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續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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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意思,我的顧大王居然用斷魂刀,把你變回去了。”淩軒的動作看似緩慢,卻在眨眼間,摁到了他的脈搏之上,“而且你現在的靈體裏,一點陰邪之氣都沒有,顧大王,你是怎麽做到的?”

    怎麽做到的?

    我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我咋知道怎麽做到的,剛才就是,眼睛一閉,就做到了。”

    傳說中,一旦墮入鬼道就永生沒法回頭,似乎有些誇大了。

    就我這樣的小嘍囉,居然也能感知到他們被感染的靈魂的部位,還能用斷魂刀切除。說明那些比我更厲害的人,能想到更好的辦法。

    “顧大王,你有這樣的天賦,不做靈醫可惜了。”他恬淡一笑,似乎將所有的不愉快抒懷。

    展顏的模樣,恰似畫卷中走出來的,不惹塵埃的仙人一般。

    那個漂浮在空中的男子熱淚盈眶,半透明的臉上是極致的苦痛的表情,哀然的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手從淩軒的手指之下抽出,雙手掩麵,居然大哭起來,“我……我居然有一天能變回來,我居然變回來了。易淩軒……二十年前,要不是你炸了實驗室,我們早就變回來了,也不會連累江城乃至全國死那麽多人。”

    這個時候,它不是該高興嗎?

    靈魂沒有灰飛煙滅,更成為了幹淨的個體,不再受蜥蜴那部分的感染和影響。

    可是,他居然哭了!

    “實驗室爆炸不是我造成的,況且,你也太誇大了。我醒來不過十七載,那不過是十七八年前的陳年舊事,你又不是唯一的受害者。沒必要在她麵前,故意的誇大其詞。”淩軒一臉冷酷,高高在上的感覺,就好像這個清秀的男子隻是他視若無物的螻蟻。

    它的眼淚變得倔強,滿臉的憤慨,“是十幾年前又如何,可那是我親眼所見,是你……你炸掉了實驗室,弄死了全部的相關人員。整個實驗室的人都死了,隻有你活著,你卻弄成了意外事故的樣子。你這個……卑劣的家夥,你還想在她麵前裝多久。”

    “你愛怎麽說怎麽說,當年隻是一個事故。”淩軒眸光變得異常冷淡,狠心將摟著他的封初念的兩隻小手強行的掰開。

    單手將我抱在懷中,轉身和它身而過,“懶得和你浪費這些時間,時間一耽擱,你那些同伴。恐怕都要跑路了吧……我要是你,既然撞大運恢複原樣,就老老實實的去投胎。”

    說完,風輕雲淡快速的離開了,額前的碎發在夜風中柔和的飄蕩著。

    當年……

    當年實驗室到底發生了什麽,那個蜥蜴道人明明就說它親眼看到淩軒炸毀實驗室。可是淩軒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實驗室裏都是他的同僚啊。

    而且,能夠找到辦法,讓墮入鬼道的道士都恢複原樣。

    對於淩軒來說,並沒有害處啊。

    沒有理由……

    淩軒會做這樣的事情!

    可是蜥蜴道人已經變好了,靈魂幹淨而又澄澈,比人活著的時候可能都要耿直。一般情況下,這樣的魂魄是不會騙人的。

    “顧大王,要不要試試?”他走到一個樹洞旁邊,忽然問我。

    我有些茫然,“試試什麽啊?”

    “再看看能不能救贖那些墮入鬼道的道士,雖然我不想多管閑事,不過對你卻是一樁功德。”他輕描淡寫的說著,修長的手朝樹洞子裏一伸,便從裏麵拉出了一坨白生生的東西。

    那東西白胖的大臉,嚇得發青。

    看到淩軒更是蜷縮成了一坨肉,身子不斷的打抖,“鬼王大人,放過我……放過我,求求你。讓易夫人發血煞誓咒的是蜥蜴,要把你夫人做成鼎爐的也是蜥蜴……”

    這坨肉雖然沒對我做什麽,卻比蜥蜴道人壞多了,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孩子的靈魂。

    “就是,不能放過它,它欺負我欺負的好慘,軒哥哥……”耳邊又傳來了封初念的聲音,就見她光著腳丫子,步履蹣跚的跑來。

    她渾身上下,隻剩下淩軒給她套上的襯衫了。

    小臉跑的通紅,上氣不接下氣的。

    這小妮子真是有趣,居然又追上來了。

    淩軒麵色卻是一冷,單手抓著這胖子的腳脖子,四下裏冷峻的掃視,“什麽人,出來!”

    我也是一驚,周圍還有其他墮入鬼道的道士在監視我們嗎?

    現在敵暗我明,環境又十分昏暗,讓人心情禁不住的緊張。

    “是……是我們,您不是說十二點以後您還沒出來,就進來找您嗎?”我們對麵的位置的人打亮了手電筒。

    手電筒這麽一照,才看見是穿著迷彩服的,身上背著槍械的特種部隊。

    淩軒將手豎在唇邊,低聲的說道:“不是指你們,有其他人在這附近。現在我手指哪裏,就開槍射擊哪裏。”

    話音一落,周遭便登時想起了鬼祟的聲音。

    一道接著一道的黑影,從灌木叢中掠過,淩軒的手指所指的方向快如閃電的變化。一開始那些人還沒反應過來,開槍都慢了半拍,似乎還打草驚蛇了。

    隨著幾發彈藥浪費了,他們的槍法總算是跟上了。

    叢林裏響起了一聲聲慘叫,還有臨死前的掙紮,“不要……不要殺我,求求你們,我什麽壞事都沒做過。”

    “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隻是普通人……”

    ……

    這樣的聲音此起彼伏,讓射手們都猶豫了,要知道軍人都是保護普通人作為天職的。以至於很多行動敏捷的墮入鬼道的道士,隨便找個地洞鑽了,就再也看不到蹤影了。

    淩軒立刻威嚴道:“射殺的命令是軍令,我以少校的身份命令你們。為了防止屍化症蔓延,這些罪魁禍首格殺勿論。”

    槍聲才繼續展開,在叢林中,形成了特殊的屠殺。

    檢查過屍體之後,發現死亡的屍體都是“變異”過的。特種部隊的也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也不需要淩軒指揮,直接傳令給各小隊在植物園裏射殺墮入鬼道的道士。

    更不允許,有一隻漏網之魚逃走。

    他們衝出去之後,隻留一個小分隊在旁邊“保護”我們。

    “不知道有沒有效,不過,試試總無妨。”淩軒從我手中拿出,一直被我握在掌心的瑞士軍刀。

    軍刀紮入了那死胖子的眉心,登時就鮮血狂噴,腦袋一歪就死過去了。

    這死胖子吃鬼嬰的畫麵,還在我腦海裏閃現。

    說實話,我是真不想幫這個王八犢子重獲新生,忍著心裏的厭惡用黑乾坤感知它飄出來的肥胖的靈體。

    不感知不知道,一感知嚇一跳。

    那些嬰靈似乎都和它的身體融為了一體,整個身體裏攜帶了巨大的怨氣,而且實力非凡。才感知了一下,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道狠狠的推出來。

    “不行,根本什麽都感覺不到……”我滿頭大汗,整個人有些虛脫。

    眼睛都要睜不開了,淩軒給我把了脈,冷冰的聲音響起,“看來,蜥蜴道人變回去,大概隻是一個巧合。算了,不管這些墮入鬼道的東西了,我帶你回去客棧休息。”

    說完,伸手直接將死胖子靈體上的腦袋捏爆。

    場麵血腥一片,血漿子從他的手指縫裏直接流出來……

    我看的都要嘔吐出來了,卻見那胖子肥碩的身子化為了碎片,碎片之中隱約還有孩子的哭聲。

    那哭聲蒼涼微弱,卻帶著一絲的解脫。

    想來應該都是被它吃掉了的鬼嬰,鬼嬰在它身體裏被融合,就相當於永不超生。

    “我……我覺得,要想它們變回去,除了我的努力之外,也許需要它們自己大徹大悟。”我單手勾住了淩軒的脖子。

    淩軒點了點頭,“蜥蜴道人雖然混賬,臨死前,卻回歸本真。也許這就是,他能借斷魂刀和黑乾坤的力量,變成原本的模樣的原因吧。”

    淩軒抱著我走出了植物園,我昏昏欲睡之下,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隻覺得這一覺,睡的是昏昏沉沉的。

    夢裏麵除了那顆詭異的升仙樹之外,還有蜥蜴道人最後出現在我麵前的樣子,那般幹淨皎潔。

    也許有很多墮入鬼道的道士,之前都是這般儒雅清秀的。

    卻偏偏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夢境一下變換了,變成了鬼市盡頭的那座養屍池,池子裏的屍體突然之間就都活了過來。對我嘎嘎嘎的冷笑,並且淌水向我走來。

    一轉眼,我自己也泡在屍水裏了。

    冰冷的水浸泡在小腹上,讓我起了護犢之心,整個人就變得更加崩潰了。

    可不知道為什麽,我很清楚這是一個夢境,隻是這個夢太恐怖了。搞得我滿頭大汗,渾身冰冷卻醒不過來,很想張嘴試試喊出來。

    讓淩軒把我給叫醒……

    “姐姐,跟著我走吧,我會帶你到安全的地方。”忽然有一隻小手溫和的抓住了我的手脖子,居然將我往養屍池的深處拉去。

    泡入水中,卻不會呼吸困難,隻覺得深深的水域無比的熟悉。

    張目看看四周,巨大的珊瑚螺旋島出現在養屍池的下麵,五彩的遊魚在絢爛的珊瑚當中遊著。

    恍然之間,居然嗅到了一絲回家的味道。

    就好像我媽在家裏,做好了一桌子飯,和我遊手好閑的爸爸和小叔叔坐在圓桌上一起等我回家吃飯。

    讓人驚恐萬狀的夢,居然就這樣沉寂下來,變得美好起來。

    剛想繼續向下潛,整個夢境就變成了一個好似被戳破的肥皂泡,一個稚嫩而可愛的聲音闖入我的耳中,“你說顧星姐姐怎麽還不醒來,她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她不會出什麽事吧?她要是出事了,你能娶我續弦嗎?”

    人還沒醒來,額頭上的青筋就暴起了。

    居然有人巴巴的就等著我死翹翹,卻聽一個冷冽到了極致的磁性的男子的聲音響起,“封姑娘,請你出去,不要再纏著我了。”

    “不行,人家喜歡你,不要離開你。”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楚楚可憐的。

    氣氛沉冷下來,讓房間的空氣好像被凍住了一般。

    向來都是淩軒運籌帷幄,將人玩弄於鼓掌之中,而今終於有一個小丫頭能夠製住他了。我非但不吃醋,不知道為何居然有幸災樂禍的感覺。

    唇角不自覺的上揚,偷偷的笑起來。

    大概是對淩軒毫無保留的信任吧,我根本就不相信這個比我小了將近一輪的妹子,會把淩軒從我身邊帶走。

    那個小娘皮又發出了訝異的聲音,“恩?姐姐這是夢到誰了,居然偷偷的在笑。”

    特娘偷笑,被這妮子發現了!

    這時候,我隻能假裝迷迷糊糊的醒來,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天花板上的燈光。

    我揉著太陽穴起身,“怎麽?江城來電了嗎?”

    “植物園被徹底處理過以後,從別的地方空運過來足夠的血清之後,屍化就差不多被控製了。電自然也就來了……”淩軒雙腿交疊的坐在窗口閱讀一份紙質文稿上的文字,見到我醒來,便將文稿丟到一邊。

    款步的走來,坐在床邊,摸了摸我的額頭,“好點了嗎?”

    “還行,就是頭有點暈。”我昏沉之中,還和封初念調笑,“怎麽……你不恨我了?一直跟著你的小行屍哪兒去了?”

    “還說呢,自從跟軒哥哥出來以後,植物園就不讓進了。我隻好在這裏纏著軒哥哥了,也不知道小乖到底好不好。”封初念低頭,有些委屈。

    我問她:“那你的同伴呢?”

    “他們都是無聊的趕屍匠,受命分散在江城各處,清理最後的屍化殘骸。”封初念看了一眼窗外,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指著樓下的人群說道,“那就是我父親,還有我哥哥。”

    我坐的位置,剛好夠看下去。

    下麵是幾個穿著黑袍子的趕屍匠,手裏搖著陰鈴,在控製屍化患者的屍變行為。然後就由帶著黃河會徽章的人,手裏拿著解毒血清,往屍化者的眼球上注射。

    心頭鬆了口氣,屍化這種病症,也許還會困擾著大家一段時間。

    但是,已經不再是快速蔓延的不治之症了。

    淩軒在我們聊天的功夫,單手插在口袋裏,到窗口打了個電話。

    掛斷電話之後,他對封初念說:“小乖的身體已經被修複好了,過一會兒黃河會的人就會幫忙把它送過來。要是你還想見到它的話,就離我遠一點,不要在呆在這裏煩我了。”

    “軒哥哥,你就那麽討厭我嗎?”封初念可憐巴巴的問道。

    淩軒把眉頭皺的更緊了,似乎唯獨見到封初念是一個頭兩個大,須臾之後,卻是淡淡的一笑。

    他走過來,勾起我的下巴,全神貫注的凝視著我,“我是怕你叫我軒哥哥,讓我的妻子心裏不舒服。封小姐,我這生生世世隻會喜歡一個人,你不要白費功夫了。”

    “可我不要你喜歡我啊,我隻要能陪在你身邊……”說著說著,封初念接觸到淩軒犀利冷酷的眼神,又害怕的低下了頭。

    她撅著嘴,“好麽好麽,我不跟著你了。”

    有些猶豫的挪動了幾下步伐,她又回頭跑到我麵前,輕輕的觸摸了一下我的小腹,“姐姐,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小寶寶什麽時候出世啊。”

    “差兩個月就到預產期了,估計這次回去就要一直在家靜養了。”我撫摸著肚腹,和封初念說了實話。

    聽這個大肚子到處奔波,一開始還沒覺得有什麽。

    可是這一次來植物園,真是把我給傷了,我心想著還是把小崽子生下來。再生猛的到處亂跑吧,現在我是真的折騰不動了。

    原來作為一個孕婦,挺著一個大肉球運動,是一件多麽不容易。

    且了不起的事情!

    我覺得我顧大王,還能領個英雄母親之類的獎章。

    她這個小蘿莉,腦子裏不知道裝的什麽。

    一開始,我以為她暗戀的是淩軒,可突然就來了突襲在我側臉上蜻蜓點水的吻了一下,“謝謝顧星姐姐,我知道……你讓那大肥豬扔我到泥潭裏,是為了救我……”

    昂?

    這妹子終於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了嗎?

    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讓個妹子給親了,整個人都呆住了,反應過來的時候。

    那死丫頭已經不在了,看來是真怕見不到自己那具隨身攜帶的小行屍了。

    淩軒摸了摸,我被封初念吻過的地方,眼底閃過了一絲慍色,“原來,她真正的目標是你。差點被這個小妞騙了,顧大王,我該拿你怎麽好?現在你都男女通吃了……”

    “……”

    我不覺得我有什麽魅力,心裏明白,封初念大概隻是感念我在植物園當中,急中生智的救過她。

    低頭在淩軒的胸口靠了一會兒,感受著他的存在,心頭才安定了許多。

    在植物園中,看到他掉在樹上的那一刻。

    我的心都跟著一塊吊上去,現在他好好的站在我身邊,才覺得恍如隔世。

    雙手不害臊的,緩緩的摸上了他的脊背。

    “現在開始貪戀我的身體了嗎?不過……你月份大了,我再對你……會傷著孩子的。”他溫和的吻了一下我的頭頂,嘴裏卻不羞不臊的說著那種話。

    我根本沒往那方向想,眼下想歪的是他好嗎?

    我隻是害怕失去他的那種感覺,非常貪戀和他在一起的時光。

    惱恨的咬了一口他的手臂,我氣的牙癢癢,“我才沒有貪戀你呢,你這個臭鬼,你喝了那瓶藥,再被吊上去不會影響靈體吧。”

    “不會。”他低聲說道。

    我咬了咬唇,“是實話嗎?”

    他沉默了良久,把我深深的摟住,“有一點影響,假戲真做的成為仙樹的肥料。無非就是重新讓被安撫的嬰靈,被槐樹中其他厲鬼的怨氣感染。其實……並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在我身體裏的那些嬰靈,它們……都隻是孩子……”

    堂堂一個陰間的攝政鬼王,在我麵前說話變得小心翼翼。

    那一刻,我的心被填的滿滿的。

    瞞著我自己的身體狀況,固然可恨極了,可是他也是怕我擔心他。

    而且就是我這種廢柴,知道了也就隻能瞎擔心,卻不能更好的幫他。剛想著自己是廢柴,腦子裏就浮現了阿讚艾那張整容臉。

    他雖然整容過,讓麵容無比的年輕。

    但是氣質還是那般的雋永清雅,氣息也很溫和。

    臨走前,他說自己去黃河會,找什麽代會長。

    說有更好的辦法,可以幫淩軒解決,他靈體當中那些糾纏著他的鬼嬰的辦法。

    沉思了片刻,反應過來之後,還是氣的打了他一拳,“如果我不逼問你,你就打算這麽一直騙我吧。易淩軒,你真是個大混蛋,你……你讓身子變得溫熱,也會影響靈體吧?”

    “會一點,不過影響並不大。”他花言巧語的想蒙混過關,看到我虎視眈眈的雙眸。

    蹙眉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審視我,“奇怪,你是怎麽想到的?”

    我……

    我怎麽想到的!

    被他問及於此,臉色微微一紅。

    瑾瑜不惜點燃命燈,讓自己身上有溫度的事情,還是不要讓他知道了。否則,他要是吃起醋來,可真是要換成我哄他了。

    這種沒有好處的事情,我顧大王才不會做呢。

    “鬼的身體有溫度,對靈體沒影響才怪呢,你……你不必為了我做這些。”我伸手摸了一下,他溫熱的胸膛。

    那種堅實有力的感覺,真的讓人無比的貪戀。

    用手摸摸,都有一種讓人隨時犯花癡的感覺,隻是老子都不敢流露出來。否則要被易淩軒笑話死了,他的尾巴也會翹到天上去。

    淩軒搖頭,“不行,努力了這麽久,就是為了今天。一旦放棄,我之前在這方麵的努力就功虧一簣了,顧大王,我能堅持,你要相信我。”

    這方麵的能力,一不能吃,而不能用。

    有什麽好在乎的?

    對我來說,功虧一簣,反倒是好事。

    可是對上他黑白分明的真摯的目光,反駁他的話被我條件反射的咽到了肚子裏,“什麽都是你有理,哼,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江城回去?”

    他起身給我倒了杯水,遞給我,“隻要你想,隨時都可以走,我在江城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不過……江城要恢複到原來的繁華,估計要些年頭了,徹底的根治所有的屍化病人也需要時間。傅教授,還有姓蔣的兩個笨蛋,估計還要在這裏呆一陣子。”

    江城這次被破壞的,幾乎變成了死城。

    現在能毀掉植物園,將屍化症控製住,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我點頭表示清楚,“也不知道蔣仁義和蔣仁傑兩個人,會不會因為你製造的機會和好如初呢。”

    “管他們的,這兩個老傻逼已經鬥了好多年了,隨他們去吧。該做的……我都已經做了……”他一臉的無所謂,似乎並不在意蔣家兄弟的關係,反倒是低聲的詢問我,“餓了吧?想吃什麽,我讓秋瞳給你送上來。”

    我這才想起來,我從醒來到現在一直沒吃東西。

    隨便說了幾個小菜,淩軒就打電話去讓秋瞳準備了,掛斷了電話。

    他整個人微微有些陰沉,站在窗口眺目看著郊外的遠山。

    “對了,淩軒……剛才睡著之後,我做了一個夢。”我抬眸目光認真的看了他的背影一會兒,腦子是突然下的決定,把夢境裏的事情告訴他,“我夢見被人拉到了水下,看到了好大片的珊瑚。”

    “你在水下還看到了什麽?”他回過頭來,溫聲問我。

    他指間早就夾了一根煙,煙霧緩緩的上升著,遮了那雙帶著些許肅冷的烏眸。

    我搖頭,“沒有了,就看到這些。我想問你……我……我前世該不會真的是一條魚吧?那我剛才還點了紅燒魚,算不算吃自己的同類。”

    說話之間,我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頭發。

    經曆了那麽多折騰,頭發上的珠花,一直都在居然沒有掉。

    仿佛是和身體融為了一體,我去觸摸那珍珠,似乎都能感應到珍珠當中緩緩流動的古怪的潮水般的氣息。

    “我的顧大王這麽聰明,難道沒聽過一句話嗎?”他好像麵對一個小笨蛋一樣無奈,附身摸了摸我的頭。

    我感覺我自尊受到侵犯了,“什麽話。”

    我倒要聽聽,他能說出個什麽來。

    就聽淩軒笑道:“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如果你是人魚,那麽……也一定是最能吃的那個。”

    特麽……

    特麽居然這麽直接的,不給本大王麵子的說我能吃!

    “能吃就能吃,既然你娶了我,看小爺我吃不吃的窮你。”我見到秋瞳端著托盤進來,裏麵都是我愛吃的好吃的。

    幹脆就破罐子破摔,抄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來。

    淩軒和秋瞳在門口聊了一些有關黃河會的事情,順便把兩個徽章還回去,秋瞳的嬌笑還在耳邊,“怎麽不多呆兩天,這幾天鬼市裏好像會運來鮫人,那可是珍稀物種。讓夫人開開眼界也好,還有其他的好玩的,屍化症解除了。鬼市裏的好玩意也多了,聽說夫人受了驚嚇,說不定還能撫平夫人的創傷。”

    鮫人!

    海裏麵真的有鮫人,還被抓到了黃河會的鬼市去賣。

    不知道為何,我心裏麵居然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雖然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曾經和它們是一個物種的。

    卻也是心頭有些憐憫,更有些想看看這隻鬼市當中的鮫人。

    隻是……

    隻是這樣看了有什麽意義,買下來放歸大海嗎?

    我在冥淵遇到過一會鮫人的魂魄,差點就死的硬硬,對真正的鮫人也沒有絲毫的好感。它們還長著捕獵用的長指甲,獸性也未完全被馴化。

    隻能說算是進化了一半的靈長類動物,在水中固然有文明,卻及不上人類文明的萬一。

    “她……太久沒回家了,心裏麵想家了,所以就不在江城多呆了。”淩軒太過了解我了,隨口就說出了我的心聲。

    我現在就想快點回顧家屯,見見我媽,看看我爸。

    在和我小叔叔嘮幾句磕。

    至於看不看鮫人,似乎已經無所謂了。

    秋瞳嬌笑了一聲,杏目含春之下,有幾分惋惜道:“這樣啊,那隻能如此了。本來你們和阿讚艾關係匪淺,要是買東西,我還能出麵給你們打打折。”

    “以蚊子飛過,都要在腿上刮一層油的秋瞳掌櫃,居然說要打折。真是稀奇了,隻是可惜了,我的妻子身心過於疲憊。這樣的好事,可否輪到下次呢?”淩軒輕鬆的問道。

    秋瞳依舊嫵媚萬分,“自然是可以的,易少校,我可就在湘西客棧恭候大駕了。希望你不要食言而肥,讓小女子空等一場哦……”

    和秋瞳說笑了幾句,淩軒便回來了陪我。

    桌上的好吃的,早就被我吃的杯盤狼藉,連殘羹剩菜都沒剩下。

    那盤子就跟洗過的一樣幹淨。

    我看看好幾人份吃的菜色,被我一人吃完,臉上泛起了一絲羞澀,“聊完了?剛好,我也吃完了。嗝……”

    說話間,我還撐的抑製不住的打了個飽嗝。

    已經很久沒有一下吃的這麽飽了,眼下是我最放鬆的時候,胃口也忍不住打開。隻覺得隻要離開江城回到古宅中,一切都會塵埃落定,奔波的日子也會告一段落。

    “顧大王,你沒給我留。”他清澈冷傲的目光中,居然有一絲委屈。

    他好歹是易少校,堂堂的易教授,居然也有如此柔軟撒嬌的一麵,當真是稀罕事兒。從來都是他無線寵溺我,在我麵前無數次的獨當一麵。

    我大大咧咧,仗著他對我無底線的寵愛,故意的欺負他:“鬼用吃什麽東西!這些,還有這些,又不是我一個人吃的,我肚子裏的。你的種,也有幫忙……”

    厚著臉皮說著,他眼中更加的委屈了,叫人骨肉都為他酥了。

    微微的我有些理虧,抹了抹油嘴,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顧大王,從我為你改變的那天開始,就需要吃東西了。難道你沒有發現嗎?”他忽然伸手抬起了我的下巴,像狐狸一樣狡猾的對我笑了一下。

    練那門讓身體和活人一個溫度的功法,讓他變得也和活人一樣需要吃飯了嗎?

    如此多的改變,真的好想要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的融入這個世間。

    我莫名的感動了,摟住了他,“下次給你留,好不好?”

    夜涼如水,今夜江城夜空的烏雲,似乎悄然間散去了。

    那種死城一般寂寥的氣息,仿佛也在一夜之間,隨著植物園的覆滅而永久的消失了。

    在江城隻住了這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坐飛機回去了。

    江城感染過屍化的疫病,本來就沒剩倆活人。

    回程的飛機上幾乎是沒有人的,就好像被我和淩軒兩個人包機了,飛機一落地我就和淩軒回去古宅休息。

    江城這幾天雖然一直下雨,可我們這邊天氣一直很不錯,陽光明媚鳥語花香的。

    在家裏養胎,各種各樣的事情,淩軒都不讓我做。

    我隻能無所事事的在院子裏,在院子裏曬太陽,身上的一身晦氣似乎也都被陽光中的純陽之火給蒸發了。

    心口那塊藏著沉寂龍火的位置,逐漸居然開始有了一絲溫熱的感覺。

    這讓我無比的欣喜,龍火自從上次救了我,就開始如同冰封一般變成了豌豆大小的火種。伸手將黑乾坤放在胸口,是能感知到它的存在的。

    卻沒有溫度,也不會和正常火焰一樣跳動。

    此刻微微溫熱,似乎要掙紮出冰冷的,如同冰封凝結的外殼一般。

    “顧大王,瑾瑜翹班已經好多天了,九層上麵有些疑難雜症的患者,怕是已經多如星鬥。夜裏,至少是今天夜裏,怕是要去一趟。”淩軒坐在對麵的涼亭內,坐姿隨意的坐在石製的椅子上看一本醫書。

    低眉的樣子,極為的專注。

    似乎摒棄了一切雜念,一心隻撲在手中的那本書裏。

    膝蓋微微彎曲著,長的有些逆天的大長腿,讓人忍不住流口水。

    我一個學渣,哪兒看的進書的,躺在躺椅上盯著他那條長腿正入迷,隨口就來了一句,“用我跟著一道去嗎?”

    “你要是不嫌挺著肚子累得慌,可以去看看,如果學籍轉的順利。大王,我可能要成為你的導師了。”他摸了摸鼻子,似乎在看著書。

    卻根本壓不住,臉上自得的笑意。

    那般的清冽淺笑,仿若涼亭的周圍千樹萬樹梨花落,容顏俊秀的讓人屏住了呼吸。

    看呆了幾秒鍾,腦子裏立刻反應過來了。

    導師?

    對啊,淩軒曾經在過年的時候,和我家裏人商量過,讓我這個學渣去學醫。當時就把我爸我媽給嚇著了,學醫是治病救人的,就我這樣的馬大哈。

    就怕病沒給人治好,反倒把人給耽誤了。

    我臉微微一紅,“那不就是師生戀嗎?”

    “怎麽……不喜歡師生戀嗎?”他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醫書,點漆烏眸恰似深不見底的貝加爾湖,波光瀲灩的看著我。

    我心口一縮,“也不是不喜歡,就是覺得怪怪的。對了,淩軒,我……我身體的龍火,好像……好像有點複蘇的征兆。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徹底複蘇。”

    龍火本身就很虛弱,要不是因為我死乞白賴的求著,它根本也不會冒著自身沉寂的危險來幫忙。

    我自是也要想辦法,快點讓它蘇醒過來。

    淩軒從江城回來,身體裏嬰靈的嬰靈重新感染了怨氣之後,便總躲著陽光。

    將書塞給旁邊的管家,他對我清冽一笑,“過來,老公給你檢查一下。”

    “好啊。”我巴不得就受淩軒這樣的大神指點,隻要他一看,所有的問題大概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我伸了個懶腰,鬆了鬆躺的有點僵硬的身體,就過去了。

    他上下掃視了我一眼,眼中另有玄機一般的壞笑著,“龍火的位置在哪兒?”

    我還納了悶兒,以他的水平,會不知道龍火的位置嗎?

    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這兒呢。”

    “原來在這兒啊,來,坐到老公大腿上來。”他的笑意一下就曖昧起來,我臉上雖然微微一紅,卻不覺得有什麽。

    走過去,踩著石墩,上了桌。

    大屁股一撅,就坐上了他筆直修長的大腿,他的手指頭輕輕的落在我的胸口……

    反複幾次似乎都沒看出什麽名堂來,唇邊的笑意卻來越濃烈了,一副在享受的表情……

    我就是傻子也知道了,他是以權謀私,占我便宜呢。

    “你……你看好了沒有,用……用看那麽久嗎?”我摁住了他胡亂遊走的手背,他便使勁摁壓下去。

    我臉紅的更厲害,他的聲音才輕佻悠然的響起,“顧大王,我很認真的在找呢。龍火大小了,位置不好判斷,不過……我已經大概掌握了,這龍火本來是一個人品不怎麽好的家夥送我的。隨著我的陪葬在墳中,陰陽兩界的人一直都在找呢,隻能先藏在一本不起眼的書中。”

    “那個人有沒有說過,龍火有自主意識,可以和人交流。”

    淩軒若有所思的淺笑著,“唔,這個他就沒說了,說不定龍火自己呆的年頭久了。也會……成精?你身上的這個龍火,想要更加旺盛,就要經常行陰陽和合之術。否則啊……光曬太陽可不夠……”

    “胡說八道什麽?耗子成精我已經忍了,若是連生靈都不算的龍火都能成精,那這個世界還不變成西遊記了。”我被他輕薄的渾身酥軟,卻礙著麵子不能求饒。

    使出了吃奶的勁,想要掰開他金屬一般堅硬的手指頭。

    淩軒卻變本加厲的將我掌控在懷中,下巴輕輕的靠在我的肩頭,唇和嘴中的氣息距離我的耳垂很近,“如果不是火焰成精了,那就是有靈體或者意識,存留在龍火中。會是誰呢?是鮫人的先祖,還是……紫幽那個死變態呢……”

    “你的意思是說,跟我說話的不是龍火,而是曾經被龍火燒死卻沒徹底毀滅的靈體意識嗎?”我緊張的問了一句,整個人都被這種說法震撼了。

    如果是這樣,那就等於我身體裏多了一個人的靈魂。

    這人到底是好是壞,是否擁有地魂,也就是前塵往事當中的記憶。如果不能判斷這個人的來曆,那我貿然的去強大龍火,會不會給自己惹麻煩。

    淩軒壞笑這問我:“怎麽擔心控製不住,和龍火融為一體的靈體?”

    “昂。”我低頭應了一聲。

    龍火有了意識,那就說明它是獨立的個體。

    也不是這個個體是善是惡,是否真的能猥瑣用,或者說是個禍害。

    這件事,必須和淩軒商量著來,不然真的是遺禍無窮啊。

    他又說:“現在知道老公有用了?”

    “你……當然很有用,我一直都知道。”我的手緊張的握成了拳頭,不知道到他如此邪魅的說話,到底有何目的。

    隻覺得他柔軟濕潤的唇瓣,似有若無的碰到了我的耳廓,“我就喜歡你主動的樣子,自從江城回來,你就再沒主動過了。”

    哦!

    這家夥就是想讓我主動撩他麽,隻要讓自己臉皮厚點,很容易就做到了。

    我反轉過身子,膝蓋跪在他的大腿上,單手抓住了他胸口附近的領子,“要我主動了,你才肯教我嗎?”

    “對,先吻我。”他笑著說道。(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