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 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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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溫遠道帶著慶三及十來名家丁走陸路去了洛陽,留下溫秀芝、溫嵐等人收拾行囊等待乘中州顧家的海船走水路過去。殷軒離因還有公務在身也於第二日離開中州,去向不明。

    溫嵐天剛亮便去梅園中尋找,卻遍尋不到她的羊脂玉小兔子吊墜。這羊脂玉吊墜雖不是什麽極珍貴的物件,可卻是她自小便戴在身上的。這十幾年的念想與感情倒是小事,怕就怕它萬一落入別有用心之人手中,行那汙蔑陷害之事,那溫嵐可以說是百口莫辯。因為幾乎整個溫宅的丫頭婆子都認得此物為溫嵐所有,即便她說此物已經丟失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

    溫嵐又想萬一此物被殷軒離所得該怎麽辦。想要尋他問個清楚,可又拉不下這張臉來。況且殷軒離如今是人影渺渺,訊息皆無,便是想找又去哪裏找呢?想到此處溫嵐不由氣餒。張嬤嬤隻得安慰溫嵐:車到山前必有路。以後若見了麵再私下詢問不遲。

    日子便如流水般在溫嵐的謹小慎微中過了半月,溫家的行李也打包得差不多了。這期間不得不說鄭家母子出力不少,鄭澤榮年紀雖輕但的確是一個理家的人才。不僅在細節安排上井井有條,錯落有序。便是在大事上也毫不含糊,哪些人留守,哪些人隨行,儼然一家家主的模樣。

    前世溫嵐脾氣暴躁與鄭澤榮互不對眼,彼此間皆相看兩厭。又因為兒時積怨已久更導致兩人見麵就怒目而視,連帶著溫嵐對姑母溫秀芝也不甚尊敬。如今換一個角度來看,鄭澤榮還是很優秀的一個人。雖不免少年老成古板,小心眼,做事一根筋,但一般情況下他對人還算和煦,心地也很善良。溫嵐更是從鄭澤榮那裏明白了很多行商方麵的道理。

    行船的日子定到了臘月初一,路上大約要走二十多天,如果不出意外還能趕上在洛陽過年節。

    到了臘月初一這天,溫家上下所有人等攜重要家什器皿整整二十輛馬車蜿蜒走向碼頭。到達碼頭的時候,從顧家借來的三艘海船已經侯在那裏了。同時等候的還有中州顧家的一位管事和管事娘子。

    這顧家乃是中州的第一名門望族。他們家跟平陽殷氏、洛陽柳氏等以詩禮傳家的望族不同。殷氏和柳氏這兩家大都主張科舉入世,而且大多靠與其他世家聯姻來鞏固自己的家族地位。而顧家則不同,顧家是以行商而名動天。曾有人雲:天下沒有顧家做不得的生意。無論是南到南詔,北至漠北,甚至海外的烏茲、大食也曾有顧家的海船到過。可謂是真正的商肆遍天下。

    不過讓世人弄不明白的是傳聞中如此聲明顯赫的中州顧家近些年卻收斂很多,隻是負責一些布匹紮染、調配香料等幾樣小宗物件的采賣,而那些涉及民生的糧食、珠寶、礦產等事物顧家卻毫不涉獵。以他家財勢之大卻隻滿足於這點蠅頭小利,這在那些財大氣粗的皇商看來是十分另類的行為。因此有不少人猜想顧家其實已經到了強弩之末,隻剩架子而已了!

    所以前些年也就有了幾家大商家聯合,仗著家財豐厚和有權貴撐腰,明爭暗搶想要擠垮顧家,搶奪那幾宗采買的皇商名頭,當然如果能因此將顧家吞下他們也是樂於見其成的!可惜他們的如意算盤最後以失敗而告終。因為今上專門為幾大世家擠兌顧家之事給顧家發了一麵:天下第一皇商的匾額。如今這麵匾額正懸掛在顧家本家家主的廳堂之上。

    有了皇家對顧氏的庇佑,顧家的地位至此無人可以撼動。因為誰家也不敢與皇家作對,這不意味著與虎謀皮麽,玩的可是掉腦袋的活計。後來那些皇商們又見顧家是真真無心在其他產業擴張,這才逐漸放下心來,最近這十多年倒也相安無事,但顧家的威名已輕傳出去了。

    但有了天下第一皇商名頭的顧家行事風格卻十分穩妥低調,子弟教養的規矩也異常嚴格。溫遠道在中州為官這十幾年來從未處理過一起顧家欺男霸女、為禍鄉裏的案件。而且顧家甚少與當朝官員往來,除了和幾大世族的必要交流外並未見與誰關係異常緊密。如此一來,溫遠道和顧家的關係也就隻是泛泛。今朝若不是殷軒離幫忙,溫家未必能借到顧家的大船。

    兩家通過商定,此次顧家所借船隻三艘,一艘上等船和兩艘中等船。溫秀芝、溫嵐姐弟及所有女眷外加鄭澤榮帶著近身侍婢乘坐其中一艘最大的上等船。另一艘略小一些的中等船,則是供隨行的男女仆婦所乘。還有一艘船裝的則是那些重要的家什器皿。

    溫嵐身著冪瞝隨溫秀芝下了馬車,管事和管事娘子看見忙上前行了一個萬福,道:“小的乃顧家管事,鄭太太可以叫小的何全。這是小的渾家,喚作黃春。我二人受家主人之命前來護送鄭太太及各位溫家小姐公子前往洛陽城,同行還有掌船水手六十三名。行船期間如若有任何事情或不妥鄭太太隻管來找小的,小的一定盡心竭力幫太太解決。”

    此人談吐有禮,既不踩低也不捧高,並沒有因溫家家門不興而對溫家有所看輕,這中州顧家□出來的人果真不俗。溫秀芝滿意地點點頭,隨即與兩位管家一番寒暄,言裏言外不外是對中州顧家的感謝之情。

    寒暄過後,眾人開始有序登船。溫嵐喚住正欲離開的何管事夫婦,問道:“不知掌船的水手都是哪裏人氏?與顧家又是何種關係?”

    何全見是溫嵐,回答說:“我家家主說姑娘此行人等以女眷居多,不宜用不知根底之水手,故而掌船的六十三人皆為顧家常年跑船的長工,與顧家皆是簽過字按過印的。”

    “如此這般我便放心了!這裏是家中廚子做的一些小點心,不成敬意,勞煩管事娘子拿去分與各位嚐鮮。”

    半煙和侍書遞上兩個食盒,裏麵裝了一些甜美的糕餅,口感雖不及溫嵐親手所作,不過已是不錯了,皆是平常人家吃不到的東西。物件雖不值錢,勝在一份心意。

    管事娘子笑著接過。

    溫嵐接著又說,“冬日天寒水冷,掌船的水手們恐要喝酒取暖,再次勞煩何管事囑咐各位水手:江上行船宜小心,莫要貪杯誤事!並對各位說,安全準時抵達洛陽城之日,我定當奉上二十壇上好燒刀子,讓各位無醉無歸!”、

    何全聞言不住點頭稱是!這冬日貪杯誤事並不是沒有過,如今水手裏便有幾個最是好這一口。隻是這次護送的不是自家生意,又都是女眷,而且殷將軍離開中州前也曾再三囑托,總不好辦砸駁了殷將軍的麵子。過會兒一定要好好敲打那幾個掌船一番。可是這樣的話從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女公子口中說出,何全還是覺得有些羞赧。

    若說一開始何全覺得溫嵐是溫順知禮的大家閨秀,有著小女孩兒心性,懂得與人友善。那此時他便不這樣想了。溫嵐的思想見地豈是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可以具備的?何全心想:這溫家小姐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般小,也不像外界謠傳那般暴虐無常。

    溫嵐見何全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也不多說,放何全夫妻二人離去安排。自己領著半煙和侍書隨後上了大船。

    大船的船艙內房間很多,不過要住下所有的女眷及貼身侍婢還是有些緊張。最後隻得幾人擠住在一起。秦月娘自然不滿,直鬧到溫秀芝那裏去,並不停埋怨所住船艙太過狹小,轉不開身。鄭澤榮見狀不好讓顧家人看笑話,便言自己一個外男與一幹女眷住在一起十分不便,將自己的艙房讓了出來,轉而去和仆婦家奴共乘一艘小船。

    溫秀芝對秦月娘心生不滿不過為了臉麵最後也隻得將心火壓了下來。

    溫秀芝為了方便溫嵐照顧溫實初,便將溫實初的房間安排在了溫嵐隔壁。溫嵐很是高興,溫實初因為多了見到姐姐的時間也是開心無比。

    陪著溫實初玩鬧了一會兒,溫嵐獨自來到甲板上。

    顧家的海船十分寬大,人站在上麵視野非常開闊。順著江麵向遠處眺望,隻見前方遙無邊界,碧波蕩漾的江麵上白帆點點。剛從陰雲中透出臉來的太陽放出久違的光芒,映在一望無際的江麵上,儼然是一片璀璨金光。

    溫嵐站在甲板上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所謂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此情此景足以讓人蕩滌所有心靈,忘記一切煩憂!忽然一陣大風吹過,扯動船帆呼啦啦作響。溫嵐急忙一手壓住裙角防止裙子飛揚起來,一手扯住冪瞝不讓顏麵露於眾人眼前。

    管家娘子黃春看見,急忙將溫嵐拉回了船艙。

    “姑娘,江上風大,萬一吹著受了寒那可不得了。”

    溫嵐一把扯下冪瞝笑著說,“江麵真是好開闊,讓人感覺自己是那麽渺小。管家娘子經常坐船出門麽?”

    何全家的被溫嵐的笑意所感,也笑著說:“奴家平日多是負責內宅的事,似這般行船出門也是第一次,看著也是稀罕呢。”

    溫嵐聞言再次扒著船艙向外開,感覺心中一片空靈寧靜。

    重生前溫嵐也曾坐船走過水路,隻不過那時她心情煩躁,並無太多時間欣賞浩渺的江麵風光。而且所坐之船也沒有顧家的海船寬大,行的也隻是一日半日的短途,似這般二十多日皆要吃住在船上的新鮮感是從沒有過的。

    如今雖是冬日,可是河麵並未結冰。所以每日溫嵐除了陪溫秀芝說話,陪小弟玩耍,便把所有的時間費在了甲板上。每每看到那萬丈波濤洶湧,溫嵐心中都澎湃不已,獨有一種蒼涼的美感在心頭。雖說風大些,可是有著陽光照耀,船行又不算快,加上有厚實的狐皮鬥篷防寒禦風,溫嵐的小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待大船快到平陽城的時候,江麵上船隻開始多了起來。溫嵐即便是身著冪瞝也不太好常露於人前,這才回到樓船內。喝喝茶水,看看外麵風景,與小弟玩耍一會兒,或者繡上幾筆針線,也是一番樂趣。

    當然,這樣的活計溫芷是不屑去做的,每日她隻在船艙內彈彈琴,看會兒書或者練一陣子字。她一直自詡清高,是認為眾人皆醉她獨醒的那種人。而且她與溫秀芝和溫嵐並無什麽共同語言。前世是因為擺布溫嵐很讓她有一種成就感,如今成就感消失,溫芷的人自然也就少在溫嵐麵前出現了。

    這日船終於到了平陽。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碼完了,希望還來得及完成這期的榜單。(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