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初宮步步險(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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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濃夜色,月光皎潔如水。皇上這幾日內心波瀾不定,時時泛起的漣漪勾住過往,憂思縈縈入夢,徹夜難安,便來禦花園走走。
“皇上,更深露重,小心著涼,還是回寢殿休息吧。”太監總管曹雲喜追上來,為皇上披上鬥篷。
皇上斥責道:“朕不是說了嗎,不要跟著朕。朕來這裏隻是隨意走走,累了自然就會回去。”
猝然,一聲聲柔美的樂音從澄瑞亭附近飄揚而來,皇上傾耳而聽,那段熟悉的曲調再次震懾他敏感而脆弱的神經,撥開心底裏塵封已久的片片回憶。聲音若有若無,皇上懷疑自己幻聽,問曹雲喜:“你聽到什麽聲音了嗎?”
曹雲喜搖搖頭:“回皇上,老奴耳塞,什麽也沒聽見。”
皇上晃頭醒腦,再次傾耳細聽,樂聲依舊。皇上難忍心中疑惑,向澄瑞亭方向快步疾馳而去。
曹雲喜感覺不妙,並沒有隨同皇上前往。
皇上離澄瑞亭越來越近,透過月光和朦朧夜霧,隻見亭子裏,一位身著淡粉色梅花繡裙的姑娘伴著月光和清風,隨著亭子裏飄起的紗幔輕盈起舞,歌聲婉轉動人,一股股誘人的芬芳奇香隨著清風彌散了整個禦花園。
皇上閉目挺鼻長吸,那醉人的清香在他的五髒六腑彌漫開來,使他整個人如酥如麻,“奚蕊(安貴人)真的是你嗎?奚蕊。”皇上此時已經按捺不住內心火灼的激動,加快腳步登上假山石。
此時,在澄瑞亭放聲翩然起舞的正是蝶香。正當她欣喜自得之時,一股力量突然從身後持住她,蝶香完全來不及反抗和叫喊,直直被打暈拖走。
皇上爬上假山,已然喘著粗氣,但嘴裏不停喚著“奚蕊,奚蕊”。
寧妃娘娘鎮定自若地在紗幔中翩然起舞,縈繞在皇上身邊,時時挑逗著他。皇上撲過去,兩人在紗幔中嬉戲玩鬧。皇上一把抱住裹在紗幔裏的寧妃道:“朕知道,你不是奚蕊。”
寧妃娘娘從皇上懷裏掙開:“臣妾知道皇上這幾日思及心愁,寢食難安,特地假扮奚蕊姐姐來替皇上分擔憂愁,以解皇上相思之苦,既然皇上不喜歡,那臣妾走便是了。”
寧妃佯裝傷心離開,皇上興致正濃,怎會放她走,一個急步上前,緊緊環抱著她:“朕沒說不喜歡,而且喜歡得不得了,故人已逝,眼下之人才應當珍惜。”皇上抱起寧妃,走下假山,向寧妃的寢宮——長春宮而去。
——
晨陽初曉,皇上從長春宮出來,隻聽長廊裏兩個小太監語四言三。隨行宮女想要上前斥責,皇上揮手阻止,湊近細聽。
一太監說:“你聽說了沒有,最近三阿哥和一個小宮女搞在了一起。”
另一個小太監回:“當然聽說了,現在宮裏都傳遍了,還是辛者庫的下等宮女呢。”
曹雲喜本是來迎接皇上回殿,見兩人亂嚼舌根,上前敲打他們的腦袋,怒斥道:“好呀,你們兩人不幹正事,在這裏亂說三阿哥的壞話,你們眼裏還有皇上嗎?”
兩人轉身這才見到躲在轉角處的皇上,嚇得跪地求饒:“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皇上...”曹雲喜話還未出,皇上便揮手讓他們離開。
皇上問道:“曹雲喜,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曹雲喜麵色為難,不知如何開口。
“朕讓你說你就說。”
曹雲喜回:“回皇上,確實,這段時間皇宮裏一直傳三阿哥和辛者庫的一位宮女經常在一起,而且...而且老奴還親眼看到過他們兩人在城樓上放風箏。”
皇上重歎一聲:“唉!朽木不可雕也,傳令下去,三阿哥弘時禁足悔思一個月,期間任何人都不得見他。”
“嗻!”曹雲喜追上皇上問:“皇上,謙妃娘娘交代奴才轉告您,她準備了您最愛吃的糕點,晚上要不要去謙妃娘娘那裏?”
皇上說:“不去了,今晚還去寧妃那裏吧。”
“嗻。”曹雲喜心中暗喜。
——
弘時一大清早就來辛者庫找蝶香,正好在門口和素盞相撞。見素盞神色匆匆,弘時問:“素盞,這麽著急去哪裏?蝶城呢?”
“三阿哥,奴婢正要去找您呢,蝶城從昨天晚上借了我的衣服跑出去到現在都還沒回來。”素盞心急如焚。
“她...”弘時還未開口,隻見一位小太監帶著兩名侍衛來到辛者庫門口,小太監向弘時行禮道:“奴才參見三阿哥。”
弘時問:“公公,有何事?”
小太監說:“奉皇上口諭,三阿哥與宮女私通,行為不端,敗壞皇宮風氣,即日起,禁足一個月,沒有皇上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相見。”小太監揮揮手,兩名侍衛便架起三阿哥,將他帶走。
“哎,三阿哥...”素盞更加手足無措。
弘時扭頭喊道:“去找皇後娘娘。”
素盞急如星火,她知道皇宮中的任何事情都是刻不容緩,即便耽誤片刻,碟香可能小命都保不住。雖然她知道皇後娘娘可能並不會理會她們這些下等宮女的事情,但現在隻好一拚。
——
長春宮內。
蝶香渾身青腫,血肉模糊,衣服破敗不堪,癱跪在寧妃娘娘麵前。寧妃娘娘的貼身婢女玉蘭揮著長鞭狠狠抽打她,蝶香緊咬的嘴唇已然青紫,默默流淌著眼淚。
寧妃娘娘依然心中不悅:“幸好曹公公稟告及時,否則就讓你得逞了,就憑你也想勾引皇上,你也太不把本宮放在眼裏了。”
而此時,皇後娘娘在禦花園喝茶,素盞撲在她麵前,險些被當成刺客。
素盞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著:“求皇後娘娘救救蝶城吧,她是無辜的,她是被人陷害的。”
“又是蝶城,”皇後娘娘轉頭問玉纓,“玉纓,這個蝶城又發生了什麽事?”
玉纓回:“回皇後娘娘,宮裏近日一直流傳三阿哥和宮女蝶城私通之事,皇上已經對三阿哥禁足,蝶城被寧妃娘娘帶去長春宮了。”
皇後娘娘不禁疑問:“三阿哥和蝶城私通,寧妃帶走蝶城幹什麽?”
玉纓搖搖頭說:“老奴不知。”
“哼,依本宮來看,寧妃就是嫉妒蝶城的美貌,怕她被皇上看上,又在皇宮裏傳播流言,她們那一套我再熟悉不過了。”皇後娘娘鄙夷道。
太陽當頭,青石板都烤的炙熱,素盞在太陽暴曬多時,頭腦眩暈,臉色蒼白,嘴唇開裂,還在跪地苦苦哀求著皇後娘娘。
皇後見她可憐,起身道:“走,玉纓,我們去長春宮看看。”
玉纓說:“娘娘,蝶城畢竟隻是個下等宮女,我們不能為了一個宮女與寧妃娘娘發生衝突。”
皇後道:“寧妃一直仗著武家在朝廷位高權重,在後宮裏為非作歹,本宮平日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不能總是這樣放縱她,是該給她個教訓了,否則就她這囂張跋扈的樣子,連本宮都不放在眼裏了。”
皇後娘娘走到素盞身邊:“你起來吧,隨本宮去長春宮。”
“謝皇後娘娘,謝皇後娘娘。”素盞連連磕頭謝恩。
——
寧妃娘娘持著一把尖利的匕首貼在蝶香臉上,剮蹭幾下,著實驚嚇到了蝶香。她驚得渾身顫栗,如篩糠般哆嗦著,低眉垂目而視,鋥明徹亮的銀色刀刃攝人心魂,臉色遽然灰黃。
寧妃娘娘咬牙切齒道:“你說我這一刀滑下去,再精致的小臉兒都得花了,到時候縱你有迷倒萬千男人的奇香,不要說皇上了,就連村野莽夫也都避之不及,哈哈。”
“不要,寧妃娘娘,奴婢知錯了,求你放過我吧。”蝶香已然癱軟,碩大的瞳孔中滿布恐懼。
“知道錯了?晚了!”話落刀起,寧妃娘娘森冷而炙毒的雙眸閃著淩厲的冷光。
“皇後娘娘駕到!”
隻聽公公一聲通報,寧妃慌忙收起匕首,上前迎駕:“喲,什麽風讓姐姐屈尊紆貴來我長春宮了。”寧妃娘娘仗著武家得勢,再加上這幾日皇上的寵幸,已經忘乎所以,見到皇後娘娘連基本的禮儀都省掉了。
皇後娘娘並不想過多理會她,徑直坐到大殿中央,開口道:“把蝶城放了。”
寧妃娘娘嗬嗬一笑說:“喲,姐姐,您什麽時候管起這些家長裏短的小事情啦,難道妹妹連處罰一個賤婢的權力都沒有了嗎?”
玉纓說:“寧妃娘娘,畢竟皇後娘娘才是這後宮之主,一切都是皇後娘娘說了算。”
寧妃娘娘怒目道:“我和皇後娘娘說話,你算什麽東西,在我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玉纓低頭回:“奴婢不敢。”
皇後娘娘起身走到寧妃身邊說:“妹妹,你見到我這當皇後的,我念你年紀小缺少家教,不行禮也就罷了。你要懲罰宮女也不是你的錯,做錯事情本來就應該受罰,但是,”她舉起寧妃的手,拿出藏在袖口裏的匕首,“你這樣可算是濫用私刑,你在後宮還沒有這麽大的權力吧。”
寧妃從皇後手裏抽出,揉著手腕,怏怏不服。
皇後娘娘抬高嗓門道:“來人呀,把蝶城帶走。”
玉纓和素盞架起蝶城,隨著皇後娘娘離開。
望著她們傲然離去的背影,寧妃娘娘渾身血液好似沸騰,漲紅著臉,眼裏閃爍著無法遏製的怒火,好似一頭被激怒的狂獅。
曹雲喜從裏屋出來,道:“娘娘不必憤怒,遲早有一天,這皇後之位就會是您的。”
寧妃娘娘大喘幾口粗氣,坐下來抿了幾口茶,心情平淡些許,開口道:“我聽說最近外麵風聲很緊,皇上設立的粘杆處和新機營異常活躍。”
曹雲喜回:“確實如此,剛剛接到密報,璧山(今重慶地區)縣令帶著密折連夜趕往京城,說是來參加戶部侍郎高大人的壽宴,實際上是想參我們一本,隻要這個奏折遞交給皇上,能牽連出很多人,恐怕連武柱國武大人也脫不了幹係。”
寧妃娘娘說:“那定要盡快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娘娘放心,老奴已經安排人去辦了。最近特殊時期,京城的當鋪、銀號以及我們參股的各大商鋪,我都要去親自清賬,交代好他們,以免出現什麽紕漏,還得勞煩娘娘向皇上提請一些寶飾錦緞,老奴也好趁機出去辦理。”
寧妃娘娘點點頭:“這個好說。”( )(m.101novel.com)