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7殺入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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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紹之語,顯然對晉軍的火炮進行了選擇性的忽視,這是讓見識過火炮威力的將領無論如何都不會信服的。
輔國將軍胡翼當即搖搖頭,“作戰時兵力應該盡可能集中,而不要分散,我軍已經打了一場敗仗,若是派出去的偏師因兵力不足再敗,士氣就必然瓦解,如何還能再戰?”
事實上,潼關關城、遠望溝、黃巷阪如今都已被晉軍控製,這樣的情況下秦軍再想從陸路迂回到閿鄉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
比較可行的行軍路線,應該是從蒲津東渡黃河進入河東,然後再南渡黃河到達閿鄉,期間需要渡兩次黃河兩次,且第一次渡河,需要麵對檀道濟留在蒲阪的兩千守軍。
理所當然,這樣的行軍路線是極為艱難的,這一支偏師如果能夠建功,當然屬於妙棋。
可要是一旦行動失敗,想要救援就比較困難了,基本隻能當成棄子。
姚紹仔細考慮了一會,也聽認為胡翼度所言有理,於是放棄了迂回閿鄉的計劃,改命據守在麟趾原上的姚鸞所部出擊,設法居高臨下,切斷遠望溝大道,以斷絕潼關晉軍的補給。
姚紹能夠考慮到的問題,範二、王鎮惡等人自然不會考慮不到,結果等到姚鸞命尹雅率軍出擊晉軍的糧道時,卻中了晉軍的埋伏。
僅僅三個月的時間內,尹雅就第二次成了晉軍的俘虜。
負責此次埋伏任務的毛德祖一眼就認出了尹雅,得知他是弘農太守後,就讓人送到了範二處。
範二對已經逃出生天,卻又再次作死地與自己抵抗的尹雅,也沒什麽好客氣的,當即命人拉出去砍了喂狗。
尹雅見狀高呼,“我前些日子被俘,原本就該死了,隻是僥幸逃出而已,今天再被你們擒住,被你讓人拉下去砍腦袋也是理所應當的!但漢人與夷人雖然民族不同,君臣間的大義卻是一致的。晉朝既然以大義為名興師,為何不能讓秦國也有堅守節義的臣子呢?”
範二聽他言語雄壯,又很有膽識的樣子,也就赦免了他的死罪,命人先將他送到洛陽去勞動幾年。
當晚,範二沈林子帥一千陌刀營將士和兩千弓箭手偷襲姚鸞大營,結果大勝而歸。
這一戰,姚鸞被亂箭射死,他所部的將士死傷者達三千之眾,另有六千餘人選擇了跪地求饒。這一戰之後,後秦軍徹底被逐出麟趾原。
從陸路切斷晉軍補給線,已經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姚紹並沒有為連續的失敗感覺氣餒,反而再次派東平公姚讚率軍西渡黃河進入河東,打算讓他屯兵於黃河北岸,達到切斷晉軍的水運糧道的目的。
結果姚讚所領的五千軍,正在蒲阪與檀道濟在此的兩千守軍廝殺之時,沈田子卻已率領晉軍的兩千重騎趕來。
又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敗!
姚讚逃回平城時,身邊跟著的將士不過十餘護衛而已。
不到十天的時間,姚紹先是在蒲阪遭遇了第一次戰敗,隨後安排的幾次作戰計劃,又是連續失敗,這樣的失敗不但姚紹已經差點崩潰,就連後秦的河北太守薛帛,也都似乎由此看清了形勢,終於向晉國舉起了降旗,由此河曲地區盡歸晉國所有。
河曲,也就是專門產河曲馬的地方。
後秦國主姚泓得到姚紹節節敗退,而晉軍則步步緊逼的消息,終於無法淡定了,於是再次向北魏發出了求援信。
被為國主拓跋嗣在收到來自後秦的求援信時,還得到了一個消息,——晉國的齊郡太守王懿竟然向北魏國投降了!
由於仰慕中華文化之故,拓跋珪父子對南人還是較為看重的,但凡有南方的讀書人投降,他們一般都會掃榻以待,甚至以國士之禮代之,一如前幾年聽說司馬休之等人來投一樣。
但這個王懿......
因為楊堅的父親名叫“楊忠”,所以官職中的“中書省”就變成了“內史省”,同樣的,司馬懿作為晉朝開國皇帝司馬炎的祖父,他名字中的“懿”字在有晉一代是要避諱的!
王懿的名字中就透著邪性!
他剛投降就急不可耐地給拓跋嗣上書,“臣認為要是放任晉國強大的話,我們魏國就危險了,不如趁著範逸之率領大軍進攻潼關之時,斷其糧道!”
晉軍的糧道,其實共有兩條,一條是由漢水將荊州和江州、雍州募集的糧食送往洛陽,另一條則是由健康和廣固等地,利用新挖的運河沿著黃河將糧食運達洛陽、宜陽、蒲阪、潼關。
漢水的糧道全在東晉的版圖之內,想要破壞這條糧道幾乎是不可能的,至於第二條路嘛,則由一直沒有動兵的甘純的大軍守著,他所領的隊伍不過三萬人而已,但此前是與北魏打過一仗的。
對於記憶猶新的戰鬥,拓跋嗣當然不會掉以輕心,隻能無視王懿了。
同樣的,他對自己的妹夫也隻能選擇無視,因為,現在晉國實在是太強大了!
已經連續數次擊敗姚紹部隊的範二,也並沒有就此躺在功勞簿上,再說如今已是二月中的時令,關中的桃花都已開放,如果此時無所事事,豈非辜負了這大好春光?
憑借著犀利的火炮,以及不斷增多的攻城器械,晉軍幾乎是每天都能拿下一座關城,隻用了三四天就殺到了定城。
姚紹此時正惆悵於該如何阻止範二的到來,便聽帳外傳來了一聲惶急的呼喊,“大都督,大事不好了......”
營帳外的護衛顯然認識這位惶急著跑來的,正是姚紹派出去探查的斥候隊隊長,所以對他急急如喪家之犬的失禮,也並不出手攔阻。
倒是姚紹對斥候隊長擾亂軍心之舉很是不滿,眉頭一皺之後,頓時喝問起來,“什麽事不好了?快說!”
“晉軍已分兵三路,殺向定城了!”斥候隊長將自己所見言簡意賅地說了出來。
“什麽?範逸之這狗賊簡直是欺我太甚!”姚紹一拍桌案,頓時怒喝起來,這半個多月下來,他已經快被逼瘋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心潮澎湃卻麵如平湖的儒帥了。
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激動,姚紹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揮了揮手讓帶來壞消息的斥候隊長先下去,又轉身對姚讚問道,“你怎麽看?”
姚讚斬釘截鐵地回道,“還能怎麽看?咱們也不能撤往長安,此時退無可退,也隻能奮力一戰了!”
姚讚話中雖有些牢騷,但到底也還是知道姚紹心思的,主帥都還在堅持抗戰,自己又有什麽資格當逃兵呢?
就算是要走,那也得讓領導先走!
果然,姚紹對姚讚之語滿意地點點頭,又擺了擺手道,“東平公還是要稍安勿躁,兵法上講究‘十則圍之’,範逸之如今的兵力雖有五六萬,咱們卻也有三四萬,差別也不算太大,咱們要是憑借城牆.......”
十則圍之什麽的,其實是冷兵器時代的俗話罷了,可晉軍的火炮卻不能不考慮啊!
火炮都能從定城的東門直接打到西門去!
這樣大的覆蓋範圍,無堅不摧的攻擊,別說是一個方圓不足三裏的定城,就算是長安又能如何?
要是晉軍將幾百枚炮彈打入定城之中的話......
姚讚雖知凶險,此時也不得不符合姚紹,“大都督說的是啊,咱們的將士在數量上與之相當,又多了一道城牆,怎麽都不怕與他們對拚,到時候將他們的糧草耗盡了,便是咱們反擊之時。”
姚讚話音剛落,外麵又有幾個士卒一路跑一路喊,“大都督,大事不好了!”
姚紹再次皺起眉頭,心中暗道,“真是有毛病!這都哪個該死的王八蛋訓出來的斥候啊,還能不能有點保密意識了?”
聽著外麵一個個催命鬼似的呼喊,他心中自是無比煩悶,竟站起來走到門邊,一下就將大帳的門簾扯了下來,怒視著那幾個滿口“大事不好”的斥候,喝問道,“怎麽就大事不好了?說!”
“北門發現大約一萬敵軍,他們已經在城門口布置了鐵蒺藜、鹿角、絆馬索以及大量弓.弩手!”
“東門發現大約一萬敵軍,他們已經在城門口布置了鐵蒺藜、鹿角、絆馬索以及大量弓.弩手!”
“南門發現大約一萬敵軍,他們已經在城門口布置了鐵蒺藜、鹿角、絆馬索以及大量弓.弩手!”
聽著三個斥候像是複讀機一樣,將情報源源不斷地傳遞上來,姚紹姚讚都意識到,晉軍這是要關門打狗的節奏啊。
不對,什麽關門打狗啊,分明就是圍點打援!
也不對,自己一方哪有什麽援軍?難道長安還能派出援軍?這分明是圍三闕一嘛!
圍三闕一,就是包圍城池的三麵,隻留一麵。
一方麵是給敵人留條後路,防止敵軍狗急跳牆,減少己方傷亡;另一方麵,可以在圍殲之後進行追擊作戰,擴大戰果。
明白了敵人的來意,姚紹和姚讚都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