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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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林楠便忙了起來。
在現代不過是在火車上睡一覺的事兒,在這個時代卻麻煩之極。
先要找神棍算好日子 ,看看哪一日什麽時辰最宜動身,日子定下來以後要去各個府上做辭,赴各種洗塵宴,點收各處來的程儀。
對黛玉來說則要簡單的多,不過是向閨蜜還有公主等一一寫信說明情況,然後去賈府告別,被賈母摟在懷裏心肝肉兒的一頓哭。隻是賈母哭過之後,以不放心兩個孩子上路為名,點了賈璉護送他們往來江南。
林楠一年前上京的時候都不需人護送,何況是現在?所以關鍵便在於“往來”二字上。
派了賈璉過去,一方麵顯示賈府的體貼周到,另一方麵,卻是怕林楠和黛玉兩個一去不返。若是林楠過了鄉試自不必說,要上京參加會試,但是若萬一不過呢?當初林如海將黛玉送到賈府,是因為黛玉喪母,需要有人教養,以免說親時被人挑剔,但是現在黛玉已經搬離了賈府,還來京做什麽?
且賈母等人其實並不看好林楠:雖然林楠聰穎,又有名師教導,可他到底隻有十五歲,這個年紀能中個秀才已經是神童了,想中舉人,何其難也。所以賈璉的作用便是在林楠鄉試不利之後,運起他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林如海讓林楠和黛玉兩個上京。
需知林楠也罷、黛玉也好,都在京城掌握著驚人的人脈,隻有林楠和黛玉在京,他們才能以長輩的身份透過二人,和這些人套上近乎。
這些心思,林楠豈能不知,也就笑笑,佯推了兩下,便謝過了。
人脈這種東西,是不怕給人分享的,何況他和黛玉的人脈在質量上是沒的說,但是若論廣博,他們拍馬也比不上賈府這個地頭蛇,不過是互惠互利罷了。
又閑聊了一陣,林楠便被賈璉拉去院子討論行程,黛玉則去同探春等人作別。一直到用過了晚飯,二人才告辭回府。
馬車上,黛玉臉上略帶憂色:“哥哥。”
林楠在看書,車裏光線不太好,看的有些吃力,正眯著眼使勁瞅,聞言頭也不抬,道:“怎麽了?”
“我邀了元春姐姐她們後日過府遊玩呢!”
林家現在住的宅子雖不大,但是修的精致,景致極佳,否者也不會被在江南住刁了的林楠一眼相中,略做修葺就搬了進來。眼下又值盛夏,正是花繁葉茂的時候,倒是值得一遊。
不過這些事兒向來都是黛玉自個做主,但這次語氣中卻帶了不安,想必是怕給他添亂吧!
是以嗯了一聲,安慰道:“來便來就是了,東西都已經裝船了,就等到日子啟程,不怕騰不出人手招呼客人。”
黛玉搖頭道:“不是為這個。”
林楠這才從書裏抬起頭來,皺眉道:“怎麽了?”
黛玉道:“今兒我們一起在二姐姐院子玩,說起江南風光,三妹妹還說要我帶了蘇州的菱角兒回來呢!往日我們玩耍的時候,元春姐姐大多是不在的,今兒卻同我們一道去了,聞言便說:‘隻怕我是吃不上妹妹的菱角兒了,今兒一別,也不知道日後還能不能再見……’,元春姐姐原是笑著說的,但是聽著她的聲音卻讓人心裏發酸。二姐姐不知想到什麽,當場便落了淚,寶玉也歎氣抹淚的,我和三妹妹隻好勸著。話趕話的,便成了臨行前一齊再在我們家裏聚一聚。”
說完皺眉道:“元春姐姐故意將話朝上麵引,我知道不妥,但是二姐姐的模樣實在可憐,寶玉又在一旁使勁兒的……最後隻得應了。”
人家硬要來你家做客,不應還能怎麽著?
林楠重又低頭看書,道:“不妨事,來便讓她來就是了,我們家又沒什麽見不得人的,難道還怕她偷了咱家銀子不成?”
黛玉擔心了許久,見林楠這幅滿不在乎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一把將書扯了去,道:“不許看了!車上又晃又暗,眼睛還要不要了?”
解氣的看著林楠一臉無奈的苦笑,哼了一聲,同時暗暗決定到時派人將元春和元春帶來的人牢牢看住了。
……
轉眼便到了日子,林楠不好如上次一般將寶玉牽出去,更不能自己避出去將宅子留給寶玉做了他的眾香園,便隻能留了下來。
來的不止是賈府的姐妹,還有薛寶釵、史湘雲兩個,林楠原就沒興趣同表姐表妹們一同撲蝶鬥草,有了她們兩個,倒可以正大光明的呆在自己院子,不去湊這個熱鬧。
到了午後,林楠小憩後起身,正在書房默寫經義,便見黛玉端了托盤進來,林楠道:“怎地不在外麵招待客人?”
黛玉將托盤放在一邊,並不拿過來,坐下道:“方才大姐姐拿了宮裏的方子,教廚房做了新式的冰碗,姐妹們用了都說好,嚷著讓給哥哥送一碗來,說是借花獻佛。大姐姐原是要讓她的丫頭送來的,我想著哥哥不愛吃這個,怕那丫頭不醒世,多嘴多舌的讓哥哥不耐煩,便索性自己過來了。”
林楠如何不知道黛玉是不放心元春帶來的人?她現在做事倒是越來越周到了,點頭道:“你脾胃弱,這東西也少吃些。別圖一時爽快,傷了身子。”
黛玉點頭應了。
林楠道:“東西也送到了,你趕緊回吧,省的回頭說我們不懂規矩,冷落客人。”
黛玉笑道:“怎麽會,我今兒令人請的是南戲班子,她們往日都不曾聽過,正覺新鮮有趣呢,看的不知多高興,哪有空兒理我?何況我原就是派來同哥哥說話的。且我正巧想起一事,想問問哥哥的意思。”
林楠正要答話,外麵傳來小丫頭略帶古怪的聲音:“大爺,璉二奶奶同表姑娘來了。”
林楠同黛玉對視一眼:第一次來家做客的表姐闖表弟的院子,這算是什麽事兒啊!黛玉倒習慣些,在賈府住時,別說院子,寶玉連她和寶釵的閨房都說進就進。不過一來當時她是住在賈府,二來年紀也小,倒也說得過去,話雖如此,現在想起來,心裏總還是有些不自在。
倒是外麵那小丫頭從未見過這般情景,有些不知所措,通報了一聲,連簾子都沒敢打。黛玉抿嘴一笑,親自掀了簾子出去,佯嗔道:“說是讓我來同哥哥說話,偏我說了沒幾句便自個兒找了過來,這是嫌我笨嘴拙舌的不會傳話兒呢?”
又牽了元春的手,笑道:“大姐姐和二嫂子隨我去哥哥的小花廳坐坐,哥哥不愛用冰,花廳裏背著蔭,整個院裏就隻那兒涼快些兒。”
又回頭道:“哥哥,大姐姐和二嫂子來了!”
倒混似沒聽見方才小丫頭的通報似得。
林楠啞然失笑,口中卻應道:“煩妹妹先招呼著,我換了衣服便過去。”
元春臉色刷的便紅了,黛玉隻做不見,拉著她去了小花廳,王熙鳳笑容尷尬的跟在後麵。
林楠早起時,穿的倒是見客的衣服,不過小憩之後卻換了家常衣服,眼下要見元春和王熙鳳,是該換回去的。
片刻之後,林楠一進門,便看見一個眼熟的丫頭。那丫頭柳眉杏眼,生的極美,並未如一般丫頭梳雙髻,而是在頭頂結寰,自然側垂,頭上不見金玉,隻一根銀簪,外加零星點綴著幾朵丁香,更顯素淨嬌柔。
她就站在門邊,一見林楠進門,上前半步盈盈一福,婷婷嫋嫋,蓮步生風。
林楠瞟了她一眼,眼中帶上了幾分冷意,從她身邊越過,上前同元春等人見禮。
元春起身,歉然道:“在宮裏時便聽說過林表弟的才名,很是引以為傲,可惜緣吝一麵。現如今我雖出了宮,表弟卻又要遠去江南,也不知能不能再見,故此冒昧前來,表弟不要嫌我唐突才好。”
林楠道:“大姐姐言重了,大姐姐不嫌表弟粗俗,肯屈身來見,歡迎還來不及呢!”
知道元春是帶了目的來的,林楠便等著她開門見山。誰知元春客套完畢,卻又開始兜圈子,林楠漫不經心的由著她將話題引到宮中的貴人們頭上,描述宮中旁人無法想象的富貴奢華景象,讓有些心不在焉的王熙鳳都聽得入神。
黛玉原含笑聽著,後見元春若有若無提及皇後的親厚、貴妃娘娘的客氣,抿嘴笑了笑,待元春話音一落,便呀的驚呼一聲,道:“哥哥,幸好大姐姐提起,有件事,我竟忘了同你說。”
元春不悅的閉嘴,她說的都是宮中之事,能醒這小丫頭什麽?
林楠好笑的看了黛玉一眼,道:“怎麽了?”
黛玉道:“前兒我去看公主,公主讓我回來問你一聲,能不能在玉芙園裏修個溜冰場。”
林楠道:“這事兒你和公主商量就好,問我做什麽?”
黛玉歎道:“我也這麽說,可是修溜冰場要用水泥呢!公主說,工部眼下全力修著路,誰也不敢拿它私用。前兒五殿下磨著陛下想在宮裏弄個場子,都被皇上好生斥責了一番。公主說了,這事兒唯有你開口才能成呢。”
林楠失笑道:“哪有那麽麻煩,誰不知道那玉芙園是咱家的,你明兒讓林全去工部說一聲就是了。不過我建議你拿它修修路便可,溜冰場還得用木製的,女孩兒家玩那個不易受傷。”
黛玉嗯了一聲,道:“回頭我同公主商量一下。”
又道:“聽說蘇州的戲子極出色,等回了江南,你幫我買幾個純小女孩兒組的戲班子可好?我放在園子裏養著,也添添人氣兒。”
林楠笑道:“好是好,不過那種小戲子可貴的很呢,你有銀子嗎?”
黛玉哼一聲,道:“你不給我買,我問父親要!”
林楠失笑道:“逗你呢,蘇州的戲子,旁人去買貴的厲害,換了我去卻花不了幾個錢,你等著收人便好。”他江南第一紈絝,可不是浪得虛名。
黛玉笑吟吟白了他一眼:算你識相!
王熙鳳終於坐不住了,笑道:“我們也過來有一陣了,再不回去隻怕寶玉他們該急了,大……”
話未說完,元春接口道:“正是呢,我這便讓丫頭去知會一聲。”
王熙鳳見她如此,臉色微沉,起身道:“還是我自己去吧,今兒那幾個戲子,那模樣身段唱腔,真真是讓人愛到不行,若不是大姑娘非要出來走走,我是半眼都舍不得少看的。”
大姑娘非要出來走走……
黛玉抿嘴偷笑,璉二嫂子果然是趣人。
元春臉色有些難看,誰能想到林楠還未開口,僅黛玉一個小丫頭便兩度給她難堪,王熙鳳更是讓她進退兩難。
林楠聽她東扯西拉的唱了半日的戲,也膩了,笑道:“玉兒快去找班主再多點兩出,讓嫂子一次看夠了……若不是眼下我連睡覺的功夫都恨不得騰出來看書,也要忍不住去聽聽的。”
這麽明顯的逐客令,元春不至聽不懂,既宮中的貴人們鎮不住他們,隻得直接開口道:“其實我今日來,還有一事想要和表弟商量。”
目光落在黛玉和王熙鳳身上。
林楠知她是讓二人回避,淡淡道:“大姐姐有所不知,我們家後院之事,向來是玉兒做主的,二嫂子也別走,您見多識廣,有事兒幫忙拿個主意也好。”
王熙鳳笑道:“拿主意我不會,不過湊湊熱鬧還行。”回身坐下。
她原就有些擔心被元春拉來此處會讓林楠誤會,此刻自然抓緊表明立場。
元春皺眉,她在賈府用起來無往不利的手段,怎地到了這裏,就處處不順了呢!連與她同盟的王熙鳳也拆她的台,好在並不影響大局。
招手將站在門口的丫頭喚來,道:“此事,與這個丫頭有關。”
黛玉麵色不渝,方才元春一心要讓這丫頭送冰碗來給林楠,被她給攔了,現在看來,這丫頭果然有問題。
轉目望向林楠,卻見他臉色比自己更加難看,且對外揚聲道:“去喚紫鵑過來,其他人去外麵守著!”
外麵小丫頭應了一聲,腳步聲遠去。
林楠這才看向元春道:“大姐姐請講。”
元春緩緩道:“表弟看著這丫頭,就沒有覺得眼熟嗎?”
林楠不置可否,元春盯著林楠的眼睛,柔聲細語道:“若是表弟不記得了,我倒可以提醒一句,這丫頭,在入府前,名為晴柔。”
讓元春失望的是,晴柔二字,並未起到什麽石破天驚的效果,林楠臉色絲毫未變,淡淡道:“這位晴柔姑娘,我倒是見過幾次的。”
元春笑道:“怕不隻是見過幾次而已吧?”
笑容一斂,娓娓道:“據我所知,這位晴柔姑娘,原是在天橋專職賣身葬父的,表弟你數月前將她買了下來送給寶玉,寶玉不肯收,這丫頭不知受了誰的指點,日日纏著寶玉。寶玉無法,隻得租了個院子將她養了起來。其實這也沒什麽,不過是白養個人罷了,隻當做了善事了,反正寶玉也不怎麽去。誰知二娘前些日子竟讓她頂了個家生子的身份,化名五兒進了府,在寶玉院子裏做了個二等丫頭……”
頓了頓,喝了口茶,才慢條斯理道:“表弟不是不知道,老太太最著緊的便是寶玉,父親對寶玉更是嚴厲。若是讓老太太和父親知道,表弟和二娘合謀,故意將這樣不正經的丫頭塞到寶玉身邊,不知會氣成什麽樣子呢?想必表弟也是一時糊塗,才做下這等事,我也不忍表弟惹了老太太和父親厭棄,這才借著今兒的機會,悄悄的將她帶了過來,回去隻說是表弟看上了寶玉的丫頭,咱們便隻當沒有這回事兒,如此可好?”
王熙鳳詫異的看了元春一眼,她是管著家,才知道這丫頭是冒名頂替的,但是元春竟也知道,而且還查的比她還細致,果然幾分手段。也難怪今兒會來找林楠談判呢,原來竟是握了他的把柄。
隻是可惜了一點,元春沒嫁人,身邊沒有男人,賈政和賈母不說的話,那麽許多隻傳在各府高層的事兒,她便一無所知。否則她若知道,眼下不是賈府拉扯林楠,而是林楠拉扯賈府,還會不會這麽信心十足?
黛玉對此事卻是一無所知,更不信林楠會做出這樣的事兒——那寶玉算什麽,值得她哥哥這樣算計?眨眨眼,脆生生問道:“哥哥,專職賣身葬父是什麽?”
林楠笑道:“賣身葬父都沒聽過?”
黛玉道:“賣身葬父倒是聽過的,可是什麽叫專職賣身葬父?”
林楠幹咳一聲,道:“專職賣身葬父,意思是每天都賣身葬父。”
每天都……黛玉啊了一聲,旋即醒悟過來,嗔道:“哥哥直接告訴我是騙子不就好了,非要兜著圈子說話!”好奇的盯著臉色慘白的晴柔看。
林楠失笑,轉向元春,道:“大姐姐這麽為我著想,卻不知我能為大姐姐做些什麽?”
林楠的態度讓元春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隻是此刻已然沒有了回轉的餘地,婉轉道:“表弟想必也知道,皇後娘娘原是令我回府照料母親的,隻是父親和老太太卻怕我日後無靠……他們雖是好意,但是我卻怕他們因了我,惹了皇後娘娘不快。所以,我想請表弟幫我勸勸老太太和父親。”
林楠微微一笑,並不答話。看來先前他是高看了元春了,後宮雖大,其實也就是皇帝的後院罷了,元春到底也隻是在裏麵做個體麵點的丫頭,說白了——格局太小。在後宅使點兒小手段是綽綽有餘,但除了這些小手段,眼界連王熙鳳和黛玉都不如。虧他還在這兒聽她說了許久的廢話,浪費時間!
一時懶得理會她,他尚有更重要的事做,淡淡道:“跪下,掌嘴。”
黛玉等人皆是一愣,晴柔也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竟一句話不敢多說,含了淚,一掌一掌的打在自己臉上。
這裏隻有她一個奴才,林楠的掌嘴說的自然是她,但是晴柔到底是賈府的丫頭,在林楠麵前竟然這麽自覺,倒讓人覺得方才元春的話並不是全然不可信。
元春臉色大變,勃然道:“林表弟,你這是什麽意思?”
林楠淡淡道:“大姐姐稍安勿躁。”
並不說話,房中便隻剩了清脆的拍擊聲,和晴柔的低泣聲。
晴柔雖是自己掌嘴,卻半分不敢手軟,隻片刻,已經雙頰紅腫不堪,卻仍不敢稍停,一掌接一掌的自摑,淚水汩汩而下。
輕巧的腳步聲傳來,停在門外:“奴婢紫鵑求見。”
林楠道:“紫鵑進來。”
又擺手道:“罷了。”
晴柔這才停手,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紫鵑進來,看了晴柔一眼,向幾人行了禮,林楠問道:“這丫頭你可認得?”
紫鵑不過看了晴柔一個背影罷了,卻不假思索答道:“雖是今兒頭回見到,但是方才聊過幾句。這位是寶二爺房裏新進的丫頭五兒,不僅寶二爺稀罕的很,連襲人幾位姐姐也對她喜歡的不行,不僅處處照顧,連穿衣打扮都細心指點。聽說襲人姐姐不僅借了她不少衣服首飾,還幫她梳頭呢!”
林楠點頭,這紫鵑,的確當得起一個“慧”字。
黛玉這才看出端倪來,臉色驟然難看起來,王熙鳳也反應過來,看了黛玉一眼,暗暗叫苦,既罵元春多事,更惱自己粗心。
這個叫五兒還是晴柔的丫頭,一身發式和裝扮,連走路的模樣都刻意仿著一年前的黛玉。她若是旁人的丫頭也就罷了,偏偏是寶玉的……這若是傳了出去,黛玉也就不用做人了,也難怪林楠會動怒。
她本不該這麽大意的,隻是黛玉這半年來變化極大,加上晴柔年紀比黛玉大了許多,才一時沒想到這上麵。
但是晴柔這般裝扮,瞞得過誰也瞞不過打小服侍黛玉的紫鵑去,紫鵑機靈,見了並不聲張,卻在不聲不響之間,連話都已經套好了。
林楠對紫鵑微微頷首,紫鵑望向晴柔,問道:“五兒姑娘,今兒這個發式,也是襲人姐姐幫你梳的?”
晴柔低應了一聲是。
紫鵑又問:“想必是襲人姐姐知道你要出門,才特意幫你?”
晴柔搖頭道:“不是,寶二爺出門,向來隻帶小子不帶丫頭的,奴婢也是臨行的時候,才被喚了出來,說大姑娘身邊的丫頭病了,讓奴婢頂替,,奴婢,奴婢什麽也不知道……”哭的泣不成聲,她原以為是好事上身,誰知道先是被元春拿著去威脅林楠,又不知什麽地方惹了林楠大怒,問也不問一句便掌嘴。
剩下的林楠不用問也知道了,這丫頭估計是太出風頭,遭了襲人幾個的算計了。襲人將晴柔扮成這樣,寶玉是高興了,但是賈母也好,王夫人也罷,隻怕見了都要恨得牙癢癢的。也不需多久,隻要找個機會,讓晴柔在賈母麵前露個臉兒,賈母自會無聲無息的將人處置了,神不知鬼不覺,到時她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便是萬一賈母問起,她們一院的人,也不怕和晴柔對質,隻說她進院子起便是這樣。
隻是襲人幾個萬萬沒有想到,元春竟會陰差陽錯的將晴柔帶到林府,賈母和王夫人還不曾見到,倒先被林楠看見了。
寶玉院子裏亂七八糟的事兒原就多,林楠懶得再問,吩咐道:“今兒院子裏的花開的不錯,你帶著她一起,剪上幾枝送去給老太太。順便同老太太說上一聲,寶玉院子裏的丫頭太淘氣,打發幾個出去配小子吧!尤其是那個叫襲人的,勞苦功高,這樣的恩典可千萬莫落下了她。”
紫鵑應了,林楠又淡淡道:“對了,這丫頭不叫五兒,叫晴柔,在老太太麵前可別叫錯了。”
紫鵑行禮,帶了還在落淚的晴柔下去。
元春臉色微變,她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但是林楠的最後一句話無疑是衝著她來的:林楠根本就不怕晴柔的事被人知道。
果然聽到林楠道:“大姐姐方才所言,委實太為難我了,大姐姐的親事,做表弟的如何插得上手?至於皇後娘娘的事,大姐姐多慮了,舅舅為官多年,不至於連這點分寸都沒有。”
元春輕笑一聲,甩出最後一張牌,淡淡道:“表弟你過謙了,連父親的親事你都能做主,何況是我的?聽說二娘嫁進門,你可是掏了十萬兩嫁妝的——這件事,恐怕父親是不知道的吧?如果父親知道他娶二娘的事,是你一手安排的,不知會怎麽想呢?”
十萬兩嫁妝的事兒,別說黛玉,連王熙鳳都是頭一回聽說,頓時呆住。
林楠微帶詫異的看了元春一眼,道:“大姐姐知道的事兒倒真不少。”王夫人倒是什麽都敢告訴她。
笑了笑,又道:“其實,大姐姐對賈府是有功的,若是大姐姐放心不下舅母,我想舅舅也不會勉強。”
元春見林楠終於服軟,起身盈盈一福,道:“如此,多承表弟吉言了。”
告辭離開,舉止端莊,氣度嫻雅。
黛玉留在最後,待元春和王熙鳳出門,才不安道:“哥哥?”黛玉在賈府住了數年,賈政對她委實不錯,她實在不願同賈政翻臉,也不想害了新進門的小舅母。
林楠笑笑,道:“有一句話,我本覺得在這個時代其實並不適用,但有時候,它還是很靈驗的。”
黛玉眨眨眼,道:“什麽話?”
“不作死就不會死。”
“呃?”
林楠道:“以大姐姐的年紀身份來說,這個時候嫁出去其實是最好的選擇,不過她既不肯領情,我也沒辦法。”
推她出門,道:“出去的時候找個小丫頭把林全叫來,我有封信,讓他送去王家。”
那十萬兩的事兒,真正怕人宣揚的,可不是他林楠。
黛玉被他推出門外,差點被快步而來的錦書撞個正著,錦書急急停步,道:“大爺,方才誠王府的小公公過來,說陛下派了誠王殿下送您回江南鄉試,殿下明兒過來同您商議一路的行程。”
是記得陛下說過要派人送哥哥回去鄉試的,可是……黛玉瞪大了眼:這年頭皇子這麽不值錢了嗎?
林楠笑笑,揉揉黛玉的頭,淡淡道:“別瞎想,你哥哥我可沒那麽大的麵子,若我猜的不錯,漕運總督……處境不妙啊!”
當初李熙讓李資去幫他修園子,就是為了讓他避開漕運總督和江蘇巡撫的官司,隻因李資到底在皇後名下,情不情願都得為漕運總督說話,李熙怕他參合進去,壞了自己的將漕運總督挪挪地方的打算,才找個由子將他調開。
但是現在李熙卻不怕避嫌的專門將李資派往江南,不用說,是去給皇後他哥哥——漕運總督撐腰。
也就是說,漕運總督這會兒攤上的事兒,已經脫出了李熙的掌控,不再是挪挪地方就能解決的了。
這事兒,到底和他爹有沒有關係呢?怎麽半點痕跡都看不出來呢?
還有咱們的皇帝陛下,是拿他當幌子當慣了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