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世間殘酷,唯人心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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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藤蔓其實都是那老嫗的本體沿著地底攻擊而來,隻是距離越遠,威力便越弱,現在這種程度的攻擊對於白天佑他們而言根本就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脅,隨意便可突圍。

    “速戰速決,如果不行就直接離開,別讓天星教的那些人撿便宜就行了。”

    白天佑麵沉似水,冷靜地做出了判斷,三人一虎的速度極快,跟著他就向前跑去。

    一路上遇到的各種植物就好像發了瘋,上一秒都還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下一秒就會突然展開襲擊,現在這一整片的森林就是對方的主戰場,他們這些人完全就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白天佑的戰鬥經驗何其豐富?知道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以雷霆之勢直接前去擊殺那老嫗的本體,不然就是他們再強,都有可能被對方活活耗死,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不知道情況的天星教,他們若是落井下石,那才是真的危險。

    精純的神念以最大的範圍瞬間擴散開來,白天佑突然縱身一拳朝著地麵狠狠地轟去。

    土黃色的光芒縈繞,一拳落下,地麵頓時寸寸龜裂,地底下,一股無形的震蕩之力層層傳遞,爆發開來。

    “嘭!”

    遠處原本平整的地麵突然炸開,泥土翻飛之間,一個圍著紅色肚兜兒的小人兒被他從地底下直接震出,人還在空中便開始哇哇大叫,四肢舞動個不停。

    “啊,姥姥救我!”

    那小人兒的聲音響起,一道藤蔓突然從遠處飛來,朝著他的身上一纏,然後就帶著他向後急速縮去,眼看下一秒就要將其帶走,白天佑這一拳就會功虧一簣。

    但是他又哪裏會讓那老嫗如意,強橫的肉身力量瞬間爆發,他踏步上前,一躍三丈,一個手刀落下,直接斬落了那成年人腰身粗細的巨大藤蔓,然後手一撈便把那小人兒給直接抓在了手裏。

    “人參成精,大補之物,不錯!”白天佑開口讚了一句,然後猛地握住了對方那細小的身體,手上鼓起道道青筋,他身藏功法萬千,從種類上可謂是涵蓋釋儒道三家,甚至不少都還涉及魔道,這等采集精華的手段還是有的。

    魔門修士本就是推崇采他人養己身,快速提升修為的方式,這也是為何魔門勢力從未衰弱,實在是因為每個年代都有層出不窮的大魔頭現世,在修行的前期,正統道門的修煉方法實在是過於緩慢了。

    那小人兒被他整個握在手中,突然發出了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來,那不斷舞動的四肢也轉變為極為可憐的抽動,看起來是淒慘無比。

    血如來和寅天川倒是沒什麽反應,而許玲兒看在眼中,正想要開口阻止他,但是轉瞬間又不知道為何突然沉默了下來,然後把自己的頭默默地扭到了另外一邊,不想再做觀看這等殘忍的事情。

    樹林的深處突然傳來一陣陣的刺耳咆哮聲,似在憤怒,又有悲傷,與那小人兒的慘叫聲合為一體,成了二重奏,這兩個聲音明明嘈雜難聽的很,但是聽在白天佑的耳中卻是宛如天籟。

    敵人的痛苦,不正是自己最大的快樂麽?

    他從來就不是什麽正人君子,而是一個深知道途艱難並且做好了心理準備的修士。

    修道修道,乃是逆天而行,以手段向上蒼搏命,宛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比凡人們的社會還要殘酷得多,身處於這種嚴酷的環境中而不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的話,那最後基本上都隻能半途夭折。所以白天佑從一個過來人的角度來說,認為人需要保留自己的底線,但是底線之外的,也可以不擇手段,同時,在特定的情況,也可以把底線的標準稍微降低。

    比如凡間界的這些綿延幾萬年的正魔之爭在他看來便很是可笑,正道魔道有什麽區別呢?隻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而已,不信,看仙界,仙界有十二仙宗,其中半數都是凡間這些魔門在上界的祖師爺,但是在仙界有人會對他們喊打喊殺麽?沒有!因為在仙界的人看來他們本質上和另外的所謂正道的門派又有什麽區別呢?

    在修真界,所有人都知道一句話,力量才是一切行為的底氣所在!十二仙宗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光鮮無比,但也基本是要分別投靠四大天朝才能夠生存的,唯有那些真正有實力,有勢力的,才能夠保持清流,卓然**,說白了,你沒有本事,連講真善美的資格都沒有。

    反過來說,假使有一天你有了足夠的力量,就自然可以把整個世界來按照你的想法改變,但是如果你沒有,那就得乖乖地遵循有力量的人所製定出來的規則行動,這很殘酷,也很現實。

    但是白天佑同時也認為人該保有起碼的道德與底線,尤其是在凡間界生活了十多年之後,這種想法變得愈加的強烈,因為曾經他便是丟掉了底線而隻求生存成長的人,但是這並不代表那就是對的。

    他為了複仇而不擇手段,是可以被理解的,但絕不能被原諒,那些被他偷襲擊殺的高僧大德們,一生教化世人,天大的功德,卻就這樣隕落在了他的手裏,他的前世,說是真正無惡不作的大魔頭也不為過,但是,現在的他卻不會再這麽做了,或許是因為凡間界十多年的平靜生活抹掉了他身上的戾氣,也或許是有一種力量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他的性格,但是最基本的東西他卻還是沒有丟掉。

    上界有儒聖孔子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有人要打你左邊臉,你連右邊臉都伸過去,祈禱能夠感化他,讓他以後都不再想去打人的臉,這種事情在白天佑看來是很不現實而且無法理解的,或許有人能這樣做,也或許有人成功過,但是像他這樣背負著血仇的人,就唯有以直報怨才行。

    他必須保持冷酷與無情,才能保護他心裏最深處的那一抹溫情,他再也不想體會那種無力保護愛人的感覺,也不想自己的生命全在別人的掌控之中。

    那老嫗若是不想殺他,他也肯定不會去招惹她,但是現在她主動要動手,那他就要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那老嫗的元靈波動被他所記住,再說她本體的生命力也實在是太過旺盛,簡直就是像是在黑夜裏亮起的大燈一樣,稍稍感應,便根本無從遁行。

    那手中的小人兒已經漸漸地停止了慘呼,而那些一路上凶威滔天的藤蔓也未再襲來。

    失去了一身的精氣,那好不容易修成了人形的人參精已經化為了自己本體的樣子,隻是表皮幹癟,因為其內部的精華已經全部被人給抽取,現在就隻是剩下一層空殼罷了。

    不過就算是空殼也還有些用處的,白天佑倒是沒有大方地丟掉,他施展的乃是上界一門吞日魔功,最擅吸收,吞噬外物或者他人的元氣來增強自身,煉到高深處,便可以在對敵中抽取對方的一身精華,而眼前的這個小妖精根本就無力鎖住自身內部精華的流逝,所以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吸成人幹。

    很殘忍,因為修行本來就是一件殘酷的事情,對於這一點白天佑早已深有體會,自然就不會心軟,他見過太多因為一時心軟放過了敵人最後反被其害的例子,目睹了太多的黑暗,就愈加的不相信光明,相比其他的後輩修士,他太了解修行界的各種規則了。

    道德,規矩都隻是表象,真正的唯弱肉強食四個字而已。

    相比之下,凡人們或許更為的幸福,雖然被生老病死所折磨,但是起碼都還有輪回的機會,而一旦踏足修行界,動輒就要打生打死,而且還要被人毀滅神魂,以絕後患,這一切都實在是太過殘酷。

    若是現在是他技不如人,被人給抓住,那就如那老嫗之前說過的話一樣,他的下場也是要被吸幹淨精華,然後連神魂也要被人控製。

    現在隻是因為他實力強,所以他還能站在這裏,所以他一點也不同情這些貌似可愛的小妖精。

    他們也是為惡,隻是換了個更好的皮囊,卻也不足以抹掉他們在犯惡的本質。

    翻手就要收起那隻剩下一層皮的人參,許玲兒卻突然從寅天川的背上跳了下來,然後快步地跑到了他的麵前。

    “給我!”

    白天佑的眉毛一挑,若不是現在那藤蔓知難而退,他絕不會和她說話浪費時間,但是此刻還是回答道:“什麽?”

    她抿著嘴,眼眶微紅,情緒有些激動,嘴裏帶著一絲倔強的意味說道:“你手裏的!”

    “怎麽,這東西許小姐也有用?看在你幫過我的份上,這點小東西自然可以給你。”白天佑隨手就把手裏的人參丟了過去,仿佛那隻是一文不值的垃圾而已。

    卻不料許玲兒一把奪過,然後小跑到了另外一邊,手捏印訣,地上的泥土翻飛。

    修士的真元可謂神妙,隻要神念強大,便可以如臂指使,運動真元翻開土地並不算什麽難事,但誰也不會耗費法力去幹這種無聊的事情,起碼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會做這些事情。

    “許小姐,你在幹什麽?請不要再浪費時間了,那老太婆之前就受了傷,我們每拖一會兒,她的傷勢便會好上一點,我們想要快點通過這第三層就要快點趕去殺了她!”

    白天佑沉聲喝道。

    卻不料許玲兒仿若未聞,反而是鄭重其事地把那小東西放在了自己挖出的土坑裏,然後又小心地埋上,末了還要站起身踏實地麵。

    “殺死他你難道一點點的感覺都沒有麽?”許玲兒突然轉頭說道,“你本不必如此殘忍的。”

    如果讓寅天川來那他肯定會回答,你這小娘皮,自己都是魔教的魔崽子,有什麽臉麵說殘忍二字?

    但是白天佑沒有,他看到她那認真的語氣,突然就想起了她離開以前,屬於兩人的那一份快樂的時光,那個時候的自己好像不是現在這樣的呢。

    那到底是什麽改變了自己呢?

    他說蘭衣不是蘭衣,而他又還是他麽?

    他抿了下嘴,有些煩躁地向前而去,聲音有些沙啞。

    “走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