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打馬遊街瓊林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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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吐槽了一下大齡熊孩子薑錦修, 陸安珩無語地看著陸昌興,鬱悶道:“師父什麽時候跟你提起過親事,我完全不知情啊。”
陸昌興也驚訝了, 聯想了一下薑錦修那個奇葩的性子,瞬間便想明白了一切。陸昌興略微幹咳一聲, 尷尬道:“你師父在殿試前幾日特地差人將我和你阿娘請去薑家,薑閣老和薑九娘的父母也在,鄭重其事地對我提起了兩家結親之事。說實話,我們都未曾想到他們會如此和善,你阿娘見過那姑娘, 滿意地不得了,我們商量了一下,也就同意了。本想著跟你提上一句的, 不過你師父說他已經告訴過你了,再加上殿試在即,你又一門心思埋頭苦讀,我們不好再讓你分心,也就未曾向你提起。”
聽到這裏, 陸安珩已經能肯定是薑錦修的惡趣味又發作了,估摸著是想看看自己一臉懵逼的蠢樣子。攤上這麽一個動不動就抽風的師父,陸安珩表示自己有點心累。
好在最終結局還不錯, 陸安珩也就淡定了。見陸昌興和蕭氏的神色有些尷尬, 陸安珩連忙轉移話題, 笑眯了眼開口道:“我這回考了個狀元回來, 阿爹阿娘你們有什麽獎勵給我嗎?”
這會兒的狀元可比後世的高考狀元含金量高多了。後世每個省倆狀元,一年一次。這年頭兒可是三年才出一個狀元,還是全國聯考,難度係數簡直是地獄級別。
想到後世狀元們的風光,以及收到的各種獎勵,陸安珩覺得自己這個含金量更高的狀元也需要那麽一丟丟的獎勵。恰巧氣氛正是尷尬的時候,陸安珩也就半開玩笑似的提出了這個要求。
事實上,因著千年的鴻溝,陸安珩還真沒抱有他們會為自己準備禮物的期望,畢竟在現在看來,數年苦讀不就是為了金榜題名麽,考中了就是祖宗保佑了,還要啥禮物啊?
陸安珩方才這麽一說,也不過是為了耍寶緩和氣氛罷了。然而出乎陸安珩意料的是,陸昌興和蕭氏還真精心準備了賀禮。一聽陸安珩這話,陸昌興便連連點頭,臉上的笑容傻得不忍直視,一疊聲地道:“對對對,應該得給你獎勵!你等著,我這就給你去拿!”
語畢,陸昌興已往書房狂奔而去。
蕭氏今天亦是將多年的形象打破了個徹底,再次提起裙擺往正房飛奔而去,那速度,簡直能上運動會爭奪百米賽跑的冠軍,一溜煙兒就沒影了。
陸安珩都覺得自家爹娘興奮地過頭了,穿來這麽多年,愣是沒見他們這麽失態過啊。
好在陸芙和陸安玨還算冷靜,跑出來看到陸安珩的身影後,除了麵上燦爛的笑容簡直比日光更耀眼外,還是繃住了自己的形象,沒像陸昌興夫妻二人那樣興奮過度。
陸安玨望著陸安珩的眼中滿是小星星,既有羨慕崇拜,又帶了一絲鬥誌,興奮道:“阿兄好厲害,你這回可打破了薑先生的記錄,成為了大齊朝最年輕的狀元了啊!這一回,天下讀書人都要以你為目標了。”
陸安珩忍不住戳了戳他已經不太明顯的雙下巴,開口逗他,笑道:“哦?那你是不是也要以我為目標啊?”
陸安玨皺眉,不太高興地伸手拉下來陸安珩戳他下巴的右手,鼓了鼓腮幫子道:“那是自然,若是我也能像阿兄一樣考中狀元,阿爹阿娘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
這倒是,陸安珩的思維忍不住發散了一下。想著若真是這樣的話,到時候自己和陸安玨估摸著還能得個什麽一門兄弟倆狀元的美譽,流芳百世不是夢啊。
這麽想著,陸安珩便伸手揉了揉陸安玨的腦袋,笑道:“那是,我倆可是親兄弟,你日後肯定比我更出息!不過狀元可不是那麽容易考的,你平日裏還需多加用功。不過你也苦讀了這麽多年了,明年的縣試,你大可去試上一試。”
陸安玨的眼神刷得一下就亮了,埋頭苦讀了好幾年,可算是能夠小試身手了。因著陸安玨是幼子,陸昌興夫妻雖然對他的要求同樣嚴格,但是陸安珩本身的成就已經超過了陸昌興夫妻的預期,足夠讓他們引以為豪了。
是以陸安玨基本沒承受過來自父母方麵的壓力,性格自然比陸安珩天真跳脫些許。兄弟倆的感情也不錯,陸安玨打小就跟在陸安珩後頭一起玩,陸安珩也挺喜歡這個胖團子,給他做了不少教學用具。在和四書五經死磕之餘,還會關心一下弟弟的學習和生活情況,所以陸安玨小時黏陸安珩黏得緊。
直到進京後,陸安珩專注於事業與科考開始忙碌了起來,兄弟倆之間的黏糊勁兒才淡了些許。
不過二人早些年打下的手足情基礎可是牢固得很,這會兒陸安玨聽了陸安珩的鼓勵,很是激動,彎了彎眼道:“果然是阿兄最知我的心意,我也想著明年下場試上一試。雖然我的本事不及阿兄,好歹能知曉這科考到底是什麽模樣。”
說完,陸安玨又高高興興地拿出一個筆筒遞給陸安珩,喜滋滋地道:“我早有預感阿兄一定會得三鼎甲,這個筆筒乃是我親手所做,便是為了放榜之時給阿兄做賀禮,阿兄你可不準嫌棄我做的不好!”
陸安珩哪會嫌棄啊,別說這筆筒做得格外風雅精致,就算是粗糙地拿不出手,陸安珩都能把它當成寶貝收起來。這份簡單真摯的心思可比金銀財寶珍貴多了好麽!
陸芙暗自一笑,順勢也將自己親手做的一身衣裳交給陸安珩,針腳細密平整,一看就是花了大功夫。
陸昌興與蕭氏這會兒也回來了,見陸安珩手上已經拿了兩樣東西,二人對視一眼,一把將自己準備的禮物塞進了陸安珩的懷中。
陸安珩低頭一看,蕭氏給的是一個精致的荷包,裏頭應該裝了一塊玉佩。陸昌興則忍痛將他那塊保存了許久,一直舍不得用的徽墨交給了陸安珩,還樂嗬嗬地道:“狀元就該用好墨,這墨放在我這裏,可真是糟蹋了。”
陸安珩抱著滿懷的厚禮回了屋,收拾妥當後,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了個飯。陸昌興的興致格外高,一個勁兒地嚷嚷著不醉不歸。連帶著蕭氏和陸芙都喝了不少酒,一個個喝的臉色酡紅,興奮了一整天。
第二天便是新科進士們打馬遊街,赴瓊林宴的日子。
陸安珩早早地來到了東華門,換上了大紅色的狀元吉服,帽插宮花,三百名進士中就屬他最顯眼。
更何況,陸安珩的顏值簡直是開了掛的存在,這樣大紅色的衣袍,尋常男子根本就壓不住,稍有不慎就會穿出娘氣或者俗氣來。
然而陸安珩這麽一穿,更襯得他麵如冠玉,眉眼如畫。所謂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便是如此。以至於站在他身後的探花臉色很不好看,這位探花單看顏值還是挺不錯的,怎麽著也能是優秀的水平。結果悲催地碰上了陸安珩,學識和顏值通通都被吊打,真的能算得上大齊朝曆史上是第二悲劇的探花了。
至於第一悲劇的探花?那必須是薑錦修那屆啊!這麽一想,薑錦修和陸安珩師徒倆還真是作孽。
等到時辰差不多了,禮部的官員們也已經捧著聖旨準備鳴鑼開道,陸安珩等人便在官員帶領下騎上了高頭駿馬,慢悠悠地開始打馬遊街了。
京中的小娘子們很是興奮,早就聽說這屆的進士中有好些個俊俏男兒,這會兒好不容易得了家中長輩的允許能出門一飽眼福,小娘子們簡直激動地渾身都在輕微的顫抖。一大清早便擠在進士們打馬必經的宣華街兩旁的客棧樓上,手裏拿著各色的花和錦囊,準備往最俊俏的那個郎君身上扔過去。
而男子們便沒有這麽多拘束,早就已經將街道兩旁全部站滿,就是為了一睹進士們是何等的風光。其中更是有不少神色激動的秀才和舉人,期盼著自己能沾染些許進士們的福氣,下一次說不定便能金榜題名了。
東華門這頭,禮部官員們囉嗦了一大堆後終於開始進入正題了,陸安珩神色一振,在禮部的樂聲鑼鼓聲和禮炮聲中輕輕一晃韁繩,腳下微微用力,率先騎著馬隨著禮部官員而出。榜眼和探花緊隨他身後,略微落後他半個身子,一道兒踏上了宣華街。
正在客棧中等著心焦的女郎們一聽到震天的禮炮聲,心下登時一喜,紛紛掀起了靠街的窗戶,急切地望著街道那頭,等著進士們頎長的身影出現。
隨著鼓樂聲的臨近,打頭的陸安珩的麵容也清晰地映在了前來圍觀誇官的人眼中。此時時辰尚早,柔和的朝陽灑落在陸安珩清俊如畫的眉眼上,仿若給他鍍上了一層金光一般,遠遠望去,宛若謫仙。
小娘子們的心齊齊狂跳起來,興奮的尖叫聲根本壓製不住,就連在震耳欲聾的禮炮聲也沒能掩蓋住她們興奮至極的尖叫聲。等到完全看清楚陸安珩的相貌後,所有的小娘子都激動了起來,一邊高聲尖叫歡呼,一邊拚命地將手中的花朵和香囊手帕往陸安珩身上扔。
陸安珩身上瞬間就落滿了花雨,帶著各色香氣的香囊和手帕也掉了一堆,差點就這麽把陸安珩給淹沒了。有那花朵和手帕都扔完的小娘子,急得一把抓過身旁隨行兄長的荷包就往陸安珩身上扔,一邊扔一邊大喊著陸安珩的名字,興奮地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那冷不丁被搶了荷包的兄長們簡直鬱悶極了,天知道荷包裏還有不少他們的私房錢呢,這下可好,全被這敗家的妹子給扔了。
更苦逼的就是陸安珩了,砸完鮮花手帕又接著荷包的又不是一兩個,偏生這些荷包裏頭都藏了不少暗器,要不是陸安珩身手靈活,又在危急關頭練就了聽風辯位的絕學,估摸著也得跟當年的薑錦修似的,頂著滿腦門的包去赴瓊林宴了。也真是悲催。
不過這種狂熱的氣氛確實能讓人升出一股極大的虛榮感。陸安珩忍不住想起了孟郊的那句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再一看周圍的人對自己投來的那種狂熱而豔羨的神情,即便陸安珩不是個浮誇的人,也在這個瞬間體會到了孟郊當日得意洋洋的飄飄然之感。
這感覺就是一個字——爽!
陸安珩的情緒也激動了起來,忍不住對著樓上正在高聲叫喊的小娘子們笑著揮了揮手,這下可不得了了,立即點爆了小娘子們的興奮度。一個個兒就跟不要命的又叫又跳起來,鮮花繡帕就跟暴雨似的往下落,陸安珩三人被砸的最厲害,幾乎要一齊埋進這些花海中。
隻可惜榜眼和探花的身手不如陸安珩矯健,這麽一波特殊的大雨落下來,兩人接連發出悶哼聲,一聽便知被砸得不輕。
兩人看著陸安珩還在人來瘋地揮手和小娘子們互動,心裏真是好氣啊,齜牙咧嘴地打馬來到陸安珩身邊,拉了拉陸安珩的袖子,示意他略微收斂一些。
陸安珩回頭一看,就見這倆略微苦笑的神情,再一看天上不斷掉落的香囊雨,陸安珩心裏頓時便悟了,合著這兩位兄弟中了不少暗器,看這時不時倒抽一口冷氣的樣子,這會兒估摸著得渾身都是包了。
念及至此,陸安珩幹笑了幾聲,對著他們大聲道:“已經快要遊完了,看看人家小娘子們多熱情,我們不如一道兒給她們打個招呼好了。”
榜眼和探花的年紀也不大,方才隻是不太樂意陸安珩一人獨搶風頭,這會兒陸安珩的提議一出,兩人也躍躍欲試。陸安珩見狀,連忙示意他們對樓上揮揮手。前三甲一齊來上這麽一下,瞬間就讓氣氛沸騰到了頂點。別說是激動不已的小娘子們了,就連圍觀的郎君們都失去了理智,跟著一起尖叫呐喊了起來。
可謂是大齊有史以來氣氛最熱烈的打馬遊街。
遊街後,進士們便來到了城西的瓊林苑。此處乃是皇家別院,自前朝開始,帝王便會在此為新科進士設宴道賀,本來該叫恩榮宴,因著這別院名為瓊林苑,後來便慢慢地將這宴會稱為瓊林宴。
陸安珩等人到時,元德帝早已高坐於禦案前,一臉溫和地看著陸安珩這三百進士。
陸安珩領著其他進士行了禮,等到元德帝叫起後,這才微微抬眼掃了一下陪同元德帝前來赴宴的眾多的官員。
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薑閣老和薑錦淵二人。
薑閣老捋了捋胡須,對著陸安珩微微一笑,目中滿是笑意。薑錦淵雖然天生一張冷臉,看向陸安珩的眼神卻分外柔和。
在二人關懷的眼神中,陸安珩還處於激動的內心瞬間便安定下來,低眉斂目地收了身上的浮躁之氣,沉穩地聽著元德帝的告誡與賀詞。
瓊林宴說白了也是為進士們拉關係互相認識的宴會,隻不過規模特別高,主辦人的身份特別牛逼而已。
等到薑閣老和薑錦淵先後走到陸安珩身邊,帶著笑意與陸安珩交談後,在場所有進士看陸安珩的眼神便深上了些許。
偏生元德帝這會兒還湊了個熱鬧,對著薑錦淵戲謔道:“愛卿與子思真是手足情深,對子思的弟子也如此照顧。”
薑錦修無語地看了元德帝一眼,心說兩家結親的事兒你不是早知道了麽?問上這麽一句,不是多此一舉嗎?
不過薑錦淵也明白元德帝這是在刻意為陸安珩做臉麵,也配合地接過了話頭,恭聲道:“稟聖上,不僅是如此,臣這會兒也是在照顧未來女婿。”
“哦,你們兩家竟是定了親事?這可是大好事,薑家的女兒素來德才兼備,狀元郎亦是才高八鬥,這可是天生的好姻緣,不若朕也來湊個熱鬧,當一回媒人,你們看如何?”
“臣等謝主隆恩。”
元德帝這話一出,薑閣老父子和陸安珩三人跪下道謝。這可是天大的恩典,意味著兩家簡在帝心,得聖意。尤其是陸安珩,心知元德帝和薑家兩位前輩這是在給自己撐腰,畢竟自己勢單力薄,即便得了狀元,進翰林院後也未免不會受到刁難。
如今他們聯手來上這麽一出,那些心中妒忌自己想給自己穿小鞋的人便要忌憚幾分,可以說他們這一下已經為自己鋪好了路,讓自己不受任何刁難和白眼。
陸安珩心下感動萬分,覺得這會兒不管元德帝開口把自己扔到哪裏去發光發熱,自己絕對心甘情願的當一頭老黃牛為民服務。這皇帝當的,實在是太會籠絡人心了啊。
薑家就更不用說了,這幾年一直都在幫扶著自己,處處為自己考慮,親生的父母也不過如此了。
陸安珩不由再次感歎了一下自己的好運氣,碰上的都是神隊友,真是天大的福氣。
自打元德帝一開口說要當薑家和陸安珩的媒人,這會兒不僅是同科進士們對陸安珩羨慕嫉妒恨了,就連在朝堂上待了多年的老狐狸都忍不住羨慕起陸安珩的逆天運氣來。
這麽一個初入官場的毛頭小子,不但得了皇帝青眼,還讓薑家心甘情願地為他保駕護航。這麽兩座大靠山,除非這小子腦子抽了想造反,否則仕途妥妥的一片平坦啊!真是讓人眼兒氣!
同樣的,這些人也在心中默默將陸安珩劃為“不能惹”的那一類人中,讓陸安珩避開了無數的明槍暗箭。
元德帝他們的目的也就這麽達到了。
瓊林宴後,陸安珩便收到了禮部送來的官服,心情愉悅地前去翰林院報道去了。
陸安珩的官場生涯,也自此開啟。(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