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月夜夢回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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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來,水蕩漾人也跟著蕩漾。
在舒萍看來,如果身上沒有找康熙的任務那就實在是太完美了。
她坐過船,是爺爺的小漁船,用她自己的話來說,自己的爺爺是搞網絡工作的,農家的孩子,去的最多的就是田地,杜爺爺本身是在村辦的一個小廠子裏麵做司機的,那個時候是開拖拉機,後來年紀大了就回家務農,兼職打漁。
說句不好聽了,當年舒萍那個號稱都市小白領還不如自家爺爺賺得多呢。
“在想什麽呢?天寒露重的,當心凍著。”胤禛進門要把窗戶關上。
“別關,這會兒能涼到哪兒去,我再看看。”
胤禛見舒萍堅持不再多說,隻是站在身後圈住她的腰
“看什麽呢?”
警報已經解除,舒萍也不用再扮什麽封建社會的半瘋主母了,這會兒擦了身子換上一身月白色繡墨蘭的長衫,頭發鬆鬆地挽了個發髻用發簪別好,一直當項鏈墜兒的戒指也套在了左手的無名指上。
胤禛伸手握住,兩枚戒指在月光下泛出柔和的光芒。
“就是在看水,看著就覺得心靜下來了。你說,那些人快樂嗎?”舒萍伸手指了指遠處的漁火,那是收獲的漁民,靠水而生,天已晚,這會兒正往岸邊趕。
“不知道,但是肯定很累。我跟著皇阿瑪做過,在盛京,很大的一張網,要靠很多人才能拉起來,光魚頭就你的手掌這麽大,還有去山林裏打獵的,袍子,狐狸,野兔子,架在火上烤,離著老遠都能聞到香味兒。”
“爺不是不愛葷腥嗎?”舒萍笑著說道,打住在宮裏的時候,他們家消耗得最多的就是青菜,胤禛不愛吃葷腥一類,她也隻是對魚類海鮮感興趣。到了冬天生生急壞內務府。
天底下哪有放著肉不吃去吃醬菜的?
“隻是不愛,不是不吃。”胤禛將下巴靠在舒萍的肩膀處。
看得久了,時間好像真的就這樣靜止了。
萬籟俱寂,耳邊除了彼此的呼吸聲就隻有下方船槳劃過水麵的聲音。
“時候不早了,早些睡吧。”舒萍說道。
從出宮,不,應該說自打胤禛挨罰在府裏養傷開始就沒有消停過,雖然身子是不能動了,但是手上的折子就沒有停過,也不知道他哪來的這麽多折子。
“你要是困了就去睡吧,我再站一會兒。”胤禛鬆開手。
舒萍回頭,望著胤禛。
緊蹙的眉,夜幕下幽深的眸子,雖不大卻泛著異樣的光芒。
“怎麽了?朝裏事兒?”
胤禛點點頭。
“天底下哪有處理完事情的時候?有句話叫不要帶著煩惱睡覺?還有皇父和哥哥們,還有朝中的大臣呢?”
“你不懂。”
“可是我心疼!”情急之下,舒萍張口說道,隻是說罷自己也是滿臉緋紅。
她不是一個愛說甜言蜜語的人,不是沒有那個詞匯量,隻是沒有勇氣。
“嗬,聽你一句順耳的話可真的是不容易。”
“我……”
“好了好了,咱們一起去睡。”說著胤禛關好了窗戶。
“欣欣……”
“嗯?”
“好久沒有……”
“皇阿瑪還在外麵呢,要是這會兒有了,你讓人家怎麽說?”
現在胤禛都是在有需求的時候才會喚舒萍的乳名。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這成了兩人的暗號。
“養傷的時候就沒動過,你還成天在我麵前晃悠。”
“要不是宋妹妹和李妹妹有身子,幾個小的還需要照顧,我才不在你眼前晃悠,再說,那本來就是我的屋子,我不在那屋換衣服,還能去哪兒?”
“那讓我看看。”
“不給,這麽大月亮,我可擔心……”
“再說!”
“就不給,聽話,等找到皇阿瑪再說,這會兒真的不是時候。”舒萍翻身給了胤禛一個吻,心說男人還真的是用下本身思考的動物,剛剛還憂國憂民呢,這會兒化身狼人了。
其實做也不是不可以,她現在正是在安全期,就是腦子裏總是想起一副特囧的圖,一間湖中的小屋,四周碧波蕩漾。
她已經不是滾草原玩兒車震船震的年紀了。
也難怪,再憂國憂民,現在的胤禛也隻是一個剛成年的大小夥子,後世正上大學的年紀,如果異位而處,也是一位靠著五指山生活的兄弟。
不過舒萍現在可是沒有那個心情跟胤禛掰扯,提醒吊膽兩三天,又做了一天影後,她現在可以說是身心俱疲。四肢和身體已經不能再配合做任何動作。
是夜,月中天
朦朧間,腦海中如放映幻燈片一般,閃現一幅幅畫麵。
似曾相識
隻有一個人,席地而坐
畫麵漸漸變成音像。
先是電閃雷鳴,江南遭災,已是年邁的帝王背著手轉著念珠,另一邊,身著四爪蟒袍的中年貝勒帶著一群撥拉算盤的大臣不斷地算著什麽,但是從額角的汗珠還有臉上焦急的心情來看,情況不妙。
再後來,貝勒帶著已經成年的弟弟到江南。
餓殍遍野,都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當大災到來的時候,原本薄墨潑就的詩詞竟讓人看得觸目驚心。
堂堂皇子,竟然要變著法子耍著賴和一群無良的商戶要銀子。
朝中無錢糧,國庫空虛,偌大的國家,盛世之下,竟是一個空殼子。
而後,意氣風發的皇子們聚集在朝堂上,人都說兄弟同心,但是偏偏全天下最尊貴最有學識的一群人,竟然不往一處使勁兒。
推心置腹,肺腑之言在旁人眼中竟如一幕幕最荒誕不過的獨幕劇。
世人皆以為他是想用他人的亡靈給自己的仕途添上一塊兒可有可無的墊腳石。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若是對江山社稷有利,兒臣大不了做個孤臣就是了。
做個孤臣,做個孤臣,做個孤臣
人是最怕孤獨的,他……
就在這時,舒萍猛地睜開眼睛。臉上身上全是汗,但身子卻涼得很。
摸了摸床邊,人卻不在。
胤禛,你在哪裏,胤禛……
是了,那個場景,雖然隻是一部電視劇,雖然說隻是一部小說改編,但是在那一刻,那位帝王,進了她的心。
月中天,窗子開著,一個清冷的身影站在窗邊。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舒萍小心地起身,她不知道,這到底是現實,還是說這隻是一個夢,一個遲早都會醒來的夢。
這個夢,一直都隨著她,穿越之前,她就一直在做,就像現在,那個身影從來沒有轉過身,朦朧中,似真似幻,她不敢往前走,生怕一個不小心,那個人就走了。
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躡手躡腳地走到離著那背影隻有一米的地方。
船板上鋪著毯子,走在上麵,沒有一絲聲音,但腳下的癢意傳來,這不是在做夢。
胤禛,月夜夢回,你立在窗前,我與你很近,但這一路,我已經走了三百多年。
原來,冥冥之中,一切都已經注定。
舒萍壯起膽子,伸手抱住。
“怎麽起來了,凍著了?我這就把窗戶關上。”
淚水奪目而出,舒萍緊緊地摟著。
胤禛,你在我心裏藏了幾十年,你的傷我看得見,世人說你冷酷無情,在你身上加上了諸多故事,但在我心中,你就是那樣的人,那樣的漢子。
“怎麽哭了?”聽著背後傳來抽泣聲,胤禛想轉身,但卻被摟得很緊。
“我看看,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做夢了?”
舒萍執念再深力氣再大也隻是一個女子,胤禛的力氣再是四力半但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爺們兒,努力將舒萍的手掰開轉身,還沒站穩又被摟住。
“胤禛,胤禛……”舒萍低聲呼喚著,淚眼朦朧地看著胤禛,雙手撫上他的臉頰,不住地摩挲著。
“怎麽光著腳就下床了?快回去。”胤禛不由分說抱起舒萍,但因為舒萍一直不老實,所以從窗邊到床上,這一路走得十分艱難。
給舒萍蓋上被子,胤禛見窗戶還沒關好便想起身,但手卻被舒萍死死地攥著。
“別走,別走……”
“我不走,隻是去關窗戶,著涼就不好了。”
“別走,求你別走。”說著說著,人又哭了起來。
“好,不走不走。”胤禛將帳子放下,已經是四更天,床上被子不少,多蓋一床就不冷了。
“是不是做了什麽不好的夢,別怕,我在這兒呢。”
“我怕,我好怕。”
這一夜對於胤禛來說過得很慢,懷中的人帶著淚睡著,他隻要動一下就嘟囔著說別走,夾帶著還說一些自己根本就聽不懂的話。
什麽不讓你做孤臣,什麽我一直都陪著你,還什麽骨子裏的四……後麵兩個字沒有聽清楚,但是胤禛可以肯定,這些話他都沒有聽自己這位隻要累了就愛說夢話的妻子說過。
直到第二天清晨,胤禛臉上出了黑眼圈,胳膊也麻了半截。
“早……這是怎麽了?”舒萍睜眼就見胤禛滿臉菜色,人也蔫蔫兒地。
“好了?”
“你說……我昨兒個晚上做夢,夢到你不見了,我害怕……所以……”舒萍嘟囔著說道。
“傻子,我能去哪兒?”胤禛活動了一下胳膊,還是沒有什麽知覺呢。
“人家這不是擔心麽。昨兒個那麽大的陣仗……關在下麵,妥當麽?”舒萍也幫著胤禛舒筋活血。
“武功都廢了,身上還下了藥,神智清醒,但身子是動不了的。”胤禛說道。
的確,那幫子人就像陰魂似的,遇著了一次又一次,相比這次的平穩,上次能逃出來現在想想都覺得是佛祖保佑。
“還有多久到金陵……”
“還不知道呢?我一直都在屋子裏。時候還早,不過看速度,明日清晨就能到了。”
“睡會兒吧,要不把胳膊借給你枕著?”
屋裏胤禛聲音漸消,屋外胤祺伸了個懶腰,輕聲回到屋中。
他就住在隔壁,這一晚上鬧騰得,弄得他不進去也不是,進去也不是,最後無法隻得外麵守著。
而在運河的另一邊,碼頭上,一個皮膚白皙但絕對算不上結實的男子,正赤著腳,將麻袋扛到肩上。
舒萍絕對想不到,康熙的私訪沒有與小姑娘看月亮訴衷腸的愛情故事,隻有永遠扛不完的麻袋。
作者有話要說:瑟瑟發現原來自己是個挺愛讓皇帝吃苦的主兒,還記得那位被黑店老板欺負的小曆姑娘嗎?
碼那段夢境的時候真的哭了,做皇帝不易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