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裴悠腦子“嗡”的一聲，感覺她的世界忽然之間崩塌，她就這樣跑著，到了街上，沒入車流，差點被車撞上的時候，然後愣在原地，反應過來，四個輪子的比兩條腿要快。伸手攔了輛車。

    “唰”的一下。拉開了病房的門。

    吳用看到門口的女人差點嚇了一跳，衣衫不整，青絲淩亂，鞋掉了一隻，還有隻在她的手上，隨著她一路走過來，地上還有絲絲的血跡。

    裴悠呆呆地走到病床前，站在男人床前死死地看著顧少雋，似乎能將男人看出個洞來。

    “那個，你怎麽了？”

    吳用實在看不下去，現在這個樣子，裴悠看起來似乎要比床上那一位看起來要慘點。

    裴悠沉重呼出口氣，似乎現在才回過神來。

    “昏倒了，有沒有事？”接著那雙眼又緊緊地盯著吳用。

    吳用倒了杯水給她。

    “沒事的，相當於舊疾複發，他眼睛不好，這次是又到了做手術的時間，才會昏倒了，已經安排了手術，後天。”

    “舊疾？他有什麽舊疾？”那晚怪不得她關了燈，他的反應會在這麽大，原來在晚上他根本就看不到東西。

    “你的腳傷要不要處理一下？”吳用擔心她的腳，畢竟那一路的血跡看起來挺觸目驚心的。

    “我不需要，你說吧。”

    “坐吧，我們慢慢說，他五年前出了場車禍。當年你失蹤後，他一直去找你，那天，顧家著火，趕回來的路上在高速出了車禍，眼睛受了很重的傷。後來多次做了手術才恢複了光明，但是，視力還是要比一般人的差。這次的手術風險比前幾次都要大。所以他才一直押後，沒有實施。”

    知道真相，裴悠幾乎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她突然覺得好窒息，一下子呼吸就困難起來。

    如果知道會有這些事發生，那麽她當初還會不會走？

    一定不會的。

    一定不會的。

    就算讓她死，她也不會離開。

    她怎麽會那麽傻，覺得那個男人那麽薄情，她錯了，不該那麽不信任他，不信任他的愛。

    裴悠緊緊握住男人的手掌，她坐在他床前，淚水一直不停歇，她親吻著男人的唇瓣，很顫抖，很細心。

    顧少雋，你知不知道我也愛著你啊，不會比你少。

    忽然，裴悠的一滴淚水落到男人的臉上，男人動了動幹澀的唇。

    “誰？裴悠，是不是你？”

    “嗯，嗯……”裴悠拚命點頭，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淚，而後背對著男人，大口大口的呼吸，平複自己激動的心情。

    “醒啦，你渴不渴？我去幫你倒杯水。”

    “別去，就呆在這兒陪我會兒吧，手術安排在什麽時候？”

    “後天。”

    “裴悠，這一次，我有可能失明。”男人平靜的陳述，這是他最害怕的，可是卻不得不麵對，如果他都不能麵對，還怎麽讓他們去麵對。

    “沒事，我做你的眼睛。”

    男人扯開唇瓣，笑了笑。

    裴悠一直陪在他身邊，但是那天醒過來一次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醒來過。

    現在，男人已經被推進手術室。

    她從來沒覺得這麽無助過，也從來沒有覺得這般焦急過，心像被燎原的草坪，燒的幹幹淨淨，好像要再來一場大火，翻天覆地，又好像是空的，一片寂寥。

    她換了不止一個姿勢，但是每一個姿勢都持續不了幾秒，根本坐不住，站也不對，蹲著不行……

    坐立難安原來是這個樣子。

    像是到了地獄一般煎熬，當手術室上的那盞紅燈熄了的時候，裴悠覺得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但是她不能，顧少雋還需要她的陪伴。

    男人被推出手術室後，裴悠跟著一路跑過去。

    “下麵就是看他什麽時候醒，然後拆開紗布，就知道手術結果了。”吳用額上全是汗珠，本來就是醫者父母心，而且這人還是自己從小到大的摯友。即使顧少雋說過手術結果不怪他，但是，有個萬一，他這輩子良心都會不安，他會怪自己一輩子。

    “謝謝你，謝謝你……”裴悠握著吳用的手，一邊哭一邊說謝謝。

    那個場景，吳用直到以後都記得。

    顧少雋術後兩個小時，男人還是沒有醒來。

    “你去吃點東西吧，你自己都沒力氣，還怎麽照顧他呢。”吳用勸。

    裴悠點點頭，洗了把臉，買了些速食的東西。

    傅雅過來的時候，顧少雋還在昏迷之中。

    “少雋動手術的事你都不告訴我，我是現在才知道的。要是顧少雋有什麽事，我絕對饒不了你。”女人質問吳用，吳用心虛地低著頭。他之所以沒通知她，一方麵是因為看到裴悠對顧少雋的真心，一方麵是自己的私心。

    “他的手術很成功，現在隻等醒過來了。”

    “你出去吧，我一個人照顧他就行了。”

    “裴悠剛剛才出去，你有什麽立場照顧他啊？”

    “我……我再怎麽不濟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五年前，要不是我救了他，他早死了。”傅雅有些啞口無言。

    “等會兒裴悠回來的時候，你就回去吧，少雋肯定希望跟她在一起的，也希望睜開眼第一個人見到的是她。”

    “你是裴悠什麽人，張口裴悠閉口裴悠的，有本事你去喜歡裴悠啊。女子怎麽知道少雋希望見到她，而不是我呢？”

    傅雅記得，顧少雋第一次睜開眼的時候看清楚她的樣子，當時他的眼裏那麽失望。

    “傅雅，你不要胡鬧，好不好？”

    “我哪裏胡鬧了，我喜歡他有錯嗎？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是沒有錯的，你是不是怪我喜歡的不是你。”

    “我沒有……”

    “嗯……”床上，顧少雋發出一聲聲響。

    “他醒了，你快去看看。”

    “少雋。”

    “用子，幫我拆紗布吧。”

    “現在？”裴悠還沒回來呢。吳用有點替裴悠著急。

    “讓你現在去就去，怎麽那麽多話。” (=半-/浮*-生+)

    “嗯。”看顧少雋點了點頭，吳用拿著工具上前。

    “我先幫你拆開一點點，等你適應了光亮之後，再幫你全都拆開。”

    男人緊閉著雙眼，微弱的光此刻也覺得特別刺眼，剛睜開一點，就又閉上。

    如此，幾番，慢慢嚐試著睜開，最後終於睜開了。

    他目光掃向四周，吳用、傅雅，獨獨沒有那個女人。

    “怎麽樣？看不看得見？”吳用緊張地問，傅雅也緊緊地看著顧少雋的眼睛。

    “兄弟，你又救了我一回。”男人看著吳用笑笑，精致的麵孔，眼裏一晃而過的失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