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商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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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一路玩,一路走,走了十來天以後,河麵上的冰層漸薄,風雪也越來越小,氣溫也不再那麽寒冷,眼見著不能在繼續用雪橇了,眾人在諾達爾河沿岸的小鎮上,重新將雪橇換成了馬車,將雪橇犬換成了馬匹,從陸路向鬼哭沙漠邊緣進發。對於雪橇和雪橇犬眾人都有點依依不舍,但也無可奈何。

    越往西走氣溫漸熱,漸漸地眾人脫了大毛的衣服,換上了春秋裝,後來到了中午時春秋裝也漸漸捂不住了。路上的景色也是一路變幻,從漫天飛雪,到隱隱有綠意,之後景色又轉為遍地黃土,漫天沙石。

    又走了十來天,這才到了一個破敗簡易的小鎮。遍地黃土,幹枯的樹木,低矮的土胚搭建的房子,一陣風起,帶起漫天沙土,弄得眾人一身灰撲撲的,好在眾人數日前就換上了雲辭從馬車裏找出來的帶著寬大鬥篷的拖地長袍,這才能保證內裏衣服的幹爽,流光和月靈、李芷還帶上了麵紗。走到此處眾人才明白了雲辭帶的幾輛馬車上的東西果然都是十分有用的,從大毛衣服到如今的長袍,樣樣都很合時宜。

    此地就是進入鬼哭沙漠的必經之地,小鎮看著破敗卻有個霸氣的名字,叫盤龍鎮。雲辭和一個叫隆興行的趙國商隊約好了在此地匯合。

    此處離趙國不遠,從數日前開始眾人就覺得十殿的情緒不是很高,大家都知道他的傷心往事,也就多找他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今日怕是聽說是趙國的商隊,此處的景色又與故國如此相似,更加勾動了思鄉之情。

    眾人在盤龍鎮上盤桓了兩日,這裏氣候幹燥,早晚溫差特別大,吃食也不慎豐富,除了饅頭就是風幹的肉類,還有一種硬硬的臉盆大小的餅,叫做饢的,直接泡著肉湯吃或者泡水,也可以幹吃,味道並不怎樣。眾人對於吃食也沒有什麽計較的,唯一讓人不習慣的是,這裏幾乎整日地刮著風,隻要出了院子,隨便走幾步都是滿身的風沙,有時候灰塵弄得人根本睜不開眼睛。

    剛到鎮上的當日,雲辭就囑咐眾人將貴重物品和與修真界相關的東西都放進了儲物袋貼身藏好,隨身武器也收起來了,換上了十分普通的佩劍。眾也都做商人打扮。這兩日,雲辭又在鎮上為數不多的店鋪采購了足夠的清水、食物,還有一些其它的在沙漠中需要的小物件。

    流光終於在鎮上見到駱駝,著實被它的外貌驚歎了一番,但是這些駱駝是店家自己的並不對外出售,所以眾人此次需要的駱駝會由隆興行帶來,也是雲辭早就定好了的。

    等到雲辭采買妥當,隆興行的人才姍姍來遲。這個商隊看來規模不小,大約有三十四人左右,都是一身遮頭蓋臉的各色長袍,如果加上雲辭等整個商隊的規模接近六十人,算是相當大了。商隊帶來的駱駝足足有五十頭。其中的大部分都駝著高高的貨物。有十來隻空著的,大概就是雲辭定好的。

    自有向導和隨從去和商隊的人接觸,雲辭則和大家再次確認沙漠裏的注意事項,這些之前也提過了,包括如何在沙漠中尋找水源、如何辨別方向,遇到危險如何應對,沙漠裏常見的怪物等等,最重要的就是兩點,不要單獨離隊,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水袋。

    當晚眾人作了最後的準備,次日天剛破曉眾人就隨著商隊的人出發了。

    蘇恓惶等人分了十匹駱駝,五匹用來馱行李、水袋、食物、帳篷等,五匹空著的,分別讓流光、月靈、李芷、雲卷雲舒騎了,五十匹駱駝前後相接,蜿蜒而行,駝鈴聲悠揚清脆,響了一路。

    蘇恓惶等人初次進沙漠,被夾在隊伍的中間。進入沙漠,剛開始的時候還能偶爾看到幾棵光禿禿的枯樹,走了一段時間以後入眼便全是連綿不絕的沙丘,天地間除了黃沙和風,再不見任何景物,偶爾聽見一兩隻粗嘎的鳥鳴聲,問了才知道是禿鷹,專門以腐屍為食。

    早間大家都是裹著厚重的棉衣出的門,越走,氣溫就越高,到了午間時候,長袍下隻著單衣都汗流浹背了。雙腳隔著靴子都能感覺到沙子炙熱的高溫。

    十殿熱得受不了,罵罵咧咧地脫得光了膀子,不一會工夫身上的皮膚就曬得發紅了,不斷沒有覺得涼爽,反而越發得口幹舌燥,雲辭忙勸著十殿穿上了衣服,再曬下去怕是就要脫皮了,十殿無奈套上了長袍,反而覺得涼爽了些,小聲嘀咕著邪門。

    午時時分,實在是太熱了,風也停了,領隊下令停下來休息。

    大家把駱駝三五隻圍成一圈,然後讓駱駝跪姿趴在沙地上,然後三五成群地在駱駝的陰影下就地進食,休息。

    “趙國常年酷熱難耐,跟著沙漠一比,也算不得什麽。”十殿邊喝水邊道。

    “妹妹,你怎樣?”蘇恓惶一笑,對著邊喝水邊用手扇涼的流光道。

    “我可以。”流光生怕蘇恓惶怕她受不了苦要送她回去,忙答道。

    “小光,不舒服要說實話啊,沙漠裏不能用法術,受不了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雲辭笑道。

    “我真的可以。”流光忙點頭道。

    “大哥,小光都撐得住你可別告訴我你還不如一個小丫頭啊。”雲辭揶揄十殿道。

    “誰說的,我就是就事論事而已,這裏確實熱。”十殿一瞪眼道。

    遠處的沙丘在蒸騰的熱浪裏變得影影綽綽,扭曲變形,入眼的景物都有點不真實。眾人休息了一個多時辰,直到日頭偏西了才開始繼續趕路。

    再走氣溫又慢慢降低,日頭西沉之後,大家又紛紛穿上了棉衣,到天黑透了停下來休息的時候,流光、月靈等幾個女孩子都又裹上了一層棉被。

    用過晚飯,大家張羅著撐上了帳篷,駱駝照例趴在帳篷周圍。眾人生了火圍著火堆聊天,別有一番情趣。

    沙漠裏的夜空最是幹淨,每顆星星都特別的亮,離人也特別的近,仿佛伸手就能抓到,流光忍不住伸手去抓天上的星星。蘇恓惶看著流光的樣子,笑意不覺爬上嘴角。

    “哥,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唱的歌麽?”流光仰麵望著星空,問道。

    “什麽歌?”蘇恓惶笑道。

    “小星星,亮晶晶,天空中最亮的一顆星,我向你許個願,希望它一定可以實現。”流光小聲地唱出聲,幹淨清透的聲音在沙漠的夜裏靜靜地沁入每個人的心裏,大家不禁莞爾,臉上都帶了回味之色,不知道想起了些什麽。雲辭輕搖著扇子,眼神悠遠飄忽,臉上帶著淡笑。

    “哥,你當時許了什麽願?”流光哼唱完了,問道。

    “這是秘密,以後告訴你,你呢,你的願望實現了麽?”蘇恓惶道。

    “當然了,我希望天天跟哥哥在一起,每天都快快樂樂的,就像現在這樣。”流光抱著蘇恓惶的胳膊道。

    “一定會的。”蘇恓惶輕輕環住流光的肩笑道。

    “哥,我有點想媽媽了。”流光靠在蘇恓惶的肩膀上,幽幽道。

    “是麽?我也有一點。”蘇恓惶看著明亮的夜空道,這樣美麗安靜的夜,確實容易勾起人的回憶。自從迷霧森林一夢以後,這麽久以來蘇恓惶似乎再也沒有想起過蘇雲娘,那一夢似乎彌補了蘇恓惶長久以來對蘇雲娘所有的思念和遺憾。

    “哥,我想唱媽媽教的歌。”流光又道,聲音微微帶了鼻音。

    “妹妹,你就在心裏輕輕的唱,哥哥聽著呢,你媽媽肯定也聽得見。”蘇恓惶柔聲道,自忠王府蘇恓惶囑咐流光不要在人前唱這首歌以後,流光再沒唱過。

    流光閉上眼睛,在心裏默默地哼唱,一遍又一遍,直到睡著,眼角還掛著淚光。

    “無論發生什麽事,這輩子你都是我最好的妹妹,是我唯一的親人。”蘇恓惶看著流光安詳的睡臉,在心裏默默地道。

    第二日破曉十分,一行人重又出發。接連幾日都是相同的枯燥的景色,眾人也從最初的新奇和難以忍受到慢慢的習慣了。

    這天將近正午了,日頭正烈,寂靜無風,大家都是大汗淋漓,正是體力消耗最大的時候,除了人和駱駝喘氣的聲音,再也沒有其它聲。突然間刮起了一陣強風,眾人頓覺一陣舒爽,紛紛停下了腳步,享受著難得的清涼。

    蘇恓惶等人也停了下來,抖動長袍讓空氣在衣服裏流動,趕走悶熱。蘇恓惶正整著衣服呢,坐在駱駝上的流光突然道,“哥,太陽怎麽暗下來了。”

    蘇恓惶抬頭一看,隻見剛剛還明晃晃,刺得人睜不開眼的太陽,似乎蒙上了一層黃紗,天空也不再那麽清朗,蘇恓惶直覺有點反常,忙想叫前麵的雲辭,卻發現向導正在跟雲辭說著什麽,看樣子有點焦急,再看一下,前麵的商隊似乎也停下來了,有人來回跑來跑去,還有人喊著什麽,但是風太大,根本聽不到。

    “妹妹,快下來,戴好冰綃,水壺帶好。”蘇恓惶直覺不對,連忙從駱駝上抱下流光吩咐道,流光聽話地依言照辦,蘇恓惶自己也照樣弄好。冰綃是雲辭出發時偷偷塞給大家的,是一種非常輕柔,透明的絲織物,韌性也好,蒙在眼睛上可以防風沙,因為太顯眼,所以雲辭囑咐大家危機時才能用。

    看到流光戴好了,蘇恓惶又趕緊吩咐前邊還在張望的十殿、月靈等,此時天空已經漸暗了,日頭已經被黃沙遮掩住了,隻有一個模糊的影子,而這一切的發生前後不過十個呼吸的時間。

    雲辭朝著眾人過來了,臉色嚴肅地道,“我們碰上黑風暴了,快讓駱駝圍圈趴好,大家躲在圈中間,重點保護兩隻帶水和食物的駱駝。”眾人早聽過雲辭講黑風暴的危害,立刻照辦,一切忙而不亂。

    蘇恓惶透過冰綃望向遠方,隻見天邊滾滾黃沙形成四五丈高的巨大浪潮,以奔雷之勢向著自己這邊狂掃而來,瞬息之間就是數裏,有如一堵移動著的沙牆,天空完全黑了下來,狂風夾帶著沙粒啪啪地打在臉上,生疼,蘇恓惶將流光抱在懷中,用鬥篷緊緊裹住。

    “都貼著駱駝蹲下,別慌。”雲辭大喊,雖然近在咫尺,但聲音頃刻之間被風吹散,顯得十分遙遠。

    眾人都依言緊緊依偎著駱駝趴下。狂風吹得衣物獵獵作響,有些沒綁緊的行李眼看著被風吹散了,裏麵的東西被風沙夾著瞬間就不見了蹤影。有人站起來想去撿,雲辭大喊,“趴下別動。”話音還未落,站起來的這人就被風吹倒了,風沙推著摔倒在地的人就要往遠方去,那人手腳劃拉著,驚恐異常,所幸同伴抓住了腳,死命拉了回來,眾人都嚇出了一身冷汗,不敢亂動。

    蘇恓惶抽出腰帶,將自己和流光緊緊地綁在一起,又附在雲辭耳邊大叫道,“二哥,將駱駝綁在一起。”

    雲辭朝身旁雲起雲湧傳過去,雲起雲湧貼著駱駝小心地摸索著將駱駝用繩子綁緊。

    不一會兒,天完全黑了下來,風沙又大,蘇恓惶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了,除了身體的觸能感覺到雲辭十殿緊挨著自己。蘇恓惶索性用鬥篷蒙頭蓋臉將自己和流光蓋得嚴嚴實實。黑暗中彼此的呼出的氣息透過肌膚相接,蘇恓惶莫名的一陣安心。

    猛然間,一股重量陡然傾瀉在蘇恓惶身上,有細小的沙粒順著布料的縫隙,淅淅瀝瀝地鑽入,皮膚上頓時有了一層粗糙幹澀之感,蘇恓惶心知怕是黑風暴的中心過來了,於是將流光抱得更緊。

    傾瀉在蘇恓惶身上的黃沙越來越多,蘇恓惶身上的重量越來越重,但他一聲不坑,默默地為流光撐出一個空間。靠著的駱駝似乎也承受不了狂風的力道,身體被吹得朝蘇恓惶這邊不住的傾倒,好在蘇恓惶這邊有三個人還能抵住駱駝傾斜的力道,駱駝也算是訓有素,默默地趴著,並不亂動也不發聲,隻有脖子上的駝鈴,被狂風吹得一陣驚慌失措的急響。

    不知過了多久,風聲漸歇,太陽也重新從黃沙中露出了頭,熾烈的日光,照在連綿不絕的沙丘上,天地間除了黃沙,還是黃沙,空無一人,一片清淨安寧,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突然間,一座沙丘一陣抖動,一隻手從沙堆裏麵伸出來,然後又一隻,再然後一個蒙著黑色鬥篷的身影從沙堆裏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黃沙,猛地掀開了鬥篷,蘇恓惶略顯蒼白的臉露了出來,然後流光從蘇恓惶懷裏探出了頭。

    隨後,雲辭、十殿和其他人陸陸續續地從沙堆裏出來了。出來後,大家都自覺地忙著幫助身邊的人,或者扶起駱駝,找尋行李。

    “還好嗎?”蘇恓惶給流光喂了口水,問道。

    “我沒事,哥你呢?”流光臉色也有點蒼白,但精神還是很好,雪兒也溫順地趴在流光胳膊上。

    “我很好。”蘇恓惶拍拍流光的胳膊道,“我去看看其他人,你休息下。”

    流光點點頭,老老實實地坐在清理出來的行李上。

    蘇恓惶和雲辭四處查看眾人的情況,發現有一名隨從不知所終,一名隨從被倒下來的駱駝壓斷了腿,行李被黑風暴吹散了一些,不過也不是大事,水袋破了兩個,倒是讓雲辭皺起了眉頭。

    雲辭讓向導去問了下商隊的惡情況,他們那邊也有二人失蹤,兩皮駱駝和行李失蹤,幾人受了傷,其他也還好。

    領隊下令一行人就在原地休整,一個時辰後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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