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遍地墳山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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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意一定,我開始了漫山遍野找墳頭的工作,我跑了五座山頭,每個地方都仔細地在墳堆裏麵尋找那個描金人的身影,甚至還去墳堆裏麵詢問拜墳的人認不認識一個一手拿筆、一手拿著油漆桶的怪老頭兒?

    但沒有人說“見過”。

    直到我奔到第六個山頭,終於瞧見了那怪老頭兒。

    他正蹲在一座墓碑前認真地描字,旁邊聚攏了一群人,看那些人的樣子,顯然也是一副被宰後的怨氣臉麵。我把小電驢停在路邊,便匆匆忙忙走到那描金人的身邊,再一次見到他,我變得恭敬了許多,謙卑地叫了一聲:“老人家,您好,您還記得我嗎?昨天咱們見過的。”

    描金人停下了筆,抬頭瞧了瞧我,笑了:“是你呀。”

    我心裏一喜,隻要認得個熟臉,那事兒就好辦多了!就在我想開口請他幫忙的時候,他忽然臉一沉,冷笑道:“昨個兒你口氣不是挺狂妄的嗎?怎的,今個兒就慫了?嗬,看來昨晚上是遇上什麽‘好事兒’了呀!”

    這口氣不善,讓我心裏一咯噔,心想這事可能沒戲兒!昨天我衝撞了他,他記仇了,但昨日他也有給了我電話號碼,顯然是出事兒了還願意幫我一幫的,但興許他會刁難我一下,出一口昨日的惡氣才願意幫我。我小命就捏在對方的手裏邊,不低點兒頭是不行的,於是好聲好氣地向他賠禮:“昨個兒真是對不住了,是我有眼不識……”

    “叫大爺!”他打斷了我的話,還附帶一白眼兒。

    我臉一差,但還是忍住了,順從地喊了一聲:“大爺。”

    他笑了:“能屈能伸,小子不錯,邊兒站去,等你大爺我忙完之後再找你小子敘舊!”

    我勉強地笑:“好。”然後這才退到一邊上去。這一次再看他描墓碑,竟覺得他的這番舉動莫名地帶有股神聖的意味在裏麵,令人肅然起敬。瘋婆子說了,描金人的筆有安魂、鎮邪、封魔的效用,那麽現在他應該是為這躺在地底下的亡者安魂?原來描金人做的工作是這麽的重要……

    正當我敬畏著觀摩著描金人的舉動的時候,忽然有個人湊到我的身上,上嗅嗅,下嗅嗅,跟隻狗兒似的。

    我嚇了一跳,彈開,發現剛那站在我身邊嗅來嗅去的是個少年,那少年模樣清秀幹淨,長得斯斯文文的,看起來是個大學生。

    他衝我一笑:“你是女人?”

    我一聽就來氣,心想這怎麽說話的呢?我蘇悅就名字像女人而已,這臉蛋、這個頭、這腰身哪點兒像女人了?“你才女人!”我罵回去。

    少年笑容中帶上一抹詭譎,似故意般地問:“不是女人,那你身上怎麽會有女人味兒呢?”

    我心裏一咯噔,一提起女人我就想起昨晚上騎在我身上的女鬼,瘋婆子說她跟我做了三世夫妻,我這第四世她是趕不上了,所以才會以鬼的身份找上我來了。

    如果說我身上有女人味兒,那應該說的就是她了!

    我是什麽時候沾上她的味兒的?難道是昨天晚上?還是……她一直跟著我?!

    少年湊過來,扒著我一邊嗅,就一邊說道:“你身上的這股女人味是一種冷香,味兒極陰、極冷、極老,想來應該是一個年紀比你大很多、心地也不咋的姑娘呀,跟她交往你得小心囉,小心性命不保!”他又嗅了嗅,嘿嘿笑著說:“這個女人味跟你的味兒交融在一起了,看來你們在一塊兒很久了。”

    他的話讓我感覺到後脊一陣涼意,我認定他說的就是昨晚上騎在我身上的女鬼,他樣樣都說準了,那女鬼死了很多年,所以年紀比我大;想來女鬼心地也不可能善良到哪裏去,不是想上我,就是想拖我下去做她的鬼夫君,所以少年又說對了一句。

    而最後一句才是讓我真正感到發寒的地方!

    她,竟一直跟著我?

    我驚疑地瞅著少年:“你……你是怎麽知道得這麽準的?”

    少年摸摸鼻子,他有對酒窩,笑起來特別的甜,又有點淘氣有點痞:“有句話叫做‘聞香識女人’,懂不?”

    我了然了:“你鼻子很靈。”

    他笑笑,不置可否。

    我不是一個很健談的人,所以說完這話之後便就不知道該怎麽跟他搭話了,但他倒是好奇地湊了過來,指著描金人問我:“你跟他認識?”

    我說:“不是。”

    “那你找他來做什麽?”

    其實我比他更感到奇怪,因為他主動找上我,搭訕的那幾句話神神叨叨的,我還以為他和描金人是一頭的,但沒想到的是他其實是來找我問路子的,但可惜的是,我對描金人也隻是見過一麵,對方叫什麽名字,我都還不知道呢。

    我怕嚇到別人,於是含蓄地說:“有些事兒。”

    少年笑著問:“倒黴事兒?”

    我猶豫片刻:“算是。”頓了頓,又忍不住地湊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音問他:“你覺得……這世上有鬼嗎?”

    “信則有不信則無。”少年爽快地回答了我,他指著描金人的那垛墳,笑著和我說:“你看我老祖,死的時候是清朝?清朝距離現在都多少年啦?你說這墳裏麵還住著鬼嗎?就算描這墓碑也沒啥意思了,拜墳更沒意思,因為人家死了那麽久,早該投胎轉世去了!”

    少年妙語連珠,說得我無力反駁,順著他手指看去,確實看見那墓碑上寫著的是清光緒二十年,具體是那一年我也不曉得,但看起來是幾百年前的事了。而墓碑上寫的是“於公”,看來這戶人家是姓於的。

    描金人耳尖,聽清了少年的話,停下筆,轉過頭來,不悅地說道:“你這小鬼頭,說我描這墓碑沒個意思?你行,你來啊!”說完就遞出筆來。

    我臉一變,這不是昨日的事情就要上演了嗎?我已經吃過這個虧了,知道描金人那筆是碰不得的,趕緊拉住於姓少年,婉轉地勸他:“你、你還是跟他道個歉,你看人家大爺多大歲數啦?你跟他較什麽勁呢,是不是?”

    少年哼哼:“那是你大爺,不是我大爺。”

    氣得我直瞪眼,這熊孩子!

    他甩開我的手,走過去,是要拿那支筆,在他碰到筆之前,描金人陰陰地冷笑,示警說道:“小子,別怪大爺我沒出聲提醒過你,描金人的筆可不是一般人能碰的喲!”

    少年笑得不知天高地厚:“不怕,算命的說我八字命格硬,能笑著活到102歲!”

    描金人哼了一聲,側頭看了我一眼,說道:“我以為昨日碰見的你小子已經夠狂妄的了,沒想到今個兒碰見的這小子比你更狂。”言下之意,似乎是嘲笑說昨日狂妄的我今日已經對他服服帖帖了,就不信今日狂妄的這小子明日不對他服服帖帖。

    我站邊兒上幹著急,又不好明著跟描金人對著幹,所以隻能是靜觀事態發展。

    少年拿了筆,並不去描墓碑,而是把筆頭放到鼻尖上嗅了嗅,沉心靜氣,說道:“你這筆頭上沾的不是什麽染料,而是血,人血。”

    我驚了。

    描金人也有些吃驚,但他說:“是血不錯,但不是人血。”

    少年笑著搖搖頭,說:“不,你這是人血,這血味已淡,應該是……存放很久了。血經久不變暗,內裏又有血氣方剛的味道,所以,這應該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子的血液調製而成的染料!”

    描金人嗬嗬笑了:“不,你錯了,這不是人血,是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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