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魏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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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這樣一來的話,那位葛公子又算是什麽呢?難道是因為那些胡夷們看那葛家有做這船運的營生,所以才找了他代辦這些?可那秦家不是更好的人選嗎?”陳海亮雖不質疑李天宇的解釋,然而卻也想不通這中間到底有什麽聯係。

    “我想那是因為那位葛公子並不是直接和那些老外交接的人吧,想來他上麵還有一個級別高點的大人物,他充其量就是幫人跑腿的而已。”李天宇不好明著跟陳海亮說那葛公子背後還有一個鹽幫的勢力在推波助瀾,便這樣假意推測道。隻不過,此時的他隱隱地覺得那個所謂的鹽幫應該是個勁敵,極有可能要比自己這天羽盟強大多了。

    “嗯,想來該是如此了。我說為什麽這船上的人馬明明是那葛家的,卻不曾看到任何他家的標記。天宇果然是聰慧過人啊,若是舍弟能及天宇五成,便不需家中惦掛了。”陳海亮歎道。

    “喂!大哥,有你這麽說小弟的嗎?再說了,其實我和天宇是不相上下的,隻不過我更多地不願表露出來罷了。是也不是,天宇?”陳友亮眼見自己大哥當眾揭自己的短,便有些不服氣地說道。

    “必須的,友亮。”李天宇很是配合地應道。陳海亮見勢不免地歎了口氣,而崔顥卻是直接笑了出來。

    “對了,海亮大哥,那些船上的人有沒有說這些東西是運往何地的?”崔顥似是想起了什麽,這般不經意地問道。李天宇聞言忍不住丟來一記讚賞的目光。

    “之前便問過了。他們說這船行至那海陵縣後,便由別人接管了,之後便一無所知了。現在看來,應當是那幕後的大人物了。可惜了卻已是那海陵縣境內了,真可謂是鞭長莫及啊。”陳海亮有些失落地歎道。而李天宇他們在聽到那海陵縣後,三人不禁麵麵相覷。

    “其實海亮哥也無需煩惱。畢竟眼下他們這船上運載的這些貨物並未違反我大唐的律令。即便是運往境外的卻也無可厚非,可惜了如今我大唐尚未對這些出境的物資征收關稅,倒是便宜了那些洋鬼子了。至於那幕後之人同那葛家背地裏幹過的走私勾當,眼下怕是不好查證了,因為我若是他們的話,定然不會因為些許蠅頭小利而誤了這些一本萬利的生意。”李天宇此刻卻是對那鹽幫愈發地感興趣了。老實說,雖然他之前想過無數的創業之道,就好比那興辦銀行,但是那些都是基於實業投資起步的,眼下若是這鹽幫的外貿生意能讓自己給搶到手的話該多好啊。先不說這種生意高利潤,低風險,單是從那老外那兒就能淘換出來不少好玩意兒,那之前的漢德幹便是一個鮮明的例子。

    也不知道自己先前跟那柳伯父說過的增設對外通商口岸的事兒他有沒有放在心上。雖說之前那是同他在飯桌上閑聊來的,但是還是希望他能有所作為,向那李世民大大上道折子言明此事。這樣一來,即使自己搶不到手那鹽幫的外貿生意,卻也能隔山打牛,讓他們的利潤大打折扣。不然的話,照這樣的趨勢發展下去,就算自己的銀行開的一帆風順,也遲早會被那鹽幫給甩出來十萬八千裏。

    “天宇說的不無道理。這官府辦案擺在首位的便是捉賊拿贓。眼下看這情況,怕是不能再多扣留幾日了。對了,我聽說那位葛公子如今正臥病在床,這幾日那葛家的營生皆是他身邊那位王叔接管的。想來他也是心知肚明官府扣留這些貨船時日不會太久,一旦搜查徒勞無果卻還是得放行的。怪不得這幾日不曾見那葛家的一人出麵跑門子。看來那位王叔果然比那葛公子要老道很多。”陳海亮有些頭大地說道。其實他倒是希望那葛家會有人出麵去跑門路,這樣一來,說明那貨船八成是有問題的,即便是沒問題,也可以就此抓他個“走後門”的把柄。

    “那是,畢竟薑還是老的辣。”李天宇原本還想接一句“賊是老的滑”,但是考慮到陳海亮在場,為了避免尷尬便沒說出來。

    “可是,天哥,我怎麽總覺得他們再怎麽辣,也沒有你辣啊。”崔顥在一旁不知是誇讚還是潑冷水地說道。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陳友亮附和道。

    “真是羨慕你們幾個啊。”陳海亮不禁笑道。

    就這樣,那城東葛家負責的這兩隻大貨輪最後還是不了了之了。陳海亮雖覺得有些惋惜,卻也無可奈何,而李天宇卻十分知足,畢竟他多少是了解到了一些那鹽幫的財勢情況以及上級機構很有可能落腳在那海陵縣。不過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兩日後他無意間從老爸那裏了解到那柳伯父最近也是在琢磨那增收外貿出口關稅的事宜。一問之下,才得知原來是那柳伯父收到了一封地方上呈上來的奏折,那奏折便是提議在江蘇境內增添一課關於出口關稅的事宜。這下倒是和李天宇的心思不謀而合了,李天宇甚至懷疑那會不會是陳海亮偷偷遞上去的折子。

    “賢侄啊,這幾日怎麽也不見你到我府上來尋然兒玩耍?莫非賢侄是將老夫當外人了,還是以為老夫先前說的那番話是同你說笑的。”

    就見李府院內的水榭中,李天宇、崔顥、李佳程、柳運隆四人正圍著榭內的一方小圓石桌依次坐著。那石桌上擺放著琳琅滿目的瓜果和熱氣騰騰的茶水。原本李天宇還正計劃著帶點什麽禮品上柳府拜訪一趟,了解一下關於那出口關稅的事兒這位總督大人是怎麽想的。誰知當天下午那柳伯父便和老爸又一起來到了李府上。

    “柳伯父見笑了。恰逢侄兒這幾日手頭上有些瑣事在忙碌,所以一直未曾前往府上拜訪。還望伯父海涵。”李天宇故作愧疚地說道。而一旁的崔顥聽罷卻是有些不屑,你今日一大早還偷偷駕了馬車出去,直到過了午時才返回李府的,這麽鬼鬼祟祟,想來定是去同哪家小姐私會了。

    其實崔顥猜測的一點不錯。李天宇今日上午確實是去那韓家找韓荻兒去了。原本那日路過鳳棲樓的時候,他就是打算先去韓府一趟的。誰知最後還是被陳友亮和崔顥二人逮了個正著,便隻好作罷。而之後他又是幫那康家出謀劃策,又是幫陳海亮鑒定那本拉丁文聖經,還得往那福隆當鋪親臨現場視察工作。昨天去了一趟幫派總部,正給李峰領導的那個特種小分隊講解新的作戰知識和訓練項目時,趙天霸那小子卻是出差回來了。於是又在總部呆了一下午,同趙天霸了解了海陵縣那邊的情況,更加驗證了自己的推測。之後幾人又商量了些對策,而李天宇也將那銀行籌建的工作托付給了趙天霸。這也才得以今日上午能夠去韓府尋了韓荻兒過二人世界。

    “無妨。老夫自然知道賢侄非那遊手好閑之輩。其實今日老夫前來,卻是有事要向賢侄請教。”

    “柳兄此話言重了。寶兒他一個不通世故的小輩,怎擔當起這‘請教’二字。”

    “天宇在伯父和家父麵前,自萬萬當不得的。”李天宇受寵若驚地謙虛道。

    “賢侄也無需妄自菲薄。想當年那東吳的孫權,九歲便做了時節前去荊州。如今賢侄若是去了那皇城,見了聖上,便是封官拜相也不足為奇。再者老夫之所以說要向賢侄請教,是因為前些時日賢侄同老夫閑聊時提及過此事。”

    “不知伯父說的是何事?”李天宇當然猜到了這柳伯父要說的便是那開通通商口岸,提高外貿物價的事兒,不過眼下卻還是要裝作不知。

    “前幾日賢侄同老夫閑聊時,說過那利用兩國民間貿易的手段來打壓番邦。老夫那日回去後也反複掂量了此計,但覺不失為一條不戰自勝的妙策。恰巧前日裏那蘇州又送來一道折子,竟也是提議對那番邦的貿易加開一課賦稅。其事由雖未有賢侄那般高瞻遠矚,卻也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哦?不知那折子上是怎麽說的。”李天宇有些好奇,沒想到蘇州竟然也有這樣慧眼如炬的人才。還以為那些官老爺平日裏隻顧看那明麵的東西,對這些每年暗地裏流失的國內生產值完全不在意呢。

    “那折子上說我大唐每年通商數目之多,運往境外的物資乃是一筆巨額,隨即詳細闡明了加收課稅的利害關係。那有利的一層自然是說可以保護我大唐本土百姓,亦能拿那異族的銀錢來填充我大唐國庫,而那有害的一層卻是說如此一來勢必會有損我大唐朝廷顏麵。老夫看過後,一時卻也不知當如何回複。若是老夫就此在這兩江一帶增開這稅課的話,怕是日後若鬧至京城的話,便少不了受到那些朝中老臣的攻訐了。老李,若換作是你,你會有何高見?”說罷柳運隆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靜待李佳程發表意見。

    “柳兄,你我為官數十載年,想來也是深諳這官場之道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那朝堂之上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早已暗流激湧,明裏暗地的勾心鬥角並非罕見。有句話怎麽說來的,若想安心吃這皇家梁,那便須做到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境界。如今,你若是定下了這稅課的話,保不齊會被那有心之人落作口實。哪怕是呈上那請求的奏折,金殿之上亦難免會有各種聲音,若是再有人趁機落井下石,屆時你身在江蘇,卻也是有口難辯啊。”李佳程想起自己這位老友先前在那朝中的官途經曆,蔚為穩重保守地說道。

    李天宇聽了自己老爸的話後,卻是深思了起來。一方麵他並不是很了解這朝堂之上的明爭暗鬥,隻是籠統地認為那殿上的人通常是兩個或者多個陣營的,互相拉幫結派,攻訐異己,結黨營私。甚至大家在那大殿之上站的隊形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所以才會有那落敗的一方“站錯了隊伍”一說。再者那聖上平日裏也是很忙的,向上啟奏的折子萬不會像柳運隆收到的那封一樣模棱兩可,須得是立意明確,主題突出的內容才行。畢竟那聖上可是沒有那麽多的精力去處理一些不鹹不淡的奏折的,他要的就是底下這些官員自己有著那處理公務的判斷力。若是覺得值得上報的話,就寫明了內容和事由向上啟奏;若是覺得不妥,那便自行駁回。否則,若是大大小小的事宜都向上請示的話,那他還養那些個封疆大臣幹什麽。朝廷之所以養他們就是讓他們為君分憂的,而不是讓他們無所事事,大小事宜皆向上啟奏,空落一身自在來。當然了,若是什麽都不啟奏的話,也會看你在這地方上的政績說話的。一旦捅出了什麽簍子的話,輕則貶官外放或革職查辦,重則流放邊疆或抄家問斬。這也是為什麽官員們會有“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種不思進取的思想的。

    “賢侄,你意下又如何呢?”柳運隆聽罷李佳程所言,似是微歎了口氣,隨即又向李天宇問道。

    “這個——我也覺得老爸說的很有道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才是,萬不能就此妄下決斷。若是有朝一日能親臨長安覲見麵聖的話,屆時於那金殿之上再作啟奏方為上策。”李天宇顯然也想到了這柳伯父的官途遭遇,便也隻好保守說道。

    “對了,姑父,是不是過了那中秋節,再有月餘時日便要上京了。”崔顥一聽到說進京麵聖,便暗自算了下時日問道。

    “不錯。屆時會提前出發,所以算下來過了中秋便隻有一個月的時日了。”

    “老李啊,眼下怕是隻能靠你和賢侄了。進京之後,賢侄若是得了機會使得聖上私下召見的話,盡可暢所欲言。先前那朝中的魏丞相就曾多次被聖上召見於臥榻之所,那魏丞相在朝中向來以直言規諫著稱,甚至曾多次出言衝撞了聖上,但是聖上非但沒有任何降罪於他,反而為他加官進爵,升為了郡公。可惜老夫現在不便向朝中舉賢任能,不然第一個就會向聖上舉薦賢侄的。”柳運隆想起夕日京城裏的是是非非,不禁感慨道。

    “那魏丞相究竟是聖上身邊不可或缺的人才。先前留駐京城時,對那魏丞相的事跡也偶有耳聞。聽說昔日裏皇城外圍的某位縣丞曾上書觸怒了聖上,聖上起先極為震怒,後來那魏丞相聽說後便去進言勸諫,事後聖上也是非但沒有降罪於那位縣丞,反而賞賜了他綢緞。而聖上之所以如此看重魏丞相,聽說也是和魏丞相身後有長孫皇後作支持有幹係的。”李佳程先前上京議事時便聽同僚們說過不少有關魏丞相的傳聞。畢竟像魏丞相這般行事的臣子在當朝可謂是絕無僅有的。

    李天宇早已聽出來了他們口中的那位魏丞相便是魏征了。其實他也覺得魏征算是朝中第一牛人了,敢跟自己的老大叫板就算了,關鍵還能讓自己的老大對自己有所忌憚。記得以前曆史書有過一則趣史說的是李世民大大喜歡玩鳥,有一天他正在玩一隻鳥,結果發現魏征走了過來,由於擔心魏征看到後又免不了嗶嗶一大堆玩物喪誌什麽的,情急之下連忙將鳥藏進懷裏。誰知那魏丞相早就看見了,硬生生地對著自己的老大嗶嗶了個把時辰,結果最後那鳥果然不負眾望被悶死了。而李天宇覺得魏丞相更厲害的便是那涇河龍王竟然是他負責監斬的,而且最後還是在夢中幹掉涇河龍王的。這一身的浩然正氣已然不是神鬼不侵那麽簡單了。

    “那倒也不至於。要知道先皇在位時,這魏丞相可曾是太子身邊的謀臣,曾多次向太子進言打壓聖上的。後來自玄武門之變後,聖上派人抓了那魏丞相問罪,那時魏丞相並未服軟求饒,而是有一說一,絲毫未瞞。聖上見他說話直爽,性情耿直,便赦免了他並委以重用。至於流傳的那長孫皇後乃他後台之說純屬無稽之談,倒是前幾年的時候聖上同長孫皇後為長樂公主備嫁妝,原本就想多備些嫁妝,朝中同僚們見勢紛紛進言聖上一片心,皇後娘娘一片心,那嫁妝便籌備雙份好了。當時唯有魏征反對此時,他直言若是置辦了雙份嫁妝,便是雙倍於那長公主當年的嫁妝,此舉有違人倫禮教。。長孫皇後得知後,並未對那魏丞相有所懷恨,反而是替聖上對他進行了賞賜,還說會支持他繼續保持下去這樣的高風亮節。所以後來朝中才開始流傳長孫皇後是魏丞相的後台之說。不過,去年那魏丞相還向聖上遞上了一道奏章——諫太宗十思疏。”

    李天宇聽過柳伯父說的這些後,卻是有些明白了那魏征夢中斬龍傳說的寓意。敢情就是用來影射那玄武門事變的。而那後台之說,想來要麽就是皇後看他敢於直言不諱,所以想讓他保持下去這種大無畏的風格,也好替自己管束下聖上;要麽就是故意做給他看,既然你這麽正直,那可以,回頭到你遇上自家事兒,自己也嫁閨女了,我看你會不會繼續這樣下去,若不然,便治你個“嚴於律人,寬以待己”的罪名。原來那《諫太宗十思疏》是去年上奏的啊,看來現在應該有了那句“水可載舟,亦可煮粥”的名言了。

    “那到時候姑父也可以尋了這位魏丞相來幫忙。”崔顥聽了半天這魏丞相的事跡,卻覺得有這樣的人在朝中幫忙的話,定然會事半功倍的。

    “此事怕是欠妥。那魏丞相卻是向來主張薄賦斂,輕租稅,崇本抑末,寬仁治天下的。此番增開課稅似是有些背道而馳。”崔顥剛剛說罷那建議,卻被柳運隆給就此打斷了。

    “確實不妥,小顥。那魏丞相原本就認為社稷之本乃農非商,更何況他又勸諫聖上要薄賦斂,寬仁治天下。”李佳程有些無奈地歎道。

    “這麽看來,魏丞相非但幫不上忙,反而有可能會成為進言的阻礙。”崔顥聽罷不禁哀聲歎道。

    “其實我倒是有些同意小顥的看法。既然那魏丞相身為聖上身邊有名的‘諫臣’,倒是可以通過他來幫我們進諫,而我們隻需說服他便是了。不過我倒是有些好奇,為什麽平日裏大家不能前往京城覲見呢。”李天宇絲毫不懷疑魏征身為諫臣的能力,而且他也覺得這增收外貿出口關稅和魏征那“居安思危”的主張是相輔相成的。除非那魏丞相是一個頑固的老學究,不然說服他還是很有戲的。

    然而李天宇此言一出,不僅是柳運隆和李佳程,就連那崔顥都向他投來了異樣的目光,似是見到了外星人一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