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大家並沒有出去玩的打算，就連一向貪玩的顏亦歡也沒敢再提，因為她深諳自己的脾性，隻要一玩起來，便忘乎所以，將一切拋之腦後。出於貓玖玖的愧疚，她還是乖乖地洗漱完就躺在床上看電視了。

    此刻是晚上九點，大理古城的夜晚有種靜謐的美。

    由於沒有提前預訂，早上到達大理古城時，附近的客棧都已客滿。貓玖玖她們勉強找到一家仍有空房的客棧，但也隻僅剩下單人間，大家也就這麽湊合了。

    洗漱完，貓玖玖有些百無聊賴，但她又不好意思去打擾其他人，隻好一個人搬把藤椅，靠坐於露台上，抬頭，觀賞起那輪斜斜懸掛在無盡蒼穹的淡薄月亮。

    “玖玖？”來自右側的呼喊令她轉過頭。

    是顏亦澈。

    “原來你就住我旁邊啊。”貓玖玖笑說道。

    “是啊，現在有空嗎，我們聊聊吧。”顏亦澈點點頭，笑容恬淡。

    他想，如此美好安靜的夜，正適合傾吐真心話。

    “行啊。”貓玖玖未多想，便爽快答應了。

    “那我們去下麵的茶館坐坐吧。”現在這個點，大家還在外麵玩，茶館難得的清淨。

    “嗯，好。”

    將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另一側房間中的封璟曜不由得皺眉。

    不行，絕不能令他們兩人單獨相處。

    如此想著，封璟曜便想起身下樓，但他轉頭一想，自己分明已經答應貓玖玖，專心致誌度過這段旅程，因為對方仍未有接受他的意思，如若貿然打攪，之前所付諸的努力都將白費。

    還是等等吧，先找個隱秘位置躲起來，實在看不下去再現身吧。到時候隻要假裝無聊出來轉悠，順便和他們拚個桌，便能天衣無縫地打斷他們的談話了。

    封璟曜如孩子般滿意地笑了笑。

    “玖玖，這趟旅程你開心嗎？”茶館中，顏亦澈試探地問道。

    “開心啊，大家一起玩怎麽會不開心呢？”貓玖玖不假思索地答道。她並未意識到顏亦澈問這句話的含義。

    “反正我很開心，因為有玖玖你啊。”滿腔欲傾訴的話語此刻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顏亦澈頭一回痛恨起自己的內斂與口拙。

    不就是想說我喜歡你，怎麽就那麽困難呢？

    “嗯，隻要大家都開心就好了。”貓玖玖笑著點頭，隨即轉頭望向窗外的月光，“大理的夜晚真的好安靜，好像就這麽靜靜坐著，就能度過一生一世一般。”她的神情如此癡迷，以至於注視她的那個人同樣癡迷。

    角落中的封璟曜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

    這對話怎麽越聽越曖昧，越聽越有問題。那個顏亦澈到底想幹嘛啊！

    封大少爺不高興了。

    “玖玖。”醞釀再三，顏亦澈終是開口道。

    “嗯？”

    “你，還喜歡封璟曜嗎？”方一開口，他便恨不得賞自己兩耳光。他問的這是什麽問題啊，好端端地提封璟曜幹嘛！但話一出口，便如潑出去的水，難以收回。

    本就煩躁的封璟曜在聽聞這個問題之後，倏地繃直了身體。他倒是真的想知道，他在貓玖玖心裏，究竟還有沒有位置。

    貓玖玖張了張嘴，眼裏閃過一閃而逝的黯然，但細心的顏亦澈仍是捕捉到了。見狀，他忙懊悔解釋道：“我隻是隨便問問，不想回答，就不必回答了。”但他其實仍舊想知道答案，因為他怕他在表明心意後，卻仍不能占據貓玖玖心中位置的一分一毫，這才是最大的失敗。

    “隻要聽見他的名字，我的心還是會痛。”貓玖玖沉寂地撫摸著瓷杯邊緣，眼神幽深。

    “說明你還在意他，是嗎？”心痛的何嚐隻有貓玖玖呢？聽到如此回答的顏亦澈，也同樣會難過啊。

    封璟曜在感到興奮之餘，也劃過一絲絲的傷感。

    原來從前，他帶給她的回憶，是那般傷人，以至於他就在她身旁，卻還是令她感到痛苦。

    “也許是吧。”貓玖玖端起茶杯，輕啜一口，“有時候，我總覺得，自己已經不再是自己了。”

    “為什麽這麽說？”顏亦澈問。

    “來安格的一個多月以來，我經曆了很多，也感悟了很多。但我明白的最透徹的一個道理，就是其實不是世上每件事物，隻要你努力，就能得到。有些人啊，注定隻能遠遠看著，卻不能擁有。澈，封璟曜那麽優秀，以後在他身邊的，絕不會是我，盡管他現在對我表現出過多關懷，但我深知，我們的結局，隻有各自天涯，從此擁有著截然不同的人生。但有時候我卻仍忍不住亂了心神。愈癡迷，就愈加絕望，愈絕望，就愈發想要得到救贖。隻是我不知道，我何時才能得到真正的救贖。”貓玖玖眯起眼，品味著舌尖若有若無的淡淡苦味，正像她無望的愛情，一時甜蜜過後，便是無窮無盡難以揮去的苦澀。

    她要怎麽做，才能控製自己，不再受傷？

    貓玖玖鮮少在他人麵前吐露自己的心聲，望著如此脆弱的貓玖玖，顏亦澈忍不住想要將她擁之入懷，但他還是忍住了，因為他想，往後還有大把歲月可以用來細心嗬護她。

    是啊，歲月如此漫長，再等待這一時又有什麽關係呢。

    隻是，如果封璟曜不珍惜，那貓玖玖，便由他來守護！

    “玖玖，”顏亦澈肅穆而認真地喊出她的名字，“你有沒有想過，其實除了你喜歡的人，選擇喜歡你的人會更加幸福。”

    “嗯？”貓玖玖眼神迷離，有些不知所以。

    “玖玖，既然不能與封璟曜在一起，那就學會忘記他吧。”顏亦澈的眼神堅定而執著，“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你不是一直都在照顧我嗎？為此我還很感激你呢。”其實貓玖玖已隱約猜到顏亦澈接下來要說的話，但她就是控住不住想要逃避。其實她也不是很明白，為何每當麵對顏亦澈欲吐露心意的時刻，她都會下意識地選擇逃避。

    “玖玖，我根本不想以朋友的名義照顧你，我是想以男......”顏亦澈激動地握住貓玖玖的手，大聲開口道。然話未說完，他卻感到眼前一黑，隨即另一雙略微滾燙的手將他的手強行掰開，將貓玖玖從他身邊帶走。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以至於顏亦澈都沒反應過來封璟曜是如何將貓玖玖從座椅上拉起來、並將她帶向門口的。

    “顏亦澈，喜歡這種東西，別人是不能決定的，貓玖玖喜歡誰，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也不必再費勁心思改變什麽。”走到門口時，封璟曜倏然轉頭，神情冷峻地無懈可擊，“是我的，我必將牢牢握在手中！”說完，他果決地拉著貓玖玖走出茶館。

    “為什麽你總是突然出現，把她從我身邊搶走呢？”顏亦澈眼神呆滯地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獨自呢喃道。

    “你要帶我去哪兒？”漫無目的地走著，貓玖玖望著前方的高挑少年，忍不住開口問道。

    “去沒有顏亦澈的地方。”封璟曜似是賭氣般說道。

    “澈怎麽招惹你了，你就這麽不喜歡他嗎？”貓玖玖好笑地問道。方一出現，他就跟看仇人似得瞪了顏亦澈一眼，隨即手疾眼快地將她的手從顏亦澈手中奪走，當她反應過來時，她已被封璟曜拉到大街上了。

    “情敵算不算？”封璟曜停下身，從牙間中擠出‘情敵’二字。

    “你......”貓玖玖一時無語凝咽，但她終是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罷了，就當你瘋言瘋語，就當我雙耳失聰吧。”她承認，直到現在，這些話還是會令她心動而心痛。

    “貓玖玖，你是不是一直認為，我們之間不可能？”封璟曜緊盯著她，瞳孔幽黑如同海麵上倒映的星辰碎影。

    “是。”貓玖玖望著封璟曜，痛快卻似自暴自棄地答道，“我從來沒認為我們之間有可能。”

    “你！”封璟曜氣急，他恨鐵不成鋼地敲了敲貓玖玖的腦袋，語速飛快地說道，“我都表現得這麽明顯了，你還不明白嗎？”

    “不明白！”貓玖玖扭頭，執拗地答道，但她心裏卻始終抑製不住地溢出甜蜜，她努力平複住想要上揚的嘴角，不讓自己的情緒令對方有所察覺。

    如此矛盾的心理，著實令她欲罷不能。

    “不明白？”封璟曜氣極反笑，但他終是察覺到貓玖玖言語裏暗含的幾分羞赧。他臉上閃過了如指掌的微笑，隨即輕湊到貓玖玖耳邊，調戲似得吹了口氣，語調低沉，“真的.....不明白嗎？”

    “你別離我這麽近。”貓玖玖慌張地後退幾步，心尖兒卻難以抑製地輕顫了顫。

    “貓玖玖，為什麽要逃避？”封璟曜淺笑著，如同童話王子般完美無瑕，“情感這種微妙的東西，是不能控製的，隻要它存在，在麵對內心最想見到的那個人時，就會展露出最真實的反應，”他握住貓玖玖的手腕，殷紅的唇一張一合，“我感受到了，你的喜悅。”

    “我沒有喜悅。”麵對封璟曜完美如同雕刻品般的麵孔，貓玖玖睫羽輕顫，她緊張地眨了眨眼，一再逼迫自己不去與封璟曜對視，那是一種毒，隻要沾染，便難以擺脫那令人瘋狂的癮。

    “玖玖，這樣，你就能明白我的心了吧。”

    十指教纏，另一手輕叩住後腦勺，封璟曜低下頭，唇角上揚，卻是強勢地吻住了貓玖玖。

    唇齒教纏，伴隨著這大理古城的溫柔月光，美得驚心動魄。

    -本章完結-(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