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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販賣兒童?!
閆明玨和夏喬皆是一愣,兩人互看了一眼,神色微變。
山風輕輕拂來,席大娘的聲音多了幾份哀愁:“我知道,這件事情如果告訴你們,那麽席天翔那家子,恐怕是逃脫不了法律的製裁了。”
“但是阿華那孩子,確實是可憐。”席大娘唉聲歎氣,似乎穆文華就是她的女兒一樣,她萬分關切。
從席大娘的神情和言語間,夏喬隱約明白了什麽。
穆文華,八歲的時候被帶到席家村。
也就是說,八歲以前她本來不是席家村的人。
八歲就養在席天翔家裏……長大了給席文做媳婦兒。言外之意,穆文華是席家的童養媳。
夏喬的心沒來由的猛跳,她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一旁的閆明玨相對比較鎮定,目光灼灼的看著席大娘一眼,他緩緩蹲下身去:“您的意思是,穆文華是被拐賣來的?”
席大娘一愣,即便她今天過來,的確是想告訴他們這件事情。但是乍然被閆明玨說透,她還是覺得有點尷尬。
畢竟,這是在席家村發生的事情,更何況,席天翔還是一村之長。
拐賣兒童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傷麵子了。
若是換做席家村裏的男人,是萬萬不會將這種醜事捅出來,告訴夏喬他們的。
“阿華的確是席天翔買來的。”席大娘說著,忍不住扯起衣袖擦擦眼角:“阿華這輩子,可算是糟蹋在他們席家三父子身上了,可憐的孩子……”
夏喬急忙安慰:“席大娘,您別傷心。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們,我們才好調查真相。”
席大娘長長歎氣:“這席天翔的媳婦生下席武就走了,兩個兒子都是他自己拉扯大的。咱們席家村裏,本來就是男丁多,女人少。”
“眼看著席文和席武逐漸長大,席天翔就開始為他們找媳婦的事情發愁了。”
“所以,他就從外麵買了一個孩子回來?”閆明玨擰眉。
若說席家村裏,村民們的生活條件不好,收入水平不高,買一個孩子是挺不容易的。
但是席天翔身為村長,這麽多年來,政府也不可能一點油水都沒有流下來。所以席天翔的家底想必要比其他村民豐厚不少。
買一個孩子,對他來說,應該不算困難。
“那為什麽隻買了一個?”夏喬狐疑,席天翔不是有兩個兒子嗎?不應該買兩個童養媳嗎?
席大娘聽了這話,又忍不住落淚:“所以我說阿華那孩子苦啊……”
夏喬一愣,目光一滯,顯然有些茫然。
一旁的閆明玨卻顯然明白了什麽,麵色格外的凝重。
“阿華那孩子……雖然明麵上是席文的媳婦,其實……其實她是他們兩兄弟共有的……”
咯噔——
夏喬心裏狠狠一顫,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悲痛感從心底騰升而起。
共有……
也就是說,穆文華同時侍奉席文和席武。
“那樂樂呢?”閆明玨問道:“席樂樂是誰的女兒?”
席大娘搖頭:“這我也不知道,總歸是她們席家的女兒就是了。”
“那這件事情,樂樂知道嗎?”夏喬猶豫了一會兒,才問出這個問題。
如果不問,她心裏憋得慌。
席大娘還是搖頭:“想必是不知道的。”
“那孩子若是知道了……唉,不敢想。”
夏喬擰眉,她曾一直以為,自己的身世已經夠悲痛了,沒想到,這世上還有比她更慘的人。
比起穆文華和席樂樂,她覺得自己已經幸運很多了。
“多謝席大娘跟我說這些。”夏喬道了謝,雖然席大娘這些話對他們來說有很大的幫助,但是夏喬的心卻格外的沉重。
席文席武被殺,在外沒有結仇,那麽現在的嫌疑人,隻有穆文華了。
送走了席大娘,閆明玨將紅薯從火堆裏掏出來,撿了一個大的給夏喬:“先吃點吧,剛才不是餓得肚子都抽抽了?”
夏喬接過紅薯,坐在石頭上,卻怎麽也沒有胃口。
席大娘說的那些話,一直盤旋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閆明玨也撿了一個紅薯,在她身邊坐下:“席文席武的案子,你覺得凶手是誰?”
夏喬微愣,扭頭看向他:“不是……”穆文華嗎?
“你覺得是穆文華嗎?”男人仔細的剝開紅薯皮,慢條斯理的模樣,儒雅而貴氣。
夏喬就那麽眼巴巴的看著他,心裏尋思著,事情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為什麽閆明玨還要這麽問呢?
男人將剝好的紅薯,遞到她的麵前,揚唇笑了笑:“按照席大娘所說,穆文華從八歲起就被拐賣到席天翔家裏做童養媳。想必席天翔也不會在她身上花太多的錢。”
“換而言之,她不可能接受教育。”
夏喬幡然醒悟:“閆檢的意思是,穆文華可能大字不識幾個?”
“既然文化水平低下,又怎麽會知道水銀剝皮的方法?再者,像席家村這樣落魄的村莊,哪裏來的水銀?”
閆明玨將紅薯塞到夏喬的手裏,夏喬拿著啃了一口,卻是食之無味。她現在一門心思都在案子上麵,經閆明玨一提醒,夏喬也發現了這個bug。
水銀。
水銀這種東西,不是誰都能弄到手的。
像席家村這樣的小村子裏,恐怕沒有哪一家有溫度計什麽的吧!
既然如此,那麽水銀是從何而來?
夏喬想不明白了,秀眉不禁蹙起,蹙得緊緊地。
見她發愁,閆明玨不禁笑笑,揉了揉她的腦袋:“放輕鬆。”
“還是那句話,急不得。”
男人的話音剛落,夏喬忽然站起身,一雙美目瞪得老大:“我知道了,樂樂!”
“樂樂?”閆明玨微微訝異:“你懷疑樂樂是凶手?”
“不是……怎麽可能,樂樂隻是一個16歲的孩子,再者,她前段時期一直在住校不是。”夏喬捏著下巴:“我的意思是,水銀剝皮的方法,說不定是樂樂告訴穆文華的。”
閆明玨不語,隻看著夏喬端著手臂,在火堆前來來回回的踱著步子。
“樂樂現在的年紀,應該上高中了。在村裏,她的文化水平肯定不低。”所以她知道水銀剝皮法的幾率比任何人都大。
隻要是席樂樂告訴穆文華的,那麽這件事情就說得過去了。
夏喬滿心歡喜,但歡喜過後她又覺得莫名的傷感。
畢竟,要是真的說起來,穆文華才是受害者。
八歲就被拐賣,這可不是一般人會有的經曆。
“那水銀呢?也是樂樂給她的?這麽說來,樂樂應該是幫凶了。”
閆明玨沉冷的嗓音一出口,頓時打消了夏喬所有的念頭。
閆明玨的話值得深思,水銀的確是一個大問題。
某一方麵來說,水銀算得上是凶器。
“那你的意思是?”夏喬扭頭,看向閆明玨,打算聽聽他的看法。
畢竟,破案這方麵,她與閆明玨的差距還是比較大的。
他才是專家。
“沒有證據以前,我們還是不要太武斷。”
夏喬恍然,而後覺得有點尷尬。
她的確太武斷了,都忘記了先入為主是法醫的大忌。
“先讓徐隊把穆文華控製起來,其餘的,等審問了穆文華以後再做決定。”閆明玨一本正經的說完,便衝夏喬溫柔一笑:“好了,趕緊吃東西吧!晚上我們可能又吃不成飯了。”
夏喬木訥的點頭,這才認真吃起東西。
此時,天色已經沉了下來,若不是火堆還燃著,他們周圍就是一片漆黑。估摸著,伸手也看不見五指。
……
晚上七點左右,夏喬和閆明玨回到了村長家。
此時,秦肯他們正在吃飯。
看見夏喬回來,秦肯放下了碗筷:“小喬啊,還沒吃飯吧!快過來!”他隨手指了個位置,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偏偏就在蕭躍騰的身邊。
蕭躍騰吃飯的動作一頓,目光沉了沉,看向秦肯的眼神,似是要將他千刀萬剮了一般。
然而,夏喬卻是沒有在意,隻笑著擺了擺手:“我已經吃過了,謝謝秦導。”
這話在聶輕聽來,似乎是在炫耀似的。
她當即冷聲一笑,沒好氣的道:“都吃過了啊!夏喬你可真不夠意思,出去開小灶,也不告訴我們一聲。”
“哦,我知道了,你第一次跟劇組,所以適應不了劇組這艱苦的條件是嗎?”
聶輕的話落,一旁的蘇荷忍不住開口:“夏喬姐才不是那種嬌氣的女人!”
見蘇荷為夏喬說話,聶輕頓時憋了一肚子氣。
可是蘇荷現在的身份,她可不敢像以前那樣嗬斥她。
於是聶輕隻好將那口氣憋回肚子裏去。
見蘇荷開始反抗聶輕了,夏喬心裏安然不少。
她的視線徑直投在剛從廚房出來的穆文華身上,那人正端著白菜湯。抬頭看見夏喬和閆明玨,也是一愣,微微有些慌張。
一旁的閆明玨眯起了墨眸,沉冷的嗓音道:“穆文華,我們單獨聊聊。”
聽見他喊穆文華的名字,剛進院門的徐茂銀忍不住喊道:“怎麽了?是不是案子有新線索了?”
閆明玨和夏喬對視一眼,而後兩人看向徐茂銀。
畢竟徐茂銀是這次警察分隊的隊長,所以案子的進展他有必要知道。
“徐隊也一起出來吧!”夏喬喃喃,忍不住又看了穆文華一眼。
穆文華也不敢耽擱,急忙把湯放下,便跟著夏喬他們出門。
他們一行四人離開,院子裏正在吃飯的眾人卻是一愣。
“現在是什麽情況?凶手找到了?”秦肯小聲的在蕭躍騰耳邊問道。
那人卻隻顧著吃飯,根本沒想搭理他。
秦肯訕訕的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垂眸安靜的吃飯。
但是從堂屋裏出來的席天翔卻是臉色發白。
……
院子外麵,的確要比院子裏麵的空氣要清新一些。
穆文華忐忑的跟在閆明玨身後,一行人緩緩向臨時根據地走去。
進了院子,徐茂銀帶著他們進了一間小屋子。
等夏喬幾人都進去了,徐茂銀才將門關上。
屋子裏用桌椅簡單的布置成審訊室的樣子,穆文華坐在對麵的椅子上,而夏喬三人則坐在這邊的椅子上。
夏喬已經熟稔的掏出了紙筆,深深的看了穆文華一眼,眼裏有憐惜。
這陣仗,穆文華從來沒見過,神色難免慌張,卻又故作鎮定。
沉默了片刻,閆明玨開口了:“你知道我們為什麽要找你來嗎?”
穆文華搖頭,臉色微白。
她不知道閆明玨他們找她過來做什麽,但是她隱約感覺到,是和席文席武的死有關。
“席文和席武,跟你之間的關係,我們都知道了。”閆明玨沉聲說著。
他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銀針一樣,紮在穆文華的心頭。
她的神色凜然,一雙眼睛瞪大,眼中有驚恐,也有悲傷。
“什麽關係?我怎麽不知道?”徐茂銀在一旁滿頭霧水,他果然是錯過了太多。
閆明玨揚眉,唇角勾了勾:“徐隊,你在一邊安靜的待著。”
徐茂銀頓時語塞,摸了摸鼻頭,乖乖的坐下。
閆明玨這才繼續提問:“你對席文和席武,應該恨之入骨吧!”
穆文華的手狠狠的一抖,臉色更加慘白了。她顯得很局促,很慌張,有一種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感覺。
見穆文華不說話,閆明玨沉了眼眸,接著道:“你對他們如此痛恨,那席文席武的死……”
他的話即便沒有說完,穆文華也明白了。
她慌忙抬頭,搖頭擺手:“不是我,不是我殺的……”
見她急切的否認,夏喬忍不住蹙起眉頭:“有不在場證明嗎?”
“我一直都在家裏呆著,根本走不出那個院子。”穆文華咽了口唾沫,一臉真誠。
夏喬看著那雙眼睛,她從穆文華的眼裏看見了怯懦。
“閆檢……”夏喬扭頭,看向閆明玨。
隻見那男人正眯著眼睛仔細的打量著穆文華,半晌,他才坐下,渾身放鬆。
“我很好奇,既然你忍辱這麽多年,既然你這麽恨他們,為什麽不動手?”
閆明玨的問題讓穆文華又是一愣,她似乎想到了什麽,逐漸停止了顫抖。
“不是我沒想過……”穆文華徐徐道,就連語調也平穩了不少:“我的確想過的。”
“隻是,還沒等我動手,他們就已經出事了。”穆文華終於抬頭,視線對上閆明玨,唇角扯起,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你們一定覺得我窩囊吧!被那些禽獸欺辱了這麽多年,卻還可以無動於衷……”
夏喬的心抽了抽,看著眼前的穆文華,她不禁心生憐惜。
“真的不是你殺的?”閆明玨還冷著俊臉,他的態度很中正,沒有夾雜絲毫的感情進去。
夏喬看了他一眼,心裏很是佩服。
身為司法人員,就應該像閆明玨那樣,抽身事外,不要把個人感情帶入案子裏。
夏喬閉了閉眼,將心裏的雜念清除幹淨,這才睜開眼,再次看向穆文華。
她動了動唇,神色冷然的問道:“你說你原本計劃過,你的計劃能不能說出來聽聽?”
穆文華抬頭看向她,沉默了幾秒鍾,她笑笑:“說來也很奇怪,除了剝皮以外,其他的都符合我的想法。我很感激這個凶手,他做了我一直以來想做的事情。”
夏喬微驚:“你的意思是,你的殺人計劃,和殺死席文席武的凶手的作案手法一樣?”
這怎麽可能?
“是的。”穆文華點頭。
“那你有沒有把這個想法,告訴過誰?”閆明玨眯起眸子。
兩人的視線都集中在穆文華身上,然而穆文華卻是搖頭:“沒有,但我有記在筆記本上。”
夏喬不禁站起身:“筆記本在哪兒?”其實她想問的是,穆文華會寫字嗎?
不過,想想她們家還有一個高中生席樂樂。隻要穆文華想學,席樂樂肯定會教她的吧!
這樣一來,就打破了之前閆明玨的猜測。
雖然穆文華從小就被拐賣,但是並非大字不識。
“筆記本……在家裏。”穆文華的臉色微變,“筆記本我已經燒了!”
她改口的速度,讓夏喬驚了驚。
但是不管是她還是閆明玨,都不會相信穆文華將筆記本燒了。
“燒了?可你剛才還說,在家裏。”男人冷聲說著:“莫非,你想到了什麽?你擔心凶手是偷看了你的筆記以後,才作案的?你擔心……席樂樂?”
穆文華心裏“咯噔”一下,不禁咬破了唇瓣:“不是……樂樂還隻是個孩子,她不會的。”
“我真的燒了。”穆文華咬緊牙關。
但是她越是否認,夏喬和閆明玨就越懷疑。
閆明玨扭頭看向一旁安靜坐著的徐茂銀:“徐隊,麻煩你去村長家跑一趟了,找找那本筆記。”
“好的,我這就去。”恤毛衣神色嚴肅,他知道,這個所謂的筆記本,是重要線索。
所以他片刻沒有遲疑,急急忙忙的往外走。
可是走到門口,徐茂銀忽然想到什麽,回頭看向穆文華:“你剛才說那些禽獸?難道侵犯你的人,不止席文和席武?”
他的話頓時提醒了夏喬和閆明玨。
如果真的如徐茂銀所說,不止席文和席武,那麽也就是說,可能還有人會遇害。
三人的目光齊齊投在穆文華身上,隻見那女人已經咬唇,悄悄地流下眼淚。
她的眼前閃過那些不堪的畫麵,一股屈辱感頓時從心底升起,壓抑不住的抽泣出聲:“是……他們席家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雖然穆文華的話沒有說明,但是夏喬他們卻是瞬間明白過來了。
席家的男人……除席文和席武,還有……席天翔!
夏喬咬唇,眼裏迅速閃過一抹嫌惡。
村長席天翔……那個老頭子……
再看看穆文華,雖然三十幾歲了,但是風韻猶存。與席天翔擺在一起,那簡直就是鮮花和牛糞!
徐茂銀和閆明玨也是臉色一變,前者不禁流露出憐憫,隻有閆明玨,神色依舊從容。
“麻煩徐隊了,席天翔也控製起來。”閆明玨冷聲道。
席天翔涉嫌拐賣兒童,還涉嫌強女幹,必須控製起來。
徐茂銀點了點頭,深深的看了穆文華一眼,輕歎一口氣。他轉身走出門去,頓時房間裏隻剩下夏喬、閆明玨還有穆文華三人。
氣氛頓時僵住,夏喬重新坐下,看了一眼閆明玨,一時間竟然不知道還該問點什麽。
閆明玨也沉默了,隻兩手抱臂,靠在門框上,靜靜的看著穆文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倒是穆文華,雙目無神的看著前方,仿佛沒有了生的希望似得。
房間裏陷入了死寂,夏喬垂首看著筆記,神色有些不安。
如果穆文華真的不是凶手,那麽看過她日記的那個人,很可能就是了……
忽然,穆文華開口,打破了寧靜。
她看向閆明玨,艱難的咽了口唾沫,苦澀的笑笑:“閆先生,如果我現在承認我是凶手,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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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二更哈……湊足萬更的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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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我飄過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