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譜傳說(天煙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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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柳須臾離去後,沐煙每每想到柳須臾離去時的眼神,便渾身不自在,心中還有些許異樣。
許多事都做得漫不經心,那日,沐煙正在樹上打盹,雀稚飛了過來,逗了逗沐煙的鼻子,沐煙打了噴嚏,便驚醒了。
追著雀稚鬧,雀稚與沐煙撲倒在草地上,柳須臾的影子便出現了,沐煙想著與他初次相見的情景,他躺在充滿毒草的林中,奄奄一息。
沐煙想著,自己定是思慕柳須臾了吧。
收回思緒,便問雀稚:“你做甚來欺負我?”
雀稚欣喜說:“哦,我差點忘了,夢月姑娘今日產子,產婆已去了,我便來告訴你一聲。”沐煙亦是同樣的欣喜:“甚?”說完,便急匆匆的奔往山下。
彼時,夢月正在屋子裏痛苦的叫著,沐煙推門而入。
產婆忙過來將她趕了出去:“姑娘,這是女子生產的地方,你進來會招收晦氣的。”
沐煙便退了出去,心中道:這是何規矩?
沐煙待了一日,隨著一聲啼哭。
夢月的孩子出世了,是個男孩,沐煙那時才知道,母親生育時的痛苦,盡管如此,那個新生的孩子卻並不討喜,皺巴巴的,眼睛甚是大,嘴巴亦是大,全然不可愛。
夢月足生產了一日,那日清晨便開始腹痛,夢月亦未放在心上,當是腹中胎兒在玩鬧,直到腹下有血液流出,才讓鄰居去請了產婆,產婆雖是快馬加鞭,依舊是慢了些,到第二日清晨,才順利誕下一名男嬰,母子平安。
沐煙進去望她時,她滿臉通紅,滿身汗水,喜極而泣,喃喃道:“我的孩兒?我與夫君的孩兒。”用手去輕輕撫摸幼兒的臉,沐煙亦是為她開心。
沐煙說:“你要給他起個什麽名呢?”夢月方才抬頭看清了來人。
夢月忽而將沐煙趕了出去,沐煙不知所措,還以為是自己冒失闖了進去,夢月生氣了。
產婆解釋道:“姑娘,這產婦的房間,三日之內,未婚女子不得入內呀!”
沐煙好笑,問道:“為何?”
那產婆說:“這三日是產婦最虛弱的日子,去鬼門關轉了一圈,陰氣過重,怕損了姑娘的陽壽。”
沐煙心想,我與那鬼門關的冥王可是舊識,有甚可怕?後又覺終是不恰當,便對產婆說道:“那婆婆,請您好生照顧夢月,麻煩你轉告她,我三日後再來瞧她。”
產婆應下,沐煙便離去了。
三日後,夢月神色已好了大半,她抱著她的孩兒坐在床上,產婆見著沐煙,便說:“煙兒姑娘,你來啦?”沐煙點點頭:“婆婆,夢月這幾日情況如何?”
產婆說:“夢月姑娘這幾日情況挺好的,但她身子終是單薄了些,生產本就是十分耗費體力之事。”
夢月笑道:“婆婆,我那有那麽嬌氣。”
沐煙過去幫產婆,替夢月蓋了被子。
那孩子已有了些模樣了,才短短三日,如同變了一個人似的。
夢月對沐煙說:“姐姐,那日將你趕出去之事……”便為難的躊躇不出話語。
沐煙說:“你便好生養著,都過去了,你的好意我明白。”
產婆語重心長的對夢月說:“姑娘,這月子裏最不能耽擱,不能見風,亦不能胡亂吃喝,亦不能過度疲勞,否則怕你日後身體會垮得快,一身的毛病。”
沐煙附和到:“對呀,夢月,你便好生將養著,明日我再找些有兒女的婦人來照看你。”
夢月受寵若驚:“姐姐,你如此待我,我無以為報,我下半輩子願與你當牛做馬。”
沐煙被逗笑了:“嗬嗬,我那裏需要你當牛做馬?你既踏進了這個村莊,便是我的親人,我自會盡力照顧,又怎會舍得讓你當牛做馬呢?”
夢月萬謝。
沐煙又問:“夢月,你可已想好姓名了?”
夢月說:“我夫君姓何,名煊齊,我兒便叫何憶煊,姐姐覺得如何?”
沐煙說:“嗯,這名亦是不錯,也合適做男兒的名字,夢月,你可還很是思念你的夫君?”
夢月說:“姐姐,怎會不思念?我們新婚不過兩年,他便離世了。”沐煙無言。
夢月又開始了追憶逝者的時光,她逗弄孩兒的小臉,說道:“憶煊?憶煊?姐姐,他與他爹爹很是相像。”
產婆笑道:“姑娘,你又說笑了,這孩兒方才出生,怎能看清麵貌?”
夢月卻不管不聞,繼續說:“定是像的,煊齊長得俊美,憶煊定也不會差。”看著夢月那副模樣,仿佛是有了新生,與剛來時的頹敗完全不同,沐煙便放心了。
從夢月房間出來,沐煙便是萬分感慨,夢月倒是樂嗬嗬的,這人世最傷心之事,大抵便是如此,與摯愛之人陰陽相隔。夢月是幸運的,她至少還有一子,而那些夫死無子之人,又該如何呢?許多人,窮盡一生,隻為一個已離去的人,便將他作為自己的終生信仰,吃飯不忘,睡覺不忘,甚至是喜歡了別人,還不能忘,否則便是不忠夫君,淒苦一生。
沐煙甚是無奈,便又回了山上,去看看應,應正在鋤地,便顧不上沐煙,沐煙便隨地做了下來,應問:“你是又遇到什麽事了?”
沐煙撐著頭說:“阿爹,我與冥夕那段過往,念念不忘多年,我痛苦的原因,歸根結底便是我覺得冥夕是愛我的,我甚至覺得為他終身留在不周山,囚禁自己,可是我尚且還有選擇,今日我去看了夢月,她與夫君是兩情相悅,情堅之至,可我與冥夕,除去人世的幾年,他從未給過我承諾,自始至終亦是為了我的幻果,如今倒是忽而想通了,我便不再強求,巴巴的湊過去,如今我已換了他的情,那是我阿哥的情,還也輪不到他。”
應放下鋤頭,與沐煙同坐,說道:“這千年,你終是很讓阿爹失望,用了千年之久,才想得清楚?”
沐煙笑了,靠在應得肩上:“阿爹。”山下的花開得爛漫。
那之後的幾年,不周山來了幾批人,有魔族之人,也有天界之人。
均是為了拉攏不周山勢力,實際,不周山並沒有什麽勢力。
應對沐煙說:“煙兒,現今的局勢,你必須得選擇了,我與雀稚倒是無所謂,我們都會支持你的選擇。”
沐煙很是心累,每日周旋那些人。
柳須臾又回來了,卻是母親離世了,他便又尋來了不周山。
他來的那日,恰巧不周山花開了,他踏花而來,書生裝扮,白色衣衫,像極了畫卷中翩翩少年。
他的眼中滿是傷感,對沐煙說道:“煙兒姑娘,我娘親,離去了。”
沐煙心善,安慰道:“你無須太過傷感,生死均是定數,看開些。”
他說:“嗯,說也奇怪,明是十分難過的,見到你,竟是自己愈合了,不怎麽疼痛了。”
沐煙不解,便認定他是胡說八道,不予理會。
魔族之人最先耐不住性子,領頭那個黑袍女子最先來問了沐煙:“你可願帶他們加入我們魔族?我族可保你們金銀財寶用之不竭,金錢美人,要什麽便有什麽。”
沐煙不為所動,那女子便動了怒:“你別不識抬舉,你這群山野村夫,得我魔界征召,是他們的福氣。”
沐煙笑道:“姑娘,你說笑了,他們均是山野村夫,你們又有何害怕?費氣費力的征召?”
黑袍女子氣急敗壞的說:“我便與魔王說,你是天族之人,怎會接受魔族征召,你等著,我即刻回去請兵,滅了你的山野村夫。”
那日,魔族終還是來犯,天族之人見勢,便置身事外,溜回了天宮,沐煙拚死一搏,柳須臾帶著那些凡人,與沐煙一同禦敵,魔族終是沒攻上來,卻是虜走了柳須臾,現今的柳須臾不過是一個凡人,不能自己逃脫,於是天族便下了旨意,由沐煙去解救,且將不周山一眾遣散,否則便下天譴不周山。
沐煙心中悲憤,無奈至極,隻得召集了眾人,說道:“你們在此避難已三年有餘,如今天災已散,我亦要離去,便再不可留下你們,你們便收拾收拾,各自散去,切勿逗留。”
人群中的長者說:“煙兒姑娘,你可是遇到了什麽難處?可是那些魔族之人又想進攻?”
沐煙安撫的說道:“不曾,隻是我不能再留你們,勿再問了,散去吧。”
人群中開始騷動,雀稚很是生氣的動用了術法,怒吼道:“你們別再吵了,你們可知你們再在此逗留,受難的是我的小主人,若誰再敢在此逗留,我便吃了他。”雀稚現了真身。
人群便開始離散,許多離去不過是為了保護沐煙不受到傷害,沐煙自是知曉。
最後隻有夢月留了下來,拉著孩兒,看著沐煙,問道:“你要去那兒?”
沐煙說:“我還有我所必須要做的事,我惹了禍,要去彌補。”
夢月又說:“你還回來嗎?”
沐煙笑道:“自然,這兒是我的家。”
夢月便說:“那我可以在此等你回來嗎?”半晌,她又為難的說:“我已無地可去。”
沐煙擺擺手:“隨你。”
夢月對孩兒說:“憶煊,快,和煙兒姑娘再見。”憶煊已會滿地跑了,長得果真與幼時不同,生得俊美可愛
沐煙便與雀稚收拾著殘局。
第二日,便要奔赴魔族,那夜,應終也是來了,對沐煙說了許多,他說:“煙兒,現今的局勢,你不能硬碰硬,我在魔族有一故人,你去便就去尋她,她叫風墨塵,是魔界大祭司。”
沐煙應下,便準備著防身武器與救人的計劃。畢竟這營救柳須臾隻是個幌子,因他的肉身並未跟著下凡,而打入魔族內部才是天族的目的。
天族的天一王子雖是討厭,亦讓沐煙十分害怕,但與柳須臾在一起,卻是讓沐煙感覺很是舒心,所以就算他不是天族王子,她依舊會去救他的。
沐煙吩咐了雀稚:“雀稚,夢月帶著孩兒,在山下居住終是有所不便,你便定要時不時去看望她,明白嗎?”
雀稚自是應下。那夜,星空明朗,沒見著月亮,但星空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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