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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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樂總是短暫的,洪水不會因為你贏了一次,就偃旗息鼓,獎勵你一段輕鬆的假期。

    稍事休整以後,林楠和李資正各自整合隊伍,卻見魏浩扔下自己的人走了過來,道:“這幾隊已經練出來了,差不多可以獨擋一麵了,讓他們自己去吧,我有事要和你們說。”

    林楠點頭,這些個小隊都自有頭領,倒不需他另行安排,便各自領人離開。

    三人尋了塊平整的地方坐下,雖才打了一次勝仗,魏浩臉上卻絲毫不見喜色,神色凝重道:“昨兒晚上若不是林小子到的及時,事情就壞菜了!林小子,你給老夫一句實話,若大堤再崩一次,你頂不頂得住?”

    林楠苦笑道:“這次能堵的住缺口,委實是運氣。若不是缺口不大,水流不深,若不是先前便有人在搶修,是以備有足夠的工具材料,若不是士兵們悍不畏死的下水堵漏……”

    他搖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兩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魏浩歎道:“今天我們堵得住一次,可是第二次、第三次呢?隻要有一次沒趕上,就全完了……更何況,雖然我們守的這幾段河堤是最凶險的,但是也難保別的地方就不會陰溝裏翻船,我們也隻有三雙手,六隻眼,盯的住這頭,防不住那頭。再這樣下去,不行啊!”

    李資默然片刻後,沉聲道:“先前我同那些河工下過死命令,河堤最後守得住最好,若是守不住,在誰的地方先垮,我就先砍了誰的腦袋、抄了誰的家……為了保住身家性命,諒他們也不敢玩忽職守。”

    魏浩歎道:“我們都清楚,這河堤不是隻要不玩忽職守就能守得住的,若論拚命,我們這樣算是夠拚了吧,可還不是差一點就滿盤皆輸?不是老夫動搖軍心,而是必須找出切實可行的法子來,現在這樣一味苦撐不是辦法。”

    三人一起沉默下來,原本就不甚堅固的大堤經過河水連日的浸泡衝刷,狀況一日不如一日,說是勢如危卵、朝不保夕,也不為過。

    林楠盯著河水看了一陣,忽然開口道:“其實這次形勢如此凶險,也是因為之前準備不足。都怪我先前隻考慮到了堵漏,沒有考慮封口。”

    兩人聞言精神大振,魏浩道:“你有封堵缺口的法子?”

    林楠不答,轉向李資問道:“先前的水泥還有沒有?”

    李資點頭,肯定道:“有!”

    末了又補充:“不僅有,而且還有很多!”

    水泥這東西,修堤是很好,可是搶險的話,用途卻遠不如想象中的大——因水泥凝固需要幾個時辰的時間,不可能直接在搶險中使用,隻能事先凝成水泥塊備用,可是這樣的話,又因為過於沉重而運輸不便,是以除非恰巧存放備用的地方出現險情,否則就用不上。

    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非如此,水泥也不會大量存積起來。

    林楠笑道:“那我們就造水泥船!”

    “水泥船?”魏浩瞥了林楠一眼,道:“別開玩笑了,林小子你就愛異想天開,水泥那麽重,怎麽造船?”

    林楠嗤笑道:“一看魏將軍就是沒有玩過曲水流觴的。”

    魏浩瞪眼怒道:“我一個大老粗,沒玩過那種東西有什麽稀奇?”

    李資怕這兩個又開始鬥嘴,忙代為解釋道:“阿楠的意思是,玉也比水重,既然玉杯都能在水中浮起來,那麽水泥應該也可以。”

    不是應該,是肯定。不過前世坐過水泥船的林楠現在沒工夫跟他們上物理課,點點頭道:“水泥船因為自重大,所以在水中不易傾覆,安全性比木船還要好些,最重要是造起來快捷無比,隻要求能走就行的話,手腳快些的,一個時辰就能做四五條。”

    魏浩沉吟道:“林小子的意思是,讓他們坐著船去搶險,可以節省時間和體力?或者,用船來運輸物資?這也是個法子……”

    “不。”林楠搖頭道:“載人和運輸物資都是其次,這些船最重要的用途,是堵缺口。”

    兩人眼睛一亮,同時望向林楠。

    林楠不失所望的繼續說了下去,道:“若是萬一決口,可根據缺口的大小,將數條水泥船首尾相接,一字排開,用繩索固定在進水端,然後向船上裝土,超過一定重量時,水泥船會自動沉沒堵住缺口,然後就可以在水泥船背麵填土……這樣便是缺口再大些,水流再急一些,也不是不能堵住。”

    魏浩拍腿讚道:“這一招大妙啊!怎得早不拿出來?”

    林楠苦笑道:“我要能早想到,又怎會等到現在?不過這一招,依舊是治標不治本。河水一日不退,我們依舊是疲於奔命。”

    魏浩一臉希冀道:“小子你有治本的法子?”

    林楠稍稍遲疑一下,道:“有是有,隻是這法子並不討喜,若不是大堤的狀況實在糟糕,我也絕不會想到用這個法子。”

    李資幾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沉吟道:“阿楠的意思是分洪?”

    林楠還不曾點頭,魏浩勃然變色,斷然道:“這算什麽鬼主意?誰的命不是命?都是我大昌的百姓,就算是為了救人!就算為了救再多的人!也不能傷害無辜!人命不是算數,誰都隻有一條,死了就死了!這個主意,老夫絕不會同意!”

    語氣稍緩,對林楠懇切道:“棄卒保車這一招,老夫在戰場上也不是沒用過。若是要犧牲的是軍人,老夫不會多說一個字,若是兩批人等著老夫救,老夫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救更多的人,但是為了救人而害人,老夫不為也!”

    李資忙道:“魏將軍你誤會了,阿楠絕不是這樣的人,你先聽他說完。”

    魏浩瞪著林楠,道:“你說!”

    林楠拿了一截樹枝,在地上劃了一個簡易的圖形,指點道:“在長江下遊,這裏,就這一塊地方,地勢低窪,地形平坦,可以容納大量江水。若在這裏開一個口子,將江水引入,就可以大大減輕河道上的壓力。”

    轉向魏浩道:“既然是有目的的泄洪,又怎麽會傷害無辜?我們可以事先將百姓遷到安全的地方。”

    魏浩皺眉道:“你也說了,那裏平坦低窪,哪裏有安全的地方?”

    “有!”林楠道:“就是大堤上!泄洪以後,附近的堤壩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魏浩沉吟片刻後,一拍腿道:“他娘的,幹了!”

    林楠道:“不過這樣的話,不管事情成與不成,事後總免不了要被那些禦史參上幾本!”

    魏浩冷哼道:“老子理他個鳥兒!”

    又道:“造船修堤老夫都不擅長,這件事,交給老夫去辦!”

    李資哪能不知道魏浩是要將最不討喜事兒攬到自己頭上,隻是此刻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反正到時候必不讓他獨自承受壓力就是,點頭道:“既然這樣,我們分頭行事。我守著大堤,魏將軍負責遷移百姓,阿楠去造水泥船。”

    魏浩是說幹就幹的性子,當即起身道:“行!殿下你先撐著,等老夫半個月——不,十天!”

    見他轉身就要上馬,林楠忙一把扯住,道:“魏將軍不要以為遷移百姓是件好辦的事兒,有不少老古董是寧願死了也不肯離開家門半步的,一不小心好事就會辦成壞事。”

    魏浩皺眉,道:“放心,老子帶兵去,由得了他們?”

    這卻是讓人更不放心,李資亦起身道:“魏將軍去了,記得要軟硬兼施。告訴他們,自動搬遷的,事後朝廷補償他們每家一間水泥磚瓦房和十兩銀子,免三年賦稅。若界碑衝毀,或田地河水不退,便重新丈量分配,絕不讓他們吃虧。反之,若有一人抗命,全家流放!”

    魏浩點頭,這些話,也隻有李資能說,且關於免稅的事,即使是李資來說,也有些越權了,不過事到如今,也顧不得那許多。

    林楠又道:“將軍不可一視同仁。讓他們以保為單位,最先搬入的一百戶,每戶賞銀五十兩,保長賞銀百兩,二百到五百,每戶賞銀三十兩,保長賞五十兩,以此類推,最後搬入的,每戶賞銀五兩,保長罰銀二十兩。”

    魏浩點頭,道:“明白了。”上馬離去。

    目送魏浩遠去,林楠轉向李資道:“我也該走了,等我三天,等教會了他們,我就回來。”

    李資點頭,將自己的馬牽來,親手扶林楠上去,將他的手握在手心好一陣,才慢慢放開,將韁繩放在他手心。

    林楠低語道:“你要小心,別太拚命。”

    李資點頭,一語不發的退後,看著林楠打馬離去。

    ……

    林楠走後第三天,大批大批的水泥船湧入河道。

    李資和林楠回合,又強撐了將近十天,那日正領人加固一處背水壩滑堤,忽然聽到一道狂喜的聲音:“水位降了!水位降了!”

    林楠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沙袋上,李資愣了許久,將鐵鍬一把插在地上,風一樣的向大堤上衝去,緊接著,更多的人反應過來,一個比一個瘋狂的衝了上去。

    大堤上許久無言,半晌才聽見李資微微發顫的聲音:“是降了!”

    下一瞬,震天的歡呼聲響起。

    林楠嘴角帶著笑,眼睛卻有些潮濕,朦朧中看見李資又衝了回來,抱住他的肩頭說:“阿楠,水位降了。”

    林楠用鼻子嗯了一聲,下一瞬,便被人死死按在了懷裏:“阿楠,水位降了,阿楠……阿楠……”

    “嗯。”

    是的,水位降了,我們這一個多月的血汗沒有白流,你半年多的心血沒有白費……

    水位雖降了,堤還是要修的,滑堤修起來最是麻煩,足足好幾個時辰才弄的七七八八,收工的時候,魏浩騎著快馬趕了過來,還未下馬,便聽到他爽朗的笑聲:“三殿下,林小子,幸不辱命!幸不辱命啊!”

    李資笑道:“魏將軍辛苦了。”

    又高聲道:“大家夥都辛苦了,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兒繼續。好容易水位降了,可別陰溝裏翻了船。”

    眾人一掃先前的沉悶,轟然應是,稀稀拉拉的排著隊,說說笑笑的朝臨時駐地趕,幾匹應急的馬兒在沒有傷員的情況下照例是沒人騎的,零星駝著幾個空的籮筐和用剩的麻繩布袋。

    雖說是駐地,但是床是沒有的,房子更別提了,原本還有幾頂帳篷的,先是林楠幾個在用,後來讓給了病號,再後來為了修堤,今天拆一個,明天拆一個的,就徹底沒了。

    駐地和堤壩上唯一的不同的地方,大約就是地勢平坦些,可以睡的舒服點兒了,當然最重要的是,這兒有鍋碗瓢盆,有農婦在這裏做好飯燒好水等著他們回來吃口熱飯,喝口熱水,再用熱水泡泡腳。

    晚上所有人都睡得很香,便是朦朧中看見有穿著布鞋的腳從身邊跨過也不以為意。這些日子以來,幾乎每天晚上都有附近的百姓悄悄的來送東西,一覺醒來,發現身邊多了一隻豬蹄、一個燒雞、一雙鞋的事兒太多了,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林楠也沒拿現代軍人的作風來要求他們,有吃的大家夥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有穿的誰能穿就穿了,誰也不計較這東西原本是給誰的。

    雖然是夏天,晚上還是很有點涼,林楠畏寒的體質讓李資這段時間吃足了甜頭——那小子一睡著就朝人懷裏鑽。當然隨之而來的是千叮萬囑:爺我不在的時候,千萬要一個人睡,別滾到人堆裏去了……

    半夢半醒中,有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傳來,李資並未放在心上,這段時間,為了避免吵到其他人,甭管誰有三急,都躡手躡腳跟做賊似的進出。

    下意識替身邊的人掖了掖毯子,將不老實伸出毯子的手抓回來連人一同抱緊,正要滿足的再度陷入夢鄉時,忽然聽到一聲極輕的、飽含嘲諷之意的嗤笑聲。

    李資猛地睜開眼睛,便看見一隻有力的手掌正閃電般斬向林楠後頸。

    李資此刻一隻手被林楠壓在頸下,一隻手摟著他的腰,要攔是無論如何都攔不住的,隻得猛地一側身撞了上去,用肩頭紮紮實實的挨了一掌,下一瞬就彈身而起,揉身撲上,高聲喝道:“有刺客!”

    四麵昏睡的人尚未有什麽反應,人群外的疏林中,有四道黑影飛一般的躥了出來,向這邊飛奔。

    林楠被李資一係列的動作驚醒,剛迷迷糊糊的坐起來,便聽見李資焦灼的聲音傳來:“阿楠!快躲!”

    幽暗的星光下,林楠隻能隱約看見一個高大的人影猛虎般向自己撲來,林楠想也不想,一把沙子就揚了上去,那人悶哼一聲,一手護眼,一麵擋住又一次撲上來的李資。

    林楠沒有自不量力的上前幫忙,一是因為自己戰鬥力實在低下,去了隻能添亂,二是這人的目標明顯就是自己,若是自己送上門去,隻能讓他得償所願,遂趁機快速退開,高呼:“有刺客!”

    來人見驚動眾人已經勢不可免,一橫心從腰間拔出匕首,向李資劃去。

    李資雖有幾分工夫在身,離高手卻還有一段距離,畢竟他要學的東西實在太多,且他在大堤上苦熬了一個多月,體力十成也就剩下了一二成,對上養精蓄銳的高明對手,原就落在下方,加上對方手持利刃,更是如虎添翼,李資的處境立刻就岌岌可危起來。

    不過轉瞬之間,他身上就多了好幾個傷口,悶哼一聲被踹倒石堆上,還未及起身,就被人用匕首抵在了頸上。那刺客將李資扯起來擋在身前,高聲喝道:“住手!”

    直到此刻,林外四人才先後趕到,其中兩人護在林楠身前,另外兩人圍向刺客,冷冷喝道:“放人!”

    周圍的人終於被完全驚醒,短暫的慌亂之後,點起火把,沉默的將幾人圍在中心。

    在火光的照耀下,林楠終於看清了刺客的真麵目,也看清了李資身上數個淌血的傷口,神色一冷,道:“耶律良才,你現在放人,我可以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放你平安離開大昌。”

    耶律良才下巴微抬,淡淡道:“放人?林兄你不是開玩笑吧?我若要離開大昌,抓著你們的三皇子豈不是更方便?”

    對林楠揚起大大的笑臉,拖長了聲音,道:“哈,林兄,你說我帶了貴國的三皇子殿下回去,該如何處置為好呢?看他長的不壞,也許能被我哪個妹子看上也不一定?不然做個倒酒的侍從也不錯啊,有客人來看見也有麵子不是?又或者是做個養馬的奴隸?哈!我心情好的時候,說不定還給他配個女奴生個小奴才秧子呢!”

    一拍手道:“哦,對了對了!我還可以拿他去問你們的皇帝陛下交換山一樣多的金銀啊!畢竟是他最出息的兒子不是?林兄,我看你和三殿下可親厚的很啊,不妨替我出出主意,你覺得哪個主意更好?”

    他將“親厚”二字,說的極是輕佻,林楠知道他恐怕已經知道了自己和李資的事兒,卻分不出半點心思來擔心此事,隻是看著被他挾持的李資,臉色蒼白異常,聲音卻冷然如冰:“耶律良才,我從來不知道你居然這麽蠢。”

    耶律良才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不錯,我是蠢!我要是不蠢,怎麽會中了你的奸計?怎麽會讓阿玉慘死?”

    大笑數聲後,神色一變,冷冷道:“林楠你想救人是吧,好,別說我沒給你機會。要救李資,你拿你自己來換!一命換一命,很公平的交易。”

    “阿楠!”李資剛一開口,脖子上的匕首便是一緊,李資毫不在意,在刀鋒下艱難的繼續說下去:“……別做傻事。”

    耶律良才道:“林楠,你跟我走,我可以對著白狼神發誓,絕不會會傷你分毫,我戎狄上下,必視你如貴賓。”

    林楠看著李資因為強行說話,而被匕首劃的鮮血淋漓的脖子,借著指甲刺破掌心的疼痛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眼睛死死盯著耶律良才,一個字一個字道:“你!做!夢!”

    耶律良才神色劇變,冷冷道:“你看清楚我手上的人是誰,是你們大昌皇帝最出色的兒子!若是因為你不肯以身代之,而導致他一命嗚呼,你們林家會有什麽下場,你自己清楚!”

    李資正要說話,被耶律良才一把掐住喉嚨,耶律良才冷冷道:“林楠,我再問你一次,你換,還是不換?”

    林楠麵色慘白,說出的話卻強硬異常:“我不換。我不會換。”

    不等耶律良才開口,便冷冷道:“你既然知道我們林家,就該知道我們林家的字典裏,從來沒有妥協二字!”

    又淡淡道:“西漢時期,大將李陵領兵抗擊匈奴,不幸兵敗被擒。雖投降之後,未有一指加害於故國,但武帝依舊誅其九族——非是武帝殘暴,而是便是有萬般理由,叛變投敵之事,絕不可恕。耶律良才,你以為我林楠,會因一己之私,陷家人於萬劫不複?”

    神色猛地一寒,冷喝道:“耶律良才!你隻有兩條路走,一是放了三殿下,滾回你的戎狄去!一是殺了三殿下,我們會把你切成肉醬,扔到長江裏喂魚。”

    耶律良才冷冷一笑,道:“好,不換是吧?你們漢人我最清楚不過,最喜歡虛張聲勢。我倒要看看你們,如何將我剁成肉醬!”

    手上一緊,爆喝道:“讓路!”

    所有目光落在林楠身上,林楠不動,便無一人行動。

    耶律良才頓時一愣,萬萬想不到林楠硬氣至此,更想不到他在眾人中威信如此之高,所有人以他馬首是瞻,連用皇子威脅都不頂用,隻聽林楠淡淡道:“耶律良才,將你剁成肉醬之後,我自會自盡謝罪,陛下仁慈,自不會罪及我家人。”

    耶律良才看了他許久,哈哈狂笑起來,道:“說的倒是真動聽,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做到!”

    握著匕首的手一勒,李資脖子上的鮮血汨汨而下,耶律良才冷冷道:“我數三聲,或者你們讓開,或者你們的三殿下人頭落地!你們自己選!一!二……”

    人群中一陣騷動,林楠不等耶律良才“三”字出口,猛地喝道:“耶律良才!”

    耶律良才冷冷看著他,道:“怎麽?改變主意了?”

    林楠臉色蒼白如紙,身軀微微顫抖,語氣卻平淡之極:“耶律良才,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布衣之怒,流血五步,天下縞素……你可知道,我林楠之怒又將如何?”

    耶律良才嗤笑一聲,嘲諷道:“林郎一怒當如何?免冠徒跣以頭搶地爾……”

    林楠不理,聲音冷若冰霜,語氣鏗然如金玉,一聲高過一聲:

    “我林楠一怒,必讓你戎狄百姓民不聊生!”

    “我林楠一怒,必讓你戎狄皇族渾噩終日!”

    “我林楠一怒,必讓你戎狄部族不絕刀兵!”

    “我林楠一怒,必讓你戎狄草原寸草不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