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慈起床給自己煮了一碗餃子，又磨了杯香濃的豆漿，吃飽喝足以後；她才把自己收拾得精精神神的，拿著身份證戶口本和結婚證去了民政局。

    半路上，她看到了一個賣橙子的小販。

    看著堆滿了蘿筐的鮮橙，她嘴裏立刻分泌出了唾液。

    沈慈咽了一口口水，趕緊叫住了小販，買了兩斤新鮮的橙子。

    然後她拎著裝了橙子的塑料袋去了民政局。

    這一回，溫俊倒沒有遲到。

    他倚在民政局大門口的台階那兒，手裏拿著一支煙，看起來情緒很焦慮。

    而在他腳下的那塊空地上，亂七八糟地堆著十幾個被踩熄了的煙頭……看起來，他可能已經在民政局門口等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沈慈看著他，笑了笑。

    他果然迫不及待啊！

    “……我記得辦結婚證是要預約的，辦離婚要不要預約啊？”沈慈很自然地問道。

    溫俊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半晌，他才說了三個字，“……往這邊走。”

    沈慈跟在他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地去了辦證大廳。

    溫俊從公文包裏拿出了事先打印好的離婚協議遞給沈慈；沈慈接過來以後，又仔細地看了一遍，然後很認真地在兩份協議上簽了名。

    ……隻要溫俊也簽了名，這兩份離婚協議就生效了。

    工作人員和沈慈都眼巴巴地看著他。

    可不知為什麽，早已鐵了心要離婚的溫俊此時卻有些猶豫起來。

    “你倆到底想好沒啊？”工作人員不耐煩了，“要是不想離呢就回去把事情解決清楚……上個月才領的證，這個月就要離，是不是下個月你倆又回來複婚啊……”

    此時，溫俊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慧琪？”他低聲說道，“……好，我馬上就到！”

    接完電話以後，溫俊拿起筆，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

    沈慈注意到，他的手抖得很厲害……

    工作人員把那兩本大紅的結婚證給收了回去，過了一會兒，又發了兩個綠本本給他們，“行了，你們可以走了。”

    沈慈拿了其中一本屬於自己的離婚證，然後拎著橙子就往外走；溫俊緊跟在她的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民政局門口，溫俊對她說道，“……走，去房產局過戶。”

    沈慈心想白慧琪剛才不是催你快點走麽，你怎麽還有心情去辦過戶……不過轉念一想，這房子過戶可是件大事，早點辦了也好。

    於是，她就大大方方地上了溫俊的車。

    不得不說，溫俊的辦事能力還是很強的。

    在短短一小時之內，他們不但拿到了離婚證，而且連別墅過戶的手續也辦好了。

    最後，溫俊說要送沈慈回去。

    沈慈想了想，現在都已經十一點多了，呆會兒周茵還要過來吃飯呢……

    於是她點點頭，說，“那你送我去小區門口的菜市場吧，我要先去買菜。”

    溫俊看著她，有些無語。

    他們才剛剛離婚，她還有心思買菜做飯？難道還想慶祝一番麽？

    兩人沉默著坐在車裏，一路無話。

    到了菜市場門口，沈慈匆匆說了聲“謝謝”，看也沒看他一眼就下了車。

    看著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的沈慈，溫俊的心髒似乎在那一瞬間……跳停了一拍。

    他有些莫明的惶恐。

    與他相伴了五年的沈慈，溫柔賢惠的沈慈，漂亮文靜的沈慈，從今天起將正式離開他的生活。

    從此以後，他們……就是陌生人了。

    狹小封閉的車廂裏，還散發著新鮮橙子的清香。

    溫俊轉過頭，到看沈慈忘在車上的那包橙子……

    他連忙掏出電話打給沈慈。

    可能是菜市場太吵鬧了，她聽不到手機鈴聲，所以他撥打了好幾次她都沒有接。

    有交警過來維持秩序，溫俊不得不駕車離開。

    此時，沈慈終於回電話過來，“請問剛才哪位打手機？”

    溫俊默了一默，“……你的橙子忘在車上了。”

    “哦……”沈慈這才想那包橙子，猶豫了一下，說道，“那你拿去吃吧……”

    說完，她就掛掉了電話。

    聽著嘟嘟嘟的斷線聲音，溫俊隻覺得……好像有人拿著針紮了一下他的心肝似的，疼得他連呼吸都停滯了。

    過了好半天，溫俊才喘了幾口粗氣，調勻了呼吸。

    他從塑料袋裏拿了一個橙子出來。

    沈慈很愛吃橙子，可是橙子的皮又很難剝，所以她網購了一堆剝橙器回來……就連他的公寓和他的車上，也都各放了一個。

    溫俊翻箱倒櫃的，終於找到了那個剝皮器。

    兩下三下剝好橙子皮，掰開果肉一看，桔瓣飽滿又多汁，還透著濃鬱的橙子清香。

    他慢慢地將一瓣又一瓣的橙子塞進嘴裏吃了起來。

    跟沈慈相處了五年的點點滴滴，像放電影似的一幕一幕地出現在溫俊的麵前。

    記憶深處那個巧笑倩兮的沈慈；為他洗衣做飯的沈慈；為了驗算項目資金，陪著他不辭辛勞一遍一遍又一遍地來回奔波在工地上的沈慈……

    溫俊有些惆悵。

    他知道沈慈很愛自己；那麽，他也愛沈慈嗎？

    為什麽在知道沈慈不是自己的資助人時，他會那麽憤怒？難道真的隻是因為楚楚可憐，哭成了淚人兒的白慧琪？

    心中有個聲音提出了埋藏已久的不確定：這件事情確實是你的錯，為什麽要遷怒於阿慈？又何必為了這件事一定要跟阿慈離婚？其實你完全可以跟阿慈在一起，一起幫助慧琪啊！

    另一個聲音則立刻反駁道：沈慈是很愛你，但是慧琪就不愛你嗎？阿慈身體健康工作能力又強，就算離開自己，她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但慧琪怎麽同？她柔弱無依又身患絕症……最重要的是，她還那麽依戀自己。如果跟阿慈一起救助慧琪，阿慈她能接受慧琪也愛著自己的這個事實嗎？慧琪的病情又會不會因為阿慈的存在而加重？

    溫俊長歎了一口氣。

    這可真是一筆算不清楚的糊塗帳！

    這時，白慧琪再一次打電話給他，聲音裏隱藏著明明白白的委屈，“溫俊哥，你怎麽還不回來啊？我又發燒了……渾身都難受，溫俊哥，你現在回來好不好？”

    溫俊隻得說道，“好。”

    回到家已經是中午時分，可溫俊的豪華公寓裏卻顯得冷冷清清的。

    就在一個多月以前，當白慧琪還沒有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沈慈幾乎每隔一天就會過來幫他收拾一下屋子，再做一頓飯，兩個人幸福甜蜜地一邊吃飯一邊看電視……

    可這會兒，溫俊站在玄關處看著整間零亂不堪的公寓，又歎了一口氣。

    換了鞋，他拎著那包橙子直接去了白慧琪的房間。

    溫俊直接問道，“你又發燒了？要不要緊？我送你去醫院？”

    白慧琪正躺在床上看電視，一見他，立刻露出了驚喜的表情，“溫俊哥你回來了啊……我，剛才有點兒發燒，但是現在沒事了……”

    她不好說因為害怕沈慈再一次糾纏溫俊，使溫俊再一次搖擺不定所以才慌稱自己發燒，督促他盡快回來的。

    見他的臉色不好，白慧琪一下子就猜到他可能跟沈慈已經順利地離婚了。忍著湧上心頭的狂喜，她連忙旁敲側擊地說道，“溫俊哥，你……今天一切還順利嗎？她，她有沒有跟你鬧啊？”

    溫俊的心情不太好，所以就隻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溫俊哥，你讓著她點，別跟她吵……”白慧琪察顏觀色，聲音變得更加溫柔了，“畢竟她剛上大學就跟你在一起，到現在已經這麽幾年了，她確實也挺不容易的……”

    也不知為什麽，平日時顯得特別善解人意的白慧琪，此刻讓溫俊覺得有點兒呱噪。

    他把那包橙子放在她的梳妝台上，說道，“這挺橙子甜的，你嚐嚐吧。”

    說著，他就退了出去。

    白慧琪掀開被子下了床，打開塑料袋看了一眼，小小聲地嘟嚷了一句，“……國產臍橙？誰吃臍橙啊，真是的，怎麽不買新奇士呢……”

    眼看著已經中午了，可她的午飯還沒著落呢！

    白慧琪也離開了房間。

    溫俊站在淩亂不堪的廚房門口皺起了眉頭。

    白慧琪在他身後適時地問道，“溫俊哥，咱們中午去哪兒吃啊？上次去看病的時候，醫生說要讓我多吃點兒蛋白質豐富又有營養的食物……”

    聽了她的話，溫俊頓時有些心軟。

    是呢，慧琪身體不好，他怎麽能拿慧琪和沈慈比呢？

    “走吧，咱們去樓下吃，”他對白慧琪說道，“呆會兒我們還是去請個鍾點工阿姨回來吧，你身體不好，總在外邊吃也不是個事兒……讓阿姨給你做點有營養的飯菜，好好補補你的身體。”

    白慧琪乖巧地點了點頭。

    請個鍾點工阿姨也好，這樣，她就能正大光明地找溫俊要生活費了。

    自媽媽病逝，爸爸扔下她遠走他鄉以後，她好久都沒吃過金絲燕窩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