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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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施家辯護的狀師姓趙,也是個積年的老先生了,辦事很有經驗。研究案情後,他便提出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胡老爺的傷,究竟是摔下馬時跌傷的,還是醫治不妥弄得傷上加傷?

    這跟念福的思路不謀而合。

    人的脊椎神經最是複雜,就象出車禍的人是不能隨意搬動的,否則極容易造成二次損傷。隻要能證明胡老爺的傷是治療中造成,那就相當於撇清念福的大半責任了。

    可對方的章狀師卻說,“胡老爺家資頗豐,他受了傷,怎會不請名醫醫治?這麽多人都治不好,顯見得這傷本來就重。若論根由,還是沐家姐兒砸人在先,若非如此,胡老爺又怎會跌下馬摔傷?此後種種,皆是因此而起。眼下諸位請看我這苦主,原本年富力強,是家裏的頂梁柱,如今卻不得不纏綿病榻,坐臥皆須人扶持。家中長輩無人奉養,幼兒無人管教,試問諸位若易身處地,當作何感?”

    這一番幾乎稱得上聲淚俱下的表演把些老年人的眼淚都招下來了,看向蕙娘母女的目光更加不善,甚至有些人跳出來說,“小小年紀就如此心狠手辣,惹了禍還不思悔改,反而一個勁兒的找理由開脫,不重重處罰不足以平民憤!”

    “對,打板子,打她板子!”

    看著周圍不明真相的群眾被成功的煽動起來,章狀師略帶得意的往念福這邊瞟一眼,對打贏這場官司更有把握了。

    卑鄙!居然雇水軍?念福恨得牙都要咬出血來了,萬想不到,這時代居然也有這樣齷齪之人。怪不得胡老爺一來就老老實實扮鵪鶉,就是想作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博同情吧?可真要讓他得逞,她們母女怎麽辦?

    念福暗下狠心,拿指甲尖掐了自己一把,痛得眼淚當場就掉了下來。她扮出害怕狀,一個勁兒的往蕙娘身後躲,“娘,我怕,我怕!姥姥、姥爺,我害怕!”

    她這一哭,可把蕙娘和一家子都嚇壞了,“好孩子,別怕別怕,有娘在這兒呢!姥姥姥爺也在,你別怕,別哭。”

    話雖如此,到底一家子的眼淚不覺也跟著掉了下來。眼看老弱病殘的一家子抱著哭作一團,倒比眾人簇擁的胡老爺坐在一旁扮鵪鶉更加可憐了。

    此時,就聽人群中又有人喊,“這樣欺負人家孤兒寡母算什麽好漢?人家小姑娘才幾歲,要不是被嚇壞了,怎會拿石頭砸人?都說是那馬驚了才顛的人,怎不問問那馬是誰家養的?”

    這一下,立馬又給沐氏母女拉回不少同情分。

    趙狀師馬上接口道,“大人,沐姐兒雖然是拿了石頭砸了人,卻沒有把人砸下,是胡老爺自家的馬受了驚才將他顛下。冤有主,債有主,怎不問那牽馬家丁的罪,倒一個勁兒的怪沐家姐兒?”

    章狀師一看情形不對,也立即道,“馬雖是胡老爺家的,可畢竟是個畜生,又不是人。就算是人,方才趙狀師也說,沐姐兒嚇壞了會做錯事,何況是個畜生呢?馬的力氣又比人大,就算有牽馬的家丁在,他拉不住又能奈何?”

    念福快氣得吐血了,這樣的鬼話連篇,偏他媽的還有幾分歪理,讓人怎麽辯駁?

    此時就聽唐大人將驚堂木一拍,斷案道,“此事原本雖是苦主不對,但被告確實也有過錯。既然當時苦主已經上馬欲走了,你為何還要苦苦相逼?全因你擲人石塊,才致使苦主重傷致殘。按本朝律法,本官現判你賠苦主一半的醫藥費並部分撫恤之資,以懲效尤。至於苦主,若非你酗酒鬧事,也不至於招此飛來橫禍。被告雖有錯,你卻是有過在先,所以此案你也要承擔一半責任,結案後也不許再生事,你可服氣?”

    章狀師心頭一鬆,這結果雖然沒他預料中的好,但也不差了。暗給胡老爺遞個眼色,示意同意,遞上一張早準備好的清單,“這是苦主這些天來的醫藥費,上麵還有多位藥堂大夫可以作證,請縣尊大人明查。”

    蕙娘母女彼此握緊了雙手,心都快提到嗓子眼裏了。趙狀師之前也跟她們打過招呼,此案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畢竟殘了一個人,不可能沒有半點處罰的。這其中的關鍵,就在醫藥費裏了。

    唐大人將清單交由書吏驗過,當場宣讀道,“苦主共花費醫藥費合計二百八十七兩三錢,被告承擔一半,須一百四十三兩六錢五分。另苦主既已傷殘,日後終生需人服侍,按請一個下人月錢五百文計,苦主這年紀至少還有三十年可活,施家需賠銀二百兩,以作其撫恤之資。以上兩項合計,限你家十日內繳清,否則就需以持械傷人論處,當庭杖二十,以完此案。”

    施老爹一張老臉白了又白,可憐他家連十三兩都沒有,要怎麽去湊那三百多兩銀子?說不得隻好拚上一把老骨頭,去替外孫女挨打了。於是,就聽老人家顫聲問道,“草民無錢,願意受罰。敢問老爺,能否讓草民代外孫女受罰?”

    “不!”念福流著眼淚跪下了,姥爺這麽大年紀怎能挨打?“人是我打的,禍是我闖的,真要罰,就罰我吧。”

    “傻孩子,你一個小姑娘家怎麽能受這樣刑罰?還請老爺開恩,讓老頭子代她去吧!”

    “不,爹,應該讓我去。”蕙娘也哭著在女兒旁邊跪下了,“要不是為了護著我這個沒用的娘,我女兒也不會闖這樣的禍,求大人可憐,讓我來受刑吧。”

    眼看這家子抱著哭作一團,唐大人有些於心不忍了。可他這樣輕判,說實在的,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再要減刑的話,那就會有人參他罔顧國法了。

    可要是當庭扒了這小姑娘的褲子打屁股,這丫頭一輩子的名聲就全毀了。可就是他肯通融去打施老爹,這老頭子一看也經不住啊?再說國有國法,被告是念福,他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就這麽換個人來頂罪啊?

    正在為難,章狀師忽地道,“大人,苦主覺得,與其結怨於鄉鄰,不如化幹戈為玉帛。他身既殘,就是有這些銀子,也換不來他一身康健。所以他想求大人,免了沐家母女銀錢,隻讓她們去府中伺候他幾月便是。也讓她們知道給苦主帶來多麽大的痛苦,讓她們能誠心悔過。”

    人群裏又有水軍說話了,“真是仁義啊!都傷成這樣了,還這樣寬宏大量。哪裏去找?”

    可念福的肺都要氣炸了,讓她們母女去伺候這頭豬?她們還要名聲不要?這樣的仁義,你怎麽不讓你老婆女兒去?

    人群中,似是有人猜到她心思般說話了,“什麽仁義?我看是假仁假義!你一個正值壯年的男子,讓人家母女去給你端屎端尿,人家還要臉不要?除了你親娘,親老婆,就是你親閨女恐怕也不好意思這樣伺候你。你到底收了姓胡的多少好處,這樣賣力給他說話?”

    民心是善變的,聽了這話,再看向胡老爺,眼中也多了些鄙夷。

    “肅靜!”唐大人再拍驚堂木,壓下了場外的議論紛紛,“既然施家無錢賠償,那就隻有當庭行刑了。”

    這話一說,兩旁衙役頓時抬起長凳,就要把念福往上拉。旁邊施老爹蕙娘當然不讓,施大娘更是徑直趴到了凳子上,“要打打我,別打我外孫女!”

    唐大人看著不象樣,略一皺眉,立即有人把施大娘強架下去了。念福給人摁到長凳上,恨得眼淚長流。

    姓胡的王八羔子,姐這輩子都跟你沒完!

    唐大人雖然不忍,可還是從簽筒裏摯起根簽,正要扔下去,忽聽人群中又有人喊,“老爺且慢,我願替她還錢!”

    念福回頭一瞧,卻是個熟人,歐陽康身邊的小廝墨雲。

    他急匆匆遞上一塊玉佩,“老爺,我雖沒有現銀,好歹這玉佩還值幾個錢,暫且寄存在此,回頭就把銀子送來,如何?”

    胡老爺眼看那差役就要扒念福褲子了,心中正是痛快,忽見有人來還錢,他當然不悅,頭一次不扮鵪鶉,他出聲了,“你是何人?憑什麽替她還錢?莫非你跟這姑娘有私情?”

    “你!你你……”墨雲素來嘴拙,給人這樣一講,漲得麵紅耳赤,心中氣急,就是說不出話來。

    “你什麽你?難道你敢說跟她沒有半點關係?那你為何要替她出這個頭,還這個錢?”

    墨雲急得更是說不出話來,歐陽康要是能露麵不早露了?何須一直躲在人群中暗中相助?他今天跑來聽審還是瞞著家裏偷偷跑出來的,這要是給人知道,那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那章狀師見他眼中猶豫,立即咄咄逼人的道,“連句話都說不清楚,怎可相信?萬一是誆人的,誰又有工夫在這兒陪你胡鬧?大人既已決斷,還請立即執行!”

    唐大人這一下可真是沒法再幫了,隻好重摯了簽文道,“無關人等且請退下,莫要耽誤了行刑。”

    施家二老哭得幾乎要昏死過去,蕙娘一個勁兒給唐大人叩頭,很快額前就紅腫一片,“求求大老爺開恩,讓民婦替了我女兒吧!”

    念福沒有說話,閉目等著最屈辱的一幕。雖然告訴自己不要怕,可牙根已經咬出血來,嘴裏又鹹又澀。她再怎樣,也是個女孩子,又有哪個女孩子能受得了這樣的屈辱?

    終於,簽文落地,伴隨著“行刑!”兩個字,衙役上來扒念福褲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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