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舊光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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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誌國老爺子走了這麽一趟過後,顧淺溪再去窗戶邊看著周圍時,依然是看不到一個人。

    這次,是真正的看不到一個人!因為就連過路的人,都不曾在下麵的路邊出現了,更別提還會有什麽車子之類的路過了。這後院不遠處就是老人家健身的地方,擺了一些器材,加上那塊地也寬廣,中間還有一顆很古老的大榕樹,到了夜裏就算天冷也有不少老人喜歡到這邊來溜達溜達,打打太極,或者下個象棋。

    而從蘇誌國老爺子出現後,來這裏打太極的人,好像都去了別處。

    隻是外患解決了,內憂卻沒有……

    顧淺溪慢慢收回視線,垂在身側的手不自禁的握緊成拳。但是……在沒人看得見的地方,那隻手依然還在顫抖,微曲的手指完全收攏不緊。顧淺溪悄悄的吸了一口氣,將衣袖放下來,把手縮在衣袖裏。

    天,漸漸的冷了啊!看著這日子,燕城市的第一場大雪也不遠了。

    這邊正想著,那邊曦兒敲響了門,笑聲爽朗的從門後傳了過來。打開門後,又迅速的收斂了笑意,輕手輕腳一副鬼靈精的模樣走到顧淺溪身邊,蹭蹭的爬到一旁的沙發上。彎著眉眼,笑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媽媽,外婆還沒有醒嗎?”

    顧淺溪望了眼大床上,還在熟睡的任安素,點頭微笑。“是快要吃飯了嗎?”

    “嗯,秋奶奶做了好多好吃的,特意做了媽媽你最愛吃的雞翅……”

    分明是他最愛吃的雞翅。

    顧淺溪也沒拆穿他,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去把外婆叫醒來,我們扶她一起去吃飯。”

    曦兒連忙從沙發上跳下來,一本正經的敬了個禮,“收到!”

    然後特別正規的走著正步過去的,隻是他人小,更沒認真練過,那正步看起來有點滑稽。曦兒卻演的一臉認真,那種肅穆的感覺跟王胖子認真起來,倒是有幾分相像。顧淺溪忍不住好笑的跟著他一同過去,到了任安素的床邊後,曦兒就收起演技,小爪子拉著任安素的手,輕輕的蹭了蹭,然後撅著嘴巴吻上了任安素的臉頰,笑彎了眉眼。“外婆,外婆,該起床吃飯了。”

    任安素恍惚的睜開眼,雙眼有一瞬的清明,然後在看清楚旁邊的人後,又仿佛染上了塵世的渾濁。她笑著應道,在顧淺溪的攙扶下起了身。顧淺溪一直站在旁邊端詳著她,自然把她剛才的表情也看進了眼裏,心窩處不由酸了一下。

    不說,都知道她那恍惚間的期待,是為著誰。

    顧淺溪心莫名的難受,扶著她上了輪椅,一路無言的推著她去吃飯。秋媽被蘇承墨塞了過來,一桌子的人,除了曦兒偶爾說幾句話,小心、任安素和她,都一直沉默的吃著東西。

    那東西,看起來菜色鮮豔,一盤子香味襲人,但是顧淺溪吃的如同爵蠟。

    曦兒也察覺到了不對勁,跟著悶悶的吃起了飯。等伺候完任安素後,顧淺溪照例推著任安素到了院子處大大的落地窗前。這窗戶上都讓蘇承墨事先塗了特殊材質,從裏麵可以看清楚外麵,但是外麵看起來始終都是灰蒙蒙的,就算室內燈火通明,外麵看去也是昏暗一片。

    自家宅院的位置很好,這個大落地窗外麵就是一個小院落,坐在這可以很清楚的看見那飽經風霜的大槐樹,還有大槐樹下的一個荒廢的秋千,最關鍵是正好有路燈修葺在院落這個位置。到了晚上,路燈一亮,那昏黃的燈光便照射了進來,給了那一隅溫馨的暖黃光線。

    這個位置,能夠看到它獨有的風光。

    所以以前顧淺溪和任安素都喜歡坐在這裏靜靜的看著外麵,但是窗邊確實容易冷,有一年冬天,顧守義就從外麵特意帶回了一個東西,神神秘秘的故意支開她們母女,叫了人來安裝。等顧淺溪陪著任安素買完火鍋的食材回來,就看見顧守義笑著將她們母女推著,坐在了這裏。

    那時候,在這個位置是有著三個躺椅的。算不上值錢的東西,木頭更是尋常的木頭,但是那三個躺椅是顧守義為了給她們驚喜,偷偷摸摸自己做出來的。找人弄了板材,然後一板一眼照著自己做的。上麵還墊了好幾層的厚毯子,第一次躺在上麵的時候,顧淺溪舒服的差點睡過去。

    顧淺溪以為重頭戲就是這三個躺椅了,沒想到在做好火鍋後,顧守義將餐桌搬到了這個位置。顧淺溪當時還偶爾能感受外麵的寒意,有點不解,在看見大家準備開吃的時候,顧守義將旁邊牆壁上的布忽然掀開,露出裏麵東西時,顧淺溪才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當時在華夏國內還不流行這種壁爐,但也沒有地暖這樣的設備,也不知道顧守義怎麽做的,花了好幾個月的工資,給她們母女特意讓人從國外捎了個壁爐回來。看著跟她們房間的整體裝修很不搭調,但是看起來卻特別暖人。陣役私亡。

    有了壁爐,就算坐在這也不冷了。他們一家人,也習慣了在吃完飯後,大家坐在這裏的躺椅上,坐著自己的事,偶爾閑聊幾句。任安素喜歡織些毛衣,坐在這也不用擔心會凍了手。顧守義喜歡看些報紙,也可以坐在這,開了燈光安靜的看著報紙。而她,那時候就是在這兒搭建了個桌子,埋頭寫著作業。

    但是在之前,她很不喜歡這樣。因為父母在身邊,她隻能老老實實的寫著作業,不能亂動,也不能偷懶,更無法再跟著於楚楚去外麵瞎玩。所以那時候的她,以為這是種束縛,最不喜歡的……就是冬日,要坐在這裏的時光。

    而如今……

    昔日,最不喜的束縛,卻是她現在奢求都奢求不來的光陰……

    不自禁的,仿佛顧淺溪耳邊還回蕩著躺椅上,父親發現她又不老實做作業了,耳提麵命的跟她談著昔日艱苦的過往。那一句句嚴詞教育,恍惚間,猶在耳旁。(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