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陵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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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雪的天棉棉絮絮,似鵝毛漫舞。

    *間,天地霜白,景色似是惹人喜愛,近郊小道雪深幾寸,這馬車慢悠悠的速度令安紫薰實在高興不起來。

    出了西楚皇城不假,可一上午路程並不快,幾個時辰她窩在馬車裏如坐針氈。

    空間寬敞布置的也極為舒適,燃起的銀霜炭,烘烤的周身暖和,可看相伴身邊的人,她心頭惴惴不安,這一路還長著,目前就他們兩人同行……

    “醒了?”赫連卿察覺她身子動了下,淡淡瞥了她一眼隨口問道。

    安紫薰也不好意思老用這招裝睡,天不亮出發時,她被赫連卿撈起抱著出門,為了花淺幽同行的事鬧過後,他幾天不曾理她。

    聽阿端說花夫人那裏早早就準備好同行,安紫薰想著目的達到,對赫連卿的行為也睜隻眼閉隻眼算了。

    名義上赫連卿說是同她回去藩地,她琢磨著依照他這麽張揚的個性,怎樣也會弄好些人同行。可她完全猜錯,真的出發時,安紫薰才發現他是簡裝便行,除去趕車的車夫外,最頭痛的是,他身邊還隻剩她陪著。

    她隨著他問話嗯了一聲,坐起身。“到哪裏了?”她找個話題打岔,隨手要掀起車簾。

    被赫連卿抬手打在手背,她趕忙縮回手,轉頭怒盯著他。

    “外麵冷,本王不想受寒。”他垂眸,舒服的側躺著,從他那角度可以看清楚安紫薰的神情。

    “知道了。”她揉著手背,其實他力道很輕,當他手觸摸到她時,安紫薰突然想起鏡中的景象。

    珍愛生命,遠離赫連卿!

    她一個激靈回神,正對上他投射過來的眼神,眸中那抹促狹的笑意。

    他隻著了單薄的外衫,平時束起的黑發傾瀉一身,領口鬆鬆垮垮的散開露出玉色肌膚一片,很誘/惑……

    她不是沒有看過赫連卿身體,欣長健碩,帶給她一種危險的壓迫感。

    當下臉微熱,要別過頭去,不經意餘光瞄見他心口處那塊傷疤。

    好些天過去,她見識過三生蠱愈合傷口的能力,怎麽被她刺傷的地方,還沒有恢複好?

    安紫薰眨眨眼,開口說的卻是,“不是說七爺、花夫人他們幾個與我們同行的嗎?什麽時候能見到?”

    他眸中微沉,細細緊盯著她一會兒,才懶洋洋的接話,“你暫時見不到他們,他們正朝著藩地那條線路趕去。”

    “他們去我家,那我們是要去哪裏?”安紫薰詫異,赫連卿為什麽這麽安排?

    “難得出來,本王興致來了,想四處看看。從渡口乘船出發,水路比陸路來的順暢,說起來順路的更快能到你故土。”

    他的說法沒錯,從水路比從陸路走要暢順,可接近隆冬,水路並不是好的選擇。赫連卿此番走的隱秘,一定不會大張旗鼓的弄艘船走,若是搭客船,那裏人多複雜,反而沒有陸路來的安全。

    不過他的想法異於正常人,她猜不透,也不想猜了。

    “王爺英明,聽王爺的安排。”她客套的說道,千破萬破馬屁不破,赫連卿肯帶著她離開西楚已然超出她所期待的。

    但願一路平安回到家裏,安紫薰不由心生思念。她出嫁時是春末,如今在年終,她很想念金筱瞳。

    安宗柏守在藩地,事務繁忙纏身,即使年關也極少回來,未出閣時,哪一年不是母女兩人一起過。

    影貴妃在那深宮,還有赫連禦風十多年的*愛,金筱瞳卻是年複一年的獨守那個冰冷的鎮南王府。

    她不由歎口氣,抱膝。

    不知何時,赫連卿靠過來,“你那個法子是怎麽想出來的?”他突然一句。

    “什麽?”安紫薰問道。

    他隨意的用手比劃一番,她明白赫連卿問的是在碗中加水,利用碗中水多少的不同來發出不一樣的樂聲。

    她隻笑不說話,該怎麽說?難不成告訴赫連卿是她曾經在一部電影裏看到過的?

    見她不說話卻笑的明媚,赫連卿不再追問,將頭擱放在安紫薰腿上,墨發如絲,與她的長發纏繞一起。

    安紫薰還記得電影裏,冬兒在雨中長廊擺放一排瓷碗,皓腕執著敲擊,簡單音色在漸漸停止的雨聲後格外清脆。

    白衣黑發的少女回眸淺笑,驚豔了冷傲的蒙天放,那一眼笑容落在他眼裏,駐進他心間,成為一抹不可磨滅的溫暖回憶。

    千年的等待,他守著對冬兒當初的那份愛,千年期盼,他矢誌不渝。

    三生三世,他不老不死,冬兒卻幾世為人。茫茫人海中,隻有一眼,便擦身而過。

    說到底,蒙天放最是可憐,原地不斷的等待,卻不能終生陪伴愛人身邊。

    當時她年紀很小,莫名的記憶清晰,其實她所求的不過是一份專屬的愛情,前世,這是長官不能給予她的!

    寂靜裏,她隻聽見車外風聲呼嘯,還有雪不斷落下撲簌簌聲響。赫連卿枕在她雙腿上,靜靜安睡了大概兩個時辰。

    她動也不能動,赫連卿很難得會睡著,以往睡覺淺眠,動不動就驚醒,醒來便不再睡著,安紫薰也被他弄的驚覺。

    “本王睡了多久?”他醒來有些詫異,窗外的光線變暗很多,他極少能這麽安穩睡著。後來宿在安紫薰那裏抱著她入眠,才逐漸能睡的安穩舒服點。

    “很久了。”

    赫連卿坐起來,看到安紫薰腿麻木到嘴角都在抽搐的模樣,他不禁唇邊揚起笑弧。伸手拉過她的麻木的腿替她揉起來。

    “你輕點,疼死了!”腿部針刺般的感覺,她皺著眉頭,看他揉搓的帶勁,“赫連卿你故意的對不對!”安紫薰難受的眼淚快落下,她最怕的就是這個。

    他撇了她一眼,看她眼淚滿眶,平時她還挺能忍耐的,這副又哭又笑的可愛模樣,他第一次從安紫薰臉上看見。

    惡意的他挫揉的更用力,“真沒用,本王不過睡在上麵幾個時辰,你就疼成這樣,以後天天如此,你要怎麽辦?”

    “什麽天天如此,以後你愛找誰伺候都成,別算我!”她咬著牙,惡狠狠的頂回去。

    “不願意伺候本王是嗎?”他語氣一冷追問道。

    “想伺候你的女人太多了,王爺你好福氣,安紫薰自知比不上,所以就……”

    她話音未落,赫連卿瞳孔驟然緊縮,立刻壓住她一條腿,另一隻握住她一隻腳踝,動手脫掉她鞋襪,手指點在她雪白天足的湧泉穴上。

    “喂,赫連卿,你快放手,放開!”安紫薰表情痛苦卻忍不住笑出來,她腿麻木漸漸舒緩,腳底穴道被他點中,那癢癢的感覺飛快傳遍全身各處。

    “大混蛋赫連卿,不帶這樣欺負我的!”她笑的眼淚直掉,又癢又痛的,她的足被在手中,那家夥一派欣賞她窘態的洋洋自得。

    “罵本王,安紫薰你好樣的,接著罵。”母妃在他小時候就教過他人體穴道與點穴的手法,這裏湧泉他稍稍用點內力點下,就是再不怕癢的人,也會忍不了。

    這一招本是懲罰她說那一句,“什麽天天如此,以後你愛找誰伺候都成,別算我!”他早就撕掉那份和離書,她怎麽還想著要離開之類。

    她是他的王妃,指望著從他手裏逃跑嗎?

    歪打正著,懲罰她的手法,卻無意見她這副窘態可愛的模樣,比以前她對他的漠然不關心,真是令赫連卿看也忍不住想笑。

    安紫薰被他弄的難受,她最是怕癢,他還惡意點她那裏,又急又怒想著會罵人的話都罵了,那人平時一定不會忍著,大概是看她這麽難堪,覺得心理平衡,所以任由她哭著罵道,就是不放過她。

    “沒勁了,不罵了?”赫連卿見她漸漸不再罵他,隻是手掌捂住臉,頭側向一邊,低聲哭著,肩膀不斷顫動。

    心中一動,他放下她的足,俯身在她身邊。

    掀開遮住她麵頰的長發,見安紫薰真的哭的眼睛紅腫,臉上滿是淚水,不時抽噎,他伸手半是強迫式的扳過她的臉頰。

    一手掌涼涼的淚,她閉著眼睛不看他,還在哭,眼淚自眼角落下,打濕了兩側一縷發絲,他的發垂落而下,正與她的教纏。

    赫連卿突然想起那一句------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臭脾氣,喊句好聽的,本王不早就放了你。”手邊沒有帕子,他也顧不得什麽,拉扯袖子替她擦了眼淚。

    “不喊,你對我那麽壞,本王妃就不喊!”她接著他的話說道,不過身子倒是沒有動,也不回避赫連卿替她擦去眼淚。

    赫連卿暗暗發笑,硬來是撬不動她的,戰場上他連幾十萬敵軍都不放在眼中,就不信今次出遊弄不過安紫薰。

    “那你生病時,不斷的喊本王又因為什麽?”他捏著安紫薰鼻尖,她還在氣著,憤然睜開眼角,卻聽見他這句話時,忽然不出聲了。

    那時她不是自己發出聲音,而是身體本能的張口喊著三郎。

    她見到鏡中的景物,那個叫做三郎的人與赫連卿一樣流光溢彩的重瞳,舉手投足間那份絕代風華的氣度,如出一轍。

    “寶寶,你真的回來了。”他慢慢的說著話,眉眼展開笑意,臉頰兩側淺淺梨渦,妖冶的他笑起來盡顯孩子氣。

    他目光是看著安紫薰這裏,可那眼神注視的好似她靈魂深處般……

    身體一暖,安紫薰猛然回神,鼻息間是熟悉的淡淡龍涎香,赫連卿自她背後擁住她,涼涼的唇吻掉她眼角的淚。

    她正要開口提醒他,曾經之間的約定。

    卻聽見他又俯在她耳邊輕輕柔柔的一聲安慰,“別哭了,乖。”

    “哭你也要管啊!”她眨眨眼,抽噎一下,不解氣的回敬一句。 :(.*)☆\\/☆=

    赫連卿早就料到她一定是回敬一句,慢條斯理的接著說道,“隻要你別再哭了,本王就帶你去湘陵玩,那裏有天下最美的霧凇,很美很美。”

    “切,怎麽個最美,你少哄騙我!”她對赫連卿撇撇嘴,突如其來的溫柔,她有些不習慣。

    他凝視安紫薰的眼睛,手指輕撫她眼簾,兩人目光絞在一起,他半睞眼眸,瞧著她有些躲閃的眼神,赫連卿笑的露出兩頰梨渦。

    “像你的眼睛一樣美。”他輕聲一句,說完躺下將她抱個滿懷,如夢囈般的最後一句,“到了湘陵,你就知道了……”

    *************雪芽的分割線*************

    “與主子猜測的一樣,赫連卿那裏果然有動靜了。”黑衣人跪地稟告著。

    背對他站著的男子,隱藏在黑暗中的不甚清晰的容顏,眸子亮的驚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