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四九章 如夢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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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種各樣的化妝品散亂的擺滿了床頭,周正不敢開大燈,怕門縫下透光,就在台燈前舉著一個梳妝小鏡開始塗抹。眼看著她把臉上抹了一層又一層,很快就變的白兮兮的一片,然後開始畫青青紫紫的眼影,塗了暗紅的唇膏,光線窘迫,過了十多分鍾,周正對著鏡子左瞧右瞧,好歹看著基本上也算“美豔”,她揚著臉,轉向一直在床邊托著腦袋冷眼旁觀的周密,問道,“怎麽樣?”

    看到她正臉,周密先是一愣,眉毛聳的老高,然後突然壓不住的大聲笑了出來。

    周正怒氣上升,咬著嘴唇低聲抗議,“笑什麽啊笑!”

    周密指著她的臉說,比劃了一圈兒,笑說,“你,這個畫的是……三打白骨精。”

    周正想了想可能畫的太白了,雖然白骨精也不是什麽好人,但總算長的漂亮,她撅著嘴回道,“白骨精就白骨精!”

    周密眯著眼,搖搖頭。

    周正疑惑瞪眼,“不像白骨精,難道還是孫悟空!?”

    周密更是眼睛裏都滿盈笑意,“不不不,是豬八戒。”

    周正被說懵了,“那是為什麽?跟白骨精有關係麽?”

    周密壞笑著伸手捏她的臉頰,“沒關係,就是說到什麽時候都蠢的不行!”

    !!這壞蛋真是氣死人不償命!每次都中了他這個“豬八戒”的圈套!偏偏又一時想不出什麽來還嘴!周正憤怒的發瘋,“啊”的大叫了一聲,扔掉手中的鏡子,竄上床直接撲打在周密身上,周密笑的險些岔氣兒,還得防著她的小爪子到處撓,兩人一邊滾著一邊折騰,床板被猛力壓的“咯噔”“咯噔”著實響了兩聲。

    周密的笑,周正的尖叫,床板的“反抗”,動靜實在是太明顯了,終於驚動了白敏熹。

    她從臥室走出來,看著周正臥室門縫下的光,走上前敲了兩下門,皺著眉批評道,“周正?!你自己在鬧什麽?怎麽還沒睡?都幾點了?”

    這一聲喝止像耳畔驚雷,嚇的周正大腦空白,完全忘記了門是在裏麵鎖著的,她迅速掀開被子連周密一起蓋上,自己又把腦袋都鑽了進去一直紮到周密的懷裏才小心的喘著氣悶聲喊,“……唔……我沒事兒,剛才收拾東西來著!這就睡!這就睡!已經在被子裏啦!”

    長不大的孩子!白敏熹搖搖頭,這才返回自己的房間。

    周正輕吐一口氣,過了好一陣才感覺整個後背都是一片細細的汗,可見嚇的不輕。輕輕一轉身,空間極其狹小,已經緊貼著周密的胸口,周正想掀開被子,隻是伸手就觸及他的身體,一個緊張,手指尖細小的顫動了兩下,她既沒想到自己的顫抖也沒想到周密會在下一秒起身抬臂,以致手足並用的緊密的圈住了她自己。

    他的心跳擦過她的胸膛,周正臉如烈火灼燙的時候,還好,周密隻是在她上方借過——伸手掀開了被子露到兩人的肩膀。

    眼前一亮,周正重重的喘息。

    周密還是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沒有打算躲遠。

    台燈燈罩下疏離而幽幽的光打散在周正的臉上,軟軟的一片,蓋著她緊閉的眉眼。

    “你都畫什麽了,半天眉毛還沒畫。”周密輕笑著言語。

    周正小心的睜眼,周密在她眼前,近的有點壓抑,可周密的動作都是那麽端正自然,似乎與兒時也無異,周正生怕被他看出自己的不同,趕忙也裝作正常的就著話題小聲辯解道,“……來不及,又看不好,還不如不畫好看。”

    周密笑的更溫軟,抬手撫上她的臉頰,極其輕的蹭了兩下,刮下一手指的粉白,順口調笑道,“你這也叫化妝?以後結婚的時候,你要畫成這樣我可不收。”

    話音一落,兩人目光一怔,他是那麽平靜,靜到隻有他胸口的心跳在被子裏節奏鮮明的碰觸著她的,時間在他們身邊僅有的罅隙中穿梭,停滯了。

    周正心中的世界如同顛覆了幾次,那正劇跳不止的心啊,鼓滿了熱氣,輕飄飄的幾乎要離她而去。

    周密裝作沒看到周正忽然又閉上的眼,岔開話題,“反正也是畫了——”他伸手拿過床頭的眉筆,正色道,“我給你畫眉毛。”

    一手穩著她的臉頰,周密另一隻手拿著細長的眉筆用指尖小心的墊著放在她的額頭,慢慢的,從眉頭到眉尾輕柔的描繪。他安靜沉穩的呼吸有節奏的落在她的臉上,微微拂動了睫毛,像一隻小蟲在爬,癢的周正想摸,卻一動不敢動,隻是控製不住的暗想,他隻要低頭十公分,就會吻到自己的唇……這個念頭根本揮之不去,隨著周密的每一次呼吸都反複出現。

    她等啊等啊,就想待會他畫完了,彼此該說些什麽,可就這麽緊張著,緊張著,周密溫柔的在她額頭又好像催眠的良藥,等終於停筆的時候,周正已經迷糊著了。

    周密動了動早已酸脹的臂彎,緩緩呼了一口氣。他抿著嘴看了周正一會兒,關上台燈,輕攬著她的身體,像十年前孩提時一樣,兩人緊緊依偎著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不到八點,周正轟然從夢中醒來,一轉身,周密果然又不在了。發愣了幾秒,白敏熹已來敲門,“周正!快起來,搬家公司的人九點就該到了。”

    一臉混沌的周正開了門,嚇了白敏熹一跳。

    周正趕緊捂著臉說昨晚睡不著就化妝來著,白敏熹又氣又笑,“我說早上怎麽找不到化妝盒!你瞧臉上這花裏胡哨的,趕緊洗了去!”

    周正一邊應承著一邊跑去洗手間,順便向周密臥室看去,早已收拾空蕩,人也不在。

    淺淺的水汽在空氣遊蕩,周正扶著盆邊,呆呆的看著鏡子裏的人,時有時無的白色粉底慘烈不及,紅唇誘惑也在枕邊蹭成了花開一片,眼皮上是半邊青,倒是眉毛,淺淺的,潤潤的,不算太清晰卻感覺那麽溫柔,像周密的手指還依然停留。

    周正覺得,完蛋了。

    她苦苦撐著的堅定信念在昨夜周密一句話後被徹底摧毀。她這一段時間都迷惑在未知的感受中,以前從來沒有在意過的,覺得再自然不過的事兒也變的不一樣,她看到他,夢到他,想著他……她否認自己的一切好感,否認尤喜兒調侃她的“懷春”,她寧願排斥、違背這最基本的感受,也不想在心底把這所有異樣的悸動與周密掛鉤。

    直到昨晚那一瞬,“以後結婚的時候,你要畫成這樣我可不收。”這話穿過她的耳鼓,隱約頭頂似乎有碎裂聲,就好像她會隨時從這個皮囊中崩裂而去。

    是的,她完蛋了。

    結婚……她一下子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和周密相關的,她更感覺到了周密的不同,大腦像快速播放一樣,把他們從小到大的點滴順了一遍,這不就是《理想愛人》的再現麽?

    原來她期待的,憧憬的,戀慕的,就是自己一直壓製著不肯承認的現在的生活。

    而那個讓她心顫、喜愛、靠近的,會讓她變得嫉妒、猜疑的,是她家裏最親密的人,她名義上的弟弟,周密。

    這對嗎?這還有是非嗎?這難道是真的?

    她還沒來得及想白敏熹知道以後會怎樣,也沒有想到周密是怎樣看她,她從來沒有經曆過這麽複雜的心境轉折,有點反應不迭,有點精神摧毀。

    白敏熹叫她第三次的時候,她終於聽到了。

    抹幹淨臉,周正腫著眼睛出來了。

    “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眼睛腫了?”

    “呃……嗯,眼影進眼睛裏了。”

    白敏熹搖搖頭,忽然又問,“對了,你房間裏的東西我都收拾好了,但這個怎麽在你那?”說完舉起手裏的東西。

    這一看嚇的周正三魂出竅,周密睡衣上的帶子!?

    她急於措辭卻含混的說不出話,這時,周密從她身後過來,接過衣帶笑著說,“這不是你昨天非要拿著打包行李的嗎?”

    周正猛的轉頭,看著周密,趕忙點點頭,“嗯嗯嗯,沒用上。”

    他跟小時候一樣,丁點兒都沒變,每一次緊急關頭都有百分之一千的機敏給她抵擋解圍。

    周密一轉身,周正又想看他的背影又不敢過度停留,隻覺得又熟悉至極又陌生無比。

    搬家公司的行動力驚人,白敏熹也準備的充分,三個廂式貨車把東西裝滿了,一趟解決問題。

    一直到收拾完零散物品,天色都暗了許多。

    而周正始終像躲著什麽似的,有點一驚一乍的,周密冷眼觀察過她幾次,也沒什麽表示,由於各自臥室都分散在客廳周圍,她幾乎不和周密有任何動作接觸,自己紮屋子裏磨蹭了一下午,就連許久不見的周清煜回來,周正也沒像以往見到爸爸似的熱情,在門口說了兩句話,看到周密也走過來,她趕緊低下頭,避開周密的眼神,趕忙跑到一邊假裝忙碌。

    晚飯也是吃的冷冷清清,周正稱不舒服,臥床不出。

    周清煜和白敏熹很久沒有一起共餐,周密怕他們有話說,也提前回了臥室。

    沒過多久,隱隱聽到白敏熹說,“隨你。”

    然後大門響了,周清煜摔門走了。

    原本是喬遷之喜,卻各自退守。

    白敏熹和周清煜再度不歡而散,不知她有沒有睡好,反正周正幾乎是一夜未睡,她的腦海裏像沸騰不止的鍋,一個不落的統統的煮著她和周密的這些年來的一切,一邊自我懷疑,自我否定,一邊苦苦求索卻難以自答。

    第二天一早,周密打算叫周正起床的時候,發現人早已離開家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