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你說過一族世代相傳的寶物，是有兩件來著？」因為獅鷲形態的鈴說不到任何話,所以一應事頂隻得由艾斯來應付。「那麽，另一件是在哪呢？」

    等到對方終於從臆想中回過神來後，艾斯才問道。隻是這個問題,卻像一根箭一樣,直直□了對方的心上,痛得他馬上由雲端趺下來,迅速地變成了嚴肅而值得信任的老者。可是看見他不久前如同瘋狂崇拜者一樣的眼神的兩人,卻是端著一對死魚眼，一副『你說吧我洗耳恭聽』的表情。

    ——在經過剛剛那一陣子，他們早就看清楚這個看來像是得道高人但內在卻是狂熱者的老人的真麵目了。

    雖然眼前兩個小輩不是自家族裏的小輩,可是萊依再一次說話的時候，卻有點不自在。

    ——誰會在被看了花癡一麵後，還能在別人麵前自在啊。

    「那一件，被盜走了。」萊依語氣沉重地說。他伸手指著洞穴的中央，就在先前鈴轉換時站著的位置，散落著一地木頭碎片。艾斯因為是火而不敢靠近，可鈴卻是站起來走了過去。銳能斷鋼的爪子，小心地撥弄了一下那些個頭不大的碎片。艾斯從那堆木片中轉過頭來看向萊依，問道：「它本來是放在那兒？」

    「是的。」萊依點了點頭，接著說：「那是一塊帶著力量的石頭，相傳就是這個洞穴的礦石被挖出來之後的形態。」

    「相傳？」聽見這種不確定字眼，艾斯追問道。

    「是的，與外圍那種藍色礦石不同，這個洞穴內的礦石無法被移走。隻要一但挖下來，就會迅速地失去力量。再說，這兒的礦石，也不是那麽輕易采的。」他頓了頓，眼光在鈴做成的劃痕上停留了一會才繼續說下去：「這種礦石異常堅硬，在老夫的記憶之中，從來都沒有人成功采下來過。所以那唯一一塊才會成為代代相傳的寶物。」

    撥弄完畢的鈴抬起頭望向他們這邊，短促地叫了一聲。然後，她走到兩人的身邊趴了下來。見到她也加入了這一場對話，萊依顯得高興了一點。不過艾斯沒有讓他繼續高興下去，他接著向他詢問起那塊石頭的特別之處。

    ——畢竟若隻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斷不會成為一族的寶物。

    「的確，這兒的礦石在采下來後就會迅速失去力量。」他抬頭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石壁。「不過那一塊石頭沒有。」

    「誒？」

    「不知道是是那一位祖輩，運用了一種特別的處理方法後，那枚石頭的力量被轉變了且得以保存下來。」如同說著最古老的傳說一樣，萊依的眼神開始茫然起來，語調也變得如同歌唱一樣。

    「為了守護，獅鷲將它一隻眼睛取了下來。

    然後工匠將其做成了一條美麗的項煉。

    繼承了獅鷲力量的項煉，能看破所有幻覺。

    它能為吾等製做迷惑他人的屏障。

    啊，偉大的獅鷲，請繼續守護吾族。」

    聽完他詠唱的一小節，鈴很人性化地翻了個白眼，然後舉起右邊的羽翼扇了萊依一翅膀。

    ——別在我麵前說要取下眼睛這種恐怖的事！

    而艾斯大概也明白鈴的心情，所以在老人翻倒後，他並沒有出於禮貌去扶起對方。這種與平常大相徑庭的表現，倒是又令鈴再看了他幾眼。艾斯注意到她的視線，可是卻沒察覺到她眼裏的意思，就再一次轉頭了。

    老鷹的頭歪了歪，然後趴到交疊著的雙爪上去。

    ——那段詠唱包含著很特別的力量。

    「那麽是一串項煉？」艾斯眉頭略皺。萊依點了點頭：「是也不是，其實隻是很簡單的吊墜，不過擁有著製做和破解幻象的力量。」

    聽見這句話，鈴赫地抬起頭來。她張嘴急促地發出幾聲嘯鳴，下一秒驚覺自己處於獸型，說出的話也隻有鳥獸能明白，隻得滿眼急切和委屈地看向艾斯。起先還有些不明白，艾斯與那雙瞳仁占了眼睛一半的獸瞳對望了一會，才靈光一閃明白她到底想表達什麽。

    「幻象……那個人丶你的弟弟就是為了這種力量而偷走了那樣寶物吧。」思緒轉了一圈，所有事情頓時豁然開朗。艾斯語帶肯定地說：「那群小孩子，也是因為那樣寶物……我沒說錯吧？」

    像是附和似的，鈴發出一聲短促的嗚叫。

    萊依點了點頭。

    「那個人，先是借著闖入來的海賊之手逃了出去，然後進來偷了寶物。」說著，老人的語帶中帶上了一絲痛恨。「然後製造了幻覺殺了海賊——還將所有孩子騙走。我們不得不避入這兒，因為隻有這個地方他是不想亦不敢進來。」

    「是這樣啊……」艾斯隻是應了一句，就捂著嘴沉吟起來。鈴眼見兩人暫時都陷入了沉思，然是閉起眼假寐起來。三人丶二人一鳥之間一時無語，洞穴之中頓時安靜起來。

    眼見那隻巨大的獅鷲閉起了眼，萊依又想了一會後才又一次開口：「說起來，還沒有請教您們的名字呢？」本來正在考慮對策的艾斯抬起頭瞥了他一眼，看見了他眼中藏得極深的狂熱表情，暗笑了一下。

    「我是艾斯。」他笑著自我介紹，又用姆指指了指在不遠趴著休息的獅鷲：「她是鈴。」

    「是這樣啊，我還在想要怎麽稱呼您們呢。」牢牢地記住了兩人的名字，萊依一副放寬心的表情。不過對於稱呼，他們倒是不怎麽在意。畢竟由同伴到敵人，對他們都有千奇百怪的叫法。先前叫他們『小姑娘』和『小夥子』，已經是相當有禮貌的叫法了。

    「這種事隨意就好。」說著，艾斯站了起來。察覺到他的動靜的鈴張開了眼，直起了身。「我們還是先離開這兒吧，再待著鈴的能力也不能解除。」聽見他這樣說，鈴急不及待地站起來，像是催促似的走了幾步。

    隨著他離開原地，萊依這才看見那本應一片暗色的石壁上，赫地多了一片焦黑，而那一片正正是艾斯剛剛坐著的地方。看見這種情況，萊依卻是下定了決心。關上了大門鎖上了鎖，他再一次作為領路人走在最前。隻是這次他領著的其中一個，變成了一隻巨大的獅鷲。

    一路上相安無事，隻是在幾個比較狹窄的通道出現了些暴力情景，不過在回到那個群眾聚集的洞穴的時候還是相安無事。

    就在轉角的時候，領路的老人不出兩人意料之外停下了腳步。在最後一步上猶豫了一下，老人還是轉過身來異常鄭重地向他們請求：「能夠向你們請求幫助嗎？」

    聽見這句話，一人一鳥笑了。

    ——要來的，終究都會來。

    「我們是海賊。」艾斯沒有馬上答應對方的請求，他反問了一句：「你有什麽行益能作為交換呢？『等價交換』，這是最基本的原則。」

    本來就沒打算能白得兩人的幫助，老人歎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我明白。我會跟其他人商量一下了。」

    艾斯點了點頭，有點無奈地看了看身後的獅鷲：「應該，再說我和鈴也要商量一下。」這還得等鈴從獸型變回來後才能商量，也就是說——

    「那明日此時會給兩位答覆。」

    老人說完後，頭也不回到走進了洞穴。

    他們也明白這個決定有多困難，所以考慮的時間他們還是需要給對方的，過於咄咄逼人不是一個好的談判技巧。再者，這個島上的情況九成已經落入了他們手中，不怕會跑掉。

    不過，兩人並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島上的原住民對獅鷲的崇拜，到了何種地步。

    因為當一人一獅鷲一起踏入那個洞穴的時候，眼前一下子安靜下來。然後，如同爆發的火山一樣，一下子沸騰起來。

    真的是一下子。

    「——獅鷲大人！您來拯救我們了嗎！」

    「啊啊！守護神大人，求您幫幫我們！」

    那些塞舌群島的原著民幾乎是狂熱地從他們身處的地方湧出來，話裏行間都透著一種濃厚的崇拜氣息——濃厚得幾乎要讓他們都吃不消。

    「喂丶別擠過來啊！你們！」大概因為高溫的緣故，艾斯的四周逐漸出現了一圈真空範圍；不過身處獅鷲狀態的鈴卻沒有那麽幸運了。大概是以為他們所崇拜的守護神下凡來幫助他們，所以變得極端狂熱了。

    因為變成了獅鷲而憑空高出一截，無論是什麽人都能以高高在上的視角來看著他們。而這種視角，在看到不斷地跪倒她麵前的人的時候，卻是讓鈴覺得無比別扭。

    「啊啊，請救救我們！」「驍勇善戰的守護神大人啊——！」

    ——夠了！

    被眼前密完麻麻的人群給刺激地，鈴不由得昂首發出一首尖銳的嘯聲。因為這聲令人心生恐懼的鳴叫，人群停止了他們踡拜的動作，不解地抬頭看著看前的四足有翼獸。

    一側的翅膀因為受傷而聳拉著，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向後人立起來，然後凶狠地扇著翅膀刮起一陣烈風。暗色的喙張開發出一聲淩厲且憤怒的嘯吼。隨著她前肢落回地麵，好幾百公斤重的身軀重重地撞擊上石麵，引起了一陣轟嗚巨響丶以及幾乎讓人站不住的震蕩。

    洞穴裏安靜下來了。

    「都成何體統！」萊依暴喝了一聲。「散開！」

    像是認同似的，那隻在眾人眼中丶守護神降臨的暗金色獅鷲向著踏了一步，在無比堅硬的石麵上留下了深刻的劃痕，然後再一次發出一聲短促的嘯聲。（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