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狹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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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噯,真的不吃啊?”陳之夏吃的差不多了,看到顧凜坐著完全不動筷子,有點於心不忍了。
“我已經飽了。”顧凜沒說謊,對麵桌的胖子一直在旁若無人的剔牙,快把他給惡心壞了。
“沒想到你的抗壓能力這麽差。”陳之夏很闊氣的樣子,“唉,算了,走吧,我再請你吃一頓牛肉麵吧!”
她怕顧凜又嫌棄,又加了一句,“有店麵的,比這裏幹淨。放心吧!”
不知道為什麽,顧凜的心情突然就變得很好。
能讓陳之夏再請第二頓,他的麵子還真不小!雖然第一頓他一口都沒有吃,全部都進了她的肚子。
“你還是有點良心的。”顧凜對陳之夏進行了高度評價。
陳之夏嘻嘻一笑:“記得給我加薪哦,顧老板!”
看著她頑皮的樣子,顧凜真的很想伸手去擰一下她的臉蛋,看看到底是什麽材質,怎麽能厚成這樣?
陳之夏拿出錢包結賬,看到攤主走過來,她抓緊時間問顧凜,“顧總,你不跟我搶一下嗎?”
“嗯?”顧凜沒反應過來。
“搶著付賬啊!體現一下你的紳士風度。”陳之夏兩眼閃著光。
“算了,還是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吧。”顧凜挑了下眉,一本正經的說道,“小朋友要求進步,我作為領導不能攔著。”
陳之夏嘟著嘴付了賬,一邊跟著顧凜往外走,一邊小聲的嘀咕:“早知道你不吃,我就不點那麽多了。虧死了!”
顧凜失笑:“你這是……怪我咯?”
“怎麽不怪你?一身王子病,吃個路邊攤怎麽了?又死不了人。”陳之夏對他進行洗腦的教育。
兩人正鬥嘴,突然前麵一陣喧嘩,攤主們都瘋了似的收攤逃跑。
食客們很有經驗地站起身來,在小街兩旁站好,準備看戲。
“怎麽回事?”顧凜沒見過這陣仗,有點奇怪。
“城管來了!”陳之夏很懂地指指那邊亂成一團的攤位,“這邊都是違章擺攤,城管一來,攤主們就腰遭殃了。”
“那為什麽要違章擺攤?”顧凜皺皺眉。
陳之夏驚訝地看著顧凜:“顧凜,你這句話,跟晉惠帝的話很像啊。晉惠帝時期,天下荒亂,百姓餓死,帝曰:‘何不食肉糜?’你這思路,簡直和他如出一轍。如果有錢開店,誰會違章擺攤,擔驚受怕呢?”
顧凜搖搖頭:“不見得全部如此。有些違章的攤主,隻是不想要交固定攤位的費用而已。他們不會管占道經營是不是有安全隱患,是不是影響市容。”
陳之夏正準備再說點什麽,兩個記者扛著攝像頭朝這邊走了過來,其中一個記者還在大聲播報:“夜市攤主私拉電線,各類食材露天堆放,這種做法,造成了消防和視頻的雙重隱患,請看這邊……”
“走吧!”顧凜不想被鏡頭拍到,拉起陳之夏的手就往外擠。
人太多,因為記者采訪,看熱鬧的人把這邊圍了個水瀉不通,顧凜緊緊的牽著陳之夏的手,帶著她從人群中穿行而過。
陳之夏的手被他握在掌心,雖然不是十指相扣的姿勢,卻也叫她心跳加速。
顧凜的手很大,也很溫暖,被他牽著,跟在他高大的身軀後,她很有安全感。
陳之夏突然很希望,這條路不要走完……
終於擠出了那條擁擠的小街,來到了外麵的大路上。陳之夏拚命的找話來說,有的沒的,一通亂說。顧凜似乎也很認真的在聽她說話。
兩個人一個忙著說,一個忙著聽,好像都沒有意識到,他們的手,還緊緊的握在一起。
陳之夏想腰把手抽出來,可是又覺得很尷尬,仿佛本來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她這麽突兀的把手一抽,反而讓這種握手顯出了別樣的意味。
顧凜沒鬆手,她隻好很慫的裝聾啞人,裝這隻手根本不存在。
顧凜的車就停在路邊,可是他完全忘記了這回事,帶著陳之夏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的手小小的,溫軟細滑,乖乖巧巧地被他握著。她嘰嘰喳喳地在說著什麽,可是他完全聽不進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交握的雙手上。
應該放開,應該放開這隻手的,他知道。可是……他舍不得。
這是第一次,他這樣坦坦蕩蕩,大大方方地握住她的手。這是第一次,他這樣心無旁騖地和一個女孩並肩走在大街上。這樣的感覺,很溫馨,也很美好。
過紅綠燈的時候,陳之夏終於找到機會:“哎,這是哪裏?我們怎麽走到這裏來了?”
她作勢要指對麵的路標,把手抽了回來。
手心一空,顧凜也不知道陳之夏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他看看路標,這才發現他和陳之夏已經走了半條街了!
“我們聊天也太投入了,都忘了你的車還停在那邊了。”陳之夏為自己的忘情找借口。
顧凜也難得地點了點頭,同意了她的觀點。
當然不是因為牽手弄得心潮澎湃走錯了路,確實是聊天聊的太投入了,忘了車子的事情。
兩個人又回去開車,陳之夏這次很好心,找了一家比較體麵的麵館,還給顧凜點了店裏最貴的金牌牛肉麵。
麵上來了,清澈的湯底,碧綠的香菜,牛肉看上去也很新鮮美味,顧凜看了陳之夏一眼:“謝謝。”
陳之夏開始邀功,把菜單伸到了顧凜的麵前,指給他看上麵的標價:“你看你看,我對你多好啊,給你點的是店裏最貴的一款牛肉麵。”
價值人民幣:二十八元。
顧凜微微一笑:“是挺貴的。謝謝。”
陳之夏被他的笑容弄得有點心亂,趕快避開了視線:“你記著我的好就行了,以後我們部門升職加薪,你別忘了我。”
顧凜看著她:“好,深情厚誼,銘記不忘。”
他的眼神溫柔如水。
陳之夏不敢再看,隻好轉移話題:“那個特助的職位是不是特別累,事情特別的多?”
顧凜愣了一下,特助這個職位,就是他隨便提出來的,目前隻是一個閑職罷了。
陳之夏分析道:“做特助肯定很忙,不然怎麽會開到10k的月薪呢。”
顧凜點點頭:“對。很忙。”
看來得讓總監多給她找點事情做了。
“媒體事業部的總監是誰啊?會不會很難相處?”陳之夏開始擔心別的事。
“不會。總監叫何昊琛,30歲,年輕有為,性格也不錯。”
陳之夏笑了起來:“哈哈,顧凜,你是拐著彎誇自己吧?何總監30歲,年輕有為,那你28歲還當總裁呢,是不是更年輕有為?”
顧凜倒是沒有想到這點,被陳之夏一說,心裏還挺熨帖的:“你看出來了?不枉我一番苦心。”
“哈哈,那我就背靠大樹好乘涼咯!顧總,還請多多關照喲!”陳之夏故意打官腔跟他開玩笑。
“好說好說。”顧凜也跟她打著官腔。
他知道她就是那麽一說。他如果真的多照顧照顧她,隻怕她又要渾身不自在了。
陳之夏多麽驕傲正直。他一向都知道的。
在顧凜吃牛肉麵的時候,紀慕言正盯著電視上的回看畫麵發呆。
她穿著真絲吊帶睡裙,手裏還拿著梳子,正準備梳洗完就上床睡美容覺。
可是,睡覺前,她不經意在電視上看到了一個畫麵。
本市突擊檢查夜市,在記者的現場報道中,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顧凜的身影。而他旁邊,還站著一個女孩子。
那個女孩子,穿著一條鬆石綠的裙子,頭發濃密蓬鬆,長及腰線,一張白皙的小臉,在夜市混亂的背景中,玉蘭花一般的嬌嫩清新。
紀慕言認識她。她叫陳之夏。顧凜的假新娘。
在她回來之前,一直以妻子的身份和顧凜同居在鸚鵡洲的公寓裏。
顧家的保姆說他們睡兩間房,可是,保姆不在的時候,誰又知道真相是怎麽樣的呢?
看到攝像機,顧凜拉著陳之夏擠出人群往外走。她清清楚楚的看見,他牽著她的手。是顧凜主動的!是顧凜主動牽了陳之夏的手!
她從來沒見過那樣的顧凜。他帶著那個女孩,仿佛最英勇的將軍,從千軍萬馬的敵人中,為他心愛的女人開辟一條血路。
他那麽從容淡定,可那種保護欲卻那麽明顯。顧家人都說,顧衍細膩,顧凜寡淡。
她一直覺得顧家人說的很對。現在她才知道,他們錯了!大錯特錯!顧凜寡淡?和陳之夏在一起,他哪兒有半分的寡淡?
看看他看陳之夏的眼神!紀慕言深信不疑,如果陳之夏說要星星,顧凜哪怕摔成瘸子,也要爬到天上去給她摘星星!
顧凜愛陳之夏。毫無疑問。
她紀慕言,就是個悲劇。她拚盡所有也得不到的東西,在陳之夏手裏。
這個世界,可真殘酷。紀慕言想笑,眼淚卻成串掉了下來。
樓下的父母,想必已經睡了,空蕩蕩的房間,隻有她一個人吞聲飲泣,可笑又可憐。
心空得厲害,必須找一樣東西來填補。
顧凜喜歡陳之夏是吧?好,沒關係,她手裏還捏著陳之秋。
紀慕言翻開手機通訊錄,給陳之秋打電話。
“對不起,你撥叫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該死的!那個蠢小子的電話竟然打不通!
紀慕言挫敗地把手機扔到地上,痛哭失聲。
為什麽?為什麽全世界都要來欺負她?
躺在地上的手機,突然響了,紀慕言仿佛得到安慰,趕快跑過去把手機撿起來。
是顧衍給她打電話過來了。
“阿衍!”紀慕言一接起電話就大哭起來。
“怎麽了?”顧衍嚇了一跳,心疼壞了:“怎麽了寶貝?哭什麽?誰欺負你了?”
他慌不擇言,忘記了自己竟然喊弟弟的未婚妻“寶貝”,他被她淒苦的哭聲擾亂了心智,手足無措。
“嗚嗚嗚……阿衍,你娶我好不好?我不要和凜哥哥結婚了!你娶我好不好?”紀慕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顧衍的心重重跳了一下:“慕言,你說什麽?”
他一定是幻聽了,美夢做的太多,他開始幻聽了。
“我說讓你娶我!”紀慕言隻敢在顧衍麵前撒氣,顧衍是她的醫生,是她的閨蜜,也是她的垃圾桶,是她最後的依靠:“你敢不敢!”
顧衍結巴了,幸福來的太突然,讓他措手不及:“慕言,你來真的嗎?”
“對!真的!你過來!你現在就過來!我們今晚就洞房!”紀慕言嗚嗚哭著。
聽見紀慕言這句話,顧衍心中的火苗一下子熄滅了。這麽多年,每逢紀慕言和顧凜吵架,她都會來這出,他吃過多少次虧,上過多上次當,怎麽還是記不住呢?
怎麽還是記不住紀慕言隻是個衝動幼稚的小女孩,任性得讓人無奈呢?
她說過無數次嫁給他,哪次是當真的?
顧衍在心裏深長地歎了口氣:“好了,別哭了,眼睛哭腫了就不漂亮了。”
熟悉的安慰,熟悉的關懷,無條件的包容,讓紀慕言的心情變好了很多:“阿衍,隻有你對我是真心的。我哥都罵我,隻有你,永遠不說我做的不對。”
“那你也乖一次,聽一次我的話,現在上床去睡覺好不好?”顧衍像哄孩子一樣哄她。
“嗯。那你給我唱歌,一直到我睡著!”紀慕言嬌蠻地指揮他。
“好,唱歌。你快去睡覺。”顧衍的聲音不自覺地變得溫柔。
他是真的拿紀慕言沒辦法。他被她吃得死死的,翻不了身了。
吃完牛肉麵,陳之夏拿出錢包準備付賬,服務員卻指指顧凜:“這位先生已經付過了。”
付過了?一定是剛才她去洗手間的時候顧凜趁機付的錢!
陳之夏也不跟顧凜客套,笑眯眯地衝他豎豎大拇指:“顧總,紳士風度,世人楷模!”
她一雙眼睛笑得彎彎的,又明亮又俏皮。
顧凜沒忍住,伸手拍拍她的頭:“現在知道我的好了?”
他微微低著頭,滿眼都是笑意,滿眼都是寵溺。陳之夏的臉不爭氣的紅了。
她倉皇地轉身,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陳之夏,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麽!
人家已經有未婚妻了!你還自作多情什麽!
真是可笑!可笑!
顧凜拍過陳之夏的頭,心裏也有點懊惱。
這個動作太親昵了。他越界了。
“我送你吧。”顧凜準備過去開車。
“不用了,這旁邊就有個地鐵站,我坐地鐵回去很方便的。”陳之夏不想讓他送,她知道她還沒死心,顧凜稍微有點友好的表示,她又開始心猿意馬。
這樣不行。
她不能再和他呆在一起了,好容易下定決心從這段暗戀中走出來,她不想讓自己陷進去了。
顧凜是有未婚妻的。她要讓自己牢牢記住這一點。
“何必麻煩,反正也算順路。”顧凜不放心,這麽晚了,她一個人坐地鐵回去他會擔心。
“不,真的不用了,你的未婚妻知道會不高興的。”陳之夏不知怎麽的,這句話脫口而出。
這話一出口,她明顯發現顧凜愣了一下。然後,他點點頭:“那你路上小心。”
說完,沒有半點猶豫,顧凜走了!
他走了……果然,提到未婚妻,他馬上想起要避嫌了。陳之夏心中失落,卻隻能強打精神往地鐵站走去。
顧凜回去開車,從後視鏡裏看到陳之夏的身影消失在地鐵口上。
陳之夏生氣了。剛才他的動作太親昵,她不高興了。
她用自己的行動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她和他隻是最普通的那種朋友,他連送她回家的資格都沒有。
她提到了未婚妻,是警示他的意思嗎?她看出了他的心思,知道了他對她的幻想,在心裏看低了他吧?
嗬,顧凜在心裏自嘲的一笑。對陳之夏,他確實有一些幻想,但隻要爺爺還在,他就不可能違逆那紙婚約。
失信於人,老爺子會去尋死的。
顧凜猛打方向盤,心中的鬱悶和失落無處發泄。
車子走過一個路口,顧凜又調轉車頭往回走。
他還是不放心。想起之前陳之夏被人搶包的事,他還心有餘悸。
他搜了一下地鐵線路和地鐵時刻表,算了一下陳之夏從地鐵站出來的時間,開車朝她家所在的方向駛去。
二十分鍾後,陳之夏的身影出現在地鐵口。顧凜把車停在路邊的樹影下,看見陳之夏往前走,也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麵。
陳之夏走得心不在焉,中間還差點摔了一跤。
這丫頭走路到底看不看路的?顧凜跟在後麵看著,恨不得衝過去訓她一頓。
包包背在後麵,萬一有小偷怎麽辦?萬一有人起了歹心要搶包怎麽辦?
一點都不警覺,旁邊有人經過,她頭都不抬一下。
顧凜觀察著陳之夏的一舉一動,簡直覺得她渾身都是槽點。
太不讓人放心了。
陳之夏沒精打采的進了小區,沿著狹窄的人行道往前走。
顧凜跟到小區門口,往裏一看,更不放心了。
老舊的小區,綠化倒是很好,到處都是大樹,路燈又很昏暗,藏個歹徒根本就發現不了。
他把車停在小區門口,下了車,跟著陳之夏。
陳之夏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跟蹤了,走過花壇的時候,一隻白貓突然竄了出來,擋在她麵前,歪著頭看著她。
陳之夏很驚喜地叫它的名字:“小白!真的是你?好久不見呀!你跑哪兒去了?”
白貓肚子圓滾滾的,好像是有小寶寶了。
陳之夏蹲下來朝白貓招手:“來來,快過來讓我看看,你是不是有寶寶了?”
白貓並不過來,但是也不走遠,就隔著一點距離看著陳之夏。
陳之夏很無奈地把包包翻出來,翻了個底朝天:“今天真的沒帶吃的,要是有吃的,我早就給你了。小白乖,快過來讓我看看嘛!”
白貓不理她了,晃著身子走開了。
陳之夏很鬱悶地把翻出來的東西裝回包裏,還揚聲抱怨白貓:“小白你太沒良心了!以前我給你吃過那麽多火腿腸你都不記得啦?哼,沒有好吃的就不理人!太過分了!”
顧凜站在樹蔭裏看著,簡直哭笑不得。
真有出息啊,還跟一隻貓拌嘴!
幼稚到這個程度,他不得不服。
陳之夏收拾好包包站起來,還意猶未盡,又衝著白貓的背影喊了一句:“小白你是大壞蛋!你跟顧凜一樣,都是大壞蛋!”
顧凜愣了一下,心中突然極甜。
幹嘛突然提到他的名字?還跟一隻貓並列,還說他是大壞蛋?——是的,陳之夏背後罵他了。
可是他心裏為什麽這麽甜?
顧凜看著陳之夏的背影,她氣鼓鼓地往前走,很快走過了一個拐角,進了一棟六層的樓房。
顧凜站在樓下,看著樓梯間的聲控燈一層一層的亮了。最後看到房間裏的燈亮了起來。
蠢丫頭終於安全到家了。顧凜盯著窗戶看了一會兒,搖頭笑笑,準備回去。
陽台上突然探出一個頭,黑乎乎的看不清臉,顧凜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這個應該是陳之夏的弟弟吧?
也不知道被他看到沒有。看到了也沒關係,反正他也不認識他。
顧凜加快腳步離開。
房間裏,陳之夏換了家居服,洗了手,徑直到陽台上來找陳之秋:“之秋,我猜你就在陽台上,你瘋魔啦?不睡覺啦?這都幾點了?還守著這些破草藥。”
之秋伸著脖子往小路上看:“姐,剛才好像有人跟蹤你。”
陳之夏愣住了:“跟蹤我?誰跟蹤我?跟蹤我幹嘛?”
之秋撓撓腦袋:“我也不確定,我就看到那個人就走在你後麵,你上樓之後那個人一直盯著咱們家窗戶,看上去怪怪的。”
“不會吧?我一沒錢,二沒仇家,誰吃飽了撐的跟蹤我?”陳之夏覺得弟弟一定是看錯了。
“對啊,一沒錢,二沒貌,三身材也不行,誰吃飽了撐的跟蹤你啊?一定是我看錯了。”陳之秋跟姐姐開玩笑。
陳之夏一個爆栗敲到弟弟頭上:“我沒貌?你姐姐貌美如花,身材火辣!你個小屁孩懂什麽?”
陳之秋笑嘻嘻的:“又美又辣,怎麽也不見你給我領個姐夫回來呀?”
陳之夏傲然甩頭:“那是我不想要罷了,要是想要,十個百個,千個萬個姐夫也給你領回來!”
陳之秋翻個白眼:“你就吹吧!”
說著,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那個向永煊還說這周末要過來看我呢!我還沒答應他,姐,你想見他嗎?”
“別別別!千萬別答應!我不想見!”陳之夏趕快擺手。
從回到a市,向永煊的電話微信就沒停過,她跟他吃過一次飯之後,他似乎看到了希望,每天閑著沒事就給她發微信,動不動就要跟她破鏡重圓,把她煩得夠嗆。
想拉黑吧,畢竟又是老鄉兼校友,父母長輩又彼此認識,實在拉不下這個臉。
“好吧,不見就不見。他配不上你。”陳之秋說著,忽然吐吐舌頭:“姐,我跟他說了你跳槽去顧氏的事了……”
“說了就說了吧,去顧氏又不丟人。月入過萬,姐驕傲著呢!”陳之夏跟弟弟貧嘴。
“我還說了你明天就去顧氏上班,沒事吧?”陳之秋觀察著陳之夏的臉色。
“算了算了,說都說了。無所謂啦!”陳之夏擰擰弟弟的耳朵:“回屋去,洗澡睡覺!”
陳之秋不願意:“再過一個小時這些藥就幹的差不多了,我把藥草收了再睡。”
陳之夏無語了:“你就讓它在外麵晾著不就好了!你明天早上順便收了熬藥就是了。”
“不行,會有蟲子飛進去的。影響效果。”陳之秋很堅持。
陳之夏拿他沒轍了:“我拿個扇子過來幫你扇吧。扇幹了睡覺,你要敢說半個不字,我就打電話跟爸媽告狀去!”
“好!謝謝姐姐!姐姐真聰明!我怎麽就沒想到拿扇子來扇呢!”陳之秋笑逐顏開,很狗腿的拍陳之夏的馬屁。
跟陳之秋一起把藥草扇得半幹,又小心翼翼地幫他把藥草收進幹淨的紗布袋裏,陳之夏拖著疲憊的身體去洗澡,心中感慨萬千,當姐姐真不容易啊,弟弟暗戀個姑娘,她還要跟著受累!
白富美魅力果然不是蓋的,一句話就讓她這個傻弟弟摔的頭破血流地給她找草藥!
顧凜開車回了自己的公寓,在地下停車場,他才發現自己的車被人劃了。很深的三道劃痕,從前門到後門,整整齊齊的。
一定是把車停在陳之夏家小區門口的時候,擋了別人的道了。
算了,怪他太心急,顧不得找更合適的停車位了。
那個傻丫頭一定已經睡著了吧?傻乎乎的,搞不好還流著口水……
夢裏,她會想到他嗎?還會喊他的名字,罵他大壞蛋嗎?
“小白你是大壞蛋!你跟顧凜一樣,都是大壞蛋!”顧凜反複咀嚼著這句話,情不自禁地想要微笑。
顧氏總部大樓,一樓大廳。
紀慕言一身白色蕾絲修身長裙,頭上帶一頂米色的草編寬簷帽,腳上是香奈兒的米色芭蕾鞋,背著prada最新款的櫻粉色包包,出現在大廳裏。
她今天的妝容也格外精致,肌膚勝雪,明眸皓齒,再加上她氣質甜美,一路走來,引來不少人的注目。
然而前台還是很專業地攔住了她:“這位小姐,請問您找誰?”
紀慕言一雙明眸微微一轉,冷冷看著前台:“我找顧凜。”
前台看看她的表情,一副來找茬的樣子,心裏頓時有點犯嘀咕,但還是微笑道:“您有預約嗎?”
前台隻是例行公事,沒想到紀慕言突然就揚起手,“啪”的一聲就甩給她一個清脆的耳光!
前台懵了:“你,你幹什麽?”
紀慕言昂起下巴:“你給我看清楚,我是顧凜的未婚妻,我見顧凜,不需要預約!”
說完,她揚長而去。
今天她心情不好,這個蠢兮兮的前台竟然還敢攔著她說三道四!
前台讓她不痛快,她就讓前台十倍,百倍的不痛快!
顧凜的秘書再次接到前台的求助電話:“蔚蔚姐,有個女人說她是顧總的未婚妻,沒有預約,已經闖上去了。”
秘書楊蔚然十分驚訝:“顧總的未婚妻?顧總都已經結婚了,哪兒還有什麽未婚妻?”
前台也很委屈:“不知道是哪裏冒出來的,長得像個洋娃娃似的很漂亮,可是潑辣得要命,我就問了她一句有沒有預約,她竟然打了我一耳光!”
“這麽囂張?”秘書有點拿不準了。敢在顧氏撒野的人,肯定是有點來頭的。這個“未婚妻”,背景肯定不簡單。
她安撫秘書兩句:“你受委屈了,我件事我會處理的。你沒有跟她鬧起來,做的很好。很冷靜。”
秘書剛放下電話,就看到一個穿著蕾絲過膝裙的年輕女孩大步朝顧凜辦公室這邊走過來。
秘書一看,認出來了。這不就是上次給顧總送三明治的那個丫頭嗎?
她腳步輕快,一身名牌,妝容精致,臉上還帶著溫柔的笑意,怎麽看都是一個教養良好,身世優渥的白富美,怎麽看都不像一個一言不合就扇人耳光的潑婦。
這女人真可怕,要麽演技了得,要麽人格分裂。
秘書在心裏暗暗吐槽,決定假裝什麽都沒看到。
反正闖都闖進來了,她攔也攔不住了。
顧總和女人的事,讓顧總自己解決吧。她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紀慕言長驅直入進了顧凜辦公室。顧凜聽見敲門聲還以為是秘書,見進來的是紀慕言,愣了一下。
“凜哥哥,現在忙嗎?我有話想跟你說,能不能給我十分鍾的時間?”紀慕言也不廢話,直接了當的跟顧凜說道。
聽紀慕言這麽說,顧凜有點意外。
紀慕言很怕他,在他和紀慕言的關係中,他占據著絕對的上風,在他麵前,紀慕言永遠是妥協的,隱忍的,討好的那一個。
這是第一次,他看到她這麽堅決,態度這麽強硬——雖然她的臉上還帶著微笑。
顧凜凝視著她的眼睛,淡淡道:“好。你說吧。”
紀慕言走到他麵前,直直地站在他辦公桌前:“凜哥哥,那個叫陳之夏的,是不是跳槽到你們公司了?”
顧凜心裏一動,看著紀慕言:“對。”
他沒有問“你怎麽知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紀慕言自然有她的消息渠道。
“你能讓她走嗎?我不想讓她來顧氏。”紀慕言盯著顧凜的臉:“她畢竟做過你的假新娘,雖然我知道你對她沒別的想法,但放這樣一個人在你的公司,我覺得不舒服。”
“不行。”顧凜毫不猶豫:“招聘是公正公開的。她自己投了簡曆,通過了公司的麵試篩選。我沒有理由讓她走。”
紀慕言用力咬住嘴唇。如果是顧衍,她可以衝過去捶他打他,甚至咬他,用頭去撞他的鼻梁,可以盡情地發脾氣。可是不行,這是顧凜。
她哭鬧起來,顧凜隻會更加煩她。
紀慕言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地微笑:“凜哥哥,我知道你很正直,可是人家隻有這麽一個小小心願嘛,你就滿足我一次好不好?”
她走到辦公桌後,輕輕俯下身來,從背後抱住了顧凜的脖子。
她把臉貼在顧凜的耳邊,軟聲呢喃:“凜哥哥,好不好嘛,求求你啦!”
顧凜身上有淡淡的薄荷香氣,混著年輕男人健康的體味,讓她深深的迷戀。紀慕言閉上眼,感受著顧凜的體溫。
低三下四又如何?隻要能得到顧凜的心,再卑微她也認了。
“不好。”顧凜站起身來,很自然地拜托紀慕言的擁抱:“慕言,我說過,顧氏公私分明,你這個要求,我不能答應。”
“是不能答應,還是不想答應?”這句話幾乎就要脫口而出,紀慕言還是忍住了。
不能衝動,顧凜和陳之夏之間的窗戶紙,不能由她來捅破。
她是顧凜的未婚妻,她占據著道德的高點,沒必要把自己弄的那麽被動。
“那好吧,那我就不為難你了。”紀慕言挽住顧凜的胳膊:“那作為補償,你帶我參觀一下你們公司好不好?”
顧凜淡淡看她一眼。紀慕言的用意,他明白,其實就是想宣示主權。
告訴全公司的人,她是顧凜的未婚妻。
沒事,他成全她。她宣示了自己的主權,他也該斷了他的念想。
昨晚,因為陳之夏跟貓的那句對話,他輾轉反側,幾乎失眠。看到晨曦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陷得太深。
他不該這樣,這樣對誰都沒有好處。
“好。”顧凜點點頭,答應了紀慕言的要求。
於是,顧氏的員工群裏開始沸騰起來了。
“顧總的未婚妻來了!就在27層,顧總正帶著她參觀企業陳列館呢!”
“顧總不是已經結婚了嗎,怎麽又來了個未婚妻?”
“肯定已經離婚了呀!以前那個太太還真是低調,從來沒見過她。”
“顧總未婚妻長什麽樣?漂亮嗎?”
“挺漂亮的,洋娃娃一樣,挺甜的,一看就是白富美。”
“那還挺登對的。高富帥,果然還是要配白富美呀!”
陳之夏剛辦完入職手續,剛加入員工群,就看見了這些勁爆的聊天。
她默默看著對話框裏同事們七嘴八舌的討論,心裏說不上是難過還是失落。
其實也沒什麽好難過的,顧凜有未婚妻,她又不是不知道。紀慕言挽著顧凜胳膊的樣子,她又不是沒見過。
有什麽好難過的。本來就不是她的。
剛入職還沒什麽事,暫時隻要去參加一下人事部和it部的培訓就行了。了解一下公事的人事章程和各種辦公軟件的操作方法。
陳之夏剛關掉公司員工群的對話框,同事喊她了:“陳之夏,入職培訓改到27樓了,你現在就過去吧。”
27樓?不會吧?顧凜和紀慕言就在27樓啊!
陳之夏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往27樓走。媒體事業部就她一個新入職的,想找個同伴都沒有,陳之夏一個人傻乎乎地來到27樓,剛走出電梯門,就看見大廳裏的顧凜和紀慕言。
紀慕言正在看顧氏的沙盤,她挽著顧凜的手臂,巧笑嫣然:“難怪我爸說顧氏的股票是最值得投資的呢!凜哥哥,你真的好優秀哦!”
陳之夏低著頭,盡量貼著牆根往左邊的大會議室走,她不想讓幸福的未婚夫妻看見她。
玻璃的反光中,顧凜看到了陳之夏的影子,不用回頭,他也知道那是陳之夏。
他沒有回頭,就那麽看著玻璃裏反光的人影。
她走的很慢,很小心,很明顯不想驚動他和紀慕言。她不想見到他。
“凜哥哥?”紀慕言問了一句話,半天沒等到顧凜的回複,抬頭朝他看過來。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她也看到了玻璃上反光的人影。
紀慕言扭過頭去,想看看讓顧凜這麽失神盯著的人,到底是誰。
陳之夏,又是那個陳之夏!
認出了陳之夏,紀慕言的臉輕微地扭曲了一下。
她想也不想,叫住了陳之夏:“陳小姐,你好啊。”
陳之夏身子一僵,她運氣真背,還是被那兩個人給看到了。
“你好!”她若無其事地轉過身來,若無其事地和紀慕言打招呼,又朝顧凜揮揮手:“顧總,上午好!”
顧凜點點頭,算是回應了她的問候。
紀慕言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陳之夏,一件款式普通的藍白細條紋裙子,雖然顏色有幾分清新,但那劣質的麵料,那蹩腳的剪裁,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它都是一件地攤貨!
陳之夏的身材也沒什麽亮點,纖細是纖細,但沒胸沒屁股,比起她紀慕言,差的不是一個級別。
那張臉,五官也隻是端正而已,除了皮膚白皙,真沒什麽優點了。
顧凜真是瞎了眼,寧願喜歡這個寒酸的醜丫頭也不願意喜歡她紀慕言!
紀慕言憤怒又委屈,她鬆開顧凜的胳膊,走到陳之夏麵前,輕笑一聲:“陳小姐這條裙子我見過呢!”
陳之夏察覺到她來者不善,但一時也想不到什麽話說,隻好道:“哦,是嗎?”
“嗯,對呀!”紀慕言似笑非笑的:“我那天在地攤上看到了一模一樣的,四十元一條。陳小姐,你沒買貴吧?”
“慕言!”顧凜開口了,很明顯是不想讓她繼續說下去。
“怎麽啦?人家隻是實話實說而已嘛!”紀慕言很無辜地撅嘴,撲閃著大眼睛看著顧凜。
陳之夏的臉唰的紅了。她知道,紀慕言在嘲笑她寒酸,穿的裙子不上檔次。
她調整一下心情,對紀慕言笑笑:“原來紀小姐也這麽關注地攤貨啊,裙子的款式和價格,都了解得這麽清楚。”她故意看看紀慕言身上的名牌裙子:“你身上這條,恐怕要50元才能買到吧?”
50元?紀慕言氣個倒仰。她身上的裙子,兩萬五好不好!
這個死丫頭竟然敢這樣羞辱她!
“你什麽眼神?我的裙子……”紀慕言話還沒說完,被顧凜打斷了,顧凜用力地將她拉回來,眼睛卻看著陳之夏:“好了,你去培訓吧。”
陳之夏獲勝離開,心裏還暗暗奇怪,顧凜怎麽知道她要去培訓?
看著陳之夏的背影,紀慕言氣得牙癢癢,陳之夏占了上風,顧凜就趕緊讓她走了,這不是明顯想幫陳之夏嗎!
太可恨了!她看著顧凜,忽然覺得這個男人很陌生,很異樣。
心裏,暗暗生出了恨。
但她還是甜甜笑著,撒嬌般拉了一下顧凜的衣袖:“凜哥哥,她竟然說人家的裙子是50塊錢的,你看看,50塊錢能買到這麽漂亮的裙子嗎?”
她扭動著腰身,將自己發育良好的身體盡量展示給顧凜看。
修身的長裙,包臀的款式,凹凸有致,玲瓏有致,紀慕言知道自己是美的。
洋娃娃的臉蛋,魔鬼的身材,她隻要去夜店,哪次不是狂蜂浪蝶一群群的?為什麽顧凜不選她,寧可要那個窮丫頭!
她不服!打死她她也不服!
陳之秋等了一上午,也沒等到紀慕言來協會。
他旁敲側擊地問協會的大媽,得到的回複是:“哦,慕言啊,她說有事,上午不來了。”
大媽還搖搖頭:“有錢人家的千金就是任性,說來就來,說不來就不來。幸好也沒指望她做什麽事,不然還真是鬧出亂子來了。”
大*評紀慕言的話陳之秋當然聽不進去,他盯著桌子上的玻璃瓶,擔心藥汁會變質。
想來想去,他給紀慕言打了個電話。
紀慕言正纏著顧凜想一起吃午飯,見陳之秋打電話過來,趕快接了起來。
“喂?有什麽事呀?”
“慕言姐,你今天還來協會嗎?我,我給你熬了點草藥,想送給你。”
“草藥?我要草藥幹嘛?”紀慕言莫名其妙的。
“哦,那個,你不是說胳膊上有個地方老過敏嗎?我聽說有一種偏方很有效,所以就給你弄了一點。”
“哦,這個啊。”紀慕言有點意外,她隨口說的一句話,沒想到陳之秋記住了。
“你過來嗎?草藥過了夜,可能會變質的。”陳之秋充滿期待地問紀慕言。
紀慕言看看顧凜,顧凜很專心地在看郵件,壓根沒聽她跟誰講電話。
顧凜不在乎她是吧?沒關係!反正有人在乎她!而且那個人,還是陳之夏的親弟弟!
這個遊戲,真是太好玩了!
紀慕言在心裏冷笑一聲,語氣卻格外親切:“好啊,那我一會兒就過來,謝謝你了!”
“嗯,好,一會兒見!”陳之秋很開心。
掛了電話,紀慕言走到顧凜身邊,一邊幫他揉肩膀,一邊故作委屈地撅嘴:“好啦,我知道你忙,我也不纏你啦。義工協會有個朋友給我帶了些草藥,我過去拿。你不用為難自己和我一起吃午飯啦!”
顧凜點點頭:“好。路上注意安全。”
紀慕言抬起臉,撅起嘴唇:“凜哥哥,親一下嘛!”
顧凜退回一步:“慕言,我以為你知道,我娶你,隻是不想讓爺爺愧疚。”
紀慕言的心一下子掉到了冰窟窿裏:“凜哥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慕言,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你一直都知道的。既然你不願意放棄這樁婚約,那你也應該明白,我和你,隻能貌合神離。我們之間,可以有婚姻,但不會有愛情。”
紀慕言的臉有些掛不住了,但她還是拚盡全身的力氣保持著微笑:“人們都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顧凜,哪怕你的心是石頭做的,我也要去試一試!如果不試一試,看看你的心到底能不能捂熱,我這輩子都會不甘心!”
顧凜非常認真的看著她,拉起她的手放到她自己的胸前:“慕言,問問你的心,問問它,是不是真的愛我?我想,它一定會說,不。你並不愛我,你隻是不甘心而已。和我在一起,你並不快樂,你一直在壓抑自己的天性,你從來沒舒展過。慕言,認真的想一想我的話,如果你願意放棄這樁婚約,我會感謝你,你也會感謝你自己。”
紀慕言急急地辯解:“不是不甘心!我愛你!凜哥哥!我愛你的呀!從十二歲開始,我就一直愛著你,難道你感覺不到嗎?”
顧凜有些疲憊了,跟紀慕言說話,他常常覺得很累。於是,他使出了一刀見血的招數:“你愛我沒有用,因為我不愛你。我還要開會,你先回去吧。”
紀慕言失魂落魄地走出顧凜的辦公室。
“你愛我沒有用,因為我不愛你。”顧凜就是有這個本事,一刀見血,一招斃命。他從來不會考慮她的感受。他不會去想,她受不受得了這句話。
你不愛我又怎麽樣!有的是人愛我!
紀慕言在電梯裏狠狠擦掉自己的眼淚,大步朝外麵走去。
沒關係!還有一個羞澀帥氣的小鮮肉在等她!比顧凜年輕!比顧凜純情!他的眼裏隻有她!給他一個微笑,他都能激動三天!
顧凜有什麽了不起!愛情有什麽了不起!她伸伸手,一大群男人撲過來!
紀慕言趕到義工協會裏時,屋子裏隻剩陳之秋一個人了。
“咦,他們怎麽都不在?”紀慕言好奇地問。
“今天殘障學校不是有表演嗎?他們都去做後援去了。”陳之秋回答著紀慕言的問題,目光忍不住從她身上滑過。
她今天可真漂亮呀!白色的蕾絲過膝裙,那麽甜美又那麽性感,再配上她可愛的小帽子,還有那隻櫻粉色的小包包,真是太讓人動心了!
紀慕言當然知道陳之秋正在看她。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她還是懂的。
那種愛慕,那種渴望,呼之欲出。
在顧凜那裏備受打擊的自尊忽然得到了修補,紀慕言笑著朝陳之秋伸出手:“你不是給我帶了藥汁嗎?東西呢?”
“哦哦,我拿給你。”陳之秋突然驚醒過來,滿臉通紅地去拿藥瓶子。
洗得幹幹淨淨的玻璃瓶裏,是他早上特意熬出來的淺褐色藥汁。用軟木塞子塞得嚴嚴實實的。
“這個真的有用嗎?”紀慕言疑惑地看著瓶子,拿過來晃了晃。
“試試吧,應該有用。”陳誌氣還帶了棉簽,他打開瓶子,用棉簽蘸了點藥汁遞給紀慕言:“你可以塗一點試試。”
紀慕言接過他手裏的棉簽,眼珠轉了轉,又把棉簽還給了陳之秋:“之秋,你幫我塗。”
她一雙洋娃娃般嫵媚的大眼睛斜斜地瞟著陳之秋,風情萬種。
陳之秋的臉又慢慢燒起來了,他沒有說話,因為不知道說什麽好。
紀慕言抬起自己的手臂伸到他麵前。白皙細嫩的手臂,過敏的地方有一片細密的小紅疹子,在陳之秋眼裏,這疹子都那麽可愛。
他拿起棉簽朝那片小紅疹子塗去。
“你幫我扶著點嘛!”紀慕言嬌嗔地瞪他。
陳之秋紅著臉,用另一隻手掌托起她的胳膊。她手臂細嫩的肌膚並不燙,陳之秋的手心卻像著了火。
紀慕言欣賞著純情小男生的窘迫羞澀,心裏突然有一種奇異的甜蜜感。
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陳之秋手臂和額頭上的擦傷。
她好奇地問他:“之秋,你額頭和手臂怎麽受傷了?”
“哦,就是不小心擦傷了。”陳之秋輕描淡寫的回答她。
紀慕言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在他額頭的傷口上碰了一下:“還疼嗎?”
陳之秋的身體猛的顫抖了一下:“不,不……疼了。”
空蕩蕩的辦公室裏,隻有他和紀慕言兩個人,天空那麽藍,他喜歡的女孩,溫柔地撫摸他的傷口。
紀慕言輕聲笑了笑。
其實她是蓄意來勾引陳之秋的,可是陳之秋的青澀和懵懂,卻意外的並不讓她討厭。
當初的自己,也是這樣惴惴不安地喜歡著顧凜的。
她還記得。
藥汁塗完了,陳之秋把棉簽扔掉,又細心地把瓶子蓋好。
紀慕言看著他做事,隨口問道:“這些草藥是在哪家藥店買的?”
陳之秋輕聲道:“這種草藥很少見,我說在郊區的山上挖的。”
“在山上挖的?你自己去挖的?”紀慕言驚訝了。陳之秋身體很弱,怎麽還跑山上去挖草藥呢?
“嗯,藥店裏的跟山上的品種不一樣,藥效肯定有差別。”
“你額頭和手臂上的擦傷,就是挖草藥的時候弄的?”紀慕言終於反應過來。
“啊,沒事,就是擦破了一點皮而已。”陳之秋盡量說的雲淡風輕。
“之秋!”紀慕言一把抱住陳之秋:“你對我太好了!謝謝你!”
她確實有點感動,但這個擁抱,更多的還是勾引。陳之秋是陳之夏的親弟弟,這一點,她不會忘記的。
一個小時前,在顧氏的陳列室裏,陳之夏是怎麽跟她針鋒相對的,顧凜又是怎麽護著她的,這一幕,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陳之秋是個好孩子,隻可惜,他攤上了一個令人討厭的姐姐。
紀慕言的擁抱讓陳之秋徹底傻了。他的手臂僵硬地放在身體兩側,根本不敢亂動。
紀慕言在心裏微微一笑,將自己的身體更緊地貼上陳之秋的身體,並滿意地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
18歲的男孩子,血氣方剛嘛,她懂的。
身體這麽弱,還血氣上衝,對他的病情隻怕很不利呢!
紀慕言在心裏得意,又有輕微的愧疚感,其實陳之秋真的是個好孩子。
但是,現在,她更希望看到陳之夏痛哭流涕。
培訓結束了,陳之夏正在收拾筆記本,人事部主管又開口了:“晚上有一個迎新餐會,就在公司食堂二樓舉行,歡迎大家參加。”
“迎新晚會?有抽獎嗎?”有爽朗大方的同事開始發問。
“沒有,但是有甜點和酒水,也有冷餐,自助的形式,方麵大家互相認識。”
“部門主管都去嗎?總裁呢?總裁會去嗎?”還有人問得更加細致。
“部門主管都會去。總裁不一定了,一般來說,這種迎新會他是沒時間參加的。”
“當然,總裁要陪未婚妻嘛!”同事開起了玩笑。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來,唯一沒笑的,是陳之夏。
總裁要陪未婚妻。事實就是這樣啊。有什麽好笑的。
下午也沒什麽事,看了看文檔,熟悉了一下部門架構,就快到下班時間了。
陳之夏收拾了一下東西,跟同事打了個招呼,就準備去食堂二樓參加迎新餐會。
反正肚子餓了,就當是去混頓吃的吧。
剛走到電梯口,向永煊的電話打進來了。
陳之夏想了想,還是接了起來:“喂?”
向永煊的聲音聽上去倒有幾分真誠:“恭喜啊之夏!顧氏多牛的公司呀!你說進就進了,太厲害了!”
陳之夏隻好笑道:“謝謝啦!我也是碰運氣而已。”
向永煊又道:“你快下班了吧?你猜我在哪裏?”
“在哪裏?”陳之夏隨口道:“該不是又回歐洲了吧?”
“當然不是!我就在你們公司樓下。”向永煊笑道:“我媽從老家給我帶了點醃腐竹過來,我記得你特別愛吃這個,所以給你帶了一些。”
“啊?”陳之夏抓抓頭:“可是,我一會兒還有個迎新餐會要參加……”
她強烈懷疑向永煊就是借著醃腐竹,想約她晚上一起吃飯。
聽陳之夏這麽說,向永煊有點失望:“哦,那沒事,我把東西送給你就走。”
“好吧。我馬上下來,你等我一下。”
陳之夏趕快下樓,醃腐竹之秋比她更愛吃。很久沒吃到家鄉菜了,見到地道的家鄉小吃,之秋肯定會高興的。
二樓大會議室裏,顧凜和高管開完會,正準備回辦公室,人事部主管過來了:“顧總,晚上的迎新餐會,您參加嗎?”
其實人事主管也就是象征性的問一下,誰不知道顧總公務繁忙日理萬機,哪兒有時間參加剛入職的小蝦米們的餐會?
可是,出乎人事主管的意料,顧凜竟然點點頭:“我去。”
主管張著嘴巴,半天才合攏:“啊啊,好,好!太好了!那些員工一定激動死了!”
這不是假話,顧總行事低調,底層員工見到他的機會並不多。能直接和頂頭上司見麵,這是多大的榮幸呀!
顧凜拿起筆記本,繼續往外走,經過窗邊時,他無意中朝外看了一眼。
這一眼,讓他的眼神凝固了。
窗外,一樓的空地前,陳之夏正在和一個年輕的男人說話。那個男人遞給她什麽東西,陳之夏打開盒子,笑得春光燦爛心滿意足。
盒子裏是什麽?隔得太遠,顧凜看不清楚。
男人跟陳之夏又說了句什麽,陳之夏點點頭,男人突然伸出手摸了摸陳之夏的頭。
陳之夏似乎有點吃驚,還扭頭朝四周看了看。
嗬,摸頭。關係很不一般嘛。
顧凜眸色冷了幾分,拿著筆記本,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他想起來了,當初調查陳之夏背景時,調查資料裏寫了,她交往過一個男朋友,不過隻有短短一年就分手了。
這個男人,是那個前男友嗎?還是新認識的?
能摸頭,關係絕對不一般。陳之夏動作還真快。剛從他家搬走,新男友馬上就上任了。
樓下的空地上,陳之夏十分不悅地瞪向永煊:“幹嘛啊你,動手動腳的!”
向永煊很憨厚地笑笑:“之夏,你今天穿的真好看!”
陳之夏被他氣笑了:“好看什麽?剛才別人還諷刺我說這是地攤上四十塊錢買的裙子呢!你還說好看。”
向永煊盯著她的身材上下看:“真的挺漂亮,挺適合你的。”
陳之夏不知道向永煊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她也不想跟他多說,敷衍道:“謝謝你看得起我!我要上去了,一會兒迎新餐會就要開始了!”
陳之夏回到辦公室,把盒子在抽屜裏放好,就往電梯那邊走去。
電梯旁已經聚了好幾個新員工,有一個叫鄒敏兒的,剛才培訓的時候就坐在她旁邊,見陳之夏過來,很激動地跟她說:“之夏之夏!你知道嗎?今天的迎新餐會,顧總也要去!”
“顧總要去?”陳之夏愣了一下,顧凜不用陪未婚妻了嗎?
“是啊!顧總要去的!千真萬確!剛才人事部主管跟她們部門的新員工說了!”周敏兒很興奮地把臉抬給她看:“怎麽樣,我的妝沒花吧?眼線有沒有暈開?”
陳之夏認真的幫她檢查了一遍:“沒有,妝容很服帖。”
周敏兒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了:“哈哈,你不會笑我花癡吧!其實大家都知道顧總剛一離婚就有了新歡,根本沒有空床期,不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說不定就能成功地把牆角撬過來呢!”
陳之夏歎為觀止。原來女孩們的愛情觀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她真的落伍了。
食堂被布置得喜氣洋洋,到處都掛著鮮花和緞帶,還有各個部門的勵誌條幅,陳之夏當然知道這是做給領導看的,也不以為意。
不過,長條桌上的甜點和冷餐看上去真的很豐盛很誘人,尤其是那些甜點,顏色都特別漂亮幹淨,看著就讓人胃口大開。
今晚的重磅人物,顧氏總裁還沒有來,大家都三三兩兩的站著,各自找自己的部門領導套近乎。
陳之夏的上司叫何昊琛,就是顧凜提到的那個年輕有為的總監。見陳之夏過來,他端起手中的酒杯輕輕碰了碰她的杯子:“之夏,歡迎入職顧氏。”
何昊琛長得白皙斯文,說話也文雅得體,陳之夏見過的總監都鬥誌昂揚,鋒芒畢露,渾身上下都透著“我要奮鬥,我要成功”的氣息,可這個何總監卻不太一樣。
陳之夏對他很有好感。
跟何昊琛聊了幾句,陳之夏剛放鬆一點,忽然食堂裏安靜下來,何昊琛輕聲道:“顧總來了。”
陳之夏扭頭一看,果然,幾個高管正簇擁著顧凜朝食堂前麵的台子上走去。
顧凜沒有係領帶,領口很隨意地散著,袖子挽了起來,露出一截健康有力的小臂。
他身材高大修長,站在哪兒都鶴立雞群。
人群徹底安靜下來,人事部主管敲敲酒杯:“顧總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參加今天的迎新餐會,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顧總的到來!”
“啪啪啪啪……”大家都紛紛鼓掌。陳之夏也跟著大家一起鼓掌。
她看著台上的顧凜,那的確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外貌,才華,智慧,家世,該有的他全都有。
那真的是上天的寵兒,站在人群中,他就是天生的王者。
即使此刻他臉上帶著笑意,顯出一副親民的模樣,也沒有人敢造次,沒有人會覺得他真的和藹可親。
那種氣場,是由內而外的,是多年的曆練和天生的高貴互相磨礪的結果。
陳之夏原諒了自己。這樣的男人,她動心也是很正常的。這充分說明她是個審美正常的女人。
更何況,這個高高在上,所有人都覺得無法接近的男人,還跟她拌過嘴,打過賭,還曾經為她彈過琴,肩並肩地躺在樹屋上睡過覺。
她見過別人沒有見過的顧凜。她知足了。
就在陳之夏默默地看著顧凜的時候,顧凜也看到了人群中的陳之夏。
她站在何昊琛旁邊,假裝穩重地拿著香檳,端著職場人的架子,表麵看上去無懈可擊,可顧凜知道她在發呆。
她在想什麽?想剛才那個男人嗎?那個送禮物給她的男人,親昵地拍她的頭的男人。
顧凜心裏很不舒服。說不上是哪裏難受,就覺得心裏橫了一根刺,想拔又拔不掉。
心情不好,顧凜都不知道他為什麽要來參加這個餐會。明明可以不來的,往年他都不來的,今天不知道是抽什麽風,發什麽神經。
不,他當然不是為了見到陳之夏,他還沒有那麽喪心病狂,他隻是想要與民同樂一下,鼓舞一下公司的士氣而已。顧凜為自己找著借口。
但心情終究還是不好,顧凜隨便講了幾句場麵話,勉勵了一下新員工,就準備撤了。
“來來來,好容易見顧總一次,顧總您總要賞臉喝一杯吧?”財務部的總監過來套近乎了。
顧凜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何昊琛又過來了:“顧總,雨露均沾嘛!來,喝一杯喝一杯!”
顧凜笑笑,一邊抿了一小口酒,一邊不動聲色地朝何昊琛身後看。
何昊琛身後是一個男員工,陳之夏已經不見蹤影了。
顧凜頓時更沒心情留在這裏了。
跟幾個總監喝了半杯酒,就借口有事先離開了。
剛才,陳之夏見何昊琛過去跟顧凜敬酒,趕快往洗手間溜。不知道為什麽,她現在很不想要見到顧凜。
顧凜剛拐過牆角,就看到陳之夏從走廊對麵正朝他走過來。
狹路相逢,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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