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請叫我丁昊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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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暗的密閉房間裏,隻有一點微弱的光芒,透過頂部的采光玻璃透進來。
一束不到一個巴掌大小的月光籠罩進來。靜靜的投射在地上。
角落裏,楚昊焱莫名的心裏一動,伸出一隻手掌,想要握住這束光線,可是徒勞了幾次後,他隻能發出一絲冷笑。
“嗬——!”
冷笑聲在這寂靜的房間裏慢慢漾開,帶點落寞。
他在笑,笑他的白癡,笑他的天真。
印象中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在那個房間裏呆著的時候,也像小狗咬自己尾巴一樣。明知道得不到,還能每天樂此不疲,意猶未盡。
那是多久以前呢?
楚昊焱偏著腦袋想了很久,在他的記憶河流當中找尋當年那一點尚還能有點笑點的回憶。
小時候的他。很傻很天真。
在楚飛英的莊園裏,大部分的時候,他都是跟丁心白呆在一塊。為了培養他,丁心白從他兩歲開始,就將他送到了那個全是鏡子的房間裏,無論白天黑夜的。把他關在裏麵。
很早之前的事,他不太記得了,反正自他有印象以來,就呆在了那個房間裏。那時候的他,唯一的趣事,無外乎就是將角落裏的螞蟻窩給戳爛,然後阻撓螞蟻回窩的路線。
通常。他可以自娛自樂的玩上一天。
小時候容易生病,他也是。但是一生病。丁心白本身就是醫生,三下五除二就讓他藥到病除,接著繼續躺回那個房間裏。
慢慢的……他不愛說話,更不愛笑了。
他還發現一個事,當一個人盯著鏡子看久了,你會慢慢發現,這個人長得不像你。就好像你盯著一個字看久了,會發現這為什麽會是個字,會感覺陌生感一樣。
他很好奇眼睛為什麽會長成這樣,也好奇人為什麽會有眉毛,為什麽要有睫毛,很多很多好奇的事。
而他最好奇的,是……
為什麽別的小孩可以在外麵玩,而他需要在這個房間裏呆著。別的小孩可以笑,為什麽他一笑,媽媽就會很生氣。別的小孩可以有爸媽,而他……叫她一聲媽媽,她就會惱火的打他呢?
很奇怪,他想不明白,隻能按照她喜歡的方式去做。
她說,不允許他笑,他就不在她麵前笑,時刻繃著臉,學著她愁苦的模樣。
她說,不允許亂跳,他就一本正經的按照她的動作去做。站就是站,坐就是坐。
她說,不允許用筷子吃飯。他就學著她教的,憨傻的用手去抓著飯。
她說,吃飯時要看她的臉色行事。她眨左眼,他就要笨笨的去打翻碗筷。她眨右眼,他就要喝水,並將水杯打翻在自己身上。這些動作很難,要學很久,但好在從他懂事起,她就開始在培養他。
小時候的他,一直以為他做的是對的,也一直以為事情就應該這麽做。她眨眼,他就應該做出相應的動作。說話,就應該吞吞吐吐,拖長音符去說。凡是動手的活,就應該憨憨傻傻,笨笨呆呆。
直到那一紙智商檢測報告出來後,無意中從其他孩童身上聽到討論,他才知道……
原來,他是笨的,他是一個弱智!
可是……管它什麽是弱智,隻要丁心白能夠高興,不把他關進那個小黑屋裏,他就會高興的睡不著覺!
這是那時候,他最期待的事了!貞叼溝扛。
等這個檢測報告出來後,楚飛英爺爺來的勤快了。每次他來,楚昊焱都特別高興。因為丁心白不會當著楚飛英的麵,將他關進那個小房間裏。
所以那時候的他,就每天期盼著楚飛英爺爺能夠過來。
隻是好景不長,不知道她跟楚飛英爺爺說了什麽,後來楚飛英爺爺就不常來了。他又得回到那個房間裏,度日如年。
度日如年,是他學到的第一個成語,也是他第一個切身體會的成語!
刻骨銘心,終生難忘!
楚昊焱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錘在旁邊冰冷的牆壁上。黑暗中,他的臉明明滅滅的,晦暗不清。
他猛地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將那股煩躁的情緒壓了下去。抬腳一踢,便有鎖鏈鏗鏘的響聲傳來。腳上綁著的鎖鏈,讓他的腿隻能勉強夠到下方的牆壁。
將那兒放置的垃圾踢開一點點,透過微弱的光,他數了下上麵他自己留下的刻痕。
看完,他不由挑眉喟歎一聲,噙著意味不明的笑意。“原來今晚就是元旦了。”
難怪外麵放著煙火,難怪今天地下室裏,沒有什麽人在這。
原來是王澤廣的生日到了!
說到生日,這又是他的另一大悲哀了。
都說王澤廣可憐,出生就沒了母親,父親因此遷怒在他身上,讓他沒擁有個完好的童年,讓他沒有享受到親情的溫暖,然後人人都同情他,憐憫他。
那他呢?
楚昊焱冷笑一聲,臉色更加落寞!
要說王澤廣可憐,至少他還有生日!沒有人陪他過,他可以自己跑去他母親的墳墓麵前過。
而他呢?有什麽?
在他小時候,每年的生日,都有他最痛苦的記憶!
丁心白會在那一天喜怒無常,挨打是家常便飯。有時候要是她困在自己的回憶裏,拔不出來,就會抓著他的脖子,狠狠的掐著他。他從小時候,就明白了窒息的感覺!
而且,是被自己的母親,掐到窒息的感覺。 百度@半(.*浮)生 —你再嬌縱,我願意寵
很痛……但是好在,他麻木了。
王澤廣身邊還有個像奶奶一樣照顧他的安媽,而他楚昊焱身邊呢?什麽都沒有!
王澤廣跪著乞求一個名字算什麽?嗬……
誰又知道,在他小時候,到了冬天,連一件衣服,都是需要乞求的!
就因為他是丁心白恥辱的代表,就因為他的存在讓丁心白時刻銘記當時那一刻,就因為他的出現,而讓丁心白必須背井離鄉,所以他就必須活的那麽累?
天冷了,他在小黑屋裏凍的發抖,丁心白都不會憐憫一句。他想要求一件衣服,求一床被子,都還得在丁心白發泄掐著他的脖子之後,他奄奄一息的時候,才能開口要求上那麽一句。
誰能明白,他急促的喘著粗氣,氣若遊絲的拉著丁心白的褲管,啞著嗓子說“我冷……我要衣服……”的感受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