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成為我的女兒？】

    白胡子隻是一句話，就讓甲板上逐漸安靜下來。

    這句話，可以說船上絕大部分人都聽過。其中的分別，也就是被問的人，被問的時間，和被問的地點不同而已；而目前待在這船上的人，當時的回答也絕不會是否。

    因此，他們都很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你願意在我的羽翼下，成長嗎？

    白胡子是現今世界最強的男子，而他率領的白胡子海賊團人數數以千計，當中自然也不乏因為能力，而被世界遺棄的人。

    在這些人的眼中，鏡音鈴也是其中一個，沒可能拒絕得了這句話的人。能力者向來都是被排斥的人，更何況是一個幻獸種的能力者呢？

    眾人屏息以待。

    可是那個金發女孩隻是用力擦掉了淚水，然後卻彷佛下定了決心一樣微微抬頭看了眼白胡子，然後就垂眼扭頭看著地板。白胡子站起，一言不發地回到座位上等著她的回答。

    ——可是她一句話都沒說。

    「小鬼，老爹在問你呢！給我有禮貌點！」憋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有人看不過眼放聲說。看著一聲不吭的鈴，本來安靜下來的甲板再次吵鬧起來。可就算眾人再起哄叫罵，鈴也隻是緊緊地握著拳，一丁點聲音也沒發出來。

    ——冷丶冷靜！他們隻是起哄而已。隻要不說話的話……

    眼光盯著那雙不斷顫抖的手，站在人群之中的塔尼亞歎息，然後緩緩走到人群最前。

    「鈴。」隨著她站出來說話，甲板上逐漸安靜下來。鈴隻是瞥了塔尼亞一眼，然後再次目不斜視地看著腳前的木板。塔尼亞等到四周都再一次安靜下來的時候，才繼續問道：「你這是打算不再說話了吧？」

    這句問話，終於讓鈴抬起頭來，正正地看向塔尼亞那與頭發同色的眼睛。

    ——我……要是不說話的話，大概……

    「很好，那麽你也別想找到len了。」塔尼亞肯定地說。

    ——蓮……

    「len？那是誰？」「喂，你有聽說過嗎？」「沒聽過，有誰聽過？」

    聽見塔尼亞語出驚人，海賊們都紛紛向在黑鯨二號的同伴發問，一時之間甲板上充斥著各種竊竊私語。鈴倒抽了一口氣瞪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塔尼亞；緊緊握著的拳頭，就連指甲在手掌中留下深深的月牙印也沒察覺。

    「既然你不打算再說話，想必定你在這片海上也找不到len的蹤影吧？」塔尼亞硬是將注意力從地上那幾點豔紅轉開，繼續剛剛沒說完的話。「那麽你也不必出來這片海麵上了，我們明天就帶你回去那個小島上吧。應該可以吧，馬爾科隊長？」

    默默地瞥了一眼渾身顫抖的女孩，馬爾科回應道：「那個小島很近，原路送回去很方便。」

    ——……蓮……

    「隻要不找len，那你其實一輩子不說話也可以啊。沒事，那個小島也是老爹的地方，不會有其他人的。隻要找不到len，那麽也不用說話吧。畢竟，你不打算說話嘛——」

    ——……不……閉嘴……你們什麽都不知道……

    「……啊……」鈴顫抖著張口，發出一聲無意義聲音。看著不得不深呼吸來保持鎮定的鈴，塔尼亞頓了一下，才接下去說：「那麽在len麵前，也不用說話了吧？」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

    這句話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樣似的，塔尼亞話語剛落，鈴就彷如幼獅被殺的母獅一樣，怒吼起來：「【都閉嘴！！！！！】」

    瞬間，甲板上隻餘下海浪聲，還有鈴粗喘著大氣的聲音。

    因為過於憤怒，鈴的臉憋得通紅通紅。好不容易理順呼吸，再度抬頭的時候，鈴卻收獲了無數『不懷好意』的目光。

    雖然每人目光的含義都不太一樣，不過大體通用翻譯是：說話了！

    於是鈴也來不及憤怒了，她匆忙地捂著嘴，視線心虛地左右遊移。一直沒有發言的白胡子放下酒瓶，再一次問：「咕啦啦啦……怎麽了？不是說語言是帶有力量的嗎？」

    鈴吃驚地看著毫不受影響，正在跟她說話的白胡子。

    說真的，鈴認為這個被其他人稱為『老爹』的男人，是一個單用氣勢就足以壓死你的海賊。這個男人非常強，強到很多人都必須仰望的地步。可是接下來的問話，以及如同爺爺對孫女般的態度，卻讓她一陣錯愕。

    ——他是海賊船的船長？

    ——孩子……他到底想說什麽……

    「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好了。」白胡子將空的酒瓶放下，拿過另一個盛得滿滿的酒瓶，不太在乎地說：「反正現實會證明你那種弱小的力量，是沒辦法做成任何傷害的。」

    這一句霸氣十足的話，噎住了鈴。

    ——說什麽都可以！

    ——你這句話實在太丶太丶太……自滿了！

    鈴的臉再次漲得通紅通紅，滿腦子轉著各種主意。眾人一臉期待地看著她，可是鈴沉默了好一會，最終卻放棄似的歎息。

    ——去死吧……果然這種話是說不出來……

    「……為什麽……」如同自言自語般的問題，鈴不解地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白胡子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一樣，放聲大笑起來：「我早就說過，這種微弱的力量才不會對我們做成任何傷害。」

    說罷，白胡子再一次認真地看著鈴，問道：「再問你一次：要成為我的女兒嗎？」

    鈴低頭想了一下，然後又抬眼，不解地問：「……為什麽對我那麽執著？」

    白胡子倚著椅背，說：「我很中意你這個小丫頭。船上的兒子太多了，添幾個女兒正好。」

    鈴伸手撫上自己的喉嚨，這兒有著她曾經恨不得毀掉的能力。她定定地看著白胡子，看進他的眼睛，認真地說：「說不定，那天一不小心就會被我殺掉了哦？」

    「做得到的話就盡管試吧。」白胡子咧著嘴笑著說。「我最後再問你一次——」

    「你要成為我的女兒嗎？」

    世界彷佛於這一瞬間凍結了，甲板上安靜無比，每人都屏住呼吸。直到那把脆生生的女聲應道：「是！」世界才重新運作起來。

    聽見她這個令人滿意的答案，白胡子的笑容深起來。隨後不知道是誰發出的第一聲歡呼，很快，鈴就發現自己身邊擠滿了人。有點不知所措地四處張望，手足無措的鈴接著就被塔尼亞拉出人群。

    「要仔細消毒才可以啊。」不由分說地將消毒用的酒精按上鈴手心那幾個月牙形的傷口，塔尼亞溫柔地說道。鈴看著那個令人發顫的笑容，忙不迭地點了點頭，卻再次咬緊牙關，不讓一絲痛呼泄漏出來。

    ——要是真叫了出來，估計待遇會更……

    因為在醫務室待過一段日子，所以鈴很清楚明白塔尼亞這個笑容到底代表著什麽意思。

    ——這是她，生氣的表現。

    塔尼亞細細地為鈴包紮好雙手，才微笑著揉了揉鈴的金發，說：「下次可不要再這樣了，知道沒？」

    「……嗯。」

    「有事就要說出來，明白沒？」

    「……是。」

    再次由側甲板走回主甲板的時候，場麵已經相當熱鬧了。「馬爾科，這小鬼就先安排到你隊裏。」白胡子看著熱鬧的主甲板，對身邊的一番隊隊長說道。他聳拉著眼皮點了點頭：「是的老爹。」

    甲板上的熱鬧很快就發展成一場宴會，啤酒跟朗姆酒源源不絕地由船艙中運出來。喝醉了的海賊，紛紛跳起舞唱起歌來。先是本來在黑鯨二號上的海賊起哄，然後很快就曼延到整個甲板上；就連白胡子也臉帶笑意地看著她。

    ——雖然唱歌是沒大問題就是了……

    鈴有點欲哭無淚地苦笑。

    ——但是態度也轉變得太快了吧……

    對於起哄的海賊們沒有辦法，鈴挑了一個故事就唱起來。

    「ある時代丶ある場所，混ざらないこの世界で。二人のツタナイ世界つなぐ，ひとつの紙飛行機——」

    有點壞心眼地挑了首有著壞結局的歌曲，鈴跟腦海中的伴奏述說起一個，有關少年和少女的故事。

    「……もうここから生きて出れないなら丶最後にあなたに丶心配だけはかけたく無いから……走る……さよならの，思いのせて交わされる丶紙飛行機。涙はもう見せれない——！」

    歌聲赫地停下來，鈴由得腦海中的伴奏繼續播放，可是卻一句也唱不下去。

    「鈴？怎麽不唱了？」在宴會開始後蹭到她身邊坐著的塔尼亞，淚眼婆娑地問了句。

    鈴沉默了一會，然後苦笑著說：「我忘記了，這部分是由蓮唱的。」

    聽見這個她曾經利用過的名字，塔尼亞不由得一怔。沒等到其他人發問，鈴已經將謎底解開。

    「蓮是，我的弟弟。」

    「我唯一的弟弟。鏡音蓮。」

    說著這句話的時候，鈴的表情無比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十月四的更新（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