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八章 蕭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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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蘭陵蕭玄,剛才衝撞了兩位姑娘,多有得罪,還望兩位姑娘海涵!”

    一個麵若冠玉,身形高挑偏瘦的男子雙手打揖,對溫嵐和殷家姑娘深施一禮。

    剛溫嵐急於救人沒有心情注意別的,如今得空才能好好看看眼前這惹事的人和馬。隻見眼前的男子穿著一件純黑沒有任何雜質的紫貂皮裘衣。燦若流星的雙眸在白皙的麵龐上顯得極為精神,臉上帶著慣常溫煦卻疏離的淺笑,端的一副溫文爾雅世家公子的模樣。

    這個蕭玄,溫嵐曾是見過的。三歲而詩,五歲能文,九歲入國子監,年僅弱冠便位居三公九卿之列,不幾年又成為天朝第一個最年輕的宰相,殺伐決斷,不假辭色。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榮寵至極。但誰又能想到這樣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權臣出仕前也曾儒雅敦厚如尋常兒郎。

    溫嵐記得重生前唯一見蕭玄那次她已經成為沈慕寒的妻子,因為娶溫芷入門的事情與沈慕寒鬧得不可開交。後來她甚至追到一幹王宮貴卿聚會的所在,不惜當眾下跪求沈慕寒改變主意,卻依舊挽回不了那顆早已背離的心。那次的溫嵐可謂是醜態畢露,顏麵盡失,所有人皆嗤笑沈家出了一個妒婦,把她當做笑柄。隻有蕭玄……!隻有蕭玄當著眾人的麵將她從冰冷的地板上拉起來,並說了一句她至今還記憶猶新的話。

    那句話是:唯有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現在,溫嵐依舊可以記起蕭玄拉起她時指間傳遞的淡淡溫度,那是她悲慘人生中僅有的一絲慰藉。

    溫嵐沒有想到今時今日會在平陽見到蕭玄,而且是以這樣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

    相比較殷軒離的冷情,蕭玄的儒雅也是整個天朝所聞名的,大家自然不會陌生。所以當蕭玄報出自己名號的時候,所有人均是一愣。

    “蘭陵蕭玄?可是蘭陵蕭國公家的公子蕭玄麽?”

    王嬤嬤一臉詫異,揚聲問道,同時也對蕭玄仔仔細細打量著。以她閱人無數的精明眼光看來,蕭玄的一抬手一投足無不彰顯了其尊貴的出身、良好的教養。這樣的卓絕氣質並非是隨便一人可以假裝出來的,它需要時間的積澱。王嬤嬤心中很快有了定論。

    蕭玄麵露一笑,唇邊淺淺一個酒窩,“正是在下!剛才在下馭馬不慎,驚擾了兩位姑娘,蕭玄在此與兩位姑娘賠禮了。”說完再施一禮。

    蘭陵蕭家與平陽殷府多有往來,如今殷姑娘既沒什麽事,蕭玄又態度誠懇幾番認錯,王嬤嬤身為下人自然不好太過追究。便是溫芷,也正心怒放,她高興還來不及當然更不會為了溫嵐和蕭玄翻臉。

    隻見溫芷嫋嫋婷婷上前,說:“蕭公子嚴重了,剛才不過隻是意外,誰都不想發生。索性並未釀出什麽人間慘劇,蕭公子也就不必太過自責了。妹妹你說是不是?”溫芷說完笑著看了殷姑娘一眼。

    “溫姐姐說的正是!如今我好端端地沒有受一點傷,蕭公子便將此事放下吧,不必耿耿於懷。”殷姑娘說著頓了一下,用手一指溫嵐笑著繼續:“如果蕭公子非要致歉的話,最應該找的人便是溫二姐姐。今日多虧了溫二姐姐仗義相助,否則我也不能毫發無損地站在這裏,蕭公子也不能輕易脫身啊!”

    蕭玄剛才雖在馬車之中,但對馬車外發生的事了若指掌,他當然知道正是溫嵐的奮力一撲才解決了他可能會有的麻煩與良心譴責。如今聽殷姑娘說起,自然邁大步走到溫嵐身前道:“多謝姑娘出手相助!在下……”

    話還未說完,溫實初突然指著蕭玄說:“壞人!你是壞人!”

    “小弟,不得無禮!”溫嵐不知原來一向溫順的小弟為何會這樣說,心中著慌趕忙出聲喝止。

    溫芷見蕭玄沒有搭理自己反而走向溫嵐,心中原本有些不悅。可眼下見溫實初氣鼓鼓出言不遜的樣子便不這麽想了。蘭陵蕭家豈是溫實初一個小小娃子招惹得了的?平陽殷家的姑娘對此事都不追究了,他一個小孩子瞎蹦躂個什麽勁兒。不過若是因此把蕭玄得罪了,溫嵐就,哼哼……。溫芷一掃心中陰霾,樂得看起熱鬧來。

    “哦?你說我是壞人?我做什麽壞事了?”蕭玄不以為意,笑著問溫實初。

    溫實初高仰著頭看著蕭玄,鼻子哼了一聲,“你駕著瘋馬出門,險些撞到了我阿姐,難道不是壞人麽?”

    “小弟!”溫嵐萬分挫敗,看來溫實初和她的確是一母同胞,一樣具有衝動基因。以後她是不能總給小弟講一些英雄故事了,不然小弟身體鍛煉好的同時腦筋卻變得簡單了。到了洛陽後,也該給小弟尋好的童蒙老師來,修文習武才不會走向極端。

    此時那匹馬已經不再癲狂,隻是可憐巴巴地打著擺子,一雙赤紅的眼睛也沒了神采。溫嵐掃了一眼輕語道:“小弟你錯了,那匹馬不是瘋了!它隻是受了傷,因痛發狂而已。”

    “哦?”溫實初瞪大眼睛說:“阿姐怎麽知道?”

    蕭玄也饒有興趣地問:“姑娘如此肯定,難道是會相馬?”

    “相馬我是不會,可是我會觀察。喏,馬腿上紮了那麽長一根刺,不痛才怪。”

    蕭玄聞言朝車夫使一眼色,後者立刻檢查,果真在馬腿上發現一根細長的尖刺,拔出時還帶著血絲。有這樣一個異物紮在腿上,莫說是馬了,便是頭皮糙肉厚的狗熊也受不了啊!

    蕭玄看著這根尖刺,心中若有所思。

    片刻,他對溫嵐說:“今日害姑娘受驚蕭玄的確難逃其責,不過在下今日有要事需先行一步,改日定將登門致歉!”說著蕭玄從懷中掏出一麵小巧的玉牌,“這是蕭府腰牌,姑娘若有事可直接拿此牌去各處蕭家鋪子,自會有人協助。”

    “這確是個好東西,妹妹還不快些接了。”溫芷笑著催促溫嵐,隻是這笑容中多了一些不懷好意。

    溫嵐看著溫芷的表情心中有些猶豫,不知她又想出了什麽主意。難道這大庭廣眾下收的東西也能被她歪曲成私相授受不成。不過想到蕭玄最後位高宰輔,的確是有殺伐權利之人,溫嵐一咬牙說:“侍書,替我謝過蕭公子。”

    侍書上前一福算是謝過,而後從蕭玄手中接過玉牌轉身交給溫嵐。

    蕭玄見溫嵐如此並未說些什麽,隻不經意間微微揚了揚唇角。隨後他與眾人告辭,很快便消失在人群裏。

    “姑娘,這幅字畫好像是姑娘的,還請姑娘收好。”蕭玄的車夫隨後遞過一個卷軸。這是那個怪人贈與溫嵐的,溫嵐曾用它用力擊過馬腿,如今已經有些破損了。若不是這個車夫將東西遞過來,恐溫嵐自己都要忘記了。

    發生了這麽檔子事,溫嵐也沒了繼續逛的興致,遂不顧殷家主仆挽留,告辭回天一閣去找鄭澤榮。而且由於時間耽擱,幾人飯也沒吃成,就又空著肚子回了船上。

    起錨前由於殷家派人送來了許多謝儀,這件事很快便傳得滿船皆知,溫嵐幾人自然少不了一番拷問。在溫秀芝又是惱怒又是心疼將眾人好一番數落,最後與溫嵐抱頭痛哭後,溫秀芝指了指桌子上一些東西說:

    “本來依著殷家的意思是想請咱們娘幾個進府坐坐,可咱們人多耽誤不起,我便做主給推掉了。這次殷家承了咱的情,以後有的是機會接觸,倒也不在這一時半會兒。這是殷家派人送來的謝儀,我問過來人,說是有幾端上好尺頭並一些小玩意兒,並非是什麽貴重的東西我也就留下了。都是分派好的,嵐兒和芷兒這就讓丫頭領回去吧。”

    溫嵐著半煙和侍書將東西領了回去。發現給溫實初的大多是一些玩意兒,其中最稀罕的一件是一個胡桃木雕刻的小船,船體的物件都可以開合,透過窗子還能看見船艙內正在下棋喝茶的小人,做工考究精致,甚是可愛。

    隨後溫嵐又看了看給自己的東西。一共是兩套頭麵並幾端上好的衣裳料子。其中那套纏絲鑲玉白貓眼石頭麵、金錯繡縐的蜀錦,軟煙羅迷離繁細絨這三樣她最為喜歡。富貴又大氣,很適合她現在的年齡。

    這樣的謝禮實在太過貴重,隻那兩套頭麵便是添妝也足夠了。溫嵐囑咐半煙和侍書將東西妥善收好,不好與外界宣揚。隨即她從荷包裏掏出蕭玄送的那塊玉牌仔細把玩。乳白色的暖玉於冬日握在手裏有一種溫溫的觸感,玉牌正麵鏤刻著簡單而幹淨的紋,背麵則有一個小小的玄字。

    溫嵐看了有些生氣,說什麽蕭家的腰牌,依她看來這玉牌根本是蕭玄自己的東西。即便不是貼身之物也差不得太多,總歸是他一人所有。溫嵐先著半煙將玉牌收起,想了想覺得不妥便又塞進了首飾匣子最底層,又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就又收進了她隨身攜帶的荷包裏。過了半響她還是覺得不合適卻不知該將這塊或許能夠救命的玉牌放在哪裏,最後溫嵐隻得感歎蕭玄給她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大船繼續航行,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半月,眼看再過幾日便要到洛陽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