桌上,冷冷地說:“你過來做什麽?”
我張了張嘴想說話,黃春蓮卻搶先說:“陳廠長,我找小周過來談一談合作的事,她找了一個訂單過來,不錯的。”
陳棟的臉卻沉了下去,有點傲慢地衝我說:“你過來,我們單獨聊一下。”
我原本想扁扁嘴擺出一副本大爺憑什麽要聽你的表情,但是想想他是陳天明的爸爸,是長輩,更何況我還想靠這個訂單掙點錢,於是我硬著頭皮站起來,跟著他穿過走廊,走到了他的辦公室裏麵。
關上門之後,他忽然有點嘲諷地說:“怎麽,周夏冰,有點迫不及待地想過來看看能不能遇上小明嗎?”
我有點愕然,疑惑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的下文。
陳棟抬了抬自己的眼鏡,繼續譏笑的語氣說:“像你這樣的女人我見過了,就你這樣的,還想高攀小明?你在廠裏不到三個月,和多少個客戶關係不清不白的你自己心知肚明,像你這樣急功近利工於心計的女人,我特別看不起。小明要找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你不配,你最好對他死心吧。”
我終於明白了,陳棟對我的敵意從何而來。
原來他以為他洞察了天機,原來他以為我會對陳天明有非分之想。
我承認我以前,特別無助的時候,曾經想把陳天明當成是我人生裏麵的救生圈,這個我必須承認。
但是多少傻逼的青春歲月一去不複返,走過了的日子早已經成為了追憶,哪怕我以前心懷不軌,但是我並非一直賴著不走。
明白了陳棟的意思之後,我嗬嗬笑了一下。
然後盯著他說:“陳廠長,說實在的,陳天明這人挺好的,但是不代表好人都會被人喜歡。而我在你看來可能是一個壞人,但是未必壞人就不能被別人喜歡,我可以告訴你,我有對象了,你不用把我當成洪水猛獸。”
說完這番話之後,我站起來,漫不經心地說:“那個訂單,你們可以接,也可以不接。但是你是生意人,我挺難理解有錢不掙的那種傻逼的,希望你不是吧。”
陳棟似乎被我氣到了,坐在那裏,有點微微的顫動,但是很快他控製住自己的激動,也是漫不經心地語氣說:“就衝你動不動就一副潑婦的樣子,我就知道你配不上小明。你除了和蔣競軒不清不楚之外,和楊建華也不清不白吧?不過必須要感謝你啊,為廠裏爭取了那麽多的訂單。”
他這番話下來,我的思緒忽然飄回去了黃春蓮讓我去參加楊建華的生日飯局的事情,想到麵對楊建華的輕薄,我用美工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一刀,我忽然明白過來,當時陳棟和黃春蓮唱雙簧未必全部是為了訂單,他不過是想在我誤入歧途的路上推我一把,徹底斷了我和陳天明之間那點小小的可能。
對他這個嚴厲的老頭子的敬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淡淡回了一句:“對的,對待像婦人一樣的男人,我必須毫無保留地展示自己潑婦的一麵。”
陳棟這一下,真的被我氣得死去活來了,瞪了我一眼之後,衝我吼:“滾出去。”
我卻偏不。
想起好幾個月前,他曾經設計我出醜,讓我變成人人喊打的小偷,我忽然敵意地說:“陳廠長,滾出去之前,我能問問,你是不是就是怕你的寶貝兒子被我拐跑了,才設計陷害我偷錢的嗎?說實在的,這樣挺缺德的。”
這番話剛剛說完,陳棟忽然隨手拿起辦公桌上麵的一個煙灰缸,叮當一聲砸在地上,拍了拍桌子,繼續衝我吼:“伶牙俐齒,不懂禮貌,滾蛋。”
我卻淡定地看著地上的碎片,慢騰騰地說:“大過年的,陳廠長隨手打破了東西,不怕意頭不好嗎?”
氣氛一觸即發。
陳棟估計是這些年活得太威嚴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三兩下被我氣得瑟瑟發抖,手掌繼續不斷地拍在辦公桌上麵,有點喃喃自語,又像是嘲諷地說:“從你來廠裏沒幾天,我就和小明說過你這個的女人野性難馴,他要喜歡你,早晚有一天會被你傷得沒皮沒骨,他還不信了!我果然沒看錯人,你簡直就是,所有的膽怯都是裝出來的,扮豬吃老虎。“
我強行壓製住被他藐視的那種不適感,無所謂般地聳了聳肩膀,側了側身,淡定地說:“謝謝陳廠長的肯定和誇獎。我今天是過來求財的,不是求氣的。至於你家小明,和訂單是兩碼事。還有,我真的有對象了,你也認識,就是我的客戶,蔣競軒。我沒覺得你家小明有什麽不好,但是蔣競軒比他更適合我,你就別擔心我和他能扯上什麽關係了。”
陳棟估計是剛才被我氣得有點兩眼發白,我一下子又把訂單的事情繞回來,他愣了很久,才從牙縫裏麵擠出來四個字:“你說什麽?”
我耐著性子又把剛才那番話說了一遍。
我剛剛說完那番話,陳棟忽然有點拘束地站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像是確定什麽一樣地問:“你的對象是蔣競軒?”
我點了點頭。
陳棟有點愕然,過了好一會兒才搓著手說:“那剛才不好意思了。周小姐,你要理解我當爸的心情,小明從小就被我保護得挺好的,我不想他走錯了,後麵回不到頭。”
想到我和陳天明之間狼藉的關係,我忽然有點心酸,剛才強裝出來的氣勢一下子去了好多,我低著頭慢騰騰地回了一句:“沒事,我理解。”
我當然能理解陳棟的心情,因為張春梅也是這樣不遺餘力地去維護周家祥,深怕他受到什麽挫折。
這大概就是父母對子女的愛吧。
這樣濃烈的親情,沒有錯的吧。
唯一錯就錯在,這樣濃情的親情戲碼,它偶爾會有失偏頗。
這讓我在對比自己這些年的生活,心隻會變得更冷更硬,像冬日裏麵一塊堅硬的石頭,沉寂冷冰,靜候逆襲。
不知道是因為知道我有對象了還是因為這段時間工廠訂單太淡,陳棟的態度忽然緩和了下來,我們就訂單的問題聊了幾句,雖然還是各自看各自都不爽,但是破天荒,他還是送我出門,以對待客戶的禮遇來對待我。
從廠裏麵出來,天色已經有點暗了,走在龍劃村的小巷子裏麵,想起大學時候陳天明給我做的那一個手工風箏,再回想今天和他爸爸陳棟針鋒相對,迎著寒風,我忽然有點茫然若失。
忽然覺得有點冷,我忍不住拉了拉自己的衣領。
正在這時,電話響了。
李凡凡在電話裏麵說:“周夏冰,我們見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