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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範二眼見已過去了半年，卻仍然無法批量生產出用於製造陌刀的好鋼時，也難免不會就此懷疑人生，甚至想過要退而求其次。

    難道真的要舍棄陌刀而取長矛，讓他們就此訓練馬其頓方陣？

    範二之所以糾結於使用什麽戰爭，其實是因為他的心中，有一種遲早會遭遇騎兵的危機意識。

    問題是，馬其頓方陣除了有較好的防禦能力之外，還能找出什麽優勢來嗎？

    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兩國交戰多以互相約戰為主，那時候還是存在“免戰牌”這種說法的，這種優良傳統同樣適用於當時的西方國家。

    在古希臘，作戰雙方以重步兵在約定好的時間和地點戰鬥，戰鬥的結果通常是較強的一方蹂躪較弱的一方，戰鬥通常隻需要半天就結束了。

    當時的波斯人認為，古希臘人根本不會打仗，他們甚至分不清奧林匹克和戰爭的真正區別。

    但在伯羅奔尼撒戰爭中，伯羅奔尼撒同盟尷尬地發現，無論他們如何蹂躪阿提卡半島的雅典領地，雅典人根本不願與斯巴達人進行傳統的半天戰爭，而僅僅隻是躲在衛城或長牆之後。

    就在伯羅奔尼撒結束後不久，北方的馬其頓國王腓力開始秘密出了一種新的戰術，這種戰術是以消滅對方軍隊為目的的；這種戰術後來被腓力的兒子亞曆山大發揚光大，最終成了盛極一時的馬其頓方陣。

    新組建的馬其頓方陣核心是由約一百人組成的長矛陣，在陣中完全取消了重甲兵，第一線士兵的盾也大為縮小，大致隻有三至四平方英尺，縮小的盾使士兵可以站得更緊密；後方的矛則漸次加長，最終所有的長矛手都可以對方陣前的敵人進行攻擊，最長的有三丈多長。

    相比重步兵方陣，馬其頓方陣的防守能力略為遜色，但攻擊則淩厲得多。

    如果以為馬其頓方陣隻有長矛就大錯特錯了，實際上，在軍隊中列入方陣中的長矛手隻有三分一到四分一，其餘全部是弓箭手、劍手、投石手、投槍手，這些士兵通常是非公民的平民，盟國的士兵，待釋放的奴隸。在作戰中，他們以箭、石、投槍攻擊敵人，減少方陣衝鋒的壓力，當敵人被方陣衝散壓倒後，他們就跟上去殺傷散亂的敵人。

    這種戰法與中國春秋戰國時代的作戰方式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他們先以戰車衝散敵人，再與徒卒殺傷敵人......

    事實上，春秋時晉國魏舒在毀車成行一役中的作戰方式，與馬其頓方陣是很相似的；不同的是，魏舒以棄車的甲兵劍盾陣代替了長矛陣而已。

    依靠強大的馬其頓方陣，腓力統一了希臘、亞曆山大滅亡了波斯，建立了亞曆山大帝國。

    馬其頓方陣當然也不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其最大的弱點，就是其戰鬥力集中在前方，側麵卻隻能依靠互相的保護；一旦敵方突破側翼，矛陣中的長矛兵別說抵抗，就連逃生的機會都沒有。

    羅馬人在與高盧人的作戰中首先嚐到這個滋味，當高盧的劍盾兵攻破了羅馬人的側翼後，三萬羅馬人和同盟軍在陣位上毫無反抗能力地被殺死了。這場慘敗讓羅馬人意識到，長矛陣如果被突破就很難抵抗劍兵的進攻，對馬其頓方陣的革命性改進，導致了羅馬小步兵方陣戰術的產術，也就是羅馬軍團。

    多年後，較馬其頓方陣靈活得多的羅馬軍團戰術，在與地中海地區最後一個強大敵人。

    希臘人與敘利亞王國的戰爭在狹窄的穀地中展開，希臘人將同樣是擠在山穀中卻無法展開的，擺著馬其頓方陣的敘利亞四萬大軍全殲。

    在這一仗後，馬其頓方陣的光芒似乎完全消失了。

    導致這個結果的主要原因，正是因為投射武器的進步，因為敵方可以在遠離方陣的地方通過箭射和投槍殺傷陣中士兵；馬其頓方陣的攻擊能力的消失，意味著馬其頓方陣防守能力的消失，微小的鐵製箭頭可以穿透牛皮盾的鐵製標槍，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馬其頓方陣真的毫無用處了嗎？

    在前秦皇帝苻登與後秦皇帝姚萇的交手中，苻登擺出的方圓大陣，便與馬其頓方陣的精髓有七八分相似。

    這個方圓大陣，是以長矛為主的步兵和以鉤刃為主的騎兵混合，既發揮出士兵各自為戰的優點，又彌補了方陣一翼被突破整個陣形陷入混亂的弱點，達到了方形布陣的最高級別。

    肉搏戰打響之後，後秦郡馬步隊向前秦軍發起了凶猛攻擊。此時方圓大陣外側的士兵豎起大盾，第二隊士兵支起長槊，鐵盾長槊之後的強弓硬弩，輪番發箭。

    持續而密集的箭雨，鋪天蓋地般射向衝在前麵的後秦騎兵，他們揮刀舞矛撥打箭矢，卻還是被利箭射下了馬背；即便是他們衝到了陣前，戰馬也都被長槊刺中，方圓大陣卻像銅牆鐵壁般屹然不動。

    姚萇仗劍在手，親自指揮部眾向大陣發起一輪又一輪進攻，但他得到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後秦郡反複攻擊，始終無法撼動苻登如城牆般堅韌的防線，勝利的天平漸漸倒向了前秦軍。

    戰鼓聲中，前秦軍邁著整齊步伐，排山倒海般向後秦郡緩緩逼近；麵對如虹氣勢，後秦軍隻得紛紛逃跑，就連姚萇也受了傷，不得不選擇逃跑這條上策。

    苻登斬首二萬餘級，就此威震隴西！

    苻登屢戰屢勝，卻總不能擊潰後秦的主力，姚萇被拖得很慘，關中不少豪強都叛他而去。

    雙方打得快絕望了，苻登就讓數萬士兵圍著姚萇的營帳大哭，哀聲衝天；姚萇受不了，一聲令下，“咱們也跟著哭！”

    兩隻哀兵用哭聲來比誰跟哀，結果前秦軍的哭聲被牢牢壓製住了，苻登隻等命令撤退。

    無論是馬其頓方陣還是苻登的方圓大陣，範二能借鑒的，也僅僅隻有防守能力這一點而已，因為他沒有馬！

    俗話說，“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

    實際上，無論是左右還是陰陽都是可以相互轉化的，更不用說進攻和防守、士氣和哀聲了。

    以攻為守或反守反擊，都僅僅隻是戰術的一種。

    但範二可以確定的一點是，自己僅僅憑借一千二百多步卒，跟哪方勢力作戰都是消耗不起的，被動挨打或防守反擊都不是可以親自選擇的戰術。

    要是沒有陌刀的.......

    範二一時之間真的很難再想出別的退路，哪怕是馬其頓方陣都不行！

    歸根結底還是要煉出好鋼，並將陌刀普及到軍中，至少也要造出兩百把來！

    得知範二的煩惱後，顧愷之終於一針見血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難道是咱們現在煉鋼的方法不對？”

    對於這樣的問題，範二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他所知的煉鋼方麵的知識，的確是很有限的；跟隨他來到天門的幾十個鐵匠，此前同樣沒有經曆過煉鋼的傳承，他們並不認為剛剛出爐的鋼鐵就能直接用來鑄造刀劍。

    也因此，鐵匠們在得到原始鋼材之後，要進行反複的捶打，才能製造出一把能夠達到使用要求的陌刀來。

    從去年八月得到第一爐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個月的時間，可他們打造出的陌刀僅僅隻有三把而已！

    他們製造陌刀的速度，甚至連一個月一把都不到，可他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而是三十多人！

    這速度不得不讓範二開始懷疑人生，難道我選擇的煉鋼方法真的行不通？

    答案顯然是毋庸置疑的。

    先從煉鐵開始分析，煉鐵的原理是用還原劑將鐵氧化物中的鐵還原出來，其還原劑的選擇多以木炭、煤炭為主。

    了解了這個原理後，進行工業化生產應該是沒有問題的，範二的確也是如此做的。

    至於煉鋼，範二也知道其原理是將生鐵中的雜質除去，仍然是一個氧化成氣體或爐渣的過程。

    但他對從古代到現在的煉鋼發展，卻沒有一個係統的認識，所以也因此選擇了錯誤的方向。

    範二將煉鐵變成工業化生產無疑是一個進步，可他卻在煉鋼的方向上，選擇了大躍進的生產方式，選擇了土法煉鋼！

    在白蓮鄉根據地附近，早在八月的時候便建立起了許多的小高爐，這些小高爐是用粘土和磚頭建起來的，其高度都不到一丈！

    這樣的條件練出來的剛才顯然是良莠不齊的，或許唯一的。

    範二為了提高鋼材的質量，甚至發明了鼓風機、風箱等輔助用具，可這對練出來的鐵並沒有太大的改觀。

    工匠們想要用這些原材製造陌刀，還是需要選擇二次加工，需要繼續將這些剛才反複鍛打。這在工匠們看來似乎是天經地義的，因為他們都相信“十年磨一劍”的道理。

    可範二對此卻是無法忍受的，百煉鋼什麽的，簡直滿滿都是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