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亦歡醒來時，已是晚上十點。她醒來第一個望見的人，便是貓玖玖。由於藥物的副作用，頭腦仍舊不甚清醒，甚至出現暈眩的情況，但記憶尤其清晰。她猶然記得自己是被一個陌生女孩騙至鬱嫿麵前、並下藥的。

    想至這裏，一股無名怒火熊熊升起。不顧身體的不適，顏亦歡‘騰’的一下坐起來，但這個舉動也驚擾了淺眠的貓玖玖。

    聽聞動靜，貓玖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緩緩起身，在見到顏亦歡正一臉呆滯著地瞪著她時，終是忍不住笑出聲：“歡歡，你被乙醚熏傻了啊。”

    “對，乙醚，那踐人竟然對我用乙醚！太混蛋了！”雖身體仍未完全康複，但嗓門依舊大。顏亦歡緊張地握住貓玖玖的手，上下打量她，粗著嗓子喊道，“玖玖，她沒對你做什麽吧？”

    見好友醒來第一件事就是關心自己的安危，貓玖玖的淚腺瞬間被觸動。她低頭，試圖將欲奪眶而出的淚水憋回去：“沒事，我沒有碰見鬱嫿。”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顏亦歡心中一塊大石放下，但她又像是想起些什麽，語氣急促道，“演出怎麽樣了？我不在，你們上台了嗎？”她迫切想要知道在她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

    “演出很成功，就是不知道名次如何，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醒過來了。”貓玖玖回握住顏亦歡的手，眉眼含笑，“歡歡，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出事了。”隻要她遠離封璟曜，這些事情都不會再發生了吧。

    “玖玖，別多想，這次鬱嫿把我抓起來，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那時出言不遜、激怒了她。你千萬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顏亦歡急切解釋道。她生怕貓玖玖會因此多慮，將責任全部推到自己身上，而後又獨自黯然神傷。她總是這樣，苦難傷痛默默舔舐，卻將最美好的一麵展現給他們。

    “但你找鬱嫿對峙的原因歸根究底是因為我，因為我總是一廂情願地接近封璟曜，才會讓鬱嫿不悅。”貓玖玖苦笑一聲，低聲道，“現在，我也有了自知之明。偶像什麽的用來景仰就好了，而不應該癡心妄想想要近距離接觸他，更不應闖入他的生活，惹得他身邊的人不快。”

    “不，不是這樣的，玖玖，你對封璟曜，絕不僅僅隻是崇拜，你是喜歡他的。”照理來說，在聽見貓玖玖這麽說之後，顏亦歡應該感到慶幸。她一向不讚成貓玖玖追求封璟曜，而是希望她與顏亦澈在一起。可如今真正見貓玖玖做出離開封璟曜的生活的決定時，她竟下意識地反駁起來，並盡力想要點醒貓玖玖對於封璟曜的真實情感，而非單純的粉絲對於偶像的熱愛。

    她是在為貓玖玖與封璟曜推波助瀾嗎？

    “歡歡，我......我真的不能再靠近封璟曜了，再靠近一分，於你於我，於大家，都是最大的傷害。其實有時候，放棄也是一種成全，不是嗎？”成全家人，成全顏氏兄妹，成全鬱嫿，成全封璟曜，就是成全不了自己。

    “玖玖，這些話，都不是出自真心的，對嗎？”望著一臉淡然的貓玖玖，顏亦歡反倒感到無比心疼。從什麽時候開始，貓玖玖變得如此隱忍，當初那份對於封璟曜的執著、熱愛以及癡狂，好像統統消失不見、逝於雲煙了。此刻的貓玖玖，沉默靜肅地如同深不見底的幹涸老井，好似什麽都不能再激起她的熱情。

    她不希望她變成這樣。

    “歡歡，我現在隻想安安穩穩地讀書，同你，還有澈一起好好過好校園生活。這種動蕩不安、飽受欺淩的生活我已經受夠了，本來試圖接近像封璟曜那般出眾耀眼的完美人物便是一種錯誤。歡歡，你難道不希望我波瀾無驚地過完高中三年嗎？”貓玖玖抬頭，溫婉凝視著顏亦歡，“同樣，我也希望你們不再為我的事去再招惹誰了。”

    “玖玖......”

    “好了歡歡，你現在身體還沒恢複完全，還是躺好休息吧。來，喝杯熱水。”貓玖玖笑著打斷顏亦歡，隨即端起桌上的水杯，輕吹了吹，遞給她。

    見貓玖玖態度如此堅決，顏亦歡也不好再說什麽。兩人相對無言，各懷各的心事，直到顏亦澈回來。

    “小歡，你醒了？正好，司機在門口等，我們回家吧。”見自家妹妹醒來，顏亦澈自然是欣喜的。問完顏亦歡的同時，他望向於一旁端坐的貓玖玖，“玖玖，一起走吧，我讓司機送你回家。”

    然貓玖玖卻隻是輕笑著搖了搖頭，禮貌拒絕道：“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先帶歡歡回家吧。”

    “可現在已經很晚了，我怕你一個人不安全。”顏亦澈不放心地說道。

    “真的不用了啦。今天我騎了自行車來，再說，我家離學校也就二十分鍾的車程，我自己可以搞定的。”貓玖玖擺了擺手，隨即起身對顏亦歡說道，“回家以後一定要好好休息，明天上課我要見到活蹦亂跳的你噢。呐，既然澈來接你，我就先走一步咯，晚了爸媽要擔心的。”說完，她朝顏亦澈點點頭，隨即離開醫務室。

    貓玖玖走後，剩下顏氏兄妹兩人互相大眼瞪小眼。顏亦澈坐至床邊，敲了敲顏亦歡的腦袋，打趣道：“小霸王也有落水的時候，這下長記性了吧。”

    “哥，你也知道，鬱嫿那女人手段陰狠，這次一個不慎，竟然被她算計了，真是可惡。”顏亦歡嘟囔道，她將杯中的水飲盡，繼續說道，“不過，今天玖玖真的很不對勁，非常消極，還說什麽放棄是一種成全。我看啊，這回她真是被鬱嫿嚇怕了，縮在自己的殼中不願再接觸別人，也不願再搭理封璟曜那家夥了。”

    “嗯，今天見到封璟曜，她的態度與平常截然不同。”憶起貓玖玖看向封璟曜時幾分眷戀卻又故作堅強的眼神，顏亦澈便心中一滯，隨即滿滿的酸澀感覆上心頭。至始至終，隻有封璟曜一人能控製貓玖玖的喜怒哀樂，即使難過時，能安慰她的也不是他顏亦澈。

    “哥，這說明什麽，說明你的機會來了。既然玖玖決定斷了與封璟曜的聯係，那你就多獻獻殷勤，陪陪她，爭取讓她成為我嫂子嘛。”顏亦歡笑容邪惡地用手肘捅了捅顏亦澈的肚子，賊兮兮地說道。

    “那也要玖玖給我機會啊。”顏亦澈無奈地揉揉顏亦歡的長發。

    “這個你放心，以後，我盡量多留時間讓你們單獨相處。欸，對了，不是馬上要國慶長假了嘛，不如，趁此機會，我安排一次出遊，就我們三個。你覺得怎麽樣？”顏亦歡猛拍大腿，連聲叫好，“我真是太機智了！”

    “多把這機靈勁放在學習上就更好了。”

    “哥，我正給你出謀劃策呢，你別掃興啊！”

    “好好好......”

    ......

    其實貓玖玖並未離開學校。

    她的心情實在是太低落了，加上安格的夜色還算撩人，她便決定散散心再離開。

    已入初秋，晚風不再灼人，貓玖玖深呼一口氣，轉身卻撞見此刻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真巧。”鬱嫿與她麵對麵站立，嫌棄地瞟了一眼貓玖玖身上的道具長裙，“還穿著這破裙子呢。”

    貓玖玖並未理會她，而是徑直越過她準備去停車場騎車回家。

    “怎麽，氣我把你的好姐妹關起來了？”但鬱嫿並不打算放過她，她長腿一伸，擋在了貓玖玖麵前，“別生氣嘛，就憑今天你對曜的態度，我給九分。”

    “然後呢？”貓玖玖被對方高人一等的姿態所激怒，她憤懣地斜睨鬱嫿一眼，言辭激烈地說道，“看見我們卑微示弱的模樣很快樂、很有成就感是嗎？鬱嫿，我做到了，你要求的一切我都做到了！可你為什麽還要對顏亦歡下手？！”

    “唔......我好像沒告訴過你，這次我弄顏亦歡，不是因為你吧。噢不，跟你還是有點關係的。”鬱嫿順手折下花壇一支開得豔烈的薔薇花，放在鼻間嗅了嗅，“顏亦歡那女人，敢指著我鼻子罵我，不給點教訓，她又怎能學乖？”見貓玖玖臉色不好，她更加得意，“再說，我隻是用了一點化學試劑，又沒對她怎麽樣。”

    “化學試劑？乙醚能亂用嗎？過量使用會損傷大腦神經。對待校友有必要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嗎？鬱嫿，你還有沒有道德觀念？”見鬱嫿仍舊一副滿不在乎的態度，貓玖玖禁不住提高音量，“你這個冷血動物，就算封璟曜不喜歡我，也不會跟你這種人在一起！”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在貓玖玖細嫩柔滑的臉蛋留下一個明顯的掌印。鬱嫿仍保持著方才揮掌的姿勢，笑容卻異常陰冷。

    “貓玖玖，你算什麽東西，也配談論我與曜的關係。”她緩緩邁向貓玖玖，“別忘了，你父母的工作，你家的房子，還有那低賤的顏氏集團，統統掌握在我手中。”

    “別試圖挑戰我的耐心。”她湊近貓玖玖耳邊，咬牙切齒道，“否則，別怪我心狠。”

    -本章完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