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髒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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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眼終於第一次瞧見了“髒東西”,有良心中竟然產生了一絲竊喜,他撫摸著失明的左眼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那會是什麽東西附體呢?他定了定神兒,看著周圍的俗人誰都瞧不見那東西,隻有自己獨具慧眼,甚至有點沾沾自喜起來,臉上終於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記得那本《順治鬼門十三針》中說,遇到癲狂患者,也可在患者百米方圓之內尋找熟睡而喚不醒的動物,然後宰殺用火燒掉屍首,也同樣可以達到針刺的效果。
有良退出人群,在距山門百米之內的範圍裏仔細搜索起來。功夫不大便看見一隻肥胖的褐色老鼠正躺在草叢中四腳朝天的睡覺。奇怪,從未見老鼠會有這種古怪姿勢,除非是被耗子藥毒殺的,他悄悄自地上摸起了一塊大石頭,然後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
有良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老鼠,不算尾巴光身子就足足有兩尺多長,嘴巴上的胡須都已經斑白,看樣子年紀不小了。
老鼠向來是極為警覺的動物,沒有可能在白天裏仰麵大睡,看牠的肚子一起一伏的分明是個活物。有良先用腳尖輕輕觸碰牠一下,見其毫無反應,再加點勁兒踩了一腳,大老鼠仍然昏睡不醒,完全符合書中的記載。
他臉上的肌肉僵硬了,冷酷的舉起石塊摔下,“噗”的一聲將鼠頭砸了個稀爛,鮮血混合著白色的腦漿濺了一地。有良劃拉來一些幹枝枯葉,拽著老鼠尾巴拖到上麵擦燃了火柴,望著燒起來的熊熊火苗,鼻子裏嗅到一股皮毛的焦糊臭味兒。
鼠屍的皮下脂肪燃燒起來,冒出濃密的黑煙,同時也散發出來淡淡的肉香,有良禁不住的咽了口吐沫,他已經想不起來上次吃肉是什麽時候了,當和尚實在是太過清苦。
當他回到山門前時,見那婦女神智已經完全清醒,夫婦二人正在和執事僧告別,然後高高興興的下山去了。
“奇怪,剛才還大哭大鬧,轉眼之間就又沒事兒了。”執事僧自言自語道。
有良來到了窩棚裏,把這件事兒告訴了柳十三。
“好小子,資質和悟性真的不錯,剛開了‘天目’就斬殺了一隻小妖。”柳十三不住的誇獎。
“我們就是專門幹這個的?”有良淡淡問道。
“是啊,這工作很不錯的,而且收入還可以,嘿嘿,可別小瞧了師父,告訴你,老夫早已經是個萬元戶了。”柳十三壓低聲音說。
有良望著他衣衫襤褸的寒酸樣,根本不信。
“你不相信?好,師父讓你對本門增加點信心。”柳十三在破背囊裏摸出一把剪刀,拆開舊夾襖裏子,從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存折翻開給他看。
有良點了點有五位數,果然是上萬了。
“怎麽樣?人不可貌相,師父還是有錢的。”柳十三又小心翼翼將存折塞回了夾襖內,並拿出針線迅速縫上。
“俺的眼睛也會癟麽?”
“癟下去怕什麽,陰眼隔著眼皮就可以視物,十分方便,反正小和尚也不找女人,難看點沒關係。”柳十三滿不在乎的說道。
自從剃度出家以後,有良早就絕了成家的念想,除非是妮子,否則這個世上再也沒有能讓他喜歡的女人了。
“如今你的陰眼已成,是時候到江湖上去曆練了,先回去收拾一下行裝,我們今夜就走。”
有良默默的回到耳房開始拾掇東西,其實自己除了僧衣和幾件內衣褲外已別無他物。
回想起在佛崖寺的幾年裏,住持未渡對自己最好,如今就要離開了,心中畢竟還是有些難舍。他最早是在風陵寺出家,一渡法師是未渡的師兄,可惜後來被費道長暗算而死。當年就是在風陵寺第一次見到妮子的,一晃已經數年過去,也不知她現在怎樣。那個神秘的藍月亮穀,曾經聽首長說過是在梅裏雪山一帶,曾經派軍用飛機前去搜尋卻始終都沒能尋找到,自己也許今生今世再也見不著妮子了。
夜深了,有良背著包袱悄悄的溜出耳房,來到未渡老僧的禪房前,輕輕的跪倒在地叩了三個頭。
“有良,你要走了?”屋內傳來未渡老僧的話音。
有良一愣,緩緩站起身來。
“孩子,幾年了,你還是一句話也不肯說嗎?”
有良躊躇著,雙腿仿佛沉重得邁不開步。
“既然如此,去吧,你塵緣未了怨念太深,在俗世待不下去的時候就回來,佛崖寺才是你的家。”
兩行熱淚撲簌簌的流淌下來,有良再次跪下叩頭,然後起身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走出去很遠,依稀聽得到未渡老僧那長長的歎息聲。
月明星稀,窩棚外麵,柳十三已經在等著他了,有良挎上師父那隻破舊的背囊,兩人趁著月光連夜下山直奔潼關而去。
“有一個人知道藥王墓的線索,就是京城華夏氣功針灸培訓學校的孫遺風教授,他是藥王孫思邈的後人。”柳十三告訴他說
次日,潼關舊貨商店內,柳十三為有良買了一套藏青色的化纖中山裝以及兩雙鞋,總共花了幾十塊錢。
“僧衣不要再穿了,反正頭頂也沒燙疤,從今往後你就是一名來京城求學的農村小夥子,”柳十三自已也由破背囊裏找出件皺皺巴巴的舊衣服換上,“既然到京城去,總不能太寒酸了。”
“求學?”
“當然是去華夏氣功針灸培訓學校了。”柳十三頗為神秘的說道。
八十年代的京城,改革開放已經有幾年了,各種新鮮事物層出不窮。此時,全民修煉氣功的浪潮方興未艾,以“耳朵識字”等特異功能為代表的人體科學正大行其道,各種講座與學習班多如牛毛,一些著名的氣功大師和超能力者齊聚首都。
在天壇附近有一座三層高的舊式老樓,門前掛著“華夏氣功針灸培訓學校”的牌子。
他倆在距學校兩條巷子的地方,找了間名叫“東風旅社”的人防工程地下室旅社,住宿費不貴隻需五元錢一夜。
第二天,有良穿著那套藏青色的中山裝走進了學校大門,柳十三則獨自留在東風旅社等他。
辦公室杜大姐大約三十多歲,文質彬彬的十分熱情,遞給有良一張入學登記表,望著他顫抖著填寫表格時驚訝問道:“你的雙手有殘疾?”
“野狗咬的。”有良淡淡回答。
“唉,”杜大姐閱覽了一遍登記表,口中感歎說,“你這孩子雖然沒有了父母,但身殘誌堅求學,十七歲年紀不大可真是有毅力啊。”
有良報了名,繳納學費後被帶到了教研室。
“有良同學,我們學校總共有兩名教師,一個是教古典針灸術的孫遺風教授,麵前這位是傳授‘香功’的李林大師。”杜大姐介紹說。
沙發上那位麵色紅潤的中年男人正在飲茶,抬眼打量著有良似乎感到有些詫異:“你以前練過氣功?”
有良搖搖頭。
“感覺到你體內氣場似乎挺強的,過來讓我瞧瞧,”李林招呼有良到跟前,抓住他的手腕試了試,自言自語道,“奇怪,又察覺不到內力,也許你的體質天生就異於常人。”
“這孩子小時候雙手被野狗咬壞了,留下終生殘疾。”杜大姐惋惜的說。
“這點毛病不算啥,當年我的學生裏有不少癱瘓病人通過練功都重新站立起來了。”李林信口開河的吹噓道。
“學校安排上午氣功課,下午針灸術,你今天先回去準備一下,正好明天新的學期就開始了。”杜大姐告訴他說。
有良回到旅社房間,把情況說了一遍。 (=半-/浮*-生+)
柳十三點點頭:“上午的‘香功’隨便應付一下就可以了,上針灸課時要設法引起孫教授注意並取得他的好感,關係越親密越好,明白嗎?”
“知道了。”
次日,有良按時來到了教室,裏麵已經坐了幾十個人,男女都有,以五六十歲的老年人居多,他們都是為了養生而來接受氣功培訓的。
“同學們,我的名字叫李林,從今天開始傳授你們‘中國佛法芳香型智悟氣功’,簡稱‘香功’。此功為兩千多年前的一位密宗高僧所創,唐代的玄奘法師你們都應該知道的,對啦,就是西遊記裏唐三藏,他的香功赫赫有名,據說唐僧練功的時候,半個長安城都能聞到香氣。”
眾人交投接耳起來,無不嘖嘖乍舌。
“香功當代正宗的傳人就是我李林了,幼時曾患表皮脫落症幾乎喪命,所幸遇見一位西藏密宗活佛以香功治愈並傳授此功法。還記得當年師父臨別時曾撚珠留言‘出山濟世,造福蒼生’,所以我來到了京城開班授徒,另外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師父說他會在昆侖山上發功,你們是幸運的,可以每天清晨七點十五分麵朝西方,接受師父的千裏傳功。”李林無比崇敬的說道。
“真的嗎?那可太好了。”在座的老人們滿是褶皺的臉上綻開了孩子般的笑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