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盎格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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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僅亂扣我的船,還隨便翻動了我敬獻給盎格蘭皇族的禮品,我一定要上京城找你們的國王告狀。”約翰公子站在那“一分月”貨船的甲板上氣勢洶洶地罵道。周圍的官兵們則是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這位胡人。
“你們這裏誰是負責的。告訴你們,若是耽誤了這位盎格蘭王國戶部尚書約大人的事兒,回頭等鬧到京城聖上怪罪下來的話,保準你們一個個都人頭不保。”卻見那劉舵主也是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在一旁幫腔道。
在場的官兵們聽了這半真半假的威脅後,卻是一個個都麵露難色,欲言又止的樣子。一旁的俞幫主見勢連忙向那劉舵主遞去了一個眼色。
“我知道你們也是拿了上頭命令辦事的,你們隻要說出來是誰下令讓你們私自扣留並搜查這船的,我便不再為難你們。若是不說的話,那便等著約大人回頭去找聖上告你們的狀吧。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們。”劉舵主繼續盛氣淩人地叫囂道。
“何人在此大聲喧嘩,擾我官差辦案?”卻見一道雄渾的聲音自船下傳來,定睛一看,卻是那陳海亮帶了差役走了過來。眾官兵見勢不由都鬆了口氣。
“大人,不知是從哪兒冒來的胡人,說吾等耽誤了他的大事。”一位官兵上前說道。
“胡人?哼!管你是哪兒的胡人,但凡是在我大唐,那就要遵照我大唐的律令行事。”陳友亮官威十足地說道。
“這位大人,不瞞您說,眼前的這位約翰約大人乃是那盎格蘭朝廷的戶部尚書。你這般草率行事,若是讓那盎格蘭聖上得知的話,想必也會影響到同我大唐的邦交的。”劉舵主一改之前的囂張氣焰,蔚為謙卑地抱拳說道。
“先不論這個。我問你,剛剛是你出言要挾這些官差的嗎?”
“這……”劉舵主卻也沒想到對方會如此強勢逼問,不禁一時語塞,有些為難地看向了一旁的俞幫主。
“這位大人言重了。剛才這位劉公子卻是替那約大人著急,情急之下才口不擇言的。畢竟這約大人可是劉公子的客戶,所以還請大人見諒。”俞幫主見勢便微笑著上前說道。
陳海亮隻見一位雍容華貴,容貌姣好的女子微笑著走上來前來說道,一時間竟也消了不少心頭之氣。
“眾位弟兄們聽著,按我大唐律令,凡是騷擾官差照章辦案的,皆可按妨礙公務論處。今後若是再碰到那出言要挾之徒,便盡管抓了送回縣衙去。”陳海亮底氣十足地衝著周圍的官兵們說道。
“大人息怒。是我等初來乍到,不識禮數,無意間冒犯了官爺們。這些便當作是給眾位官爺們賠罪的。”說罷卻見那俞幫主自身後隨從那兒拿過來一張百兩銀票遞向了陳海亮。
“不必了。我等身為官府之人,自然會秉公執法,這銀票還是收回吧。汝等便是這兩隻貨船的主人嗎?”
“大人果然高風亮節。小女子佩服。”俞幫主見勢便又將銀票還於了身後的隨從小弟,“不瞞大人說,這貨船確實是我們的,不過這船上的貨物卻是這位約大人的。還想請教大人,不知是這貨船出了問題,還是那船上的貨物出了問題呢?”
“經過檢查,你們這船沒有問題,那船上的貨物也無異常。”
“那為何要扣留這船,要知道我們的皇族還等著我回去進貢。”約大人似是有些不滿地嘟囔道。
“不好意思,約大人,這是我大唐的例行關檢,吾等也是按律行事。約大人若是有何異議,便可上那金殿之上告禦狀。至於為何會扣留你們的船隻這麽久,便是因為那船上的貨物冗多,官府人手又不足所致。”陳海亮麵色平靜地說道。
“既然如此,敢問大人,眼下我們是否可以取回我們的船隻了?”俞幫主問道。
“待你們前去縣衙出具了所屬證明,簽了字據,便……”
“威特——”卻見陳海亮還沒有說完,又是一道厚重的聲音自船下傳來。那約大人聽到後,似是有些疑惑,便也將目光轉了過去。
隻見自一輛馬車上下來三位公子,而剛剛那道聲音便是從那位首的公子口中傳來的,而此人正是李天宇。俞幫主順勢望去卻是不由地一愣,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劉舵主已經是渾身顫抖了。陳海亮看到眼前三人後,卻也不是多麽地意外,隻不過多少有些好奇而已。
“我說大家何必這麽著急呢?話說從我大唐到那西洋,單是在海上漂著,就得至少漂個把月吧。又何必在乎這一時半會呢?”就見李天宇邊微笑說著邊朝這甲板上走來。
“這位是?哦,大朗你也在啊,這位便是你們家金蓮嗎?長得還挺漂亮的嘛!嗨,約大人是吧,麥內木衣資李,耐絲圖米特由。”李天宇來到眾人跟前,玩世不恭地寒暄道。
“噢!嘎的!你竟然會說我們盎格蘭的話。核漏,李,麥內木衣資加嗯,耐絲圖米特由。”此時我們的約大人終於確信自己沒有聽錯了,萬分驚訝地同眼前的這位李問候道。
在場的眾人見此情形卻是一個個都傻眼了,雖然陳友亮、崔顥以及陳海亮早就知道李天宇懂一些異族文字,但是卻也沒想到他竟然能同這胡人這般交流。而那俞幫主此刻卻也有了個大概,因為前一刻她剛將那疑惑的目光投向劉舵主後,便從那劉舵主的神情以及身體反應上得到了答案。此刻,卻是不由地嘴角維揚,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這位公子。
“原來是米斯特兒約翰啊。不瞞您說,我早已精通了你們那盎格蘭話,專業八級的水準,可是比你說我們這大唐話要流利多了。”鬧鬧的,老子後世作為英語係的高材生,好歹也是考過了專八的水準,便是幫你用英語翻譯一篇文言文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這麽說來,你到過我們盎格蘭?”約翰公子滿臉興奮地問道。他此刻的感覺便如同那“他鄉遇故知”一般。
“盎格蘭嘛,像什麽倫敦啊,愛丁堡啊,泰晤士河啊,我都沒有去過。”
“噢!嘎的!你竟然知道倫敦和泰晤士河。我們盎格蘭的皇族和那羅馬過來的主教就住在倫敦。那愛丁古堡前些年因為戰爭被破壞掉了,現在埃德溫國王正在修建。”隻見約翰大人卻是越來越吃驚,也越來越興奮地說道。
“這位公子,還未請教您——”俞幫主眼見勢頭不對,便連忙插話道,隻不過她還沒說完,便注意到一旁的劉舵主正在一個勁兒地衝自己使眼色。
“哦,好說,鄙人西門慶。還請這位姐姐多多關照。”李天宇衝眼前這位鹽幫高管抱拳道。
話說沒想到這鹽幫竟然還有這麽漂亮的姑娘,長這麽漂亮也去道上混,難道就不怕自己的美貌被那刀戈給劃傷嗎?也不知道這美女在那鹽幫究竟是個什麽職位?看她這身裝扮,想來應該是個高層了吧。難不成真的是那鹽幫幫主?還是說是那幫主夫人?若真是那幫主夫人的話,老子倒是可以重新考慮一下之前小顥那綁人的提議,隻不過還可以再順道劫個色。若是幫主的話,那也可以拿繩子捆綁了再劫個色吧?
“天宇,你且過來一下。”卻見陳海亮衝李天宇說道,說罷便率先走向了一邊。
“海亮哥,有何吩咐?”
“眼下這裏耳目眾多,卻不是說話的地兒。尤其是讓那些官兵知曉了你會講那蠻夷之語,也不敢保證他們就不會出去亂傳。眼下我看不如我先將那些官兵撤去,你再同那些人進那船艙裏談吧。若是有何需求的話,便直接喊人就是了。我不會將那些官兵調離太遠的。”陳海亮在一旁對著李天宇竊竊私語道。
約翰先生見那李同這位大人如此熟稔,眼球卻是滴溜溜地轉了起來。而那俞幫主見此情形卻是再次眯起了雙眼緊盯著二人的背影。
“海亮哥教誨地極是,剛才是我忘形了。多謝海亮哥。”李天宇心悅誠服道。
於是二人竊竊私語說罷後,陳海亮便領了眾官兵就此離去了。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對那俞幫主補充完先前被李天宇出言打斷的話。
“敢問這位西門公子,不知道您和剛才那位大人是什麽關係?”俞幫主上前問道。
“哦,剛才那位是我大哥——西門吹雪。還未請教姐姐芳名。”李天宇信口胡謅道。
“在下海陵縣俞氏。不知弟弟為何不以真名示下呢?”
“原來是俞姐姐啊!俗話說三人行,必有馬首焉。想來姐姐便是這三人中的領航艦了。”卻見李天宇並未理會俞幫主所問,自顧自地說著。
“亮哥,發現沒,那個‘俞’字拆開剛好是‘一分月’。”崔顥對陳友亮小聲說道。
“沒錯,看來這位姑娘很有可能是那鹽幫的管事兒了。隻不過萬萬沒想到,鹽幫的幫主竟然會是一位女子。”陳友亮也小聲地應道。
“這麽說來,想必弟弟也是三位公子中的為首之人了。”
“李,既然你認識那位官大人,以後還拜托你讓那位大人多多關照下我們的貨船。我會向盎格蘭皇族傳達你的好意的。”約翰先生興奮地說道。
“這個嘛,如你所看,那位大人一向是秉公辦案的。怕是不太好辦。不如,讓我們用盎格蘭語來交談。”李天宇有些“為難”地說道,隻不過他那最後一句卻是用了英語說的。
“李,我知道貴國一向是禮尚往來的。放心吧,我不會讓你白白幫忙的,有什麽條件,你可以說出來。”卻見此時那約翰公子一陣嘰裏咕嚕地向李天宇說道。
“約翰公子,既然我們同三位公子如此有緣,何不改日找個地方坐下大家一起喝著茶好好聊聊。”俞幫主眼見二人似是要竊竊密語何事,便出言打斷道。
“依小弟看,姐姐這船上就很好,要不便進去那船艙裏找個位子坐下來好好聊聊?對了,約翰,也不知道你來我大唐有沒有帶點威士忌過來。”李天宇卻是有些擔心過了這村沒這店,眼下好不容易碰上這個洋鬼子采購商,當然不想失之交臂了。
“幫主,小心引狼入室。”劉舵主低聲說道。
“威士忌是什麽?”約翰先生不解地問道。
“實在是抱歉,眼下我們卻是還要召集人手來忙碌這貨船之事。弟弟不妨留下名字和住址,回頭我親自登門去請了弟弟過來一敘。”俞幫主看了一眼身旁的約翰公子,心裏隱隱有些不妙,繼而對著李天宇說道。
“別介啊。喂,大郎兄,好歹咱也是舊相識了,你怎麽也不替我美言幾句呢,枉我當初還下令放了你。”李天宇嘖聲搖頭道。
“先前幫主的大恩大德,劉某在此謝過了。”劉舵主鐵青著臉咬牙道。
“行了,收起你那一套吧。真要是感恩戴德的話,你現在便從這船上跳下去。”陳友亮上前指著船下的河麵說道。
“罷了,這位俞姐姐,我不管貴幫的大郎兄是回去如何向你們匯報的,我要說的是,犯我幫威者,雖遠必誅。這幾日貴幫在這揚州,若有什麽招待不周的話,隨時歡迎大家上我們總部來投訴。對了,這邊若是缺人手的話,我們也非常願意為貴幫效勞,畢竟看貴幫這貨船的規模,就知道貴幫一定是富可敵國了,正好眼下我們日子過得有些緊。還有,大郎,這次我們總部沒有狗了,多麽期待你能再搞些火油來給弟兄們取取暖啊。約翰先生,若要尋我,便上那城東康家的布莊去,非常期待與你的合作。”李天宇微笑著衝三人說道,而那最後一句卻依然用的是英文。
“我會的,李。”約翰先生亦用盎格蘭語應道。
“既如此,那便不耽擱貴幫辦事了,告辭,勿送。友亮,小顥,我們走。”說罷李天宇便帶著二人轉身朝船下離去。
俞幫主眼看著李天宇三人就此離去,從始至終沒說一句話。而那劉舵主的臉色卻是越發地難看了,渾身上下更是抖地比先前還要厲害。
“天哥,你過來不會就是為了說這些話吧。剛剛那個女子有很可能是那鹽幫的幫主。何不想個法子將她給綁了呢?”崔顥有些鬱悶地說道。
“哦?何以見得她就是那鹽幫幫主呢?我說小顥,你最近的思想邪惡了很多啊,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腹黑的?”李天宇毫不在意地邊走邊說著。
“難道天哥你沒發現她就是一分月嗎?俞字,拆出來不就是那一分月的記號嗎?”
“‘於’字拆開是一分月?恕我眼拙,這繁體字的‘於’是怎麽寫的?”李天宇一臉茫然地問道。
“我說天宇,你是故意裝的吧。那‘俞’字上麵一個‘人’,中間一橫,下麵左邊一個‘月’,右邊一個‘刀’,不正是那‘一分月’嗎?”陳友亮邊說邊用手指在空中比劃著。
“謝特!原來是這個‘俞’啊,我還以為是那於謙的‘於’。”李天宇恍然大悟道,確實他自一開始便以為那女子的姓氏是這個“於”,畢竟在他的記憶中,於姓的基本上都是這個“於”。而眼下這唐朝卻剛好相反,於姓寥寥無幾,俞姓的卻是遍布多省,人丁興旺,族大人眾。這也是為什麽陳友亮和崔顥一下就想到了這個一分月的“俞”。(注:根據《郡望百家姓》及《姓氏考略》等所載,俞姓地分布有四,這些資料表明,在隋唐之際或隋唐以前,俞姓曾長期生活在今山西、河南、河北、湖北等省,並人丁興旺,族大人眾。)
“怎麽,後悔了嗎,天哥?”崔顥看了李天宇的反應後,似是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
“後悔倒不至於。你以為你天哥我就不知道她是那鹽幫的幫主嗎?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嗎?代我向你們家金蓮問好!你天哥我神機妙算,料事如神,早在之前就知道了那鹽幫的幫主是個婦道人家。誰跟你們一樣,後知後覺的!”李天宇很是臭屁地說道。隻不過眼下他的心裏卻是泛起一陣嘀咕,沒想到自己先前隨口一說竟然被變相地言中了。鬧鬧的,這女強人可不簡單,最起碼要比康伊冰那樣的富二代白領女強人厲害多了。
“那定然是隨口蒙來的。”崔顥很是不服地說道。
“除非她真地叫‘俞金蓮’,不然我也同意小顥說的。”陳友亮顯然也是有些不信地說道。
“反正不管怎樣,這一趟總算還是有價值的。最起碼我們認識了一個洋鬼子,而且還是一個非常有錢,能帶來財運的鬼佬。”
“對了,天宇,你是怎麽會那什麽格蘭話的?別再跟我說什麽書上看的。”陳友亮想起先前李天宇同那老外對話的場景,甚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天哥,你說你會那突厥話和吐蕃話便算了,可是我看那個盎格蘭胡人並不像邊緣幾個番邦的人。快說,你是不是有什麽秘密瞞著我們?不說的話,我回去就告訴姑父姑母。”卻見崔顥饒有興致地出言要挾道。隻不過他此刻確實打心底佩服自己的天哥,甚至覺得天哥已經遠遠超過自己姐姐了。
“我說我上輩子學的,你們信嗎?”李天宇很是無奈地說道。
“不願說便算了,拿這話糊弄我們。你覺得我們會信嗎?”崔顥翻了個白眼不屑道。
“算了吧,別說上輩子,我可是聽說,你以前的時候,除了去那杏花樓,便沒怎麽出過李府大門。難不成你是在那杏花樓裏習來的?”陳友亮也是一臉不屑地說道。
“咦?友亮,還真讓你猜中了。現在你知道我之前為什麽會一直去那杏花樓聽書了吧?實不相瞞,那杏花樓裏的老袁先前便是一個雲遊四海的行者,他早些年曾有幸去過那西洋,所以是會些那西洋話的,先前我說的那些地名便是從他那兒聽來的。當初我為了學那西洋話,還曾拜師於他。隻不過我答應過他不向外透露是他教會我這些的。所以,友亮,小顥,還請你倆幫我守住這個秘密。”李天宇急中生智,再次將這功勞推到了袁天罡頭上。
“好吧,這個說法我便勉強信了。”陳友亮見李天宇一臉嚴肅認真的模樣,想來應該如此了,不然別的也說不通。
“我還是有些不信。”
“所以說,你還是太年輕了,小顥。”(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