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5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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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郗僧施,字惠脫,是郗超的堂弟郗儉之的兒子,後來過繼給桓溫的首席謀士郗超,襲爵為南昌郡公。 郗僧施當然也是郗恢的侄子,他少年時便與王綏、桓胤齊名,先為宣城內史,後補授為大鴻臚。

    自從郗僧施姑奶奶郗道茂被王獻之休了之後,郗家和琅琊王氏從此交惡,而陳郡謝氏與琅琊王氏的王珣、王氓也撕毀了婚約,所以謝氏與王氏亦是不和。

    這樣一來,敵人的敵人也就成了朋友,郗僧施與謝琰可謂是一見如故。

    謝琰甚至大言不慚地說,“當年劉備遇上諸葛孔明,自謂如魚得水。今日我與足下相遇,雖才非古賢,但境遇何其相似啊!”聽者大多暗歎其傲慢狂妄。

    平心而論,謝琰的才能雖不及劉玄德,郗僧施也肯定遠遜諸葛亮,兩人也的確算得上相得益彰。謝琰戰死後,謝混和郗僧施繼承了他們的友誼,再一次站在了統一戰線上。

    當範二這次回到京城參加閱兵儀式時,謝混便裝出老朋友的樣子來拜訪他,並有意無意地提醒道,“劉穆之如今已是權傾朝野,安彥可得小心提防啊。”

    要說範二和謝混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恨,好像還真沒有。

    他們的第一次交集是在七年前的東府城,當時的謝混和謝靈運一起被司馬元顯邀來羞辱他,那件事的確有些荒唐。

    站在謝混、謝靈運等人的立場看,出席與寒門小子範逸之的宴席本身就是對他們的羞辱,所以那次宴席除了司馬元顯之外,大家都是受傷者。

    範二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但他對謝混娶了司馬慈安有些耿耿於懷的。

    司馬慈安與他另一個時空的初戀很像,從這個角度看,謝混也就成了範二的情敵了。

    可事實上,另一個時空的初戀早就有了別人,而且司馬慈安根本就不是她,謝混娶了司馬慈安,倒算是斷了範二的念想。

    以此為出發點,範二倒似乎要感激他了。

    按照穿越小說的套路,範二自該將司馬慈安收入後宮,可惜現在已經遠離了穿越小說的套路,畢竟這和最終取締司馬皇室是矛盾的。

    現實是,他已經有了袁皙兒和扶餘清慧,現實的婚配製度不是三妻四妾,而是一妻多妾。

    如果司馬慈安未嫁,倒是可以將其收做妾室,這種事李世民也幹過,照樣無損於他的威名,可現在......

    謝混死不死的,已經超出了情敵的範圍,上升到了階級鬥爭的高度。

    範二要建立的社會,是要取締高門的,至少不能像現在這樣由高門把持朝政,這也意味著陳郡謝氏是他邁步過去的坎。

    換句話說,琅琊王氏、陳郡謝氏什麽的,必須得消滅。

    謝混上門拜訪範二,已經是不自量力了,而且說出這樣一番話,大概是因為不知什麽叫疏不間親。

    以他的身份說劉穆之的壞話,有用嗎?

    聽到這樣的話,範二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他與劉穆之的交情已經有七年,怎麽可能因謝混的一句話而有所懷疑?

    對於謝混,或許範二可以套用小霸王鄭莊公的套路。

    莊公出生時是腳先出來的,這樣的方式給他的母親造成了很大的傷痛,所以她對他也一直很討厭,卻喜歡他的弟弟段。她一心想讓段繼承君位,但這根本不符合長子繼承製度,直到莊公繼位之後,仍然不甘心。

    而段因為有母親為內應,野心也日益膨脹起來,對兄長的寶座虎視眈眈。

    鄭莊公采取假裝示弱,有意放縱弟弟,讓他因得意忘形而胡作非為。

    等到弟弟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莊公收集到的罪狀也夠得上對弟弟從嚴從重了,他便突然翻臉,拍案而起,大興“正義”之師,輕而易舉地幹掉了弟弟。

    這一年的秋天,範二若無其事地離開了京城,開始往江州、荊州等地巡視,並在看到兩地的改革成果之後,終於放出了要在晉國全境實施全麵改革的風聲;同時還提出了,官員的俸祿將由原來的三位一體的方式,恢複為雙軌製。

    什麽是三位一體?什麽又是雙軌製呢?

    說到官員的俸祿製度,還得從前漢說起,漢承秦製,前漢時從萬石至鬥食佐史,共二十二級,采取的是給穀製。

    當時的官員俸祿發放製度實行的是年薪製度,官員每年領取糧食的數目就是他們的品秩,於是就有萬石、二千石、六百石等種種名目。

    最高的三公年薪萬石,最低的月穀八斛,一年百石。

    當然了,前漢官員的俸祿裏雖無月錢,但親近大臣往往能得到皇帝賞賜的錢,有的能累千金。如“日磾既親近,未嚐有過失,上甚信愛之,賞賜累千金,出則驂乘,入侍左右。”

    從東漢開始,俸祿的形式有了改變,統稱雖然還是“石”,實際上卻是發一部分糧食,發一部分現錢,這個就是範二提出的雙軌製了。

    這個改革方案是頗受歡迎的,因為誰家也缺少不了錢,官員們的俸祿隻有糧食的話,需要用到錢的時候,就得先將糧食換成錢,增加這個換錢的過程就變得麻煩了。

    從晉代開始,政府又推行品官占田製,即官員可根據品級高低,向國家領取一塊田地,所有權屬國家,田裏的收獲歸個人,簡稱占田,實際上也是職務收入的一部分;而這,就是範二定義的“三位一體”。

    以目前官員的俸祿舉例,縣令的年薪是四百斛,按月發放,錢二千五,每月米十五斛,也就是陶淵明《五柳先生傳》中的每日五鬥米。五鬥米,重一百斤左右,相當於後世的三十公斤,六十斤,這些米差不多相當於一個成年人一個月的食量。

    碰到像陶淵明這種中途去職換人的情況,田裏的收成究竟如何分配呢?

    最初的辦法是同穀錢的年薪製配套,田裏的收入也以年度為發放單位,芒種日以後去職的,收入歸己;在此之前去職的,收入歸後任。

    品德高尚的人,往往會在芒種之前辭職,以便讓繼任者得到這份收入;而愛貪小便宜的,大概會選擇在芒種日之後辭職.......

    不管怎麽說,現在的官員俸祿實在是太高了。

    特別是在每個百姓隻能租種二十畝田的情況下,官員們動輒占據幾百上千畝的田,這對底層的百姓而言,是極不公平的。

    範二當然不是要一舉消滅這些不公平,但改革總是勢在必行的,國家已修養生息了半年,現在似乎正是改革的大好時機。

    也正是由了這樣的想法,範二才提出了試探。

    理所當然,改革總是會損害一些既得利益者的利益的,比如說範二這一次提出的方案,就極大地損害了高門大閥的方案。

    如果任憑他將土地收了上去,高門大閥還怎麽庇護佃戶和部曲?

    如果沒有部曲了,怎麽反抗範逸之的暴政?

    大有為之時,正在今日!

    或許是對被奪取土地的不甘,又或許是受到了成百上千的同僚的慫恿,謝混和郗僧施終於下到了最後一步棋。

    他們要對範二動手了!

    當然,範二如今從江州巡視到荊州,而後又到達了雍州,他們顯然不可能號召百姓站起來衝到雍州去取範二的腦袋,而是打算在京中設伏。

    他們給鎮守在豫州的此時庾仄寫去了一封意義模糊的信,“官員俸祿的改革方案已經出來了,如果再不起來反抗的話,以後就得過窮日子了。金光大道正向我們敞開,富貴榮華,我們應該一起去爭取!”

    盡管信中的語句說得遮遮掩掩,但庾仄還是清楚地嗅到了謝混拉他上賊船的企圖,可他畢竟是追隨過範二攻打江陵的人,豈能不知範二的本事?

    而且範逸之這人對自己的部將的確是不錯的,追隨他的甘純、蔡葵、王鎮惡、朱齡石現在哪個不是身居高位?就連投降他的郭銓,如今也恢複了梁州刺史!

    要不是因為範逸之,自己現在大概還擔驚受怕地做著南陽太守呢,哪裏能做到豫州刺史呢!

    與謝混結盟反範逸之?謝混又能給自己什麽呢?

    庾仄對這樣的要求,顯然是不會答應的,當即回信拒絕,“下官從隆安五年南歸以來,常常感到所得福氣已經夠多,隻怕自己的功德承受不起,將來反遭橫禍。所考慮的是如何避盈居損、謙讓處下,至於謀取更大的富貴,那不是我敢想的事。”

    拒絕了謝混和郗僧施寫來的聯名信後,庾仄當然也不會放棄對範二效忠的大好機會,於是讓人將他們的信抄送了一份,第一時間讓人送到了雍州。

    範二看信之後,不由笑道,“他們真的要動手了嗎?看來我沒有看錯人啊,庾仄是個聰明的。”

    同一時間,留在建康的劉穆之與親信何承天商議了目前京城的局勢後,也派人送信給他。

    他們也看出了謝混等人的異動,所以提醒範二最好不要像往常那樣按正常程序回建康,以防止他們鋌而走險派人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