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鹽商之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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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府帶兵對張府嚴密封鎖、仔細搜查,片刻後,官兵報告:“大人,在書房中找到一個錢袋,之前房間裏並沒有。”

    知府接過來仔細端詳,自言道:“這可不是一般人用的錢袋呀!”他問官兵,“尹萬鈞的女兒找到了嗎?”

    “還...還沒有。”

    “一群草包,一個小姑娘都抓不住,”知府勃然大怒,“我再給你們一天時間,搜遍全城每一個角落也要把她給我找出來,千萬不能讓一個小姑娘壞了我們的大事。”

    “是。”

    此時,一酒鬼在門外爭吵著非要進去,官兵攔下他,那人鬧得更歡。知府揮手示意讓他進來,問:“你又來幹什麽,不是給過你錢了嗎?”

    酒鬼腳部踉蹌:“明明...明明是你讓我來這裏偷東西,現在人死了,給我那麽點錢,你們打發要飯的嗎?我要給我娘治病,錢不夠,你得給我。”

    知府將他揪到身邊,忍著他渾身惡臭的酒氣道:“你要知道,我隻是讓你來偷東西,可沒讓你殺人。”

    “人不是我殺的,我下手不重,隻是把他打暈過去,是他自己死的。”

    知府惡狠狠地瞪著他,瞠目切齒:“我告訴你,要不是看在你這些年忠心替我辦事的份上,才保全你,找尹萬鈞替你頂罪,別不知好歹,識相的趕快滾。”

    酒鬼一口帶著酸臭酒氣的吐沫噴向知府,知府大怒:“來人,把他給我扔出去。”

    官兵壓製住酒鬼,將他拋出門外。

    一官兵在知府耳邊輕聲說:“大人,他知道的太多,要不要把他除掉?”

    “現在皇上正在來成都的路上,剛才有人傳來口信說皇上很可能已經提前趕到。現在是特殊時期,我們不能明目張膽的殺人,等到天黑,找個沒人的地方,記住,不要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知府吩咐道。

    “是,大人!”

    知府再次拿起手中的錢袋,心中隱隱不安起來。

    ——

    落幕將至,夕陽暖暖,蝶城毫無心思享受這靜謐的晚霞時光,在樹林裏焦急地等候大叔。眼見皇上氣喘籲籲趕回,背著的小包袱裏除了仵作的工具外,還有兩套衣服和一塊腰牌。

    蝶城拿過腰牌一看,居然是知府衙門的腰牌,不禁疑惑:“大叔,這腰牌你是怎麽拿到的?”

    皇上說:“先不要問了,一兩句也說不清楚,趁著現在是吃飯時間,監管最為鬆懈,我們先混進去,查案要緊。”

    蝶城見大叔對這個案子比自己還上心,雖然感覺大叔有些說不出的奇怪,但事情緊急,隻好不再過問,快速換上仵作的衣服。

    他們來到離衙門不遠外的停屍房,看守的捕快都在裏屋吃飯,一捕快出來問:“你們兩個是幹什麽的?”

    皇上說:“我們是奉知府大人之命來檢查張老爺屍體的。”

    捕快對他倆上下打量一番:“之前不是趙仵作檢查過了嗎?”

    皇上說:“知府大人說還有很多疑點沒有解決,趙仵作今天身體不舒服,讓我們再來好好檢查檢查。”他掏出腰牌給捕快看,捕快便揮手讓他們進去。

    二人來到停屍房,看著牌子找到張克的屍體,掀開白布,一股濃重的屍臭撲麵而來,皇上掩鼻屏息,後退數步。蝶城知道時間緊迫,她必須盡快檢查屍體,也不顧其他。她細細查看死者頭部的傷口:“傷口在頭部右側,不深,隻是皮外傷,並沒有傷及頭骨,而且傷口淤血顏色較深,應該是死前受傷,這種傷並不致死,最多暈過去。”

    皇上問:“不是重物擊打致死,那就是熏香的毒性發作?”

    蝶城沒有明確作答,依然按照自己的步驟分析:“衙門公示上說張伯父是在子時被發現,被發現時剛剛死去,但是根據頭部傷口的潰膿情況來看,應該是在死前一到兩個時辰,也就是當我剛出張府的時候,”蝶城忽然想起她出府時撞見的那個人。

    “你想到了什麽?”

    “我剛出府的時候看到一人鬼鬼祟祟,就是從書房那個方向走過來的,他一直低著頭,神色匆匆,”蝶城略有思索,大醒,“對,他的右手受了傷,之前我們在樹林撞見的那個酒鬼,他的右手也有傷口,他們應該是一個人。”

    “也就是說現在可以肯定是他打傷的張克,但是並沒有把他打死,隻是打暈過去,當他醒來後發現凶手正在翻找東西,爬過去阻止,然後死在了那裏。”

    蝶城點點頭:“應該就是這樣,而且凶手右手受傷,來偷東西正巧被張伯父發現,情急之下用左手拿起花瓶,兩人正麵相對,花瓶擊中張伯父頭部右側。但是由於左手很難用力,所以並沒有致命,隻留下一個小傷口。”

    “那張老爺暈過去,他也可以多次擊打令其致死呀?”

    “是,這就是問題所在。張伯父身上除了有向前摩擦的擦痕,並沒有其他受傷的痕跡,那凶手可能根本就沒想索張伯父的性命,隻是來偷東西。”

    皇上仍有疑問:“可是那酒鬼家裏很窮,對張克書房裏的珍寶卻視而不見?”

    “那隻能說明他是受人指使來尋找什麽。”

    皇上點頭讚同:“我也是這樣認為,現在可以確定張克致死的原因應該就是含有鉤吻的熏香了吧?”

    “可現在的疑點是為什麽張伯父那麽長時間吸收鉤吻之毒都沒事,偏偏就在離凶手擊打他差不多的時間死去呢?”蝶城繼續端量張克的屍體,“他皮膚發黑,嘴唇青紫,瞳孔散大,口腔內齒齦出血,還有伴有白色泡沫,這是中毒窒息的症狀,但並不像單純吸入毒氣所致,我猜想可能服用某種有毒的食物導致。”

    “你是說被人下毒?”

    蝶城回:“很可能是,這需要解剖。”

    皇上探探屋外的捕快說:“那你抓緊時間。”

    蝶城對張克屍體進行解剖,皇上為她把風,焦急等待結果。

    “從胃裏食物殘留來看,食物已經消化至大腸,這段時間需要一到兩個時辰,從發現他屍體的時間推算,這就是說張伯父是在遭受擊打之後一個時辰後才死去,和我們之前推理的一樣。”蝶城仔細翻看屍體髒腑,“他的肺部腫脹,伴有白色泡沫,胃部糜爛,確實是食物中毒的表現。”她從屍體胃部提取出幾粒細小碎渣。

    “這是什麽?”

    蝶城仔細辨認後說:“這是川楝子!對了,就是這樣。”

    “快說。”皇上亟不可待。

    “川楝子能夠抑製呼吸,再配合含有大量鉤吻的熏香,可以加重呼吸衰竭,最近張伯父本來身體就不好,這兩樣加起來一定會起到致命的效果,而且他們一起發揮作用的時間應該就是服用後一到兩個時辰,與張伯父死亡時間恰好吻合。”

    皇上恍然大悟:“那就是有人在張克飯裏下毒,這人應該就是他府裏的人幹的吧?”

    蝶城說:“當天晚飯我們是和張伯父一起吃的,張伯父吃得很少,不敢保證他睡前沒有吃過其他食物。一個人既可以更換張伯父寢臥的熏香,又可以隨時為他端送食物,此人應該和他很親近。”

    “我們現在應該回去找那酒鬼,然後再調查張府裏的人。”

    “嗯!”

    二人悄悄溜出停屍房。

    ——

    打鬥之聲從山坡傳來,蝶城和皇上警覺起來,他們聞聲悄悄靠近茅屋,隻見酒鬼和幾名黑衣人糾纏在一起,瞎眼婆婆癱倒在地,驚懼地叫喊著。蝶城衝過黑衣人,將老婆婆攙扶到一旁。皇上縱身而上,持住向蝶城劈砍而來的尖刀,健步轉身,刀鋒一挑,向另一衝過來的黑衣人脖頸揮去。黑衣人集體攻向皇上,身負重傷的酒鬼借機踉蹌逃亡。皇上掩護著他們,對蝶城喊道:“蝶城,你帶著他們快走。”蝶城對大叔放心不下,皇上再三催促,蝶城隻好狠下心,攙扶著他倆從屋後山坡逃離。

    片刻之後,皇上儼然精疲力竭,黑衣人卻戰鬥力十足,毫無懈怠。眼看皇上已無力抵擋之時,知府帶領官兵趕至此地。皇上本以為絕處逢生,沒想到知府卻下令士兵將他擒住。皇上不斷反抗,知府奪過士兵手裏的弓箭,滿弓張弩,一支刃箭如流星般飛射而去,“啊!”一聲慘叫回蕩山間,蝶城擋在了皇上麵前。

    “蝶城!”皇上悲憤嚎啕,順時獰髯張目,雷嗔電怒,隨手抄起地上一把尖刀,一聲大喝,向知府砍去。隻奈知府人多勢眾,將皇上緊緊束縛,再無還手餘地,皇上注視著血泊中的蝶城麵色蒼白憔悴,愧疚難當。

    “大人,太傅一行已經趕到城裏。”探子向知府稟告。

    “皇上呢?”知府問。

    探子搖搖頭。

    “繼續打探,”知府瞅瞅皇上和蝶城,“把他們兩個先關起來。”

    知府帶兵匆匆離開,蝶城和皇上被關進了山上的一間小黑屋,外麵有官兵看守。

    月光淒冷,似披上一層寒霜。滿目漆黑的小屋內,透過木板的幾絲光亮映照著蝶城慘白的麵龐,滲滲驚懼。皇上懷抱著負傷的蝶城,用體溫為她傳導餘熱。

    蝶城虛弱無力地張開口:“大叔,我...我想起來了,我剛來成都府的時候,在知府身邊看見過那個酒鬼,剛才他也承認是知府讓他去張府偷東西的,隻可惜我們發現的太晚了。”蝶城咳出一口鮮血。

    “不說了,不說了,蝶城,你一定要堅持住,相信我,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了。”皇上看著憔悴不堪的蝶城,心痛萬分,隻能不斷鼓勵她,讓她堅強。

    蝶城摸出衣服裏的芙蓉簪花,塞到皇上的手裏,盡力挽起一個微笑:“大叔,謝謝你幫助我調查案件,我無以為報,這簪花送給你吧。”

    “我們一定會出去的,你要挺住。”皇上緊緊握著簪花,眼眶已通紅。(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