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嘉文勾起嘴角，淡淡地一笑，站起身來走到沈星辰麵前，用狹長的雙眼眯起來細細地打量著她臉上情急的表情，輕聲說：“這有什麽？反正，就連我自己都看不懂我自己到底想幹什麽，可是人生嘛，難得糊塗，你說是不是？”

    說完之後，轉過身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揮手說：“護照那些我不會給你的，不過信用卡我倒是可以考慮給你，反正你也是一個人，何必要這樣跟我跟你自己過不去呢？我們湊合一下就不要出去禍害人間了吧？你別忘了，我們可是訂過婚的。”

    沈星辰一瞬間紅了眼睛，可她卻忍著沒有哭，此刻的她，如果可以拿刀剖開他的胸膛看一看他的那一顆心究竟是什麽構造的話，那恐怕她早就去廚房取刀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壓抑著喉嚨裏的哽咽，說：“你這樣折磨身邊的每一個人，包括我在內，真的就那麽有趣嗎？你究竟有沒有感覺到，現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個十足的變,態？難道這樣你晚上就能睡得安寧嗎？你可能覺得這樣很爽很過癮，可是遲早有一天，會有報應的。”

    這時候，何嘉文從床上坐起來，眯著眼睛看著她，仿佛在仔細認真地打量著她的臉，過了一會兒，勾起嘴角笑了笑，說：“沈星辰，你省省吧，如果沒有我當初接納你，你現在還是個孤魂野鬼呢，蘭擎不要你，家也回不去，還摘了一顆肝，你不但不感恩，還在這兒充當什麽人民教師，我告訴你，我的思想道德建設不需要你，如果你現在要離開，我不攔你。”

    他看著沈星辰眼圈不斷發紅，像是在消毒水裏泡了好幾個周期，沒有說話。隻是靜默地看著她轉身朝門外走去，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此刻的笑容看起來就像是幾年前幹淨陽光的他，溫柔而籠罩著光暈。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那一瞬間，他眼裏的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有些蒼白的臉在黃色的燈光下顯得有點悲傷的樣子，他雙手交握，看起來像是得獎了之後一樣感激涕零的樣子，輕聲自言自語道：“現在報應不是已經來了嗎。”臉上的笑容在客廳黃色的燈光下顯得無比慘淡。

    電視機旁邊的音響還在不停地傳出格鬥遊戲那種歡快而令人激憤的音樂，他把遊戲手柄扔到一邊，在沙發上躺了下來，看著天花板上有些刺眼的燈光，良久，才揉了揉眼睛，吸了幾下有些不大通氣的鼻子，小聲地重複著：“可是我還不想死啊……”

    他微微眯上眼睛，仿佛看見了天堂的樣子，天使還站在雲端跟他揮手，然後他坐起身來，揉了揉有些蓬亂的頭發，垂下眼簾低聲說：“想什麽呢，我這種人怎麽可能上天堂呢。”

    然後嘴角帶著一絲苦澀的笑容，輕輕搖了搖頭，“無所謂了，先過關才對。”然後又拿起遊戲手柄。

    他的眼眶依舊有些發紅，盤腿坐在地上，在大大的，冷清的公寓裏，看起來是那麽不起眼的小小一點的存在。

    也許是上天感應到了這座城市歡騰的節日氣氛，連日來都是晴空萬裏，就連陽光看起來都不像是深冬應該有的樣子。

    蘭擎抱著小笙站在窗前，忽然轉過頭看著黎清寧，微笑著問：“清寧，想不想出去走走？我們一家三口好久都沒有一起出去散步了。”

    阿囡正在收拾屋子，聽到他的話之後，笑著插話，說：“是啊，清寧姐，今天陽光這麽好，不出去可惜了。”說著，朝黎清寧擠了擠眼，就像是古裝戲裏妃子身旁出謀劃策的狗頭軍師一樣。

    黎清寧站起身來，笑著點了點頭，說：“也好，也該帶小笙出去曬曬太陽。”

    她回到臥室簡單地收拾好了小笙出行需要帶的東西，放在一個小包裏，自己換上了一件印花長裙，套著長款風衣外套，看著窗外明媚如同春天的景色，卻輕聲歎了口氣。

    出門之後，蘭擎一手推著小笙，一手攬著她的肩膀，手不停地在她的肩上來回搓著，說：“你們女人真是奇怪，為了風度連溫度都可以不要，穿這麽少，凍得感冒了怎麽辦？”

    黎清寧側過頭笑著看著他擔心的神情，輕聲說：“如果我生病的話，就有理由讓你來看我了，所以這樣一想，生病其實也不是什麽壞事啊。”

    她看著蘭擎的眸子一黯，淡然地轉過頭把視線放在嬰兒車裏的小笙身上，沉默地隨著他一同朝前走著，幾分鍾之後，耳邊傳來那個男人輕輕的一句“對不起”。

    她抬起頭看著他的側臉，不禁又是一陣心疼，但是依舊極力擠出一絲笑容，說：“你沒有對不起我，總說我是傻瓜，我看你才傻。”

    蘭擎的大衣領子豎起來，所以幾乎沒有人認出他來，隻是這一家三口看起來仍然十分養眼，走在馬路邊上，不停地有人投來豔羨的目光，一對璧人結合還生了一個孩子，這本來就是偶像劇的標配嘛。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走在馬路上，沒有商定好要去哪裏，接近午飯時分，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家他們曾經常常去的法式餐廳。

    走進餐廳的大門，黎清寧有些驚訝地朝四下望了望，說：“這家餐廳感覺還是不錯的，怎麽如今生意這麽慘淡？”

    蘭擎側過頭看著她，目光溫潤如水，伸手輕輕撫過她有些凍得發紅的臉頰，說：“出來的時候我已經吩咐過經理了，今天不營業，我們包場。”

    黎清寧隻是點點頭，一邊暗自感慨於他的細心和周到，但是同時又一邊漸漸察覺到，他們之間，永遠無法像普通的夫婦一樣，在鬧市人群中牽手同行。

    餐廳還特意為小笙準備了蔬菜羹和三文魚的魚泥，吃過飯之後，他們還一起去了不遠處的兒童樂園。小笙看起來興奮極了，一直都揮舞著小小的手臂，從出門到現在好像一點都不會累。

    她仔細地看著這一幕，想要把今天的一切，都深深地鐫刻進自己的腦海裏，好讓自己日後回憶起來這個男人，能夠有一些真切的畫麵讓她去回味。

    如果注定要失去的話，那麽就讓她保留最後一點點貪心，把有關這個男人的一切回憶，都深深留在心底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