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占上風而不免有些沾沾自喜，怎料想到貓玖玖卻忽然地情緒失控，他微微皺眉，凝神注視著眼前過於聲嘶力竭的貓玖玖：“玖玖？”

    “以前，我把你視若太陽啊。”再抬眼時，卻是淚眼婆娑，“但也是遙遙懸掛、可望不可及的太陽。即使我再怎麽拚命踮起腳尖，也無法觸碰你。不是沒有期望過你會因我回眸，但也不是像現在這樣。”她努力揚起臉，不讓淚水奪眶而出，“知道嗎，我為什麽總是扮演著話劇中最卑微、最弱小的角色，因為大家理所當然地認為我生來該以那種姿態麵對世人，那種活得小心翼翼、受到他人一丁點恩惠就感動得痛哭流涕的貧乏者，所以我不該有任何怨言，別人給我，我就得接著，還必須擺出一副笑臉。”她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淚，“可是，他們又曾問過我是否快樂？”

    “即便我被欺負，或是你故意冷落我，我都沒有過多怨言，因為當時的我，真的太喜歡太喜歡你了，即便你把我當作傻瓜也無妨。那時的我，無論你說什麽、做什麽，都毫無怨言。”貓玖玖摘下耳畔別著的山茶花，放在鼻間輕嗅了嗅，“但當你選擇靠近我、擁抱我，甚至對我說出那些我從不敢奢望的撩撥的話語，令我亂了心緒，我便開始感到恐慌，我害怕，眼前的這一切都是虛假，而你，也會如當初第一次親吻我卻又告訴我一切隻是惡作劇時那般無情地將我舍棄，令我再次從雲層之上跌落塵埃。”她垂下眼瞼，不敢直視封璟曜，“看在我從前至現在，崇拜你、戀慕你的份上，可不可以，不要把為其他女孩設置的溫柔陷阱，用在我身上？”

    眸光瀲灩，盛滿了對往事的哀怨與苦楚，以及對現狀的悲戚。貓玖玖不知何謂真假，何謂對錯，她感覺自己如同籠中之鳥，永遠沒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傷人的話語如此輕易，卻發彰顯內心的脆弱。

    “貓玖玖，原來你一直認為，我當初所說的話，全部是假的嗎？”封璟曜垂下的手難以覺察地顫動了一下，但他的目光卻怎麽也移不開眼前那個曾令他厭煩、後來卻魂牽夢縈的女孩，“你不信我？”

    “不是我不相信你，隻是我害怕了，我退縮了。”咬著牙說出這番話，貓玖玖已然是心痛到無以複加。生活對她太不友好了，為什麽她不能夠說出對她喜歡的人的心意？為什麽要讓鬱嫿控製她的未來？

    “你退縮了？”封璟曜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原來的你，又煩人，又無趣，可終歸是願意站在我身邊的，為什麽你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再次睜眼時，他的眼神填滿了不可名狀的憂傷。

    “是，我退縮了。因為我忽然覺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自己一廂情願，而我不願做一個傻瓜。”貓玖玖別過頭，刻意不去看他。她想著，既然話已說到這份上，那她幹脆就讓封璟曜離她遠遠的吧。

    “你說以前的你很傻，可現在的我，又何嚐不是呢？”封璟曜似在喃喃自語，他的眼神已然失去焦距。那種悵然若失的空虛與孤寂，幾乎要將他吃幹抹淨。

    “封璟曜，何必刻意擺出這副表情？有些話，我很早就想說了。當初你對玖玖不好的時候，可曾想過，她會有離開你的一天？”卻是顏亦澈開口道，“沒有誰會永遠站在你身後等你，一昧地消費他人關心、卻始終學不會感恩的人，終究得不到幸福。或許以後你還會遇見各種形形色色的女孩，可是她們哪一個，也比不上玖玖當初對你一半好。”說完，顏亦澈試探地握住貓玖玖的手，“還好嗎？”

    “我還好，走吧。”貓玖玖不想再沉浸在過於沉悶的氣氛中，她低頭，任顏亦澈將她帶走。

    “貓玖玖。”身後的封璟曜叫住了她。

    貓玖玖站定，卻沒有回頭。

    “陪我走完這段旅程吧。”封璟曜對貓玖玖方才那番話隻字未提，而是笑著問道。

    旅行之後，便各自分道揚鑣，徹底消失在對方的世界裏。

    “好。”貓玖玖聽見自己這樣回答道。

    就把這一次，當作最後的狂歡吧。

    那一天，除了顏亦歡與鍾翎健，誰都沒有再說話。他們彼此心照不宣，而顏亦澈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咄咄逼人。誰都明白，國慶之後，他們的生活，終將改變。

    這個時節並不是體驗上關風的好時節，待賞完山茶花，貓玖玖他們便隨意找了家景點周邊的客棧住下。草草解決一頓晚飯後，便各自回房。

    一夜無夢。

    第二站為千年之都大理古城。

    天蒙蒙亮，眾人便踏上前往古城的大。途徑風景很是宜人，惹得顏亦歡一個勁兒地感歎：“真想在這裏買一棟房子啊。”

    結果鍾翎健這廝又蹦出來：“好呀好呀，以後我們就在這裏買棟小別墅住下嘛。”

    “鍾翎健，怎麽我講什麽你都要插一句嘴？”

    “人家喜歡你嘛。”

    “放屁。”

    “居然對人家爆粗口，人家玻璃心了啦！嚶嚶嚶......”

    “走開！”

    盡管一路上都有顏亦歡鍾翎健他們活躍氣氛，但貓玖玖就是不願揚起嘴角，笑一笑。連帶著顏亦澈封璟曜也似有默契般，誰的心情也不美麗。

    世事就是這麽無常。

    不再與封璟曜有所交流，貓玖玖隻好盡量與顏亦澈閑談幾句，顏亦澈自然是樂意的，這兩天倍受冷落與煎熬的他，在此刻得到了治愈。

    顏亦澈覺得，自己就是個渴望他人關愛的孩子，而貓玖玖，就是那個遞給自己一把糖果的人。

    對她的關心也愈發無微不至。

    其實對於貓玖玖而言，顏亦澈於她，何嚐不是一根觸手可得的稻草？當不得已麵對封璟曜時，她便歆然接受顏亦澈賜予的溫暖，令它成為其暫時的慰藉。

    她承認，她的確是自私了。

    但感情中，又談何自私不自私呢？

    “大理古城到了。”達到目的地後，司機如是說道。

    “終於到了，”顏亦歡躍躍欲試，“不知這大理古城還能比蒼山洱海更美上幾分不是？”

    是啊，現在是旅行，何必想那麽多？封璟曜也說過，好好度過這次旅行，一切以後再說。

    所以，何必急於一時？

    下車後，一行人找好住處，安置行李，便結伴而行，踏入這日光傾城的大理古城。

    景如其名，大理古城曆史悠久，仿若歲月銀河中一抹耐人尋味的留香。穿行於一條條錯綜複雜的小巷，你可以選擇赤著腳，輕拈起一塊**扇，邊走邊吃，如同天地間最自由的行者。你也可以選擇在一個慵懶午後，走進一家裝幀古典的書屋，靠坐於地，翻看一本閑書，亦或是念一本最喜愛的愛情小說。或者你可以直接借一把老人椅，躺在上麵，盡情享受溫暖和煦的日光。

    當然，最不可錯過的，便是那鼎鼎有名的洋人街。不知從哪裏看見一句話，意思是當城市化為人類社會的主導方式時，洋人街上坐著的這些人偏就向著田園牧歌。

    起初，貓玖玖並不理解這句話的含義，而當她真正到達古城的刹那，便懂得了所有。

    塵世喧囂再繁華炫目，也終有膩味的那一天。而人們這時才會發現，其實，千百年前人們所經曆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樸實生活，才是淩駕於功名利祿之上、最難得可貴的夢想天地。

    貓玖玖見街邊有賣炸**扇的攤位，有些興致盎然地走過去，對老板娘禮貌一笑，隨即說道：“請給我來五份**扇。”說完，她瞧了瞧一旁的封璟曜，補充道，“四份就夠了。”她記得，他不喜甜食。

    誰知，封璟曜卻是走上前，輕聲說道：“五份吧。”說完，他望了望身旁的貓玖玖，低聲說道，“原來你還記得。”

    “你......不是討厭甜品嗎？”貓玖玖遲疑道。

    “嚐過你做的花生蛋糕後，我突然發現，其實甜品也沒那麽討厭，所以我決定嚐試一下。”他撫著下巴，輕笑道。

    瞬間撩撥的回憶如流水般湧入心扉，其實那次他渾身過敏，其實他唯一品嚐過的她的甜品帶給他的印象不是那麽的好。

    可為何他又要說，他願意嚐試呢？

    “**扇炸好了。”親切和藹的老板娘貼心將**扇分為五份，還貼心地附贈了餐巾紙。貓玖玖道過謝，將**扇分給眾人，當她將最後兩份中的一份遞給封璟曜時，手卻是不經意觸碰到對方溫熱的手指。她觸電般地想要縮回手，卻被對方反握住，不得放開。

    “你......”好在，封璟曜這種‘越矩’行為並沒有維持多久。當指尖那抹溫熱方傳達心間，封璟曜便自覺地放開了手，倒讓貓玖玖感到幾分悵然若失的空虛。

    他的指尖太過溫暖，像是此刻映射在大理古城城門上，那細碎的斑駁的倒影。

    -本章完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